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思绪重新回到东炎,徐凝雪不由脸色微沉。沉吟片刻,开口道:“御华真明的事情,是否凝雪应该即刻动身回到大神殿去?”
青梵摇一摇头:“应该还不需要的样子。何况就算现在回去也做不了什么事情,毕竟血脉的联系是无法斩断的,无论御华真明对东炎王室以及鸿逵帝怀抱怎样的感情,都不是外人能够了解并在短时间内改变的。”
“凝雪明白了,我会立刻加强对摩阳山那边的注意,尤其是来自东南方向的使节和供奉。”顿了一顿,徐凝雪抬头望向青梵的双眼。“公子,还需要凝雪做什么,请您尽管吩咐。”
青梵忍不住微微笑一笑:“难道凝雪真以为我会比你更早地得知了大神殿的动静?”见女祭司清净圣洁的秀美面容上毫不掩饰的表情,青梵不由轻轻笑出声来,但随即正色道:“虽然我影阁关注大陆群生万象,但是因为我个人所限毕竟有所侧重。神道宗教一块我向来知道得不多,许多事情都是通过你才有所了解。念安帝此番举动后大神殿的反应只是我的一时联想,而听到你方才的说法这才证实了我的猜测。至于御华真明,我也只是因为对东炎王族简单的了解而有所记忆。所以刚才我说的那些都只是我个人的联想与猜测,或者更确切地说的只是一种可能性的考虑——柳青梵不是神明言出必应,也不是皇帝金口玉言,凝雪不要太过紧张。”
徐凝雪脸上红一红,低垂了眉眼轻声道:“公子一向深思远虑,何况这次确实是凝雪对自己份内的事情没有全面考虑照顾周到。”顿了一顿,“因为凝雪是个女人,生怕因为这重身份影响了大神殿在各种思考和抉择时候的判断,心中始终忐忑不安。又在担心如果这件大使这副重担真的落到凝雪肩上,我要如何处理自己与大神殿的关系,又该怎样去履行自己对国家的职责……竟然因此忽略了其他重要的事实,还在您面前说迷失和思索,真是让公子大大见笑了。”
“没有什么可见笑的,每个人都会因为自身的局限而看不到近在身边的事情。”微笑一下,青梵随即站起身来。徐凝雪也随即起身,与他并肩抬头看向镌刻着一条条火红誓言的因思壁。“我最近时常在想,如果不是因为这身血脉继承了‘爱尔索隆’的称号,必然要远远离开这些纷繁搅扰。”
心头猛然一跳,脸上却没有露出半点不同,女祭司只是站在他身边静静道:“凝雪一直没有问过,公子真正的志向是什么?”
“莫春者,春服既成,冠者五六人,童子六七人,浴乎沂,风乎舞雩,咏而归。”
“这是公子《四家纵论儒经》里的句子?”见青梵微微显出惊讶随即颔首以示肯定,徐凝雪轻轻叹一口气道,“公子志向,果然不在国境疆界之内……是陛下强求了。”
淡淡笑一笑,青梵摇一摇头,负手凝视眼前因思壁上红得耀眼的异国古语文字:“不,没有人强求,是我自己承认了君无痕必须承担的一切。可惜,到底不是在他的教导下成长起来的,一旦遇到与自己切身相关的人或事……也许真的应该经常到这里看看,才能逼自己变得更加坚强,也更加冷静。”
发觉他言语流露出的异样,徐凝雪顿时皱起眉头:“胤轩帝陛下又要九殿下做什么了?”
