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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初宣娘娘可是口口声声说了的,是陛下和公主的旨意,要毁去奴婢这张祸国殃民的容颜……”冷冷一笑,黎文君的声音里饱含着无尽的怨毒,“端妃娘娘真不愧贤惠之名,为了让陛下和公主省心,不惜亲力亲为,动手赐了奴婢这一脸的印记——”黎氏忽然伏身半跪下去,“奴婢当日痛晕过去,还未谢娘娘的赏呢,今日一并还了吧……”
此话一出,别人倒还罢了,端妃被惊得悚然起身。“你血口喷人!”半是因为愤怒,半是被白宸浩的目光盯得紧张,“你、你休要胡说!黎文君,我与你远日无怨近日无仇,你为何无端的污蔑我?!”兹事体大,她顾不得与黎氏扯皮,忙向着帝君方向跪了下去,“陛下,臣妾冤枉!”
白宸浩还未说话,黎氏已然抢白,“冤枉?端妃娘娘,此事你若不认,奴婢脸上这十二道疮疤,岂不更是冤枉?”
“够了!”锦澜出声,制住有些激动的端妃,“婷莲,你且收声。”端妃默默退回一旁,锦澜转头看着黎氏,“你说是端妃奉旨毁你容貌,那你告诉我,你有什么证据?”
“证据?”黎氏涩涩一笑,“当夜除了我与灵光殿所有奴婢,这里再无他人。我身边的人自是不能当做人证的……除此之外,哪里还有什么证据?”她猛然仰起脸来,看着锦澜,“敢问公主,我脸上这十二道伤疤可算证据?我亲眼看着端妃娘娘拔下发间金钗,硬生生受她如此**极刑,算不算证据?”
“以色事人,终难长久。你当日以这容貌夺走了我的地位,今日我便要你一点点全还回来……”黎文君轻轻合了合眼,“端妃,这是你当时对我说过的话……两年了,我一直时时刻刻记在心上,从不敢忘。可你……既然敢说敢做,又何必不敢认呢?”
这话一出,众人都有点开始信了。黎氏夺走了端妃的皇后宝座,宣婷莲因此怀恨,确实也是合情合理。
见端妃不说话,黎氏又笑起来。“算了。黎家满门抄斩,我已是无根之人,惶惶若丧家之犬。今日就算能辩出什么结局,也不再敢奢求什么公道了。只当这是陛下的赏赐吧——陛下不杀之恩,已是大赦。我只求保全余生,再不敢……”
“端妃。”一直沉吟不语的白宸浩终于开口。“告诉我,是不是你做的。”他看着她,那眼神分明是在说,即使是,他也不会深究。——这种事,也没法去深究。
此刻宣婷莲已经恢复了镇定。盈盈抬眼,依旧如往日的仪态,她看着白宸浩和公主,“今夜之前,臣妾从来没有来过灵光殿。”
白宸浩点了点头,黎氏却忽然冷笑起来。“端妃娘娘没有来过这儿……难道说这十多道疤痕是我自己划出来的吗?”
虽故意示弱说了不奢求公道,但她此时的态度,已然是咄咄逼人要闹个水落石出。“陛下和公主否认曾下旨毁掉我的容貌,端妃娘娘也说从未来过。那倒是奇了——这张脸,难道是凭空被毁的?”
“黎姐姐。”端妃看着她,眼底似是有泪光,“我虽不知往日有什么地方得罪了你,但自问从未做过任何害你的事情……你这样故意泼我污水,婷莲百口莫辩。若说姐姐对我有什么不满,大可以当着帝君的面说出来,何必这样故意构陷……”
“构陷?从没做过害我的事情?哈,那你倒是说说看,当初是谁害了丽妃的孩子,是谁把堕胎的香药放在人家寝殿里又嫁祸给我——”
听见这句话,一直冷眼作壁上观的姜舒眉终于坐不住了。猛然起身,一个箭步过去便揪住了黎氏的领子,“你刚才说什么?!”
