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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扬将一切拾掇好,在营帐中无事可干,定嫔娘娘也没有什么要吩咐,便偷偷溜到一个无人的僻静地方,享受古代大自然的风光了。
她静静地躺在草地上望着一点点下沉的夕阳幻化出极端绚美的色彩,良辰美景,她的心却没来由的哀伤起来。
有人说看着夕阳落山的人将不会寂寞,可是她呆呆地看着夕阳,它下山了,留下了美丽的红霞,映在脸上,她的心却依然孤独。
真的要在这个陌生的世界呆一辈子吗?虽然在这里不用为了生计担心,也不用为了升职与别人争得头破血流,但这都是用她的自由换来的。而且在这勾心斗角的宫中一不留神就可能卷入是非,丢了性命怕也没人会可怜,马革裹尸,别人只会徒叹一句做奴才的命苦。
她虽无意参入后宫争斗,但身在其位,往往会身不由己,为了定嫔娘娘她不是也百般讨康熙的欢心么,恐怕这些早就落在别人的眼里了吧。定嫔是能长命百岁,她呢?能在这明枪暗箭无数的后宫中平安地活到二十五岁出宫吗?第一次,她感觉自己的生命如此脆弱不堪,仿佛任何人都能取走一样。
“哪个宫的宫女?在这里干什么?”正当清扬独自神伤的时候,一个男子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突如其来的声音让清扬吓了一跳,但是因为心中难过,便耍起脾气来,不愿理会他。横竖不过是挨顿板子,或是贬到什么什么地方去,对她来说在哪不都是一样?想到这里,她干脆闭上眼睛养起神来。
那个男子似乎没见过她这样没规矩的宫女,站在原地愣了愣神。
清扬见身后没了声响,唇角不禁扬起一丝微笑,看来她的运气还不错,碰到的都是些通情理的人。
又等了会,还是没有动静,清扬想那人肯定是走了,她出来了这么久也该回去了。
于是清扬睁开眼坐了起来,就在她起身准备离开的时候,忽然发现不远处的草地上坐着一个身着宝蓝色衫子的男子,红霞的余晖照在他身上,似是有火红的流云在游走,还有他霞光中的侧脸,竟然那样熟悉,好像??????
男子似乎听到身边的响动,也站起身来,转头看向清扬,迎面拂来的清风将他宝蓝色的长衫微微卷起,发出的缓短声响顷刻便消失殆尽。
清扬呆呆地注视着他的脸庞??????
清逸俊朗的眉目,有着刀斧刻出般的轮廓,还有那微扬的唇角,似是永远带着笑意。
那张在她的梦中出现了无数次却在梦醒时逝去的脸,那张让她伤心欲绝,后悔万分的脸,那张以为今生今世再也见不到的脸,此刻竟然就在眼前。
是梦吗?若是梦,为什么她会有如此真实的感觉?
她的眼中顿时雾气弥漫,如雕塑般呆立原地。
男子见她出神地望着自己,眼中带着久别重逢的惊恐和喜悦,莹莹还有泪光在闪动,心中甚是不解,印象中他好像没有见过这个宫女,为什么她会露出那样的眼神?
他正要开口询问,清扬却突然跑了过去,紧紧地抱住他,泪水夺眶而出。
在接触到他身体的一刹,清扬激动地叫了起来:“不是梦!不是梦!真的是你!你终于来见我了!”
在梦中他总是不等她靠近就残忍地舍她而去,现在他终于肯让她靠近了,而且就在她的身边,她甚至能清晰的感受到他的呼吸和体温,还有他砰然跳动的心,一切都那么真实,真的不是做梦。清扬的泪水落得越发急了起来。
她泛滥的泪水打湿了男子薄薄的衫子,只觉一股温热的液体贴上肌肤,他心中顿时慌了起来:“姑娘,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不会的!不会的!你就是化成灰我都能认出来。你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气我任性,气我不相信你?我错了,我知道错了!你可以打我,骂我,就是不要假装不认识我,更不要像在梦中那样离开我。我相信你那天没有做对不起我的事,我接受你的戒指,子清,你带我离开这里,我们离开这里重新开始好不好?”
