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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看那些士兵。高矮胖瘦都是一样。面色也地表情庄严而肃穆。这五十人看起来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做出来地。看得久了竟然有些头昏眼花。如同看到了一队正在移动地雕塑。
所有人身上都穿着一件亮如镜子的胸甲,手上端着雪亮地陌刀。在军官的号令中同时立正。发出铁甲所特有的巨大的轰鸣声。
“好整齐,好威风!”王贵抽了一口冷气。
“齐步走!”那个军官突然抽住细长的指挥刀。向前一劈。
整齐的小鼓敲响,五十人踏着鼓点同时向前推进。铿锵有力的脚步敲打着地面,大地在微微的颤抖。
五十人虽然不多,可这样一支完全由钢铁所包裹的军队一旦动起来,如同一只目露凶光地野兽,缓慢而不可动摇的向前推进。
一刹那,王贵只感觉寒毛直竖,被这种震撼人心地气势压得几乎喘不过气来。
部队慢慢靠近,这时,一缕缕阳光从地方的地平线上升起,投射在明亮如镜地铠甲上,耀眼的光芒逼人而来。眼前全是白灿灿地光芒,空中中漂浮中钢铁特有的腥味和男人身上地剽悍之气。
“立正…………向右转!”
五十个浑身闪中精光的士兵同时转过身体,正对着面前的那根旗杆。
激烈的鼓点戛然而止。
“升………旗!”
两个旗手走到旗杆前,将红旗挂在旗杆上,手狠狠一甩,晨风吹来,红色大旗展开,一只三足乌跃上半空。
鼓点再次敲响,红旗缓缓升空,五十个士兵同时抬头,仰望着苍茫的天空。
“礼毕!”
“杀!”五十人同时大吼,声音高亢激昂,穿云裂石。
王贵浑身躁热,胸臆之中有一股热血直欲喷涌而出。只恨不得此刻就走进这五十人的队伍之中,同他们一起大声呐喊。
升旗之后,这五十人并未就此离去。所有人都脱掉铠甲,整齐地堆放在空地上,然后在军官个口令中开始跑圈。一个人说话。
王贵再也没有心思呆下去了,他觉得自己如果下场去耍一套刀法不但不会引来阵阵喝彩,反会被人当成耍猴的。
眼前这五十人才是真正的军人,军队需要的是纪律和服从,而不是个人的勇武。
王贵心中有些黯然,来得时候他也曾隐约听磁州的官吏们说过,杨华之所以能够做到节度使,同李纲的青睐有莫大关系。而且,在皇帝巩固君权时,龙卫军也出过力。也就是说,杨华是一个标准的天子门生。
如果事实真像他们说的那样,杨华年纪轻轻就做了高官,也不让人觉得奇怪。在内心之中,王贵甚至有些鄙夷………不过是一个佞臣而已!
可一看到这五十人的军队。王贵的想法有些改变了。能够把部队调教成这样地人,肯定有其过人之处。
离开广场之后,天已大亮。整个太原都醒了。到处都是喧哗声。首先出现在街上的是络绎不绝的牛车、骡车,每辆牛车上都拉着四个大木桶。“吱啊!”地车轮声在青石地面上滚过,发出阵阵轰鸣。王贵拉着一个路人问了半天,才知道这是从汾河上游运水的车队。因为太原这一年来死人无数,地下的井水都被污染了。怕瘟疫流行,居民吃水都要从汾河那边运来。刚开始。这个运水的工作由军队和太原府承担的。后来因为实在太麻烦,河东镇就将这个业务承包给了私人商贩,让商贩们自行经营。每月只需要交纳一定数量的租金就是。
街边地店铺也开门营业,一片下木门板的声音。不断有居民提着木桶出来买水,河水很便宜。一文钱一桶。
然后出现的是挑着担子叫卖早点的贩子。还有大量进城卖菜的百姓。
金军撤退后,城中已经解严,几乎在一夜之间,戒备森严地太原恢复了活气。随着大量人口的涌入,这座小小的城市突然繁荣起来。
但街道上还是有一队队士兵排着整齐的队列来回巡逻。
王贵以前在汤阴本是个浪荡子,跑过很多地方。不管是在相州还是在东京,都没看到过这么早起床的人。宋时的城市军民都起得很晚,一般都要到中午时分才懒洋洋地走出家门,上街吃饭、溜达。整个社会弥漫着一股懒散而颓废的气息。相比之下,战争中的太原却显得精神百倍。活力十足。
满街都是青年,这是一座年轻的城市。
嗅着清新地空气。吹着晨风,王贵有些精神焕发了。
在城中转了一个上午。王贵感觉背后始终有人盯梢,这让他有些不舒服。正要转身回去将那个尾巴揪出来。街道那头突然一阵骚动,有人在大喊:“快去水西门,那边有活儿!”
