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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确实是慈父严母,我总怕他象从前那样,所以对前儿要比对辰儿严厉一些。
我本以为月夕师父是江湖人,教前儿一段日子赚些钱他就会走的,可他竟然一直留了下来,甚至后来言儿墨儿分别嫁人了,他也没有走,几年之间便把前儿教的少有敌手,至少在宋家镇时一个成年男子都打不过他。
我曾怀疑过月夕就是方教主,可是七年,一个人假装的再好可能七年都不露马脚么?再说他长的和方教主没有一点相像。方教主死了,被捉到开封,诛了九族,他没怎么见过面的夫人还有儿子,甚至云儿,通通都死了!
“前儿也长大了,我们老了,福全,再过些日子,我们也关了客栈享享清福吧。”我心中没来由的感叹,突然就觉得很累,看着福全也异常的亲切,多少人多少事都那么过去了,走到最后陪在我身边的仍就是他,仍旧是辰儿、前儿、还有小清,或许这就是家人的特别含义吧。
福全点头,“好,我最怀念的,还是家里那颗大梨树,我和福元福至还有程曦都是从小在那棵树下长大的,一家人靠爹爹那几间几乎不赚钱的铺子过活,哪能想到会有今天。”
我谈谈一笑,偎在他身边,我又哪能想到,有一天福全会改变这么多。
淡淡的温馨还没感受够,就听见了前儿的声音,“娘,娘哥哥他欺负我!”前儿委屈的过来。
“欺负你?怎么欺负你了?”我奇怪地问。
“呜呜,那些人都说结婚的时候趴在新娘新郎的床下以后自己也会娶个漂亮媳妇,可、可哥哥把我赶了出来,以后我去不到漂亮媳妇怎么办?”
我是不是,真的不该把前儿管得太严厉了?都十四岁的孩子了,竟然还会上这种当?“不会,以后前儿一定娶个最漂亮的媳妇,包在娘身上!”我实在不知道如何向前儿解释,只好打了包票。
有劝了几句,前儿这才高高兴兴的自己去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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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黄昏,夕阳照的原本喜庆的人身上也涂上了一层忧伤。
福元见我没事,将我找到院子里,我这才想起,昨天忙乱之下竟然没有看见他。现在福元脸上带着淡淡的忧伤。
“嫂子,你曾说过要帮福元找媳妇的,可看好了哪位姑娘?”福元脸上的笑仍旧淡淡的,并不像有心娶媳妇的样子,倒像是遇到了伤心事。
“福元,你——”
“嫂子,我心爱的姑娘嫁人了,我知道那个人会对她好一辈子,你说,我是不是也改为自己着想了?”福元淡淡的问道。
“你——心爱的姑娘?是小清?”我诧异,这么多年了我竟然没看出来,不,应该说福元和小清接触的并不多,福元开医馆小清一直在客栈帮忙,还有我从没把福元和小清联系起来过。
福元嘴角轻轻勾起,“是啊,嫂子还记得吧,小清刚来咱们家时是负责照顾我的,那时候娘就念叨过我身体不好怕是没有好人家的姑娘肯嫁,等到小清长大了就把小清许给我也不是不可以,那时、那时我就曾留意过小清,她一个七八岁的女孩儿,没爹没娘和一群小流氓混在一起,因为年纪小又是女孩子常常被欺负,饶是如此她也从不放弃生的希望,想尽办法去让自己过得更好一些。那个时候我就想,小清尚且如此,更何况我一个男人,不就是一点病吗,有什么坚持不住的?”
我轻轻点头,原来是那时就埋下了感情,十多年了,福元竟然没标露出心机,“福元,你以前怎么不说?”
“我比小清大了那么多,又是她的小叔叔,我怎么能……现在她有了她的幸福,我想我也该有个家了,不能总是麻烦哥哥嫂子。”
我抿唇,这种事谁也说不清什么,既然福元选择了成全小清和辰儿,我也只能代替辰儿感谢福元,“放心吧,嫂子一定给你找个好姑娘。”
☆、番外:牧容先生
风雪连天;雪片在疯狂的疾风中化成一片片刀子,吹在脸上格外的疼;我无法完全睁开眼睛,只能眯起一条小缝看前面漫无边际的白,风雪倒灌进嘴和鼻子里,我须得用一只手紧紧地捂住口鼻才能正常呼吸。雪已没膝,每走一步就是一个深深的脚窝,因此走起路来也格外艰难。
我以为我快死了;就葬身在这漫长的没有边际的寒冷和白色之中,然而我不能,我必须走,我身边还有一个柔弱的女人;她是我娘,她太柔弱,一路上我必须不停地鼓励她、扶着她她才坚持到了现在——哪怕那时我只有九岁,只靠着心中那一点点弱小的求生的本能来支撑着两个人,那时候在我心中女人就是柔弱的。
“娘,就快到了,前面,前面一定就是大宋!”我指着地平线那边说。大宋,大宋是娘的故乡,她说那里从不下雪,从不需要穿着臃肿的棉衣,那里有吃不完的食物,那里的人都读书识字不争勇斗狠,然而大宋在哪里,我并不知道。
我只知道契丹人不喜欢汉人,只知道因为我有一半的汉族血统所以被家族驱赶,所以契丹没有我和娘生存的地方,我们要回大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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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的家乡在大宋的南方,距离契丹很远很远,辗转了两年,我们终于回到了娘的故乡——宋家镇。
然而从到了宋家镇的那一天开始我心中就有个疑问,我们为什么要回到这来呢?这里其实一个娘的亲人都没有了,回到这就和在很多北方城市时一样我们还是要自力更生,要自己养自己。
刚开始娘替人洗衣缝补,我因为会写几个字所以替人写信,那时的日子还可以的,我还能剩下一些钱买几本书看。
我喜欢看书,这让我觉得自己并不是什么都不行,在契丹众兄弟之中我一直是最弱小的那个,从一出生就被欺负,因为我没有他们高大,不会大口吃肉大碗喝酒。直到我看到汉人的书,我想我那些只会打仗的兄弟们大概不会知道这世上还有如此精深的东西,这是他们无论如何也理解不了的,我却能。
读书成了我唯一的乐趣。
三年后娘死了,从契丹到大宋一路行来她的身体早就透支,而我年纪小,在这自然条件好的大宋南方几乎没用多久就恢复了健康。
我一个人的日子更好过,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有余钱的时候还能买本书看,买一架价格最低的琴弹。
宋家镇太小,小到我有契丹血统这件事怎么都瞒不下来,县老爷不许我考科举,那时候大宋和契丹征战不休相互之间的仇恨已经到了水火不容的程度,我想我是不可能做大宋的官了。然而没人知道,我有多感激这个能给我一息安宁的大宋,看着她一点点破败,我真的想为她做些什么。
我依然代写书信为生,其中最多的就是妻子写给在前线打仗的丈夫的,父母写给不知是死是活的儿子的信,战争让多少家庭支离破碎?
