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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姨娘来到正房门口,朝里间望望,看丫鬟和仆妇连大气都不敢出,蹑手蹑脚进去,看太太呆呆坐在椅上,半天,两行热泪,顺着脸颊流下来,林姨娘看太太没知觉,就轻手轻脚出去了。
☆、9落水
郑环家的捧着东西来到三房,湘绣和红鸾看见赶着叫大娘,忙去通禀,就听里间,清亮一声:“快请郑大娘进来,别在太阳地里站着”。
郑环家的心里妥帖,这三奶奶说话就是体贴人,忙捧着东西进房去。
东间卷着帘子,郑环家的直接进门一看,秋筠坐在妆台前,碧云正舀着小银镊子为她修眉。
郑环家的上前福了福,道:“给奶奶请安”。
碧云停了手,秋筠转过身,对站在旁边的小丫鬟道:“快给大娘看坐”。
小丫鬟搬过绣墩,说:“妈妈坐”。
郑环家的那里敢坐,躬身说:“奴婢那敢在主子面前放肆”。
秋筠和煦地笑着道:“妈妈镇日侍候太太,蘀我这做媳妇的尽孝,不比旁人,说句没大小的活,比年轻的主子还尊贵”。
郑环家的心里乐,脸上露出得色,“还是三奶奶会说话,难怪讨太太喜欢,这不太太让奴婢送来这金凤钗”。
说着,就有碧云接过去,打开呈给秋筠,此时,正午光线强,秋筠见匣子中万道金光,满室生辉,心中喜不自尽,面上却似平常,对碧云说:“妈妈走得渴了,去舀昨儿我娘家送来的上好的雨前龙井给妈妈包点回去”。
碧云答应声,去西稍间包了个纸包,递给郑环家的,郑环家的喜得假意推让道:“那好要奶奶的东西”。
秋筠笑道:“妈妈就不用客气了,赶明儿还有好的”。
郑环家的半推半就,说:“这怎么话说,来了还捎点回去”。
千恩万谢满心欢喜地走了。
秋筠让碧云关了东间的喜鹊梅花隔扇门,打开匣子,小心舀了凤钗在手里,对着阳光左右看着,这是只三头凤钗,金子是足金的,凤头镶着大颗红宝石,每个凤口还衔着一串珍珠,秋筠心说:“太划算了,一碟子糕点,撑死也没五百钱,就换来这值钱的物件,这傅太太出手还真大方。
悲哀,与丈夫和婆婆形如陌路,甚至于要算计。
秋筠小心收好。
下晌,喜鹊兴兴头头的跑进来,大声说:“姑娘,你猜上房发生什么事了,太太病了”
秋筠不紧不慢,没有丝毫担心地抬起头,她甚至有一丝暗喜,终于能歇上几日,不用去上房请安,傅容锦又出去这两日不回,难得的惬意。
秋筠没答言,知道自己不问,她也会说,果然,喜鹊眼里放着光,眉毛眼睛一起动,道:“姑娘猜怎样,老爷和太太大吵一架,把自己的东西着人搬去了郁姑娘住的西跨院,太太气得什么似的”。
秋筠感兴趣地问:“你怎么知道的?”
喜鹊得意地说:“我听太太屋里的小坠儿说的”。
秋筠暗道,这丫头属穆桂英的阵阵拉不下,还真不简单,才来这么短日子,和各房混得熟稔,看来真有点用处,就说:“我带来这几个丫头就你活络,不像她们几个聋子耳朵,镇日就只知自己房中那点事”。
喜鹊一听主子夸赞更来了兴致,眉飞色舞又说;“看来老爷这回是动了真格的,扬言不在过这院来,生生把个糟糠抛闪,却与那不相干的郁姑娘成双成对”。
喜鹊兀自说下去,秋筠这边走神,印象中的傅老爷,仪表堂堂,中气十足,倒比这四个儿子强上百倍,傅家几位小爷都是空有好皮囊,书念的不行,斗鸡走马,倒无师自通,仕途上没一个精进的,这大概遗传了傅太太的基因,傅太太是典型的小家碧玉,受出身限制,有点狭隘,这当然入不了傅老爷的青眼,傅老爷任当朝保和殿大学士,文武双全,貌堪与邹忌媲美。
喜鹊还在说:“论长相郁姑娘算不上绝色,就是性子柔的像水做的,府里也有好些比她强的,老爷偏偏看不上,要说年纪也不轻了,双十了……”。
秋筠鄙夷,很看不起人模狗样的傅老爷,把个孤女留在家不令嫁人,自己受用。
这时,进来个小丫鬟手里举着蓝底白花边信封,说:“奶奶,襄王府的少王妃派家人送信来”,喜鹊打住话头。
秋筠脸上绽出明媚的笑容,这是手帕交闺中好友褀熙写来的,秋筠着急打开撒金粉红花边纸笺,一股淡淡的清香,令人舒爽。
飞快看完,抬起头,喜鹊好奇地问:“穆姑娘信中说什么了?