“说什么?”黎氏冷冷打量着她,用力攥住她扯住自己的手。“当日我不愿辩白,只是因为有人做了我最想干的事情,而不是我愿意替人背这口黑锅!没错,当初给你下药那人确实在我身边待过,却不是受了我的指使——哈,这么多年,你还一直蒙在鼓里吧?只当是我害了你,却不知道有人比我更巴不得你死!哈!哈!姜舒眉,你也不想想自己是什么出身,算个什么东西?!大长公主还巴望着把她的宝贝女儿送上后座呢,能容你先生下皇子么?”说着说着,黎文君已经彻底疯了,癫狂中,她挣开了丽妃,冲口便把积压在心里的话全说了出来,“若是不信,不妨回去查查你卧房帐子里的熏香,看看那里面藏着什么!自那件事之后,你得帝君专宠这么些年,又怀过孩子吗?——不要用那种眼神看着我,我,区区一个废后,没那么大本事手眼通天,直到今天还能把那种东西塞到你的床上!”
丽妃一愣怔的工夫,黎氏猛然回身扯住了端妃。她虽枯槁瘦弱,却不知哪来的大力,死死勒住端妃的脖子不肯撒手。宣婷莲她动弹不得。侍卫们见事不好,冲了进来,黎氏反手拔下了端妃发间的金钗——扬手,便要刺下!
“说!你给我说实话!到底是谁毁了我的脸——当着帝君的面,宣婷莲,我要你说一句实话!”
“她疯了!”饶是再怎么端庄,突然落到如此境况,难免也有些害怕。端妃吓得花容失色,扭头惊恐大叫,“陛下救我!”
其实此刻,能出手救她的人并不是帝君,而是距离二人最近的丽妃。可是丽妃却似乎不打算伸出援手。姜舒眉拧了拧眉头,冷眼扫过黎氏,目光落定在端妃身上:“端妃娘娘,她说的那些……可都是真的?”
“别听她胡说,这女人早就疯了!”端妃挣扎着想要逃,却被黎氏用尖锐的金钗死死抵在脖颈上动弹不了。
“那七步断肠呢?”丽妃冷声质问,“当年之事暂且不谈,沐淑媛中毒之事,却是本宫背了黑锅。哥哥暗中查了好久才查到……那个从军中盗走毒药的副将,昔年可曾是宣大人家的门客。这件事,端妃娘娘是否要给我、给沐淑媛、给帝君一个明白的交代?”
白宸浩额角青筋暴跳,显然已经是怒不可遏。“够了!”举手示意侍卫将黎氏拿下,黎氏仰天凄然大笑起来,“谁敢近前,我便要她先死!”指尖稍一用力,金钗猛一下划破雪白的皮肤,端妃下颌上蜿蜒出一条触目惊心的血痕。
见势不妙,锦澜忙止住侍卫们。“文君,你冷静一些!”
“冷静?怎么冷静?此时此刻,还有谁会给我做主?还能指望谁会护着我么?”凄怨的眸光遥望白宸浩的方向,“陛下心里比谁都清透不是么?却还是要回护这个毒妇……是,我爹绊了您的脚。可这些年,我心里对你如何,你不是不知道呵……多年的夫妻情分,到头来,我竟然连清白二字都要不得……”
三个女人的恩怨混战已然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是非已经说不清了,锦澜此刻最担心的事是怎么把端妃救下来——黎氏彻底崩溃,且哭且笑的述说着,毁容的脸上完全分辨不出表情,只是一片狰狞可怖的沟壑。她拖着端妃往门外走,金钗紧紧抵在颈间,逼着要她说实话。侍卫们包抄在四周,剑拔弩张的指着她,却不敢贸然动手。端妃则被扼着喉咙,眼看就快要喘不上气来。
僵持良久,宣婷莲终于有些服软,“你放开我,先放开……”
“文君,你放开她!”终于,白宸浩缓了语气,站起身来,对废后说:“朕向你保证,如果你说的事是真的,朕一定会彻查清楚,还你一个公道!”
