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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都在审办之中,朕的国丈与内侍监掌控着鸿天会,这样耸人听闻的事都能发生,没有查清事实之前,朕也不敢轻言谁是清白的……”
韦太后心中一紧,眯了眯眼睛,看着行晔淡然轻松的样子,暗下咬了咬牙,挤出一个笑脸来,上前携了行晔的手:“咱们娘俩儿也别站着说话了,你随哀家进去喝杯茶吧。”
行晔也不拒绝,顺从地跟着韦太后,进了长春宫,来到正殿之上。
宫人奉了茶上来,韦太后便将她们摒退。殿上只剩下太后与皇上两个人,她开口说道:“皇上演的一场好戏,悄然声息的,就把人给收拾了。皇上的这些招数,用在马清贵和赵崧身上,倒是蒙混得过天下人的眼。可是这一招对韦氏怕不好用了吧,哀家身为一国之母,韦氏皇亲外戚,若说造反,怕是没人会信的。”
行晔不紧不慢地应道:“今儿在早朝上,赵崧也质疑是朕有意诬构,朕打算带他亲见马清贵,当面对质,母后要不要与跟着一起去?朕昨晚去问马清贵的供,他还威胁朕说,如果让他见一次母后,他就什么都招,所以朕倒是愿意带着母后去一次天牢……”
韦太后的脸上顿时红一阵青一阵,想低头喝茶掩饰,偏偏手又抖得厉害,干脆将茶盏一放,恼道:“皇上这是什么混帐话!你是不是乐昏头了?对哀家也敢出如此轻佻之言?”
“儿臣知错!”行晔也不与她强辩,马上认错。
韦太后挽回一丝颜面,镇静了一下,方才说道:“这里只有你我母子二人,你不必跟哀家兜圈子,你想怎么样,直接说出来就是了。”
既然太后直问了,行晔便直接答道:“母后,前一阵子大国舅与国丈大人及马清贵过往甚密,朕不能在臣工面前偏袒皇亲,为正视听,少不得要查一查……”
“你要哀家怎么样,才肯放过韦氏?要不哀家自请去朝云寺,腾出宫里的地方,让你把亲娘接回来?或者干脆哀家自裁以谢罪?”韦太后眼圈红了,两边额角的青筋都突跳了起来。
行晔摆手道:“母后言重了,母后对儿臣有养育之恩,儿臣岂会做出那种不孝的事情来?况且清太妃她……儿臣问过她的意思,她是断不肯回宫来的。大国舅之所为,朝中臣工都看到眼里的,朕实在是……”
“你别说了!”韦太后打断了行晔,“哀家也不会让你背上不孝的罪名,不如就把长春宫辟出来给哀家做佛堂吧,从此闭门礼佛,至死,也不出长春宫的宫门,今后韦氏失了哀家这样一个靠山,自然会收敛顺服,皇上可以不必担心,你看可好?”
这样最好,朝中正动荡不安,行晔也不想过分牵连,搅得人心不宁。但是太后这一支力量,如果不趁着这个机会震一震,以后怕是再难寻到他们的错处。
于是行晔起身向着韦太后施了一礼:“母后一向识大体,儿臣听从母后的安排。”
韦太后眼泪刷地流下来了,她争了一辈子,到最后落得个青灯佛影、软禁终身,真不知这碌碌一生,背负了那么多的罪孽和屈辱,为的是什么?
可是已经走到了这一步,她不退隐,就会祸及整个韦氏家族。她了解行晔,他从登基那一天开始,就在等这一天的到来。过了今天,他将摆脱所的有束缚,真正建立起属于他的王国。而这些年他所受到的束缚,就包括了韦、赵两家外戚。
她在默默地流着眼泪,行晔就在一边垂目不语。直到她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拈帕子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哑着嗓子问道:“废了赵皇后,你是不是打算立缪贵妃为后呀?”
