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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掌熄灭了桌上的烛火,重重一拉床旁的帐幔,慕容烨把她搂到怀中,不满地说。“大晚上的聊什么天,睡觉。”深夜就只适合做两件事,要么安睡,要么享乐,盖着锦被聊其他人的鸡毛蒜皮,他哪里有这样的耐心?!
身处一片黑暗,韶灵依靠在他的胸口,一边听着他的心跳,一边柔声开口。“七爷,洛神跟你年纪相仿,难道还没有心仪的女子吗?”
闻言,他呵呵一笑:“想当媒人啊。”药房和赌坊的事,已经将她纤细的身子快彻底压垮了,这个不知示弱的女人,还想插手多管闲事?!
避重就轻,他总喜欢故弄玄虚。韶灵索性打破沙锅问到底:“你到底知不知道洛神喜欢何样的女子?”
慕容烨的笑声,在低沉的嗓音之中更浓厚了。“反正不是你这种的,他常说你刁蛮,太倔强,不温顺,谁喜欢上你这样的,一定会折寿。”
洛神的刻薄,实在是难得一见。这种话,像极了洛神不冷不热的语气,她甚至不难想象洛神说这句话的时候,一脸不屑,嗤之以鼻的样子。
“我这样的怎么了?”韶灵蹙眉,反唇相讥,她不喜欢妄自菲薄,虽不尽善尽美,她不愿自怨自艾。
慕容烨的薄唇贴在她的耳畔,说着唯有两人才能听清的情话。“洛神不喜欢你这样的,说明他那双看惯了宝贝的那双眼睛,要来看人的话,不太识货。”
他丝毫不觉得跟韶灵相处,让他伤神,相反,其中太多乐趣,令人舍不得放弃。要是洛神一同看上了韶灵,这才是最大的悲剧,感情这么好的朋友为了一个女人争风吃醋,想想都觉得头疼。即便这样,哪怕洛神跟他争抢,一定也抢不过他。
想到此处,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之中,慕容烨笑的邪佞恶劣。
“我这么讨人喜欢呐……七爷的话也没错,洛神不过如此,下回给他看看眼睛,是不是出了毛病。”韶灵被他的话惹笑,窝在他的胸怀中,得意地点头。
慕容烨扬声大笑,笑声久久回荡在屋内,他将怀中的人儿抱得更紧,原来在深夜跟自己的女人盖着锦被聊天背后说人坏话,比他想象中有乐趣多了。
垂着长睫,她的身上裹着慕容烨身为男人的温热体温,耳畔传来他的平静呼吸,唯有在此刻,她才暗暗蹙眉,慕容烨这么机警狡猾的男人……竟然没发觉洛神真正在意的人是谁吗?
洛神的那双犀利的眼睛,不是不识货,而是太识货了。
因为……洛神的眼,从来就不曾看过别人,不管是刁蛮还是温柔的女人,他都不会喜欢吧。
双手环在他的腰际,韶灵逼自己紧紧闭上眼,沉溺在他身上淡淡的白檀香中,说服自己在太阳升起之前,睡上一觉。
……
阜城。
夜灯初上。
展绫罗鬼鬼祟祟地打开了别院的后门,梅正功早就在后门等候,迫不及待地闯入了后门,一脸喜色。
“我希望梅少爷一言九鼎,小女正在花园赏月,我带你去见她,前提是少爷您止乎于礼,除了谈论诗词歌赋,决不能让小女受到惊吓。”展绫罗一把抓住梅少功的手臂,她很有把握,自己见过这么多人,梅少功的心思,她自然一眼就看清楚了。必须有言在先,让他见了季茵茵一眼,说几句话就赶他走,免得再生是非。
如今赌债已经还清,她只要草草将此事解决,就再无烦忧了。
她相信这个梅少功有色心没色胆,要不是遇到这个草包冤大头,她欠下的赌债,一定会闹得沸沸扬扬。
