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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眼底的一抹慌张一抹无措,却让慕容烨不知为何意,洛阳纸贵,要在京城经商闯出一片天地,洛神需要的周转钱财,他出了一半,虽然挂着洛家商号的名字,但京城的洛家物业,有一半是属于他的。他误以为是她担心生意的风险,扯唇一笑,说的很平静。“洛神从不做赔本买卖,你大可放心。”
“好赖算账的本事也是我教的,这么信不过我?”洛神似乎心生不快,其实只是他说话的语气素来刻薄。
“你们有要事相谈,我在也许不太方便。我还有事,七爷,我出一趟门。”韶灵对着慕容烨轻轻一笑,神色自如地说。
等韶灵走远了,洛神的眼底透露出一抹古怪,脸色依旧清冷,低声自问。“过去她闯入我们的地盘,也从没觉得不方便,这会儿怎么就不方便了?她怎么……这么客气了?”
“别说跟你客气了,就连对爷,有时候也觉得她太客气,也太疏远了。”慕容烨寥寥一笑,脸色很是意兴阑珊。
“我只是看她好似又跟在阜城那段日子一模一样了。”洛神看着韶灵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之中,轻轻叹了口气。
洛神说的没错。
她越来越像刚从大漠回来的那个韶灵了。
“你们吵架了?”洛神不紧不慢咬了一口小笼包,味道做的不错,颇有在江南吃到的七成滋味。
“没有。”慕容烨的神色更淡了。
洛神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安静地继续吃着早点。
两人心照不宣。
没有误解,没有吵架,没有矛盾,但情人却渐渐疏远……这才是不详的征兆。
“我到这儿来做客,不会让你们更不开心吧。”洛神沉默了许久,才半开玩笑的说。
“你来了,至少她的话还多些。”慕容烨似真似假地说,那双孤绝冷傲的黑眸之中,沉入万种情绪。
洛神的眼神一黯,别说慕容烨了,他才几个月没见到韶灵,发觉刁蛮执着的影子在她的身上越来越淡的时候,他也颇为不习惯。
洛神看得出慕容烨的脸色稍霁,神色恢复了以往的缓和,扯唇一笑,笑容却不算太热络。“你在这儿,她为何要出门去?我可没听说她在京城也开了药堂的传闻,难道我下面的人消息不灵通?”
“她在大漠认识了宋乘风,也许去了将军府。”慕容烨说的不以为然,但黑眸之中的颜色,却浓烈的化不开来。
“那个击败凤华国的宋乘风?”洛神反问。
慕容烨下颚一点,算是回应,洛神的眼神顿时变得复杂起来,幽然说道。“为何我有种感觉,你最近的麻烦还不止宫里那些破事——”
洛神是对的。
但慕容烨不再谈及此事。
“你就这样放她出去?”洛神挑了挑眉,语气依旧清冷。
“她不是爷的钦犯,总不能把她关在屋里吧。”慕容烨耐心地喝茶,眼底看不清是喜是怒。以前在云门,她就觉得被束缚,最后逃到大漠去,自由……是别的女人根本不在意,但她最在意的东西。
……
将军府的门口,一人骑着马从皇宫出来,身子挺拔,一袭墨色劲装,见着同行路上的一个女子背影十分熟悉,他突地勒住缰绳,调转马头,一脸欣喜。
“小韶!”
韶灵循着声音望过去,眼底充斥了明亮笑意,她朝着宋乘风挥了挥手,眼看着这个高大英俊的男人跳下马来,她唤道。“宋大哥,真巧,我正要去见你。”
宋乘风突地敛去笑意,仔细打量了韶灵一番,忧心忡忡地问。“前几天听风兰息说你生病了,不过皇上刚刚回来,又到了开始征兵的月份,始终没抽出空来。今天正想去拜访,怎么反而你自己来了?”
“我只是小病,在床上躺了几天就好了。”韶灵一句带过,并不多提。如今宫里虽然无人怀疑是她,但她决不把事情想得太简单。
“那就好。”宋乘风牵着马,跟韶灵并肩走着,两人一道走入了将军府。
“韶光快来了吧,我答应过他今天抽半天陪他骑马。”宋乘风不动声色。
“嗯。”她弯了弯唇角。
“我猜你今天找风兰息有事,他在自己的院子里。”宋乘风一针见血,开门见山。
韶灵轻轻走入风兰息的屋门口,她叩了叩门,里面的人应了一声,她推门的手落在半空,但迟迟没有叩响门。
她的心悬在半空,猛地转过身去,突然想离开。
身后,却传出很低的开门声。风兰息打开了门,眼神平静,但在看到她的背影之后,脸色数变。
“韶灵。”他喊住了她,几步追上去,绕到了她的面前。“怎么不进来坐坐?”
韶灵也觉得来都来了,再走实在不像样子,显得她心怀鬼胎一样,她笑着点了点头,跟着走到他的屋子。
风兰息不曾关门,看得出来,他很懂得君子礼仪,知道孤男寡女不该共处一室,他开着门,是不想毁掉她的清誉,不愿让她有落人口舌的机会。
她瞅了他的床一眼,被子皱巴巴地放在一边,显然,他方才是躺在床上,听到叩门声但没人进来,他才下床来的。
晌午这个时候,他不该还未起身,难道他还在生病?!
