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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迷晕了。”杜昕言面不改色,肉麻的话如流水一般自然说出。
他盯着沈笑菲,不放过她脸上丝毫表情。隔了一道矮几,伸手就能擒住她。他不怕她跑。
沈笑菲幽幽叹了口气道:“怪不得京中闺秀都爱京城小杜。果然脸皮够厚,色胆包天。只不过,你说这些,是怕我对丁姑娘不利吧?”
“在下一点损伤都没有,沈小姐这般温柔识礼的大家闺秀,父亲又与武威将军同朝为官,怎么会对浅荷不利呢?在下一片真心,早在江南就对督府尹陈大人表白,对小姐在江南的行事仰慕佩服得紧哪。”
沈笑菲掩口一笑,突回头道:“浅荷姐姐,他对我这般痴心,我该怎么办呢?”
花丛中露出丁浅荷气得煞白的脸,她撑着下巴瞪着杜昕言,咬牙切齿道:“好妹妹,放狗!”
沈笑菲对呆掉的杜昕言眨了眨眼,手掌轻拍,突闻几声犬吠,转眼之眼几条高大威猛的狗卷着风声直扑杜昕言。
他恨得大喝一声掠向丁浅荷:“你上人家当,还帮她说话?”
丁浅荷翻手一掌击去:“小杜!早知道京城小杜油腔滑调,我真是,真是……”一张脸涨成了胭脂色,扭身就奔到沈笑菲身后,指着杜昕言说:“好妹妹,赶他走!”
“丁浅荷,你没脑子?明明是她迷晕了我们?”杜昕言气极败坏,左躲右闪避开黑狗袭击,一纵身掠上园中大树,站在枝头冲丁浅荷大喊。
丁浅荷性子直爽,望着树上的杜昕言道:“我就知道你突然要来洛阳没安好心!笑菲妹妹早遣人告诉我了。是我请她设计迷晕你,就想听你一句真心话。小杜,别人说你嘴甜风流在外处处讨姑娘欢心我还总不肯全信。现在我知道了,你,你压根儿就是个花花公子!”
她与杜昕言青梅竹马,泡在他的甜言蜜语里长大。猛然听到杜昕言对沈笑菲同样的情意绵绵,那些她听得熟悉的甜言蜜语水一般往外倒,不由得大恼,一跺脚奔出院子。
杜昕言心里叹气,丁浅荷红色的身影已消失不见。他站在树上苦笑:“沈小姐能否把你的狗唤走?在下不想伤了它们。”
沈笑菲笑着拍了拍手,奔来几条大汉将狗牵走。杜昕言从树上掠下,忍不住叹息,他怎么栽得这样惨?
“咦?你板着脸干什么?难道是我逼你说的?唉,小杜原是无心,早知道信不得。可惜说出来偏生又好听得紧,不信也想听哪!”沈笑菲眼睛亮晶晶的,清澈得能映出蓝天白云。
她蒙着面纱,只露出一双眼睛。杜昕言却看得愣了,有这样一双清澈眼神的人竟然诡计多端!
她窈窕苗条的身段,纤纤细细的手,都给人一种娇弱无力的慵懒感觉,却能让自己屡屡上当。他总算有些明白了,不能以貌取人,说的就是沈笑菲。
“京城小杜姑娘堆里混久了,以为女人见了你就化成水了。”沈笑菲闲闲一句打断了他的思绪。
“不敢,在下被沈小姐玩弄于股掌之间,唉,甘拜下风!”她居然看出他在想什么?杜昕言心里马上警觉,眼睛情不自禁的眯了眯,却摇头做懊恼状。
沈笑菲凑近了几分,认真的盯着他的眼睛啧啧道:“听说杜公子一眯眼,有人就要倒霉了,这人会是我吗?”
杜昕言怔住,这个女人对他了解多少?