这世上,果真是车到山前必有路,得来全不费工夫。
“宫夫人,你放心吧,宫小姐是谁的未婚妻,我还能不明白吗?”梅少功虽然是笑着说话,但已然神色匆匆,不太耐烦。
他早已,心痒难耐。
“梅少爷是正人君子,我是不担心的,只怕徒生枝节。”展绫罗又将他捧上了天,满脸堆着笑,带着他走向别院的花园。
花园之中的凉亭内,一女坐着,一女站着,坐着的女子身披暗红色披风,脖颈中圈着一圈灰色绒毛,面貌美丽,她抬头仰望着星空,眉头锁着重重的愁绪。
离婚期越来越近,但风兰息跟她见面的次数越来越少,一个月也难得见到两回……老夫人安慰她,说不只是侯爷的事务比过去繁忙,他常常出去体恤民情,阜城也有这样的规矩,男女婚期之前的三个月内,不能常常见面,否则,婚后的夫妻感情就会并不和睦。但为何她总是觉得,韶灵一离开,风兰息非但不曾跟她亲密起来,相反,甚至还不如之前刚认识那会儿。
分明是侯爷赶走了韶灵,他身边也不曾有过任何新结识的女子,为何他的心思还不曾多花点在她的身上?难道因为她早晚是他的人,他安于现状,连丈夫的半点关怀也懒得给她了吗?!她心中恨意难消,若不是韶灵的突然出现,她一定会跟风兰息日久生情的!默默握紧手中的丝帕,季茵茵的面色愈发苍白。
婢女阿瑞在她身旁轻声问:“小姐,夜风转凉了,要不要回屋去?”
“再坐会儿吧。”季茵茵一动不动,冷冷地说。还未出嫁,她的心竟然就这么荒凉孤单,出嫁后,风兰息总不会要她独守空闺吧。若是再让自己日复一日过这种无止境的等待,她要像是怨妇一样熬一辈子吗?!明明是一个如清辉朗月般温柔的男子,何时对她如此冷漠!若他厌烦自己,早该跟老夫人说明一切,宫家无权无势,他并无任何顾忌,依他如今的身份地位,要想退婚也不是难以启齿!他当然是对她有心,偏偏又无法给她更多的柔情和热情。
“女儿,正巧你在花园啊。”展绫罗的笑声,从身后的风声中飘来。
季茵茵面无表情,懒洋洋地转身去看她,展绫罗的身旁还有一人,却是个未满三十岁的年轻男人,一身华服,配着金银玉佩,看来很是富有,唯独长相极为平庸,个子也很难称得上是高瘦挺拔。
如今看惯了风兰息之后,这世上的男子,九成以上都是次品。平庸跟丑陋,似乎没有多大的区别。
她的眉头拧着,并不算和颜悦色,这儿是风兰息专门为她建造的别院,往日里鲜少有客人前来,更别提是一个陌生男人。季茵茵冷淡地问,并不有兴致。“母亲,这位是您的客人?”
“我今日在街上正巧遇见了梅少爷,你们两个去年见过一次,女儿,你不记得了啊?在中秋节后的诗会上。梅少爷也是很喜欢诗词书画的公子,正巧你不也喜欢这些吗?”展绫罗热情地介绍着梅少功的来历。
季茵茵的眼底褪去了几分冷淡,脸上终于有笑了,朝着这位富贵公子微微欠了个身,端庄而得体。
“琉璃见过梅公子。”
她哪里记得这个梅少功?别说那次诗会上有不少俊俏的公子哥她都不曾费心留意,这种一身富态长相寻常也无才华的男人,又怎么会进得了她的眼睛?!她的母亲是在给她找一个麻烦,深夜还带不明不白的男人进别院,居心叵测!她心中虽然有气和恨意,但依旧不会摆在脸上,她必须时时刻刻记得,她是出身官吏之家的女儿,处事应对,都该有大家闺秀的样子,绝不会失了体统跟教养。
不管展绫罗到底打着什么样的算盘,她都不会让展绫罗如愿,她还未成为风兰息的妻子,绝不会容忍此事发生任何变故。就这种货色,也想近她的身?她季茵茵看男人的水准,这么差吗?