见身边女子毫不掩饰的紧张和担忧,青梵却是慢慢放松了表情,微微扬一扬嘴角:“不,不用担心。九殿下已经成年了,他会有自己的决定和选择。”轻轻拍一拍她的肩头,“好了,打扰你这么久,我也该出宫了——毕竟擎云宫不是我一个外人可以留宿的地方啊。”
“凝雪送您到殿外。”徐凝雪急急赶上两步,与青梵并肩而行。“我会履行好自己的职责,无论摩阳山发生什么事情,凝雪会将消息第一个告诉公子。”
“嗯。另外,很快春夏交替,北方水情需时刻注意,虽有浫沟溥水的工程,到底是竣工后第一年不知效果。所以渤海北海两郡的义诊义塾……”
“凝雪会命人小心经营,做好准备以防万一。”
“倾城公主是有身子的人,三皇子妃最近也听说口味有些改变,还有其他一些宗亲眷属——当此朝堂纷繁多事之日,她们的心情和愉快,要大祭司更多关心照顾了。”
“凝雪每日都会为公主和皇子妃们祈福。”
说话间两人已经到了祈年殿正殿之前。青梵停住脚步,回转身静静看向徐凝雪,脸上露出一丝温柔微笑,随即深深一躬:“那么,就拜托大祭司了。”
徐凝雪优雅地欠身还礼:“请柳大人放心。”
青梵又是微微笑一笑,随即挺直了身子,突然长声清啸,一道青烟般的身影在祈年殿外御林军众目睽睽之下倏然消失在浓重夜色之中。
而澹宁宫中听到啸声的胤轩帝也搁下了奏折和饱浸朱砂的毛笔,静静地看着案上一盏明亮的宫灯,威严深沉的帝王嘴角边缓缓溢出了一抹意味深长的微笑。
第五章 … 黄莺不惊深梦(上)
终于事情都做完了!
放下纸笔,秋原镜叶轻轻揉动酸痛到有些麻木的肩膀,连续半个月夜夜未得安睡的困倦一时一齐袭上身来,看着落到桌上的金黄色阳光,眼睛忍不住地慢慢眯起合上。
耳边隐隐传来定时的梆子声:传谟阁和擎云宫行的是一样的时刻规矩,平日里凡有事务奏报处理滞留时间不得超过两刻。在当朝首辅林间非的严肃勤勉带动之下,传谟阁宰相台的全体官员无不对宫中梆子报时声敏感之极。不过这正交酉时的时刻却是一日事毕的标志,对于自己能够在今日之内将各项事务处理完毕而不需要再夜以续日地辛苦,秋原镜叶还是很感骄傲与兴奋的;而在其他同事官“下朝”还家后在自己辛苦大半日的官署桌案上伏拜小憩片刻,应该也是朝臣允许享受的一时安宁……
但后脑勺上突然一痛,顿时打散他全部的瞌睡虫。
秋原镜叶一下子跳起来,怒气冲冲一心要抓住那个肆意打扰他难得安稳小睡的罪魁祸首狠狠报复,不料耳边随即传来一声温雅平和的“镜叶”,让他伸出去的手顿时僵在半空。“老……老师?”
看到自己的得意门生,那个在擎云宫官场自如行走了五年的年轻朝臣显出少有的不知所措的尴尬模样,柳青梵忍不住轻笑出声。“我不过二十有六,暂时还当不起两个‘老’字。”见秋原镜叶依然有些回不过神,青梵摇一摇头,随即上前伸手在他肩头、背心还有手肘几处推拿两下。“虽然进入宁平轩的多是年轻力强,正当有所建树的年纪,但这般拼命却是有些过分了。况你自幼体虚力弱,更不该不知保养让自己如此劳累——身体固然是你自己的,但花费了我那一番心血便是给你这般肆意浪费透支的么?”
感觉青梵手到之处身上顿时大为舒爽,连精神也骤然饱满焕发,秋原镜叶心中不禁一阵由衷惊叹。但听到他最后一句温和责备,却是忍不住摇头苦笑起来。“老师,不是学生抱怨,实在这一次为西陵太子祝贺、三皇子奉旨出使,皇上一句话就把所有准备事宜都压在宁平轩我们六个身上,镜叶不敢不竭尽所能啊!”
