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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安排到北苑。除了一路随行的江枢以及负责使团在北苑起居诸事的陇君。直到晚上通明殿里大宴诸国使臣,北洛众人仅有朝觐那短短片刻时间见到东炎朝臣。待到通明殿上大宴,贺蓝众东炎武将轻衣软甲,英雄豪壮言行潇洒,吸引住各国使臣目光——西陵、北洛的主使,无论上方雅臣还是风司冥都是少年而负英名的名将,亲近考察乃至攀比之意更是远较他国明显。然而此刻听青梵随口点出。却将国中文事主持尽数囊括,御华焰心下微惊,脸上笑意却是越发加深。“西陵北洛人才济济文采斐然,东炎可不敢在此争强托大。廷哲、江枢几个也是政务上尽心得力,说到文词,怕不过是勉强能入得人眼,柳大人有意抬举罢了。”
“陛下过谦了。虽然每一个都只交过寥寥数语,但腹有锦绣。气度自然高华。青梵虽然粗陋。也看得出其中不同。”青梵微微笑一笑,目光中却透露出十分的真诚。御华焰注视他表情神态,闻言不觉也露出一个微笑:“说朕谦虚。柳大人自己岂不也是自谦太过?柳青梵年十三而居太傅,未加冠,已为胤轩帝主持大比考校天下士人,这些西云大陆哪个不知?《漱玉词》中语出清新,平淡中透出雅致,超越前人更在当代领先,便是在兕宁也能时时听到‘无晴却有情’的歌曲,可见柳大人文章辞藻早是大陆公论。”
见青梵摇头轻笑,连连谢称“不敢”,御华焰眼底精光一闪,突然叹一口气,语声竟带了两分遗憾:“只是,‘闯阵破荒寻常事,男儿本自重横行’——青衣太傅素来敏捷文采,怎么今日只谈了这一句便避开席去?想是武人强习文字到底不堪,亏待之处,实在令朕深感不安。”
不愧是坐了二十二年皇帝宝座的人,言行举止分寸地拿捏把握,几乎到了从心所欲地地步——青梵心中暗叹,忍不住为鸿逵帝无懈可击地表演轻轻喝一声彩:抛开了通明殿上满朝文武与各国使臣,屏退了左右宫人随侍,以堂堂君王之尊,专为寻找、安抚一个区区使臣而来,这份礼贤下士、恭谨尊敬的荣耀几乎无法回报。然而自己“青衣太傅”这个太过响亮的名字,更有“天命者”这重太过特殊的身份,却又让他的言行举动没有任何真正委屈了一己王者身份的地方。他言语之中处处自谦,按着世人常识自道粗鄙,将自己有意点出他良辅能臣的语句轻轻带过,但随即便借着恭维之语,透露出他作为帝王在文事一道上地修练通达。明知彼此都是做戏,应对之际却表现得异常自然,转折处也不留更多痕迹,相比起胤轩帝的威严骄傲和念安帝的温雅雍容实在是毫不逊色。
只是,虽然通明殿上谁都认同他亲自俯就的举动,到底是错了君臣应有之份。当着使节外臣公然厚此薄彼,三大国固然傲视大陆无敢争锋,东炎以为立国的威慑紧逼,却不是北洛素行的处事习惯……
“
过柳大人在当年太宁会盟上做的歌词——忆往昔,峥恰同学少年,风华正茂;书生意气,挥斥方遒;指点江山,激扬文字,粪土当年万户侯。实在文辞华美,又满是英雄豪气,直把凌云壮志尽情一吐;潇洒从容,让人听之而想见少年风采,不能不击节和歌赞叹。朕今次隆重大典、广邀使臣,虽不敢说专一为此,但也真是有心再听青衣太傅佳作。”
青梵顿时笑起来,轻轻摇一摇头:“这首歌词实不是青梵自作……但若是鸿逵帝陛下有命,柳青梵自当为陛下做歌。”
“一言为定。”御华焰闻言也笑起来,伸手扣住青梵手腕。与他并肩返向通明殿,一边继续含笑说道,“不过,若按朕的心思,其实更想借青衣太傅一首好歌,给朕地熹皇儿想个吉祥称号——风华茂盛意气劲遒,岂非人父之大愿?可惜事有类别,名有专属。朕虽欢喜。却只能叹息非我之独有。”
青梵闻言淡淡笑一笑。抬目看向将在眼前地大殿,随意似的抬起被扣住的左手,向上方雅臣、风司冥地方向虚指一指:“陛下何必生此遗憾?歌词小道,只讲究合乎时机情景。当年一时灵机,其实是胤轩九年大比,得中殿生九年之后重聚鸿图殿,人物情景依稀。而世事诸般变迁,方有了这一番感叹。歌词只讲风流潇洒,应和的也仅仅是当年的景致,又怎与陛下今日聚会的雍容盛大相比?东炎文武齐修,人才雄壮而胸怀开阔,各国使臣会聚,彼此能赞叹而仰慕亲近——岂不是陛下睿智英明,所以有名将贤臣良辅;宽容有度。所以使大陆诸国尽能体会和平恩德?”