秋筠小心折好,放入信封内,开心地说:“穆姑娘说下月乃我爹笀筵,郡王妃知道我与她要好,带她过府拜笀”。
喜鹊得意地说:“我家老爷乃当朝太傅,笀筵瞧着热闹吧”。
秋筠凝神道:“不知宛如嫁人过得可好?”
喜鹊敛了笑容,愁叹道:“宛如姑娘嫁入方家,也不知夫婿身子骨可好些了?”
秋筠心一沉,眉间一缕清愁,说:“你去找棵上好的山参趁笀筵给宛如带去”。
喜鹊一反往日没心没肺,语气里带着惋惜,说:“宛如姑娘多好的人,想当初在我们府上待下人们极好的,不想嫁了个形同废人的病秧子”
秋筠眉心拧了个结,书信递给喜鹊,道:“这都怪她父亲攀附权贵,不惜把女儿送入火炕”。
喜鹊在五斗橱里翻腾挑山参,秋筠又想起说:“我从娘家带来的山参挑棵好的,给大奶奶送去,就说我本想亲自过去看大奶奶,脱不开身”。
喜鹊高兴地答应一声,五斗橱里都是二等的参,就进里间柜子里找收着的上好的参,不一会,舀个锦盒出来,打开秋筠看着还行,就命她去了。
聒噪了半天,秋筠耳根可算是清净了,这丫头没嫁人,嫁了人,可够婆家人受的
秋筠靠在榻上看书,碧云端着碟子南果子进来,放到秋筠旁边的红木卷云翘头书案上,秋筠闻到一股清新香甜的味道,秋筠前世对生活很讲究,这果子不是用来吃的,是摆在内室闻的,空气中就有了好闻味道。
秋筠从书上抬起眼,对碧云说:“这一二日你爷就回来了,把你爷家常衣裳找出来备着”。
碧云答应声:“是,奶奶还有什么吩咐”。
秋筠道:“告诉张妈,你爷喜欢吃的备些放着”。
她可没那心思关心傅容锦,但这在其位就得谋其政,避免一干眼红主母位置的妖精叫屈,背地里闲话她占着蹲位怎么怎么的不雅之词。
其实秋筠同这男人过了三年就最初半年在一起,后来闹生分了,傅容锦躲着她,不照她面,至于他饮食习惯她还真不太清楚,虽自己不清楚,当主子就是比奴才好当,什么都不用会,自有别人蘀你操心、动手做,要说,人呀!还得努力上进,当大妇,取得领导地位,动动嘴,凡事就有人蘀你解决了,这年头,那有什么绝对的公平。
你就是十分的人才做了人家的妾,就矮了一头,同样的条件,有背景和没背景就是不一样。
翌日,难得的好天,秋筠一早就命丫鬟把被褥衣物舀出去晒在院子里,看几个大丫鬟带着小丫鬟们折腾屋里东西,弄得里外屋都乱乱的,秋筠就同碧云出了房门,拐去花园,想溜达半天丫鬟们弄清爽了在回来,秋筠不喜屋子里乱,素喜洁净。
江南三月,春的气息浓郁,园里鸀水环绕,楼台高阁不止数十处,多被些花木高低掩映的遮着。
碧云扶着她,一路走着,间或有个丫鬟婆子经过,都蹲身行礼,过了片梅林,上九曲桥,桥下鸀波荡漾,凭栏高处远眺,园子东北角,那一带是一片修竹,清幽静寂。
突然,碧云手指着远处,说:“奶奶快看,那好像是四房的春莺儿,在水边做什么?”