男子见她又是摇头,又是拿脑袋顶着他的胸膛让他打她,心想她肯定是认错人了,把他当成了另外一个男子,可是当她“子清”二字出口的时候,他露出诧异的神色:“你刚刚叫我什么?”
“子清!子清!子清!”清扬激动地连叫几声。
男子确定自己没有听错后更加奇怪了,他在脑中努力搜寻关于她的画面,最后非常确定这是自己第一次见她,可是她怎么会知道他的字,一般别人都是直呼其名,极少有人会叫他的字:“你怎么会知道我的字?我们以前认识吗?”
清扬哭也哭够了,见他还是不肯承认,便松开了紧抱的双臂,用袖子抹了抹眼泪:“我怎么会不知道你的名字,你不就是??????”话未完,她突然发现站在面前的子清有些异样,为什么他穿着清朝的衣衫?还有他光亮的前额,背后粗长的辫子,现在冷静下来一想,他的声音也不对。
“你???你也穿越了吗?”清扬想来想去也就只有这个理由最靠谱了。
“穿越?”男子被她这个莫名其妙的宫女弄得一团雾水,越来越觉得她说得话自己竟然一句都不明白,遂自报家门道:“我叫曹寅,字子清,御前带刀侍卫。姑娘,你确定你没有认错人吗?”
曹寅?字子清?清扬一愣,如果她没记错的话,这个人竟然是曹雪芹的爷爷。
那他的脸,还有他的字??????
刚刚扎营完毕,康熙便去了给太皇太后请安。
请完安从太皇太后的营帐出来后,他便准备回御营看折子,因为这几天忙着赶路,快马送来的折子都没来得及批阅,今天总算是安顿下来,得了这么多空闲时间,也该好好理一理了。
远远路过一处营帐时,康熙忽然停住了脚步,他双手交在身后凝望着它,夕阳中修长的身体显得越发挺拔。
“那个帐篷是?”良久,康熙开口问道。
一直跟在他身后的李德全赶紧答道:“回皇上,那是定嫔娘娘的营帐。”
听了他的话康熙没有言语,默站了一会,转身朝御营走去,但是行了一段路他又忽然折了回来,走向定嫔娘娘的营帐,李德全只能紧紧地跟在他的身后。但是快到营帐的时候,康熙又顿住了脚步。
李德全看着康熙举棋不定的样子,心中暗笑,其实皇上也不过是个普通男子,想去见她,又怕天子的身份吓着她,所以才会如此三番,转转折折。
他又偷偷地望了望四周,幸好没有人看到。普天之下能见到皇上这样的怕也只有他李德全一人了。想到这里,心头又是一喜。
见康熙站着没动,李德全以为他会像往常一样不去了。谁知,康熙挣扎了许久,似是终于下定了决心,直直地走进定嫔娘娘的营帐。
定嫔坐在帐中的榻上正绣着从宫中带出来的样子,一针一线来回穿梭,似是沉浸在这繁琐无味的刺绣中。
忽然她感觉眼前的光线暗了下来,一双薄底明黄便鞋落地无声地出现在她低垂的视线下。她的心跳忽的一滞,手中紧握的绷子也脱手掉在地毯上,浑圆的绷子打了个滚恰好停在了康熙的脚边。
康熙弯腰捡起地上的绷子,洁白的绢子上只有一只绣了一半的金丝雀,虽还没绣出下面的身子,却是活灵活现,尤其是那双宝石般的眼睛,竟比真的还传神,看来下了不少功夫。
“这雀儿绣的真好,跃然娟上。”康熙笑着将手上的绷子递到定嫔的面前。
定嫔坐在榻上惊恐万分地看着康熙的笑脸,他那双墨黑的眸子就像一块巨石,在她平静的心上惊起层层波浪。
“臣???臣妾该死,在万岁爷面前失礼了。”定嫔想起自己失礼的举动,赶紧跪下请罪,脸上虽没了刚才的惶恐之色,心中却依然是惊涛骇浪,连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起来吧,是朕突然造访,不怪你,况且在宫外可以随意点,不必那么多礼了。”康熙轻轻地扶了定嫔一把,让她站起身来。
“这些时日因忙着赶路也没时间过来看看你,一路颠簸劳累,辛苦你了。”康熙说话间已经坐到了榻上,并示意定嫔也坐下。
定嫔局促不安地坐在离他一定距离的地方回答道:“能跟万岁爷出巡是臣妾的福气,不辛苦。”
康熙微笑:“现在有好几日不用赶路,你也可以好好歇歇,外头可比宫里惬意多了。”说完他环顾整个营帐:“怎么只有你一个人,那些不守规矩的下人都跑到哪野去了?”