时光荏苒,一直到那一天我遇见了她。
刚见到她我以为她和那些女人一样来写信的,她领了一个小小的孩子,那个孩子该是她的儿子,我在心中默默的猜测是夫君去前线打仗了吗?留下如此孤儿寡母也不知以后生活要怎么过?那个孩子一双眼睛亮晶晶的,一看就是个聪明伶俐的孩子,只是也不知道他能活到哪一天。
然而我猜错了,她来请我给那个孩子做先生,简而言之就是教书。
我不是秀才,其实并没有教书的资格,再说那么小那么伶俐的孩子,何必染得他一身的官臭?
我被程夫人的话震惊,与我遇见的绝大多数女人不同,她读过书,而且不像她自己说的只是认得几个字读个皮毛,有些道理她比我理解的深刻。可她这样一个女人不是要被养在深闺大院的吗,怎么会亲自带着孩子来求师?看她的穿着也不是很华丽,难道是大户人家不受宠的妾?
不知为什么我很好奇,好奇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我跟着她回了家,然而一切都跟我想象的不一样,她家中不算贫穷但也算不上大户人家,她也不是小妾,是正妻,当然这对我而言都无所谓。
第一次心生怜惜是在那天晚上,她一个女人一个读书识字的女人,抛头露面带着孩子去请先生在我看来已经很委屈,也可以看出她有多爱她的孩子,爱这个家,可她的丈夫、公婆却不那么认为,她的丈夫打了她,破口大骂,而且竟然是婆婆唆使的。
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尤其是到了老年的女人,我无法评判她的婆婆,那么丈夫呢?这样的妻子他一点都不懂得珍惜吗?
一个读书人被冤枉与人有染我本该收拾行囊立刻离开,可是想到她,她费了那么大的周折就是为了让我教辰儿读书,若是我就这样走了她的大道理她的苦心还有她承受的打和骂不都付之东流了?与之相比我的一口气又能算什么呢?所以我没走,就装作那一切我都不知道。
后来我知道她丈夫叫做福全,是一个彻头彻尾的赌徒,他除了赌什么都不会,就更别提对她好。
她叫岚芷,多美妙多柔弱的名字,偏偏要有这样的际遇,偏偏嫁到这样一个家,我说过这个家配不上她,可她却说是她配不上这个家,我当时并不明白。
后来家中出了事,铺子被烧了,一家人老的老小的小病的病,还有一个福全,却什么都不能做,她还怀孕,就出面挺住了这个家,我很好奇要是没有她这个家会变成什么样子。
我看着她左右为难,看着程家的人将一个破败的家交到她手上,看着她变卖了嫁妆为程家还债,看着她卖了房子却不肯卖店铺。
那时我就明白她和我娘不同,她是个坚强的女人,她知道怎样做才是对自己最有利的,就如她所说,店铺在迟早有一天房子能买回来,而店铺没了恐怕早晚有一天还是要为了生计而卖了房子。
我想福全也明白了一些什么,搬到李木家借住以后他不再赌博了,当然,他也没有了赌博的资本,福全对她好我很开心,却又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每每觉得怅然若失,我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她因为年底赚了一些钱而乐得合不拢嘴,即使如此恶略的条件下在她脸上仍旧充满了希望,似乎无论出了什么事她都能够想出解决的办法,都有回转的余地。
我的想法后来得到了证明,就在状告安平和永和记的那一次,那一次输的太惨,当她大声说出‘大人!民女知罪!’时我的心中猛烈地一震。我跪在后面没有人注意到我,我的眼中已经变得温热,县官、安平、永和记老板几方联手对付她一个那么柔弱的女人,她不仅没哭没闹没寻死觅活还认下罪来,这样就最大程度的保住了程家。
能屈能伸,大丈夫尚且做不到,她却做的这样好。
有时候我会在房间中默默地看着她,其实她很柔弱,她很累,我甚至觉得她随时都想大哭一场想找个人保护她给她一份安宁,可是谁又能呵护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