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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棋,喜欢的抓耳挠腮,潜心琢磨棋局。
晋王在旁冷眼看了会儿,嘴角直抽抽。妞妞啊,你爹别的且不说,这棋下的可真是……让人无法说。看了一局,晋王真怕邓麒那一手臭棋把妞妞气着,自告奋勇,“下局换我!”邓麒是不挑对手的,乐呵呵道:“来,来!”
勉强下了一局,晋王逃跑似的,借口更衣,出殿。出了殿门,晋王伸手在鼻子前扇了扇,又扇了扇,臭死啦!跟他下棋,会短命的!
晋王出门吹了吹冷风,正想回去解救妞妞,却见邓麒和青雀笑吟吟的出来,“走啊,咱俩打一架!妞妞,我让你三招!”“你本来就打不过我,再让我三招,更不成啦!”
晋王伸手拉拉青雀,“哎,他的武功,是不是跟他的棋艺差不多?”青雀悄悄冲他比划,“强不少呢,至少强这么一截!”晋王瞅瞅,嗯,不坏,按妞妞比划的,邓麒武功应该还过的去。邓麒,你若是武功也不成,使出来的招式跟狗爬似的,污染我的眼睛,我……我便早日就藩。
邓麒抖起手中长枪,笑道:“小青鸟,看招!”青雀随手取了一柄长剑,神气的冲邓麒拱拱手,“前辈请了!”话音才落,一道白光划过,疾刺邓麒面门。邓麒举枪招架,两人打在一起。
邓麒使的是梨花枪,舞动时寒星点点,银光皎皎,好像水泼不进一般,煞是好看。青雀剑走轻灵,身姿曼妙,看上去真是飘飘若仙,洒脱之极。
晋王在旁很卖力的鼓掌叫好。
邓麒和青雀痛快淋漓的打了一场,之后青雀又陪他下了盘棋,邓麒笑咪咪,心满意足的走了。
“妞妞,我不喜欢你爹。”送走邓麒,晋王闷闷说道。
妞妞摊上的那是个什么爹呀,就会让妞妞受委屈!
“我爹还是很疼我的。”青雀微笑,“有爹就行啊,我不挑好坏。”
可怜的妞妞。晋王心痛,把妻子揽入怀中。青雀小声嘟囔,“有爹总比没爹强,对吧?”晋王想起早逝的先帝,黯然点头。
第二天,晋王先至宁寿宫陪太皇太后、王太后说了会儿话,之后到干清宫见皇帝。皇帝刚刚和内阁大臣议过几件军国要事,疲惫的倚在榻上歇息,见晋王进来,脸上露出丝笑意,“阿原,你气色好的很。”
晋王同情的看着他,“哥哥,你这个苦差使,真是劳形劳神。”
当皇帝,是个苦差。全国那么多大事要事,哪件你不得亲自看、亲自处理?累个半死。要是懒了,倦了,不想干这些活儿,推给太监,推给大臣………………你就是昏君。
皇帝微笑,“还是阿原好,什么心也不用操,悠闲自在。”怪不得阿原从小立志做个富贵闲王,敢情他是看惯了先帝的劳累,心里早怕了。
晋王浅笑,“也不是,哥哥,我也有操心的时候。”
皇帝好笑的看着他,“是么,阿原操什么心啊。”
晋王低头看着脚尖儿,“那个,若是青雀往后什么都想起来了,知道宁国公因她入狱,她会不会内疚啊。”
皇帝拍拍他的肩,“宁国公为国家征战几十年,数次佩将军出征,全部得胜还朝。这样的国之栋梁,虽然偶有犯错,只要大节不亏,便可原宥。”
晋王惊喜抬头,美丽的眼眸中流光溢彩,“哥哥,您不怪罪宁国公?”皇帝捶了他一下,笑道:“不怪罪。”晋王愉悦笑着,大拍皇帝的马屁,“哥哥,您是英明的君主!”
