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硬充死硬派,用软的她也行。
她扁了扁嘴,尽量用很缓和的语气说道:“好吧!算我不对,我认错了。我不该在市集里朝你又打又骂的。千不该万不该,都是我的错!你就大人大量原谅我,放我一马吧!来世哪怕做牛做马,我也心甘情愿。”她戏还算做得不错吧?怎么他一点反应也没有?一双浓眉大眼就是净盯着她瞧,也不知瞧些什么?又不是没看过!
见他好半晌没反应,她有些急了。
“喂,你倒是说话啊!”
裴穆清嘴角一扬:“不管怎么个瞧法,你现在着上一身衣衫,比起先前在柴房里的那副模样要俏丽得多了。”分明是看不起她嘛!
她身上所穿的这件可是富大娘的一个高头大马的丫环那里拿来的,穿在她身上非但不合身,还十分可笑,那件雪白衫子松垮垮的穿在她身上,别说没有腰身,就连胸前也是一片平坦。况且,瞧她动作粗鲁,没个姑娘家的样子,自然穿起女装来就显得十分不自然了。
而这裴穆清却赞她俏丽!
这当然不是因为情人眼里出西施,而是分明瞧她不起、存心嘲弄她。
这小乞儿也不是痴傻之辈,倒也能分辨褒贬。
若是依她平日的性子,裴穆清肯定要遭利爪抓伤。偏偏如今处在人家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自然得先委曲求全一番,他说什么就当没听到便是。
她努力地掀了掀嘴角,露出最卑微的笑容——很淡也很僵硬。大概是有始以来第一次向外人低头吧。
别瞧她从小跟着老爹行乞,但骨子里还挺硬的,可不会低声下气地向人乞求过。这点跟她老爹可相差了十万八千里——这大概也是老乞丐轻易卖了她的原因之一吧?谁叫她天生骨头硬,留在身边不但不能多讨些米食,还白分一碗饭,说什么也划不来。
她咬了咬牙。虽是暗咒他祖宗十八代,不过还是细声细气地开了口:“您大概……不!绝对是这里的主子。先前进来,瞧见这里人手挺多的,算来算去也不缺我一个,我又不谙女红,也不懂厨房之事,更别谈赶什么牛啊马的了…
…“她一想到宽广无际的牧场上竟有数不尽的牛马羊,就忍不住吞了吞口水。长这么大,她还是头一遭见到这些活生生的动物,而且吨位还真不是盖的!
“您干脆就放了我,现在去追我老爹,一定还能赶得及,你就发发慈悲,成全小乞儿我吧!你的大恩大德,我一定会永铭于心。”最后,干脆朝他合掌拜了拜,就差没跪地叩首了。
“他真是你爹?”裴穆清回想老丐的所为。
“当然是,他养了我十余年,不是亲爹还会是谁?”
裴穆清蹙了蹙眉头。倘若真是如此,更不可让她回到老丐身边,谁知下一回他又会将这骨瘦如柴的小丫环给卖到哪里去?搞不好是什么烟花之地——思及此,他几乎无法想像过去十余年来,这丫头是怎么过的?现在,就算那老丐有心要讨回她,他也不可能放她回去再过那种三餐不继、颠沛流离的生活,只因——他无奈地叹息,不是他不肯,而是他无法做到。
而这没法解释的心理是怎么来的?他仍摸不透。他就是固执地要让这丫头片子留下来。他甚至在头一眼见到她的时候,便有股奇怪的感觉从心底升起,至于是何种奇怪的感觉,至今他仍是弄不清楚。坦白说,这还是三十年来头一遭有此感觉。
也难怪他会不解。
对上她热切期盼的目光,他回过神来。
“丫头,你的名字呢?”
“我凭什么要告诉你……”顿了顿,她饥渴地瞧见他正从桃木桌上拿起的糕点,那肚子甚至背叛地叫了起来。
他扬了扬眉:“嗯?想吃吗?”他咬了一口,很小的一口。老实说,对于甜食,他向来一点兴趣也没有。若不是为了套她的话,堂堂七尺之躯又怎会去吃女人家爱吃的东西?