虽然知是颂扬语言。鸿逵帝仍是忍不住扬起嘴角:“朕听说柳太傅为人刚直无谄,敢直斥君上,绝不曲意附会……难道竟是朕听错了。所知百不能得其一?”
“鸿逵帝陛下少年登基,主持国政稳坐江山,更建立不世武功。便是我胤轩皇帝,提到陛下之时也是赞叹不已。”将要踏入通明殿门,青梵脚下微顿,不着痕迹地落后半步,一边语声平静地向鸿逵帝说道。
“胤轩帝一代雄主,朕得此言,敢说此二十年真正无憾了!”
御华焰闻言顿时哈哈大笑。通明殿中众人无论东炎朝臣还是各国使臣,原本无不时刻留意鸿逵帝举动,此刻见他与敬过一轮酒便离席避开地柳青梵一齐回到殿上,且面容神情无不透露出十分地得意欣喜,心中都是大大地一震。及待注目鸿逵帝身侧一袭水天色高华袍服的柳青梵,却见他只含笑向鸿逵帝鞠躬行礼告退便即返回北洛使团主使风司琪的座位之侧,脸上神情一如大宴开启时的平静温和,似乎从不改变的淡淡笑容让人根本看不出任何痕迹端倪。一时分散大殿四处,与东炎朝臣将领应酬交谈的北洛使臣纷纷返回座席,投向柳青梵的目光神情却尽是信赖之色,顿时只引得众人疑惑好奇之心被越发激起。
原本便借着姻亲与会盟之事,与北洛新任地礼部侍郎裴征说话的上方雅臣,自见到鸿逵帝与柳青梵两人远远向大殿走近就开始有意缓缓节断话题。柳青梵方一坐定,他便端着酒杯向北洛使团座席走去——三大国地位特殊,虽然通明殿中是按照东炎草原民族的习惯将众人座席在殿中按圆形排列,但三国鼎足分立却始终是遵循了大陆现实的基本格局。此刻坐回到最上座的鸿逵帝既然没有急着发话,上方雅臣也就十分自然地穿过殿中依然自由行动的众人,径直往柳青梵的座位而去。只是,刚刚到达席前,上方未神尚未来得及开口,一个男子已然抢到他前头:“久仰青衣太傅柳大人之名,方才未能单独相敬,不知此刻贺蓝尔可有荣幸与您共尽此樽?”
贺蓝楚。殿中原有私语之声一时尽绝。就连御华焰也从御座上微微前倾注视两人,通明殿通明***之下,鸿逵帝一双幽黑双眸眼底闪动出一道道暗红色光芒。
柳青梵微微笑一笑,拈着酒杯从容起身。
相比于通明殿中其他将领地高大威猛,这位东炎第一将军、被草原共尊为“军神”地名将,乍一看的时候并没有他的威名素常能够给人地那种命悬他手的压迫感。并不特别高大的身材,在没有甲冑衬托之下只显出略胜普通人的健壮。而一双好似天生带笑的铁灰蓝色的眼眸,束得整整齐齐的姜黄色头发,更显出一种类似文士、文臣的安定从容和注意修饰,与之前为其作引导、此刻平静站在他身旁的北洛年轻亲王恰成奇妙的呼应。
静静扫过风司冥一眼,见他只神情淡淡回望自己,幽深黑眸波澜不现,青梵不由越发扬起了嘴角。抬眼与考斯尔对视:“是柳青梵的荣幸,能够与草原第一名将共饮此杯——对考斯尔
。,。u愿。”
“青衣太傅学究天人,尽破《璇玑谱》上迷局,行事更是谋划运筹算无遗策。为人却如此谦逊,令贺蓝感慨佩服。能与柳大人相识,实在是贺蓝之幸——请满饮此杯!”