皇帝一乐。要是文官们也像阿原这般好糊弄,该多好。
晋王趁机要求宁夏的封地。皇帝沉吟,“阿原,就藩的事,不急,等到有文官上书,再筹划不迟。这些时日你多陪陪祖母,就藩的事,往后再说。”
晋王很知趣的没再往下说。
皇帝亲自召见宁国公,申斥了一番,“卿贵为一品大员,连齐家也做不到么?家务如此纷乱,成何体统!”宁国公连连叩头认错,“臣知罪,臣惶恐。”
宁国公年事已高,功劳又大,皇帝申斥过后,命内侍扶起他,语重心长的嘱咐,“卿善治军,也要善治家方可。”宁国公唯唯。
暮色苍茫的时候,宁国公单人匹马,回到宁国公府大门前。注视着自己的府邸,注视着龙飞凤舞的“宁国公府”四个烫金大字,他眼眶湿润了。
☆、第120章 之翰
无精打采的门房不知什么时候发现了大门前的宁国公;欣喜若狂的打开大门,“国公爷,您老人家回来了!”您可算回来了;您再不回,我们一个个的都想去跳河!
宁国公纵马进了大门,沿着宽阔的甬路向前疾奔。
仆役、婆子、侍女们激动万分;奔走相告;“国公爷回府了!”好啊,宁国公府总算有了主心骨。大家伙心里也有底;不用惊慌失措、惶惶不可终日了!
邓晖带着儿孙们一路小跑着迎接过来,眼里泪花闪动,“我的亲爹啊,您可算回来了!我总算把您给盼回来了!”
宁国公策马到了主院门前,“吁………”的一声,勒住马缰绳。在他前头,邓晖等一众儿孙们急急忙忙的过来,黑压压在他面前跪了一地。
宁国公注视着眼前这拨儿孙,神情平平无波,看不出是悲是喜。邓晖伏地大哭,“父亲,您受苦了!”他这一哭,还真有不少跟着哭的,顿时,哭声震天。
宁国公一扬眉,飞身下马,大踏步走向邓晖,手中马鞭狠狠抽了过去,“男子汉大丈夫,哭什么哭!”邓晖不敢躲闪,生生受了一鞭,然后往前爬了两步,抱住宁国公的大腿,不管三七二十一,大放悲声。
邓晖大半辈子都在宁国公的保护之下,这几天可以算是他人生当中最难熬的时日。他这一见宁国公,心里顿时无比踏实,就算宁国公拿马鞭子狠狠抽他,他也是甘之如饴。
有个拿马鞭子抽人的爹,也比没爹强啊。邓晖涕泪纵横。
宁国公沉着脸站了会儿,甩开没出息的邓晖,大踏步进了主院。
宁国公谁也不理会,邓晖无奈,带着儿孙们在院子里磕了头,灰溜溜的退了出去。临走,他吩咐邓麒留下,“你祖父心里不痛快,麒儿,好生服侍。”
邓麒抬头望天。敢情您也知道祖父这会儿心里不痛快,谁进去谁挨鞭子啊。
宁国公泡在浴桶里洗澡,邓麒磨磨蹭蹭过去给他擦背,“好几天没洗了吧?真脏。”宁国公恼怒的拍水,水珠飞溅到邓麒脸上,“你爷爷我是去坐牢,哪能不脏?”
邓麒抬手抹着脸上的水珠,口中抱怨,“这老头儿,脾气可真大!”宁国公回手要抽他,被他敏捷的躲开了。
宁国公气哼哼坐回到浴桶中,邓麒坐在浴桶边给他擦着背,把家里的事从头到尾说了一遍。宁国公闭目听着,默默无语。
邓麒摸摸水似乎有点凉了,又提了一桶热水添进来。热气氤氲,水雾弥漫,泡在水里的宁国公,心神有些恍惚。
邓麒以为宁国公睡着了,却见他忽然睁开眼,幽幽叹了口气,“妞妞到底是咱家的孩子,好说话,晋王却不是。”
“妞妞好说话,咱也不能净拣着妞妞欺负吧。”邓麒手上用力,把宁国公的背都给搓红了,“您想想,妞妞在咱家除了吃亏,还是吃亏。再这么着,我都没脸见妞妞了。”
宁国公这回没骂邓麒,出奇的平心静气,“你当我愿意呢。妞妞是小辈,你祖母是长辈,连你那恶媳妇也占着个继母的名头,也算长辈。哪家哪户不是小辈吃亏,小辈受气?没什么可说的。”
“那我闺女也不能吃亏吃一辈子吧。”邓麒嘟囔。