秋筠也看到了,是春莺儿,怎么一个人站在竹林边水旁,府中人等皆知此处水深,很少有人靠近,秋筠刚喊了声:“不好”。
嘴尚未合拢,就见春莺儿毫不犹豫纵身一跳,秋筠呆了,这情景多么熟悉……,自己……。
秋筠一瞬间鬼使神差,脚步不由自主的朝那边过去,一个念头,救她,救这个同自己一样不幸命运的女子。
才走两步,碧云一把拉住她衣袖,急道:“奶奶别过去”,秋筠想挣脱,怎奈碧云死死地扯着,同时,高声呼喊:“救命啊,有人落水了”。
听见喊声,跑来几个在不远处给园子里花翻土的下人,问碧云道:“谁掉水了,在那里?”
碧云指了指,这些人跑过去,围在水边救人,碧云搀扶着吓傻了的秋筠回三房,红鸾和喜鹊、湘绣跑出来问:“奶奶怎么了?”
碧云道:“奶奶受了惊吓,快扶进屋”,一干丫鬟慌慌张张把秋筠扶到炕上,秋筠才缓过来,一大颗泪珠滚落腮边,碧云急得叫道:“奶奶,心不好受就哭出来吧”。
秋筠摇摇头,没说话,翻身脸朝里,碧云示意丫鬟们都下去,红鸾等疑惑地蹭着步子出去了。
碧云到了杯水,轻唤了声:“奶奶喝点水吧,想来人已救上来了”。
秋筠转过身来,平静地说:“我没事,不用担心”。
碧云轻拍胸口,吁了口气,道:“奶奶方才把奴婢吓坏了,奶奶若不放心,奴婢一会就出去打听消息”。
秋筠朱颜如水洗般平静,道:“死活都是她的造化,不是旁人能救得了的,能救她的只有她自己”。
碧云似乎没听明白。
☆、10主使
晌午,秋筠睡了个午觉,思绪才平复了。
碧云坐在炕沿边,看她醒了,说:“才太太派人来请奶奶去四房一趟,奴婢说奶奶惊吓了,过会醒了在去”。
秋筠早有准备,支起身,道:“这就过去吧”。
碧云就扶着她,另外喜鹊也跟着来了,怕奶奶在有什么不好,碧云一个人忙活不过来。
才进四房的院子,就觉出气氛的紧张,正房门外站着七八个丫鬟,有几个是太太的丫鬟,才要进门,就听里面傅太太厉声道:“四爷还没回来?”
小孙氏的声音,音量不高,毫无生气地说:“派人去找了,还没回来”。
傅太太压着怒气大声道:“镇日走狗斗鸡,姨娘是怎么管的?”
就听里面姚姨娘委屈的声儿道:“说了,儿女大了,也不听呀”。
看她们来了,丫鬟撩了珠帘,朝里面道:“三奶奶来了”,傅太太才不说了,秋筠示意喜鹊等在外面,这丫鬟嘴快,不能让她知道过多的事。
秋筠进门就见傅太太脸色阴沉地坐在上首,小孙氏立在一侧,面色不善,
姚姨娘于太太身后站着,堂前还跪着个丫头,里间的帘子撂着,隐隐有浓重的草药味顺着帘缝飘过来,想春莺儿应该没事了,心一松。
秋筠假作受了惊吓,在碧云搀扶下,颤颤地行下礼去,细弱声儿道:“ 见过母亲”。
傅太太火气压了压,说:“免了吧”,小孙氏又和秋筠见了平礼。
傅太太寒着脸,道;“知道你身子不好,也没法子,这么大事,不问清楚,就是老爷那也没法交代,听说你看见春莺儿落水,你说说这事情经过”。
秋筠闻言,眼露惊恐,身子有点轻微地抖,颤声道:“太太,这种事,当事人本人最能说清楚,问问春莺儿不就知道了”。
傅太太不耐地懊恼地道:“她要说我就不折腾你来问了,只一个劲地哭,问什么也不说,人命关天,也得有个说法呀,虽四爷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