“公道?”黎氏兀自摇了摇头,她看着他,眼中点点滴滴,全是苦涩。“你以为到了这个时候,我还会想要什么公道?”眸中泪光一闪,前尘往事跌落,与心一起,摔成碎片。“甜言蜜语,海誓山盟。我信过你多少回?可最后等着我的,是什么?是什么?!”她拖着端妃,一步步退到门外,“陛下,臣妾不会再信你了……”
话音未落,“噗嗤”一声。刀锋刺破了皮肉,直扎进脏腑。是一个侍卫,趁黎后不备,从侧后方捅了她一刀。
“哈!你看。”黎氏抬起头来,远远望着帝君,恍然笑了一笑,“你总是这样……面上说着冠冕的话,背地里却藏着杀人的刀……”
端妃敏锐的察觉到这是天赐良机,猛力推了黎文君一把,想要趁势逃脱。可她动的还是迟了。黎文君嘴里说出那句话的同时,手中尖锐的金钗已然用尽全力刺向了她的喉咙——然后,无数刀锋扑上来的瞬间,废后猛然转身,紧紧抱住了端妃。
玉阶并不很陡。
但是很高。
滚落到底,两条鲜活的生命,已变成了毫无气息的尸体。
暗红色的血从她们身子下面流出来,交融汇聚,汪成一泊,铺在洁白的地砖上,分不清哪一滴到底是谁的。
生前所有的怨怼,终结于共同的毁灭。
变化来得太快,快得人无所适从。云裳站在玉阶顶上,扶着栏杆,忍不住的颤抖和恶心。空气里弥漫的血腥令人窒息,残酷的场面让她有逃离的冲动,她恨不能现在就离开这儿,远远的躲到寂玄山里去,再不要回来。
所有人都怔了一会儿。然后,帝君伸手搂住了她的肩。“别怕。都过去了。”
是的,都过去了。
不多时,卓庆来报,说宫内明火已被扑灭。内侍卫骁勇尽忠,驻守在外朝的禁军也闻讯参与了灭火,大火最终只是焚毁了几座无关紧要的殿阁,烧掉了一些花树,就连原以为会损失惨重的宜春殿,其实也只是毁了一间花房,主殿受损不多。
坐在回程的画舫上,云裳有些微的失神。身后灵光殿的大门已经闭锁。而眼前,船头宫女手中的灯笼还未熄灭,远处幽蓝的天幕尽头却已亮开了一片鱼肚白的颜色。
玖:谒金门
七弦曲落,响遏行云。
乐声久久萦回在琴微殿上空,声带凄凉,哀绝绵长。
“娘娘。”敏珠从屋里出来,把滚带狐裘的朱红锦袍披在云裳肩上,又给她换掉琴边有些凉了的那只手炉。“打从一早开始就在弹这支曲子……”见主子不做声的默许,使个眼色让随伺在侧的小丫头们赶紧收了散乱一地的曲谱。“您身子柔弱,天这么冷,小心风寒。就真是要用功,等来年春上再练也不晚啊。”
素手停弦。叹息如美人泪滴,落在瑟瑟的寒风里,令人心中不由得莫名一恸。树梢上最后一枚枯黄的叶子随着叹息恍然飘落,跌在檐下静立着的大水瓮里,无风自行的打着转,像是飘在海上漫无目的一艘小船。
云裳回眸,涩涩笑起,“我哪里是要用什么功呢。”目光略微沉滞,复又调转向遥不可及的青天深处。很远的远处,铅色的云朵密作一团,看样子是憋着劲儿要下一场大雪。“今儿是明和皇后的七七。”沉吟许久,她又叹了口气,示意敏珠叫人连琴带曲谱一起收下去。“你也知道的,当日我刚入宫,在清思殿里第一次见到宣姐姐,听的便是这曲《长相思》。没想到……没想到不过才短短年余光景,便是琴曲犹在,斯人已远……”
话音落处,依稀竟红了眼眶。
敏珠见她动了真情,心里微微有些纳罕,只得笑着劝慰:“娘娘和先皇后投缘,又兼有师徒的情分。皇后在天有灵,见您此般思念伤怀,定然会感动欣慰。”
是吗?云裳自嘲的弯一弯嘴角,眼风似有若无的回眸瞟了敏珠一眼。这婢子真是……训练有素,圆滑过头,似这种哄人的场面话儿,不必过心,张口就来。也不想想,那日宣婷莲是被黎氏拉去垫背,一个猝不及防间做了冤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