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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在他们身后干咳了一声,“真是场误会……驿馆里的人谁都不知道沐大人那天晚上独自出去的事,天亮后找见了几个随从的尸首,便以为大人也遭了不幸。”
这话无人应答。也许压根就没有谁听了进去。
锦澜此刻关心的,只是被自己抱住了的他。见他安在,便放心了。云裳心里则只剩下彻头彻尾的绝望。沐风行把公主抱进怀里的刹那,她仿佛觉得自己被人狠狠扇了一个耳光。突然觉得自己活得像个笑话。为什么要来这里?为什么要跟着公主来到这里?为什么要自取其辱,逼自己看这样一场感天动地的悲欢大戏?是,她时时刻刻都在惦记着他的生死,可他,他却又将她……置于何地?
难堪,还有绝望。
沿着心底的缝隙疯长。她多想也扑过去,像锦澜那样抱住他的肩膀——可却只能木然的立在原地。因为她知道,便是自己有那样的勇气,,沐风行也不会肯伸出手臂去给自己一个明晰的回应。
泪水渐渐干涸在脸上。她听见自己的声线飘渺空灵,远得像另一个人的声音。“劫后余生,再度重逢,哥哥和公主都该高兴才是,怎么反倒又哭起来?”
手指滑过冰凉的面颊,强自镇定的笑一笑,她看他的目光像素不相识的陌生路人。“我就知道大哥是个有福气的……吉人天相,一定不会有事。常言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若有所指的望一眼他怀中回过神来有些不好意思的锦澜,抿嘴压下那丝刻薄与讥笑。“我想这次,上天补偿给哥哥的福气一定小不了。”
沐风行嘴角只剩下苦笑。
与锦澜的这个拥抱,他已经等待了太多太多年。那个令他一生改变的愿望终于在今日得以实现。可实现了,却又完全不是预想中应有的那种心境。他知道自己无须慌乱,此时此刻,理智和情感都将他推向锦澜,那个算计之中意料之外的结果,已然是,唾手可得。
可。为什么心底里总有一丝不安?云裳怨念而悲戚的双眼,一次次不由自主的在他脑海里浮现。
春风从窗户的缝隙里吹进来,夹带着几缕白玉兰清甜的香气。午后百无聊赖的光阴,正是嫔妃们午休小寐的时刻。
临芳殿长长的回廊上空无一人,只有几名小宫女躲着日头聚在檐角处低声闲聊。谈得入了神,连有人进来都没看见。
白宸浩今日不忙。一袭便服,独自溜达过来,连个随从也没带。一路通行无阻,直到进了寝宫,这才惊动了内殿侍女。
才待通传,便被用手止住了。
他指一指床上的人,宫人马上会意,默默退了下去。
纱帘轻卷。几道日光透过窗缝照在床上,朦胧的金光笼住背向他的窈窕身影。他走到床边坐下,虽知她只是在假寐,却也不挑破,只伸手去拨弄垂在枕上的几缕轻柔秀发。
丽妃不回头,继续闭目佯睡,眉间却是轻轻蹙着。
宸浩眸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略一思索,他俯身吻住她的唇。
微熏的春风从庭前吹过,卷起一地的花香细琐。
“陛下今儿好兴致,居然想起我来了。”短暂的缠绵过后,她不再装样儿,侧身支起头来,一脸慵懒的看他,“真不知窗外吹的什么风呢?”
“你呀。”他捏了捏她的鼻子,脸上一如既往的纵容笑意。“不顶撞我几句,这一天就难熬是不是?”
“想顶撞也得有机会呢。”浓浓的醋意弥散开来,纱衣下洁白的玉臂轻轻环绕上他的肩。“我是失了恩宠的人,不像别人,正当是你的心尖子,怎么撒娇都不为过。”
他拍拍她的手,不以为意的笑。“我一直还以为,舒眉是不会像个小女人那样嫉妒别人的。”
“鬼话。”她翻身下床,独自去镜台边上摸一支簪子,“你明明知道,我是最最在乎的那个。”
“既然在乎,又何必从来不说?”他走过去,温柔的挽起她的长发,又亲手将金钗插好,“就会天天的跟我怄气,时不时还掀点子波浪出来。”
“臣妾所作一切,哪一件不是合帝君心思的。”她自镜中笑着看他,“倒是你,每次得了便宜,骂名都扔给我。”
“还生姐姐气?”