行晔想了想,还是点了头:“她的背景简单,立她为后,朕以后都不会再有外戚之患。”
韦太后叹息道:“也好呢,她是一个单纯的女子,皇上是她唯一的依靠,她对皇上一定会全心全意。皇上前半辈子着实辛苦,后半辈子有一个知疼知热的人在身边,哀家也放心了。”
“母后……”行晔微微心酸。
“哀家……对不住你,你是一个好皇帝,因为哀家年轻时的冲动和莽撞,让你平白背负了许多的负担,你……不要太恨哀家……”韦太后声音越来越低,仿佛在企求。
行晔的心一揪,语气也和缓了许多:“不会,儿臣还是愿意多想一想母后当年慈爱抚育的事……”
“好……好,你去吧,哀家就此闭宫了,以后见面怕是难了,你多保重。”
“母后也多保重。”
行晔说完,转身就要离开。他才迈开脚步,就听势韦太后在身后叫他:“晔儿!”
她许久不曾用这个称呼了,行晔差点儿没忍住心酸,背着她站了一会儿,才转回身来:“母后还有何吩咐?”
韦太后眼中突然闪出怨戾的光,咬牙道:“我们母子一场,最后只求你一件事。马清贵那厮,不将他千刀万剐,哀家死都难以瞑目!”
行晔没有犹疑,当即点头:“就照母后的吩咐。”
韦太后安了心,眼睛一闭,走了回去。
行晔迈开长腿,出了长春宫。
回首望长春宫的宫门,太后从此闭宫不出了,韦氏失了靠山,将不再是心头之患了。可是行晔心里竟没有多少的喜悦,虽然恩怨纠缠,可到底母子一场,太后的眼泪令行晔心中沉甸甸的。
回去的路,他走得格外慢,也不说心里在想些什么,莫名的忧伤。
正恍神呢,就听到有人在喊他:“皇上!”
他循声望过去,就看见蓝淑妃与纪良妃、康贤妃三人正从侧旁不远处的一座亭子里出来,准备过来见驾。行晔定了定神,迎着她们走过去:“难得见你们三个凑在一处,今儿是什么风把你们吹到一块儿来了?”
三位先见了驾,起身后,蓝惜萍抢先答道:“臣妾见天气不错,就约贤妃姐姐和良妃妹妹一起坐坐,小酌几杯。皇上还没有用午饭吧,不如一起来吧。”
行晔往亭子里望了一眼,果然见酒菜都已摆好。于是他答应道:“好呀,相请不如偶遇,朕恰好肚子饿了。”
淑、良二妃听他这样说,顿时兴致高昂,抢着扶住行晔的手臂,一齐进了亭子里。
蓝淑妃手快,行晔刚一落座,她就抢到了桌上酒壶,款款走到行晔面前,给他斟了一杯酒,笑吟吟地说道:“皇上,臣妾昨儿听人说,前方战事频传捷报,真是恭喜皇上了。”
行晔举起酒杯饮了一口,点头赞道:“是呀,最近战事顺利,两位年轻的蓝将军颇有忠国公当年的风范,勇猛擅战,是我朝不可多得的良将呀。”
蓝淑妃听了,脸上笑得开了花,正欲将这个话题进行下去,良妃坐不住了,起身给行晔布菜,口中道:“皇上最近忙,许久不曾见到锋儿了吧,最近上书房的授业师傅都在说,锋儿读书好,谈政论策更是有惊人的见解,都夸他像当年的皇上呢。”
行晔又点头:“锋儿的确是像朕多一些,不过朕当年可没有他这么用功,朕那个时候还是很贪玩的。”
纪良妃遭了蓝淑妃一个白眼,心里却蛮高兴,捂嘴偷乐。
行晔转头看康贤妃静静地坐着,便问她道:“贤妃可有什么话要对朕说?”
康彤云起身答话:“臣妾没什么事,只是不知道缪贵妃身体如何了?疏竹宫那个地方到底偏僻了些,对娘娘调养不利的,皇上不如消消气,开恩赦娘娘回内宫来吧。”
行晔冲着她一笑:“就知道你们姐妹一场,你是一定会挂记着她的。你放心,今儿下午就让她回揽月宫,到时候你就可以去探望她了。”
“皇上圣明!”
