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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股热浪扑面而来,像是有人在这样的大夏天里,在这间屋子里生了炭炉。缪凤舞一进来就冒了汗,却听到茂春在她身后将门关严实了。
屋子里有四五个宫人在忙碌,都是一头一脸的汗珠,见了缪凤舞走进来,怔愕了片刻,纷纷走过来跪下:“娘娘万福。”
缪凤舞问其中一位:“这屋子里怎么这样热?”
“回娘娘的话,寝房里生着炉子呢,常先生说,这样小皇子才会觉得自己还没有离开娘胎,他才会安心地睡觉吃东西。”那宫人答她的话。
缪凤舞从她的话里听到了“睡觉”、“吃东西”、“常先生”这样的词,一下子就兴奋起来,也感觉不到闷热了,转身就冲进了寝房里。
一样的闷热,缪凤舞怀着喜悦与期待的心情,却也不觉得有多难过了。
一进寝房,她没有看到婴孩睡的那种小床,目光茫然地搜索着,见所有的人都围着屋中央一只半人高的粉彩百子图大鱼缸子在忙活。
她还看见了常先生,就坐在鱼缸边上,一手拿着一方湿手巾,另一手端着一杯凉茶,一边擦汗,一边喝着茶水,还不时地低头往那鱼缸里瞧,好像在赏鱼的样子。
缪凤舞不明状况,愣在那里。宫人们见了她,纷纷上前来行礼,常先生循声望过来,便看见了她。
他也没有过来跪礼,像是见了老熟人一般,冲着缪凤舞招招手:“总算看到孩子的娘了,我早就说过,要把孩子的娘弄来,坐在这里跟孩子说说话,是他熟悉的声音,他听着也高兴呢。”
虽然情形太过诡异,但是缪凤舞也不得不相信,她儿子正养在那只鱼缸子里呢。
她紧张地干咽了几下,冲着常先生挤出一个勉强的笑意来,小心地走了过去。她很担心自己会看到缸子里是一条鱼在游,而常先生指着那条鱼告诉她:“这是你儿子……”
几步远的路,她走得很艰难。终于站在鱼缸的边上,她鼓足勇气,低头看过去。
老天保佑!缸子里漂浮着一个孩子,而不是一条鱼。
只见他脸色红扑扑的,小鼻子小嘴巴,眼睛闭着,嘴巴却在不停地嚅动着。缪凤舞夜夜梦见他,都看见他在嚅着嘴唇找吃的,就是眼前这个样子。
缪凤舞又是悲又是喜,哭一下笑一下,脸上的表情真是复杂纠结。她伸出自己的手指,在他的小嘴巴点了点,他毫不犹豫地张开嘴巴,就要去含她的手指。
她怕自己的手脏,赶紧缩了回来。小家伙一下子扑了空,不满意地哼了一声。
“他不高兴了!”缪凤舞高兴地眼泪直流,“他皱了眉头呢,他在怨我骗他……”
常先生又擦了一把汗,喝了一口茶,说道:“他应该是高兴的才对,你的声音对他来说,是一个安全的信号。”
缪凤舞哭得稀里哗啦,泪水蒙了眼睛,她看不清自己的儿子了,赶紧抬起袖子来,毫无形象地乱抹一气,再凑上去接着看。
她的儿子还很小,现在看起来,也只是刚生下的婴孩那般大小。他蜷着小胳膊小腿儿,紧紧地握着小拳头,勾着他的小脚丫,团成一个肉团,漂浮在缸子里那半透明的不明液体之中。
他的脖子上围了几圈大气泡一样的东西,缪凤舞凑近了仔细一看,是一些充了气的鱼膘。正是这些鱼膘托住了小家伙的头,让他的头部在液体表面以上呼吸。
她伸手碰了碰那缸里的不明液体,温温热热,跟这屋子里的温度差不多。将蘸了液体的手指凑到鼻端一嗅,有一股腥甜的味道。
“这是什么?”这味道令她不舒服,她便开口问了一句。
站在她身后的茂春正一把一把地擦汗呢,听见她的问话,答道:“这是遵从常先生的医嘱,从临产的孕妇那里收集到的羊水……”
缪凤舞虽不太懂医术,但是她也悟得出这其中的道理。常先生显然是在给小家伙营造一种假象,令他以为自己还在娘胎里。小家伙生得太早,小身子适应不了娘胎外面的环境。这样漂在温暖的羊水之中,会令他身心都感觉到舒适安全。
这真是一个绝妙的主意!大概也只有常先生这样的神医才想得出来。她的儿子能活下来,简直就是常先生逆天再造了她儿子的性命!