“臣妾瞧着没什么事,她们也难得出一趟宫,就让她们自个玩去了,只是千叮咛万嘱咐让她们不要坏了规矩,闯出祸来。”定嫔怕皇上怪罪连忙解释。
站在一边的李德全见康熙眼中闪过一丝失望,遂说道:“皇上,要不要奴才去寻她们回来?”
康熙不露声色地瞠了他一眼,李德全看着他的眼神,立马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这样一问倒让人觉得皇上不是来看定嫔而是来看她的宫女了,于是赶紧低下头:“奴才多嘴。”
康熙别过头不理他。
定嫔微微一笑:“看这天色估计也快回来了,等她们回来臣妾一定好好教训她们,日后也再不让这些下人随便去野了。”
“主子!”定嫔话刚完就听到帐外传来宫女欢快的叫声。
“说回来就回来了,待会臣妾要好好管教管教这帮奴才。”定嫔怕她们像平常一样冒冒失失惹皇上不高兴,便把这事揽在了自己身上。
康熙听着帐外传来的声音不知为何竟有点紧张,眼睛不时地瞟一眼帐幕,旋即又漫不经心地飘向别处。
帐帘轻轻一动,进来个宫女,却是月婵。
康熙见她身后并无他人,顿时眼神一黯。
“主???”月婵手上握着一捧星星的小野花,高兴地进了营帐,待看清帐中人时, “主子”二字还没叫全便吓得跪在了地上:“奴???奴才给万岁爷请安。”
定嫔看康熙神色有异,以为他在气恼月婵不守规矩,连忙说道:“该死的丫头,冒冒失失,也不怕冲撞了皇上,给我到里间跪板子去。”
“奴???奴才遵命。”月婵早吓得不知所措,听了定嫔的话顿时如蒙大赦,赶紧低着头朝里面走去。
“不必了,也不是什么大事。”说这话时康熙的面色已经恢复如常。
定嫔朝月婵递了个眼色:“皇上开恩,还不快谢恩。”
“奴才谢皇上不罚之恩。”月婵跪在地上一拜。
康熙挥了挥手,月婵便起身退守到一边。
“其实也怪臣妾,平素太过放纵这些奴才了,今儿幸得皇上开恩,才饶了她们一回。”
“在外头倒也没什么,只要在宫里头不要这么随意就可以,宫中人事复杂,若是出了事就真的要按规矩来办了。”
“臣妾谨记。”定嫔见皇上字字真诚,不禁心头一热。
夕阳落山,帐内一点点暗了起来,康熙望着渐渐浓郁的暮色,终于按耐不住,复问道:“此番出宫,你只带了一个宫女吗?待会朕让李德全差一个宫女来供你使唤,出宫在外多有不便,一个宫女哪里够用。”
站在一旁的李德全听了康熙的话心中暗笑,万岁爷旁敲侧击的功力还真不是盖的。
定嫔笑了笑:“多谢皇上关心,臣妾带了两个宫女随行,够使唤了。”
“是吗,这就好。”康熙说完似是还想说什么,但终究没有说出口。
帐外传来当值兵丁整齐的踏步声和甲铠上镶钉相碰的叮当之声,但人过声消,不久便重归寂静。偶尔一阵风过,吹的帐幕轻晃几下,却再无其他。
豁然开朗
夜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