青梵微微一笑:“今日早上使节团已经出了京城,再加上你这一日的核算校对,这份差使也算是暂时做完了。”
“暂时……老师用词精妙,在使节团离开国境踏入西陵疆土之前,镜叶这一颗心半点都不敢放下。”秋原镜叶苦笑着对上青梵那双幽深沉静的眼眸,“镜叶今日才知,为何老师说规划统筹为宰相职责之最重。”
见身前弱冠青年收敛了抱怨感叹之色,脸上露出平和沉静的表情,青梵不由颔首微笑。“使节之事的准备历来由礼部熟手操办,你能做到这个样子已是相当不错。你自然知道三皇子的这一趟出使意义并不单纯,所以皇帝陛下才特意调用了你们几个来统筹安排这些事情。责任所在,为官自当尽职,但面对完全没有先例旧案可循的朝务竭尽自己最大所能妥善处置,却是普通朝臣哪怕是一些老臣都难以做到的了。”轻轻拍一拍他的肩膀,“镜叶,你做得很好,你们做得都很好。”
秋原镜叶微显羞涩地低头笑一笑,随即抬起头来看向青梵:“其实我们几个都还不算什么,靖王殿下处处留神事事在心,为我们在各部圆转周全,才是做了许多事情。”
“这个,我自然也是知道的。”青梵微微一笑,随意扫一眼他的桌子。“这些是从户部调来的账册?如果用完了就赶快送回去。酉正二刻各部司库落锁封门,迟了可是要担大干系的。”
秋原镜叶笑着欠一欠身:“多谢老师提点。不过这些是镜叶这些天为了筹措使团的事情自己做的记录册子。记得前些天老师跟林相闲来议论的时候提过前朝君相的案头政务节略,镜叶觉得很是实用便也做了这么一本……让老师见笑了。”
青梵静静看着他,幽黑的眸子里渐渐漾出深深的笑意:“很好呀,镜叶!”君雾臣为人心细如发,三十年宰辅生涯每日的政务节略几乎比帝王日志起居注更为详尽,朝廷大小事务人情安排统筹加上他独到见解针对极强的评注,这些被妥善保存的文案对于后辈的朝臣原本就是一笔巨大财富。只是林间非为人处事自有习惯,青梵自己也不耐烦做这些细致工作,因此两人虽然赞叹却并不打算确切地付之实践。此刻见秋原镜叶竟然有心模仿学习,青梵惊讶之外倒是更有三分难以言喻的喜悦,脸上的表情笑容更是从眼底由衷地流露舒展开来。
秋原镜叶与他目光一触,立刻被其中深意惊得浑身僵直不能移动,半晌才艰难地别过眼:“老师,镜叶的心思……其实对于靖王殿下我……”
拿过桌上的一册随手翻了翻,而后将册子塞进秋原镜叶手里,随手一翻按住他的手,逼得年轻人重新与自己对视,青梵这才静气沉声说道:“镜叶,从一开始我就说过,要有与野心配合适应的才能和努力。我从来就知道你超出常人的志向,身为你的老师我除了欣慰喜悦不会有任何其他的感情——希望有朝一日能够站在朝堂最高处指点江山,我没有发现其他比你更合适也更有可能成功的人。”
秋原镜叶深吸一口气:“老师,您真的不怪我?”
“镜叶,你从来就不是九皇子的附庸,也不是任何人的幕僚随从——你是堂堂正四品的三司监察史,北洛的官员,胤轩帝器重的朝臣。而身为真正懂得处身之道的臣子,效命尽忠的人从来就只有一个。”淡淡微笑一下,青梵静静看着秋原镜叶。“所以我才说,你,真的做得很好。”
“如果一定要说镜叶是为了什么人在努力,那就只能是老师了。”秋原镜叶低低说一句,随即抬起了头。“姐姐做了皇子妃当然很好,她很高兴也很盼望;靖王殿下是个很好的人,只要他有心就能够给姐姐幸福。镜叶也会为姐姐的幸福感到快乐。可是我却不想因为这层关系被那些只会说嘴的人说三道四,也不想被别人一下子划归到某某皇子的人、某某皇子的亲信或者势力范围当中。我知道这段时间以来有很多地方都做得有些过分,也许会让殿下或者其他忠于殿下的人不快,甚至指责镜叶在这种时局下摇摆旁观,可是我不想改变自己现在的做法。”
“所以你才会一个人忙碌到日落?”
青梵问得有些尖锐,秋原镜叶却是表情平静从容:“老师说过,朝堂之事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职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