她没有办法表达自己对常先生的感激,一转身就跪在了他的面前:“常先生对小儿的再造之恩,凤舞实在是不知如何偿报……”
别看常先生没跪她,但是她跪了下来,常先生还是挺慌张的。他扶也不是,不扶也不是,干脆就跪在了缪凤舞的对面:“娘娘快起来,这可真是折煞老朽了。老朽也没有做什么,情急之智,没想到竟是管用的,对于一个医者来说,一辈子有这么一遭经验,也是一桩幸事呢。
茂春上前将缪凤舞扶了起来,常先生才站起身来,使劲地又擦了一把汗,说道:“我那天来的时候,小皇子已经浑身发紫,气息弱到察觉不出来。皇上薅着我的脖领子,恶狠狠地对我说,你要是救不回我儿子的命,我就砸了你医圣的招牌!取了你这颗骗人箝脑袋!”
“我们常家世代行医,命可以不要,招牌却不能倒的!要是常家的招牌被皇上给砸了,我就是甘心情愿地死了,也没脸去见列祖列宗呀”,
“情急之下,我就想了这么一个主意。这屋子里两个月就没断过炉火,这个温度我们觉
得热不可耐,对于小皇子来说,却是令他最舒适的,因为娘胎里也是这样热的……”
常先生一生行医,这大概是他最得意的一次出诊经历。就算他在家里时给帮人接上断了的肠子,也没有救活一个早产濒死的婴孩来得高明。
因此他滔滔不绝地向缪凤舞讲述着他救治小皇子的方法和经过。
缪凤舞微笑着听他说,目光在却她儿子的脸上流连着,用自己的手指在他的小脸蛋儿上轻轻地摩挲着。小家伙便一直以为是有人在喂他吃东西,使劲地动着嘴巴去够她的手指。
够了半天,也没有够着,他吭哧了两声,突然就睁开了眼睛。
缪凤舞看到他乌黑的眼珠,惊喜地叫了起来:“他睁眼睛了!常先生快看!他睁眼睛了!他在看我呢!”
常先生正讲得起劲,听她突然喊这一嗓子,低头看时,小皇子果然在转着他乌漆漆的眼睛。他也很高兴,不过他本着医者天生的严谨态度,对缪凤舞解释了一句:“娘娘,小皇子虽然睁了眼睛,可是他现在还看不见……”
茂春扯了扯常先生的袖子,常先生这才醒悟,赶紧转了语气:“瞧瞧,我一直就说要是亲娘陪着,对小皇子一定更好的。看看吧,娘娘来了,小皇子眼睛也睁开了……”
“他什么时候能从这缸子里出来?我可不可以抱一抱他?”缪凤舞从儿子黑亮的眸子里看到了自己的身影,心里被母爱充盈得满满地,就想伸手把他抱出来。
常先生怕她下手去抱,赶紧说道:“据老朽从太医院那里查到的记录,娘娘正常的产期应该在三天以后,所以小皇子三天后就可以从脱离羊水的保护,像一个新生婴孩一样生活了。”
缪凤舞遗憾地叹了口气,俯下身去,在儿子的额头上亲了一下。这个时候,有一个从外头太医走了进来,手里端着一只盖碗:“常先生,是不是到了喂食的时间了?”
“对,正是时候。”常先生招手让他走近。
那太医走过来后,才发现站在缸边的女人是缪凤舞。他小心地端着手里的腕,鞠了一躬:“娘娘恕罪,小皇子需要进食了,这东西要快些喂给小皇子,恕臣不能全礼了。”
缪凤舞赶紧闪身让地方,那太医便在缸边坐好,打开碗盖,用一只精薄的小银匙舀着碗里粘稠的东西,喂到小家伙的嘴巴里。
缪凤舞在旁边看着,觉得那东西其实挺恶心的。她忍了忍,还是没能忍下好奇心,问常先生:“先生,给小皇子吃的这是什么东西?”