她幽然转身,望向风兰息,方才仓促没有留意到他身着白色里衣,他平日里都是一身白衣,如今只是单纯的丝绸里衣,连袍子都来不及穿。
“你的伤还未痊愈吗?”她蹙眉问道。
“好了。”风兰息笑了笑,温润如玉的面庞上,依旧无事发生的泰然处之。
“别撒谎了。”韶灵无奈地摇摇头,不由分说,拉过风兰息的手腕,将指尖搭在他的腕上。
他不曾撒开手,任由她专注地把脉,唇边饱含着笑意。
“真的病好了?”脉搏来来看,风兰息没有生病,韶灵这才放下了手,狐疑地望向风兰息。
“我只是躺在床上看会儿书,早上走了几条街,腿脚有点疼。”风兰息又笑了,因为笑容,让原本就姿容出色的他,更是亮的像是冬日的太阳。他当然没撒谎,以前跟她说了很多口不应心的谎话,但如今……他不想说跟内心相悖的假话了。
“你躺着吧,我看你昨晚又没睡好。”韶灵瞥了他一眼,他对着她绽放的笑容实在太过清澈明丽,单纯干净,刺得她双眼很疼。
风兰息扯唇一笑,虽然说得不太客气,但她心里是在关心自己,光是这一点,已经足够让他忽略她的语气了。
他乖乖地躺上床去,不想让她的面色再生硬紧绷下去,只要他满足了她的愿望,她便会和颜悦色一些。
“这些书,看着有些眼熟……”韶灵的喉间哽得难受,踉跄了几步,到了他的床边。她逼自己对着枕边打开的和没打开的几本书册看,不去看风兰息干净的笑脸,径自叹道。
风兰息依靠在床头,他依然没动,也不说话。
“好像是韶光的书吧。”韶灵自言自语。她独自抓住一本翻开来,一瞧,几乎要误以为是自己的书,她看过的医书,也常常写满了标注和注意的要领,才丢给连翘三月他们学习。韶光在做的事,跟她一模一样。
这一本《资治通鉴》比起四书五经,对于韶光这个年纪,算是比较深奥难懂的书籍了。
“韶光很好学。”风兰息淡淡说,脸上却浮现出一抹骄傲。
“跟你小时候一样?”韶灵不假思索低声问,一开口,才知道自己说错了。
风兰息沉默不语,眼神却比起方才,温热许多,他沉静地不发一语,看着她的神态,像是在看一个时隔多年才见着的故人。
自从知道了风兰息暗中为了维护她做的那些事……她就很难平静地应对风兰息的目光了,哪怕他的眼底没有透露出想要独占她的霸道和炽热,那么温柔入骨的眼神,她还是难以负荷,无力承担。
“他在这方面很有潜力,你好好培养韶光。”风兰息温和地开口。
“我并不奢望韶光出人头地,有些才能,并不一定能给人带来好运,相反,也许是厄运……”韶灵的心中泛着苦涩,如今看着韶光,很容易想到自己死去的爹爹。
“别混为一谈。”风兰息轻轻握住了她的皓腕,语气波澜不惊,却又压抑着心中莫大的惋惜和痛苦。“每个人做出了不同的抉择,就要承担不管好坏的结果。”
而他……这么度日如年的,也是在承担他选择维护她而不是把她推到风口浪尖的那个抉择的结果吗?!
韶灵心口大震。
不知是她低头太久,还是手中的书册太过沉重,她竟觉一阵晕眩,转身半跌半落地坐在了他床边。
她知道了当年的真相!可是,她至今连一个人,半个人都无法诉说!只能压抑在自己的心里,只能将其封存起来。
她说服自己,就当做了一场噩梦,就当从仁寿宫的屋顶摔下来的时候,可以把残酷的梦境都摔得粉碎。她以为自己,可以继续跟随慕容烨过他们的生活,不被此事牵累。她高估自己,能因为慕容烨对自己付出的一切,而遗忘张太后对宫家所犯下的罪过。她看错自己,能因为慕容烨的关怀宠爱,淡化她心中与日俱增的恨意。
怎么办……她坚持了好几天,却觉得漫长犹如一年。她每一次看到慕容烨的脸,没办法不想到张太后!才几天而已,她就崩溃的只能借机掏出鸣东苑,躲到将军府来了吗!爱恨分明,为何就那么难以履行?!她混为一谈了吗?她对自己曾经想嫁给慕容烨的心,动摇了吗,无法承担了吗?!
“我总是做梦,风兰息……好多年没梦到我爹了,但这几个晚上总是看到他躺在血泊里,看到他叫我快跑……”她的嗓音低不可闻吗,她终究只能找到还记得她是谁的风兰息,把无法向人倾诉的话,全部倾倒而出。
他纹风不动,像是不曾听到她的话一样。
韶灵转了一圈脖子,终于决定看他的脸,他半垂着眼帘,好像在看着他右手上的书卷。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你别再去想过去的事了,过去的,就别再想了……”风兰息眉头一动,听着她言语之中的痛苦,他心如刀割。但脸上平和无波,静静的,如入了定一般。
韶灵无言以对,是啊,过去的就过去了,何必跟如今和将来混为一谈?当初她也是这么想的,她也是这么想的啊!只是爹爹的惨死,一把刺透她身体的利剑,这些隔阂太深太痛!
她的心中突然旧伤迸裂,一阵疼痛,差点叫出来。
他半垂了眼帘,似看非看着韶灵,那眼帘中隐隐有一丝吃痛的光芒。他没有任何动作,也没说话,唯独抓住她皓腕的白皙右手,迟迟不曾松开。
“你别伤心,不管怎样,你有我。”他费尽了全身的力气,才说出这一句话,明明她早就说过,他们之间已经没有可能,但他还是不愿丢下她一个人,看她在苦痛之中反复沉浮。
她有他,可是她跟风兰息早已回不到九岁那年的时光……
她有慕容烨,可是她越是说服自己继续生活就越是折磨……
她其实什么都没有,她只有自己。
“你……跟慕容公子之间有什么事吗?你不想让他看到这幅样子,才来见我的吧。”风兰息迟疑地问,拉过她的手,平静地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