“怎么会。是那位大长公主——”一边儿说着,自己倒扑哧一声笑了,“你说她也是老糊涂了吧?憋了一肚子气没处撒,净在家里设坛作法,咒我不得好死呢。”
巫祝之术历来上不得台面,是皇宫里面最最忌讳的东西。如她所料,白宸浩听见这话,身子一僵,面上浮起显而易见的怒气来。“这几年,姑姑做事越发的没边了。”
“无所谓。”丽妃梳妆起来,一脸不以为意的讥屑,“没本事来跟我明打明斗,只得使些不入流的招子。懒得理她。”
目光婉转回他脸上,“公主和沐娘娘,快要到京了吧?”
白宸浩心里一沉,面上不由得黯了一黯。他本就是为这事来的——沐风行未死,这是太出乎所有人预料的结局。倘若他真的死了,锦澜的事便不了了之。可他没死……这事情,对他来说,突然变得无比棘手起来。
他不动声色,不置一词。于是沐风行继续赶赴江口上任,锦澜与云裳稍作休整,打道回京。
可是他却知道,有些事,只怕是拦不住的了——锦澜执意前往雍州那日所说的话时时刻刻敲打在他耳侧。宸浩不知道,如果她用同样的口吻要求自己允婚,之后这件事要如何的走下去。
心事堵得他烦闷,却又无人可说。或许除了舒眉,再没有任何人能为他出谋划策。
“既知我在想些什么,便直说吧。”携手而坐,他自来跟她不兜圈子。“你有什么好主意?”
“好主意没有。”丽妃斟一杯茶递给他,“糟主意也许有很多。”
“哦?说来听听。”
“依公主的脾气,此次回京必然会跟陛下开口。”锦澜不是那种会碍着面子拉不下脸来的人,何况他一早便有满口的应承许诺过她。“陛下当年就说过,无论如何,都会在此事上随她所愿。所以……公主一旦开口,你要拒绝,会很为难。”
这跟他想到一处去了。与其等她开了口让自己无法拒绝,倒不如劝她主动放弃这个想法。这么想着,只听丽妃缓缓说道:“但那天我看公主境况……”明眸里一闪而过的伤痛并未逃过宸浩的眼,“她那种慌乱难过,比当年将军罹难之时,有过之而无不及。”
她没有再说下去。白宸浩沉默了一会儿,“舒眉,你替我劝劝姐姐吧。”
丽妃摇头。“公主的脾气你还不知道吗?她若真打定了主意想嫁,怕是九头牛都拉不回来吧。”就像当年执意要为沈远心守寡,多少人劝她都不肯听,非要灰衣布裙,在将军府守了三年。
想到沈远心,不由得多看了丽妃一眼。“我知道,姐姐若是再嫁,你心里也必然是不舒服的。”
丽妃不置可否。沉了一会儿,苦笑一声,“论起来,到底我和将军更近些。可公主……”她摇了摇头,“这些年她是怎么待他的,我有眼睛,看得清明。是,我不否认自己心里有些隐隐的不快,但将军他在天有灵,应该也不会乐于看见公主为了自己而蹉跎尽半生的韶华。”
“陛下。”她柔下声来,“姐姐是怎样心高气傲的女子你也知道,这世上能入她眼的人本来就少。既是真心实意,倒不如你不要再去拦她……”
“待来日,沐家满门抄斩之时,连朕唯一的姐姐都一起裹挟进去吗?!”他虽无计可施,但显然更不愿意看见那样一个结果。到底觉得自己对她严苛了,缓了缓语气,“舒眉,你知道,朕的心意是不会改变的。”
哪怕那个人,是锦澜。
“那么,也许我这里还有另一个糟主意。”她轻啜一口茶水润了润嗓子,“陛下可以请沐贵妃去当这个说客。”
“云裳?”他摇头苦笑,“连你都说不动,你觉得她能劝得了姐姐?”