沈笑菲已低下头去,看几上摆着的一局棋,再不理他。
杜昕言顺势一看,棋盘中白子迂回,布下珍珑,步步引黑子入局。现在的局势是黑子入瓮尚有一缺口。他素来脸皮厚,沈笑菲不赶他走,他没得到想要的答案,自然不会离开。见她观棋局,便笑道:“沈小姐为何不堵死这缺口?要知道白色占上风,一旦这处黑子养气成活,局势就说不得了。”
沈笑菲凝视着他。清朗的脸,微翘的唇,天庭饱满开阔。谎话脱口就来,不急不躁。这样的人能轻易被困死?她摇了摇头道:“布局至此,我已无法掌握黑子的走向。一个人再狂妄,也不能帮别人把棋走完的。世间之事,变幻莫测。笑菲当适可而止,不可以己之心度他人思量。杜公子不妨试一试。”
杜昕言一笑,以食中二指拈起黑子打劫。
沈笑菲布这棋局早已走了无数次。熟络的粘上一子。两人一扑一围,专心致志,浑然忘了时间。
太阳偏西,花园里渡上一层温暖的橙色,暗暗晚风鼓起衣袍。
杜昕言落下一子,长舒一口气。见沈笑菲专心棋局,螓首低埋,露出颈后一段雪白肌肤,细小的绒发被阳光渡上一层金黄色,柔顺贴服。心神为之一荡,暗道纵然她被毁容,风姿之美,倒是自己见过的第一人。
沈笑菲研看棋局,抬头微笑:“果然另有奇招是笑菲想不到的。这棋未知输赢,却又下不了啦。也许将来有机会再继续吧!沈大人来洛阳是想知道笑菲的真容如何,还是江南贡米一案?杜大人只能选一样。”
杜昕言棋下完了,走出了白子之控,心情大好。他好奇沈笑菲相貌,但相貌他迟早会看到,错过这次机会,他却不见得能知晓江南贡米案的内情。杜昕言当即答道:“我都想知道。不过,最想知道的还是沈小姐如何在短时间内能破了江南贡米案。”
沈笑菲有些遗憾,懒懒的说:“其实很简单。是监察院在江南道的暗探帮我查的。”
“什么?”杜昕言失声惊呼。
沈笑菲从怀中摸出一块令牌。这令牌杜昕言当然熟悉。正面印了监察院的金字,背面印着江南司三字。正是监察院十三司之江南司监察御史的令牌。
“杜大人,监察院有十三司分辖全国十三道。可是呢,江南司监察御使却有两人。皇上说了,谁先破案,谁就是正使大人。”沈笑菲声音一冷,“杜昕言,见了上司还不行礼拜见?”
杜昕言想也不想,双手一拱:“杜昕言见过正使大人。”
“呵呵!”沈笑菲笑得肚子疼,指着杜昕言说,“杜大人,你什么时候听说江南司有两位御使?这是趁你昏迷从你身上搜出来的。”
杜昕言被她耍得心头火起,终于绷不住,一把擒住她的手腕,恨声道:“我不过就是写了句诗,沈笑菲,你报复够了没有?”
沈笑菲手腕传来痛楚,她眉心微蹙,身子却欺得近了,扬起脸笑道:“杜公子,男女授受不亲,你想摸笑菲的手,莫不是成了心想娶我?”
杜昕言一惊之下正欲放手,见她眼波流转,略带戏谑,脸上又露出笑来:“是啊,在下对沈小姐实在仰慕,魂牵梦萦想一睹小姐芳容。难得这花园中牡丹怒放,夕阳如金,佳人投怀送抱……”说着手就触到了她的面纱。
“住手!”沈笑菲脸色一变,一字字道,“看了我的脸,可真要娶我了。杜大人。”
她语气一变,声音一变。竟让杜昕言心中起了惶恐,想起了黯淡灯光下那张狰狞可怕的脸,手一松就想放开。然而,心里一股奇怪的感觉升起,没让他想得更明白些,手已经一把拉下了她的面纱。
她眼部以下连半点斑都没有。脸型瘦削,肌肤苍白,唇色淡得只一抹粉色。薄薄眼皮下眼波更显清澈,脸颊因羞怯渐渐泛起一层淡淡的粉红色。杜昕言就想起了那日渠芙江上送他的粉荷,娇嫩得似要滴出水来。
“看够了没有?”沈笑菲没想到他真的敢动手,气极败坏的低吼。
杜昕言心里终于痛快,笑道:“不够,怎么能看得够呢?在下花了一万两银子,吃过巴豆荷叶粥,喝了黄连苦茶,吃了毒酒,查案丢了脸面,还被牵着鼻子耍得团团转。不仔细瞧瞧,岂不更亏?”
沈笑菲手一摔,却被他握得更紧。她平日里娇生惯养,哪里受过这种苦。杜昕言故意用了点力,她的手腕就痛得麻木。沈笑菲痛极不哭反怒:“你放手!”