这个声音,是康彤云一个人发出来的,淑、良二妃倒像是受了惊吓的样子,张着嘴巴愣在那里。蓝惜萍先忍不住,开口问道:“皇上,这怕是不妥吧?贵妃娘娘的兄长有通匪的罪过,皇上这样……”
纪安阳虽然没有说什么,听蓝惜萍这样讲,她也赶紧点头应和。
行晔也不恼火,只是看着她二位,说道:“朝上的事,朕自有主张,你们就不要多操心了。对了,朕今儿见了你们三位,突然想起一件事,自从缪贵妃晋了位,这德妃的位子就一直空着了。你们三位瞧着后宫有哪一位妃嫔端庄识体的,就告诉朕,将这德妃的空缺填补上,贤、德、淑、良四妃齐全了,后宫的位秩才像个样子。”
“臣妾觉得,龚修媛为人亲善宽和,倒是一个不错的人选……”康彤云不知龚宓已经出事了,很认真地向行晔建议。
行晔举起酒杯,一饮而尽,说道:“以后不要提龚修媛这个人了……这酒不错,你们继续品酒闲话吧,朕还有事,先走了。”
行晔起身欲走,蓝惜萍急得大喊一声:“皇上……”
行晔停下来看她:“你还有什么事?”
“我……”蓝惜萍顿时语滞。她又不能说自己想当皇后,又不能说缪贵妃当皇后不合适,可是眼看着行晔心意已决的样子,她又不甘心。
行晔见她说不出话来,便道:“忘了吗?那就等你想起再说,朕有事,先走了。”
说完,他头也不回,离开了a
这一次,他加快了脚步,往疏竹宫走去。有些事不能拖的,越拖麻烦就会越多。今儿还只是三位妃子拦在他的路上,赶明儿废后的事传到朝上,那些自认为忠耿无私的臣工们,不知道又要给他多少建议呢。
当他走进疏竹宫后殿的时候,缪凤舞依旧是包得像个粽子一样,缠着一身的绷带,侧靠在床头。含香端着一碗粥,正在喂她吃中饭,小云则坐在床的另一端,手里捧着一只碗,拿着匙有一下没一下地搅着,没什么食欲的样子。
见他进来了,小云和含香赶紧从床上跳下来,跪地见驾。
缪凤舞动了一下,因为身上绷带包得太紧,她没能挪下来。行晔走过去,坐在床边,嗔她道:“算了算了,包得跟粽子一般,哪里还跪得下?”
缪凤舞尴尬,小声道:“臣妾有罪。”
行晔将鞋子一脱,坐到了床上,吩咐含香道:“朕还没有用午膳,搬张桌子上来,给朕盛一碗饭,摆几样小菜,忙了一上午,还真饿得很。”
含香赶紧答应了,下去张罗午膳,小云也跟着她,悄悄地退了出去。
因为自己昨晚偷偷地带龚宓去天牢,差点儿惹出大乱子,此刻缪凤舞还心虚着呢,也不敢正眼看行晔。行晔指了指她的肩头:“还疼吗?”
“不疼了!”缪凤舞赶紧摇头,牵着肩膀上的伤隐隐作痛,她也只能忍着。
行晔瞧出来了,心中好笑:“你倒是皮糙肉厚,浑身的伤,过了一夜就不疼了?”
缪凤舞嗫嚅道:“是臣妾自找的,不敢喊疼……”
“这倒是实话!”行晔伸出手指点了一下她的额头,“以后要机警一些,知道了吗?”
“是……”
正这时候,含香带人搬着桌子、拎着食盒走了进来,在行晔和缪凤舞之间摆下了午膳,看行晔的眼色,又都退了出去。
行晔端起饭碗来,夹了一片蘑菇,开始吃饭。缪凤舞坐在他的对面,鼓了鼓勇气,终于问道:“皇上……那个……事情怎么样了?”
“还能怎么样?”行哗口中含着饭菜,说话有点儿含糊,“该抓的抓,该抄的抄,该审的审,不会漏下谁的……你想问龚宓吗?你哥用一纸供状来威胁朕,要保龚宓的性命,朕答应他了。不过也不会让他好过的,刚才朕封了他一个剿匪先锋官,让他跟着宋显麟清剿鸿天会去,若是他剿匪不利,朕就不让他见小云。”
行晔气哼哼的讲着,缪凤舞听了却高兴起来:“我哥他招供了吗?他的供状对皇上有用吗?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