她用力地吞了吞口水,眼里早已没有裴穆清的存在,一双杏眼里只看见香甜可口的绿豆糕。
“我可以吃吗?”舔了舔唇,她小声地问。
“先说你的名字。”
“我——我没有名字。”她的口水差点就流了出来。
他的一双剑眉皱了起来:“没有名字?”
她想了想——目光仍死盯着糕点。
“爹偶尔喊我死小子、小乞丐。”她坦言道,肚子继续咕噜噜地叫。
裴穆清再问:“你从小便跟着你爹乞讨?”
“打出娘胎就是啦!你可别反悔,说了要给我吃就要给我吃,男子汉大丈夫一诺千金。倘若你骗了我,我可是要四处去说,让人家知道你净骗弱女子!”
一来好笑,一来不忍她继续饿下去,天知道她有多久没讨到半点食物了!瞧她饿坏了的模样,他心中一时起了怜惜之心,虽说他仍没有得到答案,但还是先将那盘糕点递给她。
哪知她也不懂什么礼教、含蓄,抓起糕点便是一口硬塞进嘴里,也顾不得咬碎什么的,一个接着一个,塞得小嘴满满的,不少屑儿还沾在脸上呢!
“丫头,你几天未进食了?”
她连口也舍不得开,只用指头比了个“三”字,便囫轮吞枣起来,似乎巴不得一口气全吞了下去似的。若不是裴穆清端来一杯茶水,只怕她真要噎死在当场了。
虽是心疼她三日不曾进食,仍是劝告一句:“丫头,吃慢些!吃完了,厨房里还多得是。”他语气微微软化,还拿袖尾用力拭去她嘴角的残屑。
她只顾着将满嘴的食物吞咽下去,整个小脸蛋胀得红扑扑的,也没空去理他在干些什么,反正吃最重要,其他的摆一旁。
以往跟着老爹一起乞讨,总要让老爹先吃饱了,剩下的才轮到她,哪能像今天这般有精致糕点可让她吃个饱?天知道有多少年都没吃饱过了!想来住在这鬼牧场还真不错——当下去意就打消了泰半。
待她吃完了,才拍拍鼓胀的肚皮,虽是不雅,但是裴穆清也没说些什么。
“吃饱了?”他问。
她眼珠子骨碌碌地转了几圈,又从瓷盘上拿了个热呼呼的糕点塞在腰际,才用力地点了点头:“吃饱了。”
裴穆清的双眼连贬也不曾眨过一下,说道:“待会儿让个丫环带你去房间,你先好好的休息一番。”他的命令不容反驳。
她也真的没反驳,这点倒让他大感讶异。他原以为还得经过一番激烈抗争呢!
他哪知她是心怀鬼胎?她心想,既然此地有如此美食,她何需急着离去?干脆留他个几天,好好享受享受,临走之际再偷几个糕点去找老爹,让他尝尝人间竟也有如此美味。
一阵讶然之后,裴穆清又岂会看不出她的心思呢?当下只是笑了笑,也不点破,就任由丫环带她去“裴园。”
瞧她一脸倦容,一天下来也算是受了不少折腾,干脆先让她吃饱睡足。至于其他的……明儿个再说吧!
3
由一个香甜的好觉中醒来,那十足十的精神可恢复了泰半——又可以好好跟那裴穆清斗斗了。
想想,打从出娘胎以来,睡的净是残屋破庙,运气坏了一点,可能露宿街头也不一定。如今可就大大的不同了,软被温床差点让她舍不得起来,光是闻着枕里的熏草味,她就想赖着不起。当下灵动心思转了又转——干脆走时也一并带走这药枕,让老爹也舒服舒服……
“喂!小子!”有人不客气地用力踢着她,继而拎着她的耳朵,硬是强拉她起来。
“都已经快晌午了!你还躲在这里——”富海瞠目结舌,一时说不出话来,只能瞪着她的女装猛瞧。
“听见我娘说起,我还不信你是个女娃儿,原来老娘真没骗我!”