杜昕言被她捉弄多次,这回连丁浅荷都被气走,怎么可能轻易放过这个机会。他松了手,却把她往怀里一带,看到她脸上迅速洇出一层绯红色,心知找到了沈笑菲的弱点。天下女子只要一害羞就好哄,杜昕言习惯性的甜蜜话又如水般往外倒:“看了你的脸,就要娶你。既然要娶你,让我瞧一瞧拉拉手又有何妨?呀,这就害羞了?”
“无双!”沈笑菲再大胆却是头回被人这样轻薄,急得大叫。
无双的剑便带着阳光刺向杜昕言。
多日来,这是杜昕言最开怀的时候。他朗声大笑,拦腰搂住沈笑菲用她去挡无双的剑,身体灵活穿行在牡丹丛中。无双剑招毒辣,每每欲刺到他,却看到沈笑菲挡在身前,逼得改招。
杜昕言搂着沈笑菲轻盈的身体,不知为何,又想起小春湖上烟雨中她的身姿。低头看去,沈笑菲满脸通红,气息竟有渐弱之像。他心里一惊,抱起她跃至树上大喊道:“无双,住手!你家小姐怎么了?害害羞也会这样?”
无双收了剑冷声道:“她肌肤柔嫩,晒多了太阳会起痱子发高烧。你快送她下来!”
杜昕言本来是想小小报复一下。没想到沈笑菲有这样的病症,难怪她少有出门,出门必戴面纱。他又好气又好笑地摇了摇头,抱起她跃下树,跟在无双身后送她回房。
一探她的额,果然已烧了起来。
无双匆匆去熬药,留着杜昕言守着沈笑菲。
杜昕言坐在床侧望去,沈笑菲脸上浮起一层红红的痱子,脸已浮肿。他的目光落在她手腕处,惊诧的发现已经淤青。衬着素白的手腕格外醒目,禁不住有些后悔。又想到她捉弄自己时的可恶,哼了声扭开了头。
过得片刻,他又忍不住转过头去看她。沈笑菲像株柔弱的花虚弱无比,杜昕言不禁想起丁浅菏。一个活泼乱跳,一个弱不禁风。他素来喜欢浅荷的朝气,这时被沈笑菲的柔弱触及心弦,眼中竟有些迷惑。
嫣然端了凉水,板着脸进来。看也不看杜昕言,绞了块湿巾轻敷在笑菲脸上,触手滚烫,心疼得落下泪来。
杜昕言忍不住问道:“从小就这样吗?”
嫣然瞪了他一眼:“你以为我家小姐不爱出去玩啊?谁成天愿意戴着面纱,她又不是真的丑八怪。都怪你!”
“请医师瞧了么?”杜昕言毫不生气,心里怜意大盛。一个连出门晒太阳都不能的女子,自己还写诗奚落于她,先前几次捉弄自己也是应该。
“相府又不是寻常人家,不知请过多少医师。都道小姐体质偏弱,只能养着。”嫣然想起笑菲心思,心里又恨,马上叉着腰撵杜昕言走。
沈笑菲迷迷糊糊听到他们说话,脸上被湿巾冰着,好了许多,她睁开眼道:“嫣然,你出去,我与杜公子有话说。”
嫣然应了声,退到门口却不走远,戒备的看着杜昕言。
“杜公子,困你在黑石滩是为了拿你的令牌借刀杀人。水寇一个不留是想拉你下水,失了令牌,背上几十条人命,叫你哑巴吃黄连有苦也说不出。大皇子熙的人牵扯进来是我的主意。因为,我要帮三皇子高睿。我爹倒是不知情,只以为我是爱江南春雨去调养身体。我们是敌人,你走吧。”沈笑菲淡淡的说完,下了逐客令。
杜昕言眼睛越听越亮。他笑道:“沈小姐原来是帮三皇子的。在下还头一回听说。”
“杜公子不用装了。江南一案之后你就知道了。你来洛阳城,难道真的只为笑菲的容貌而来?你想知道的,想确定的,笑菲都告诉你了。以后,我还会帮着三殿下设计于你,杜公子小心了。没准儿哪天真饮下难解剧毒,就怪不得我了。”笑菲理直气壮的说着。闭着眼,想起他无论说什么甜言蜜语都是假的,都是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