“她往后吃不了亏了。”宁国公苦笑,“就算她不介意,晋王能不介意么?麒儿,晋王这个人,咱们惹不起。”
“妞妞这小女婿很不坏,我喜欢!”提起晋王,邓麒眉花眼笑,“昨儿个我过去,这臭小子还陪我下棋来着,谦和的很。原本我是看他不顺眼的,不过瞅着他对妞妞百依百顺,心里又舒服了。”
邓麒高兴的拎了桶热水过来,从上到下替宁国公冲了一遍,“成了,干净了。”宁国公无语半晌,慢吞吞出来,换了干净里衣、中衣。
“您猜翰哥儿会怎么做?”邓麒兴致勃勃的问宁国公。
宁国公摇头,“不知道。我娘亲,你曾祖母,是位很善良很温柔的女子,我没有恶毒亲娘,想象不到。”
邓麒摸摸鼻子,“我娘亲也是很善良很温柔的女子,我没有恶毒亲娘,也想象不到。”
宣府离京师不过四百里,接到家书、心急如焚的邓之翰立即请假回京。他只带着四个贴身服侍的随从,一路风尘仆仆,策马狂奔,唯恐一个赶不及,救不了亲娘的性命。
等他奔回宁国公府,怒气冲冲闯到沈茉院中,见亲娘还好好的,毫发无伤,顿时没了气力,瘫倒在椅子上。这一路马不停蹄,他真是快累死了。
沈茉扑到他身前哀求,“翰哥儿,你要救我,一定要救我!你爹这回是铁了心要杀我,他把我和他的夫妻情意全部抛诸脑后,置之不理。翰哥儿,娘只有你了。”
邓之屏听说弟弟回了,不顾府中的禁令,急急赶过来。她见到弟弟,算是见到亲人了,泪眼迷朦,可怜之极,“翰哥儿,你不在家,娘和姐姐无依无靠的,备感凄凉。”
邓之翰苦笑,“请先容我洗去风尘,囫囵两口饭,然后两位再诉苦,如何?”邓之屏忙命侍女打来热水服侍他梳洗,又吩咐人到厨房传饭。
邓之翰梳洗、吃饭的功夫,沈茉在他身边不停说着话,说的全是自己的恐惧、害怕、夜不能寐,“翰哥儿,你瞅瞅,我头发都吓白了。”“我整晚整晚的睡不着觉,一直做恶梦。翰哥儿,我命好苦。”
沈茉只说这些,至于事情的因由,一字不提。
邓之翰闷头吃饭,也不搭腔。邓之屏在旁看着,心忽然沉了下去。翰哥儿模样不对,他虽是回来了,可是很不耐烦,对娘亲、对自己,并不亲近。
对这两年没见面的亲弟弟,邓之屏忽觉得非常陌生。
邓之翰吃完饭,简短说道:“我去给曾祖父请安。”站起身要走。沈茉惊慌的抓住他,“不,翰哥儿,你不能走!你爹真会杀了我的!”
邓之翰比她足足高出一个头,脸上虽还有些稚气,却比两年前干练多了。他低头看着沈茉,粗声粗气说道:“放心,你的性命,我无论如何也要保下来。”说完,推开沈茉,大踏步走了。
沈茉和邓之屏你看我,我看你,俱是脸色雪白,心中惶急。保住性命?难道只能保住性命么。若是不能拥有尊贵的地位,不能珠光宝气、雍容华贵的出门做客,和名门贵妇们共聚一堂、言笑晏晏,保住性命有什么用?
她俩好像都忘记了,自己写给邓之翰的信中满纸血泪,仿佛沈茉已处于极之危险的境地,随时有可能面对白绫、毒酒,朝不保夕,命不久矣。
那样的书信确实会促使邓之翰飞奔回来。不过,邓之翰真的以为沈茉性命攸关,一路之上疯狂想着的,都是如何求情,如何设法保住沈茉不死。
沈茉不知想到了什么,浑身颤栗起来,恐惧的把自己缩成一团。邓之屏心疼的想过去抚慰她,却被丫头、婆子无情的拉开,不许她接近沈茉。
邓之屏被“请”走的时候,哀凄的回头看了一眼,正好对上沈茉的目光。两人眼中都满是茫然无助,仿佛荒野中迷途的小兽。
被“请”走的邓之屏,被婆子们死死制住的沈茉,都是泪流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