梅少功见了宫琉璃,双眼一亮,从头一回见过宫琉璃,就被她的美貌所折服,简直惊为天人。只可惜,她已经是侯爷的未婚妻,他即便倾家荡产,也无法得到她。但这几个月来,听闻侯爷迷上了别的女人,宫琉璃一定很是寂寞,他对这个女人存着的贪心,一瞬又死灰复燃起来。
他笑着开口,急急忙忙伸出一手,美人为他屈身行礼,季茵茵身上的脂粉香气,已然飘到他的鼻尖,牵动了他心中的难耐。“宫小姐不必客气。”
季茵茵脸上的笑容不变,心中却极为厌恶不耐。“夜深了,我有些乏了,想回屋歇息了。母亲,梅公子,告辞了。”
梅少功脸色一白,眼神骤变,却没想过才说上一句话,这个花容月色的美人就要离开,他伸手从背后取出一幅卷轴,递到季茵茵的手边。
“这是我新买的玄冥子的青山绿水图,想跟宫小姐一起欣赏欣赏,不知在下是否有这个荣幸?”
玄冥子的真迹?!少说也要五千两!这个男人居然这么阔绰?!
季茵茵放慢脚步,她当然自小就知晓自己的容貌姿色是上等的,可惜生在贫贱之家,若是她生来就有宫琉璃的家世背景,加上她聪慧的心思,很多东西都能唾手可得。男人一看到她,就会被她的美貌所吸引,不少人更愿意为她不惜任何代价,只要她的欢喜,她的笑靥。梅少功摆明了是来讨好她的,谁会随身携带如此珍贵的画轴在街上行走?她的母亲真把她当成是傻子蠢货吗?!
但自从被母亲典卖了所有首饰之后,她的日子过得实在狼狈不堪,转念一想,季茵茵勾起了一抹温和的笑容。
梅少功在石桌上打开画轴,季茵茵莲步轻摇走了过去,俯身细看,轻声称赞。
“这图实在是幽雅宜人,仿佛置身于山水之色之中,让人爱不释手,难怪是一代名家所画,一笔一画,毫无瑕疵。”
梅少功急忙附和,笑容几乎要从眼底盈满溢出来。“宫小姐真是个行家,这幅画你若真心喜欢,就赠与你吧。”
季茵茵的眼底闪过一抹喜色,美丽的女人哪怕要得到整个天下,又有何难,更别说,她不过是利用这些男人的贪心,为自己谋取一些小小的利益罢了。
这世上所有的男人,都把她当成是一个宝,除了风兰息,就只有风兰息!明明把她当妻子,为何不爱她!不怜惜她!
她恨恨地想到,嘴上却还是婉拒,温柔迷人。“无功不受禄,君子不夺人所好,梅少爷也是风雅之人,我岂能让你失去心爱的珍宝?”
梅少功是个情场老手,家里不少妻妾,哪里会不懂得女人的这些手段?!虽说嘴上不要,心里却是想要极了。他能把妻妾都哄骗的安分守己,当然有几下本事。
“宫小姐喜欢,在下双手奉上,在下家中还有不少名家诗画,让出一幅画,给一个懂画爱画之人,一点也不可惜。”梅少功说的动听,甜言蜜语,不在话下。
“既然如此,我恭敬不如从命了,多谢梅公子。”季茵茵从梅少功的手中接过这一幅画,梅少功的手指刚碰到她的手背,她就抽了回来。
光洁肌肤的柔嫩触感,哪怕只是一刹那,也令梅少功失魂落魄。就连季茵茵急急忙忙再度辞别,他还不曾回过神来。
他当然有大笔银子可以去花楼猎艳,只可惜良家闺秀……温柔娴淑,端庄高傲……可惜他还没玩过呢。
“梅少爷,人也见了,画也赏了,天色不早,您该回府了。”展绫罗唤醒了失神的梅少功,毫不客气地下了逐客令。
梅少功不快地瞥了这个扫兴的女人一眼,待他再去找寻季茵茵,人早已快走出了花园,唯独那一抹动人身影,依旧在他的眼底挥之不去。
“宫夫人,不知下次可否再见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