常先生看了茂春一眼,茂春便扶着缪凤舞的肘:“娘娘,你往外间坐一会儿,要是没看够,待小皇子进食之后,咱们再进来。”
这一会儿的功夫,缪凤舞情绪上大悲大喜,屋子里又热,她也有些虚脱,便顺着茂春的意思,出了寝房,在外间的桌子边上坐下来。
有宫人给她递一盏凉茶,她喝了一口,感觉人也精神了不少。
常先生也跟了出来,坐在了缪凤舞的对面:“这两个月小皇子一直在服用胎盘血,其中我又加了几味温补的药剂,就是娘娘刚才看到的那个东西。”
缪凤舞吃惊道:“哪里来的那么多胎盘血?”
茂春答:“皇上密令昂州附近各府县将临产的孕妇都集中到一个地方生产,给她们银两补贴。这样每天都会有产妇临盆,宫里的太医散下去各府县,取了产妇的胎盘血之后,快马运到宫里来……”
“羊水也是这样取来的?”缪凤舞推断道。
“是的,羊水和胎盘血,每天都要有新鲜的,这是常先生的吩咐。”茂春看常先生的眼神,仿佛是看见了神仙下凡一样。
“这可真是太不容易了……”缪凤舞不由地感慨,“我该怎么谢过那些给了我儿子生命的产妇?我都不知道她们叫什么名字。”
“这事进行得很保密,不能让外面知道的,否则一定会被那些人抓住把柄,拿来妖言惑众。但是娘娘放心,皇上给了这些产妇一大笔补贴银子,不会亏了她们。”茂春答。
缪凤舞明白茂春说的他们是谁,她便不再问这件事了。
她喝了一口茶,突然想起一件要紧事来,便问常先生:“先生,正好在这里遇上你,我有一件事不明,请先生解疑。”
“什么事,娘娘只管说,只要老朽能解答,一定知无不言。”常先生客气道。
缪凤舞便问:“就是关于皇上的病,他坚持按照常先生的方子服药,从来不曾懈怠过,怎么今晚的情形,倒像是反复了的样子。可不可以请常先生明日给皇上再诊一诊,看一看是否需要加大药的剂量。”
常先生听他这样问,想了想,摇头笑道:“老朽也不怕砍头,今日就把实情告诉娘娘吧。上次皇上与娘娘乔装到老朽那里,老朽给皇上开出来的药方,里面并没有什么特殊的药,只是一些男人日常温补之药罢了。”
“不会吧?”缪凤舞和茂春同时惊得睁大眼睛。尤其是茂春,当那是仙方一般供着,亲自去给行晔抓药,亲手熬煎,连太医院他都不肯相信。弄了半天,那却是普通的温补药方,这让他如何能接受?
“娘娘莫急,公公莫急,你们两个听我解释。”常先生放下茶杯,慢条斯理地解释起来,“并非老朽我存心骗银子,其实皇上的身体好着呢,不需要吃任何药。他的心里藏着一只鬼,那只鬼经常闹腾,他才会不安稳……”
“什么鬼?”缪凤舞皱了眉头,眼前这位老先生是神医,她绝对相信。可是他此刻说到这种怪力乱神的事,她就不太满意了。
“心鬼呀!皇上怕那只鬼,那只鬼一出来做怪,皇上就难以安生。我给了皇上一张黄纸,告诉他那是镇妖的符,皇上信了,就靠他自己的毅志力,将那只鬼压服了。”常先生心安理得,脸不红心不跳。
“那他今晚怎么又不好了?”缪凤舞问。
第二五0章 疑云团团
常先生显然对自己的医术十分有信心,虽然他明说了给行晔开的药方子只是温补之用,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可是当缪凤舞问到为何行晔今晚的状态不好时,他一副与己无关的样子。
他看着茂春:“关于这件事,娘娘与其来问我,倒不如问一问茂公公。要是鬼闹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