“死小子!擅闯姑娘闺房,你不想活啦?”此时,富大娘端着一盅莲子汤走了进来。
“姑娘闺房?”富海啐道:“她还不配!也不知少爷是一时糊涂,还是怎么了?竟让这小子睡在‘裴园’上房。说到底也不过是乞丐一个,如今让少爷买来,既然做不成牧童,做丫环总成了吧?日前正逢冬儿生产去了,我原还怕她工作没人接替,不如就由这小子来负责冬儿的工作吧。”
“这可是少爷允许的?”富大娘搁下银耳莲子汤问道。瞧这小乞丐还睡眼惺忪,不知发生了何事,一双玉臂犹抱着软绵绵的枕头不放,让富大娘怜惜之情油然而生。
“娘,我这管事的职是白干的吗?若是拿这点小事去惊动少爷,只怕少爷还当我的能力太差了呢!小子!你还不快起来干活?”富海瞧见桌上的银耳莲子汤,愣了愣,道:“娘,她不过是个小乞丐,何必给她吃得这般好?”八成又是老娘滥用同情心!瞧见这小乞丐瘦巴巴的,就好心给她补补。幸亏让他瞧见了,在裴家牧场里可是恪遵各人本份的,若是让旁人知晓一个丫环竟也能吃此等补品,岂不是会笑他富海没管好下人?
当下一个决定,他二话不说,拿起莲子汤就是一口。
“阿海……”富大娘瞪大了眼,还不及说出那是裴穆清令她端来给小乞儿喝的,就只见那揉了揉睡眼、打了个哈欠的小乞儿一瞧见富海正咕噜噜地喝着汤,急忙从床上跳下来,又叫、又踢的扑向富海,硬是抢过剩余几口的莲子汤,就口灌了起来。
那股馋相可让富大娘大大开了眼界。
直到碗盅见底了,她还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唇,恨恨地瞪着富海。
“我的老天爷!难不成就是饿死鬼投胎?”富海识时务地退了一步,免得她又扑上来了。别瞧她年纪小小的,又是弱女子一个,那又咬又踢的功力还真无人可及呢!
“呸!谁叫你抢了我的汤喝?”她龇牙咧嘴,活像一头小母狮,就只可惜肚子又不争气地叫了起来。原来是饿极生怒。谁叫她一醒来便瞧见有人当着她的面喝汤,连一点渣儿也不打算留给她。
“你这丫头原来是饿了。”富大娘满面笑容。“厨房里还备有你的一份早点。
回头我叫丫环端过来……“
她眼睛一亮,巴不得立时冲到厨房吃个饱。
坦白说,昨儿个私藏的绿豆糕本来是想留给老爹享受的。不过昨晚一时饿极,忍不住便先咬了几口——她发誓,昨晚真的只想咬个几口以饱口腹之欲。哪知一时受不住诱惑,一口接着一口,竟给吃得干干净净,连手指上的残屑都舔了好几回方才罢休,只可怜了老爹没这口福。其实倒也不一定,反正这鬼牧场中有这般多好吃的东西,她也不必急着离去,不如多逗留几日,吃他个够本,也算报了那巨人对她讪笑之仇。
“小子,你要吃可以,不过,在裴家牧场里可没有吃白食的人,你必须以劳力来换取食物。”
“劳力?”
“厨房里有个丫环坐月子,你就暂代她的工作。”富海接着又细数她所该做的事,举凡擦地、升火、洗锅,只要是厨房里该做的事全成了她的责任。
“做完了就有东西吃了?”她吞了口口水,巴望着问。
“当然。”富海很满意她总算听进他的话。
“那还等什么?”她摸着咕咕叫的肚子,扁了扁嘴道:“我快饿死了!”
裴穆清找到她的时候,她正跪在厨房的角落里,很努力地拿着块抹布用力地擦着地。由于昨儿个借来的那件过大的衣裳还穿在身上,因此过长的裙摆让她每次一走动便几乎要摔上一跤。不过这还不打紧,一个上午她是饿得前胸贴后背。不是富海存心虐待她,她是有吃过早点——但那早点像是专门给鸟吃般的少量,当然满足不了她的胃。本来打算趁师傅不注意时偷吃几个馒头,偏偏裴家牧场的厨师可是早练就了眼观四方的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