“不是劝公主。”丽妃笑起来,“而是劝沐大人。”
宸浩冷然一惊。是呀,他怎么没有想到——任锦澜再怎么执着,只要沐家不应,这桩婚事便必然不能成。可是……眉峰一拧,他反问道,“沐风行有什么理由答应?”
“当然有。”姜舒眉好整以暇的向后伸一个懒腰,“一则,陛下可以将皇后之位许给沐贵妃,绝了他图求荣贵而去做驸马的心。二则,这位沐大人也是个有野心的,一旦当了驸马,自然要放弃太多。两相权衡之下,他未必会肯舍得。”
本朝历来的规矩,贵戚们总归是有势而无权。沐风行此刻官虽不太大,却是前途坦荡,一旦做了驸马,便等于是牺牲了未来全部的前程。
沐氏立后,他再做了驸马。沐相一门荣宠至极,自会明白该当收敛的意思。无论碍于颜面还是为了避嫌,都势必要表忠放权。这也就是锦澜的盘算——如此一来,他进,沐家退。退一步海阔天空,他便没有了彻底绞杀诛灭沐家的机会。只用一场平和喜乐的婚事便能避免近在眼前的血流成河,锦澜的算盘,也不能够说是不精。
可他到底还是不放心的。就这样放手,给沐家留一线生机,是非他愿。
“沐梓荣暗中经营了这么多年,未必肯在这样的关口上撒手。只要他们有一丝丝的舍不得……这桩婚事,便是公主一厢情愿。”
“也难说。姐姐她若嫁了沐风行,沐家便有一张天大的护身符,若是以进为退,顺手推舟接了这招,真到最后,朕该如何是好?”
丽妃目光森然,眸中迸射出一星寒意来。“莫说他们会有这样的算计,便是臣妾,也相信陛下不会忍心让公主再次守寡。”
宸浩看她一眼。丽妃继续说道,“其实陛下心里早有盘算了是不?不过是哄着我玩儿,要这话从我口里说出来罢了。”
“陛下给的恩宠越盛,他们行事势必会更加的小心,不给下点**,只怕时刻都不会放松。”她依偎过去,靠在他肩上,随口一句都是惊涛骇浪。“便让他们有这么两张护身符又能怎样?起码眼前应下了,你跟公主之间便不会生出嫌隙不快。至于来日……”
“来日如何?”
“我只跟陛下说这样一句吧。不论来日谁死谁活,谁家屠戮九族血流成河,公主她总归是只会站在陛下这边!”
帝君的眼皮轻轻颤了颤。是的,真若有那来日,虽是他层层逼迫做铺垫,却最终的结果也只会是沐家先反——锦澜她,感情上再怎样为难,也不会在这件事上站不稳地盘。
这样,也好……在那一日尚未到来之前……终归圆她一个心愿。
不留遗憾!
拾壹:诉衷情
倏忽之间,狂风卷着乌云肆虐,天空中电闪雷鸣。紧接着暴雨倾盆而下,如瓢泼一样。
四目空茫,一如她离开的那天。
站在碎香园的九曲回廊底下,中庭里一窠窠竹子和芭蕉恣肆繁茂的生长。当然,还有那一树高高的海棠——其时已是盛夏,海棠花期开尽,不留余香,只有葳蕤的枝叶撑起一片翠盖。
却仍是端庄秀美,不可方物。如峨眉婉转倾国倾城的女子,婆娑舞于疾风暴雨之中。
云裳举头去看风景,却不知道身后也有人正在看她。沐风行站在廊檐的另一端,默默看着她素淡的身影,眼中情愫藏在半明半昧的光线里,辨不分明。
贵妃省亲,荣光无限,可她却是不施粉黛,连件宫装都没有穿。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