青梵微笑一下,与贺蓝上酒壶为两人斟满。“这一杯。是柳青梵敬将军——将军少年成名。多年驰骋威名不堕;修身进取,为国肯冒万死,视无回险境如平地,以大忠奇勇,建立下无数功业。将军才德,堪称人臣、将帅之楷模。青梵不才,只敢借鸿逵帝陛下佳酿以敬将军。聊表心中叹服之诚意——请满饮此杯!”
考斯尔微微一怔,下意识瞥一眼身边风司冥,但见他俊秀面庞淡淡含笑,一双幽黑眼眸深处却闪动出剑一般锐利地光芒,沉着冷峻之中竟是透露出几分混合着期待的挑衅。考斯尔心头猛然一凛,但旋即急忙收敛心神。快速在脸上现出合乎礼节的笑容,双手接过青梵递来的酒杯:“贺蓝不敢推辞。”
看他又是一口饮尽杯中之酒,只是咽酒入喉的时候似乎因为有些着急而微呛了一下。青梵眼底闪过一抹极淡的笑意。随即低下眼眸,按着行酒的礼仪规范向贺蓝时以极低的声音送出三个字:“谢将军。”
“是贺蓝该谢过柳太傅柳大人。”苦笑一下。考斯尔恭恭敬敬还过一礼,随即挺直身子返回自己地位次。
贺蓝鸿逵帝地第一人。他既敬酒行礼,便代表了东炎全体朝臣完成了对皇帝重视地外臣的礼节。跟随在他身后的东炎众臣,包括上朝廷宰相真恪廷哲,也就不再近前敬酒,一起向青梵颔首后也各自归还原位。
看着东炎第一将军走到御座前向鸿逵帝行礼的背影,青梵轻轻叹一口气,随即缓缓点头。伸手重新要取案上的酒杯,却有一只手抢先拿过斟满,然后送到他面前:“太傅。”
“靖王殿下……”青梵嘴角微扬,目光却不看风司冥,随手接过酒杯,转向早已在一旁等候多时的上方雅臣。“定王殿下,请!”
上方雅臣一笑举杯,一饮而尽随后将杯底亮出。顿一顿,一身雍容红色正装袍服的西陵亲王含笑轻声道:“若是两年前地承安,或许上方雅臣会有更聪明也合适的询问方法,不过今天……柳太傅,我只想得到您的亲口证实,您方才并没有代北洛与西陵之外的第三国做出任何承诺。”
不仅仅是身边的风司冥踏上一步,连一直高坐安然、悠闲品酒的风司琪闻言都放下了手中酒杯,青梵不由垂目一笑。顺手将杯中的酒一口喝干,这才抬眼看向早已收敛了笑容、神情庄重的上方雅臣:“定王爷,此次北洛使团地主使,是我北洛五皇子、池郡王殿下。”
上方雅臣一怔,脸上随即现出了轻快地笑容。“是,雅臣明白了。柳太傅,距离上次对局,自以为有些精进,只是未得验证……不知此番可有幸再得您指点一局?”
“只要彼此皆有空闲,青梵恭候定王爷大驾。”看一眼御座上注视这边,眼中兴趣勃然的鸿逵帝,青梵心中暗叹一声,脸上却是笑容平和。然而目光一转,见风司冥又近一步紧立于自己身边,不由舒展了眉眼,“或者,定王殿下同意的话,与我靖王殿下也是颇能一战地。”
“于我,有棋下便好,何况冥王可是从未真正交锋过的对手。”
上方雅臣哈哈一笑,目光在风司冥脸上转一圈,随即向青梵躬身行礼。见青梵微笑还礼,这才从容返回西陵一方座位。
“酒宴已毕,见礼也算差不多,鸿逵帝该下令歌舞了吧?”青梵甫一落座,便听身边风司琪懒懒笑道:“不然,各国使臣都来向太傅问礼,得什么时候才有完结?”
忍不住微笑一下,青梵看一眼紧跟着自己在风司琪另一侧落座的,表情平静无波的年轻亲王,这才向风司琪道:“出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