“又活路做了,快走呀!”
无数人从各条街涌来,都朝着同一个方向跑去。
太原城里有太多没有工作的百姓,几万人闭上眼睛要睡,睁开眼睛要吃。现在,城外地土地已经荒芜,要想添饱肚子,必须工作。所以,当人们听到有活路可做,都骚动起来。
王贵心中好奇,也随着人流朝水西门走去。
走了半天,挤出了一身热汗,这才来到一片空旷的广场上。这一片以前大概是一处居民区,后来毁于战火,被平成一片空地。抬头看去,远处地房屋上还带着过火的黑色痕迹。
再看广场正中挂着一个横幅,上面写着一排大字:太原府劳动力市场。
横幅下面排了十几张桌子,桌上放在几个小木牌,上面分别写着:招聘木工、招聘铁匠、招聘泥工、招聘雇农。
一下子挤了上万人,场面有些失控。
桌子后面地小吏们声嘶力竭地大叫:“不要挤,不要挤,杨侯那里有一万多个活路可做,人人有都份。”
“排队,排队!”
长长的队伍排了起来,队伍中地百姓缓慢地向前走去。为了防止有人插队,甚至有一个小吏治提着毛笔逐一在民夫们身上写上号码。有一个小吏试图把毛笔朝王贵脸上画来,一看到王贵腰上挎刀,这才红着脸说了声:“抱歉,看错了。”
百姓们都随身携带着社区出具的身份证明和保人的推荐,一个接一个走向前去登记造册。
王贵仔细研究了半天,这才把这个所谓的招聘会弄明白。
总的来说,这里需要招聘的工人分为三大类:“水泥工、土建工、雇农。
水泥是什么东西王贵也闹不明白,据说那里需要一千个人;土建工需要五千,听说是去建新城,太原的确有些小,需要扩建;至于雇农。河东军军功授田之后,地里需要大量农民耕作,这一片要招一万人。
三项加起来。需要一万六千人。如此一来,整个太原还真看不到一个流民了。不过,王贵还是发现不对,这么多人的吃饭问题全部依赖河东军,整个太原不就便成杨华的家人了?这已经是一个活脱脱的藩镇,难道……杨华想割据?
一想到这点。王贵心中突然有些害怕。太原这么多人,又大多是青壮,将来若有事,杨华一声令下,满城都是带甲之士。长此以往。如何得了?
不一会儿,一个年轻地文士跳上桌子,朗声道:“吾乃河东镇杨侯麾下记事虞允文,大家都放心,但凡有手有脚的,杨侯都会被你们一口饭吃。耕者有其田,寒者有其衣,饥者有其食。杨侯有信心把太原建设成一方乐土,请大家放心!有的是活干。等新城建好。杨侯会将新城地房屋、店铺平均分发给大家。至于去耕地的雇农,我河东军也不会亏待你们。日后若开辟出新田。将优先分配给你们。”
“万岁,万岁!”
到处都是人们的欢呼。所有人都一脸的激动。
王贵看得心中害怕,忙推开人群。找了家小店,胡乱吃了点午饭。这才按下那颗不住狂跳的心。
正在这个时候,那边的一处像是军营地围墙内传来朗朗的读书声:“夫顿兵之道,有地利焉:我先据胜地,则敌不能以制我;敌先居胜地,则我不能以制敌。若择地顿兵,不能趋利避害,是驱百万之众而自投死所,非天之灾,将之过也。兵法曰:地形者,兵之助。料敌制胜,计险厄远近上下者,将之道也。孙武论之曰:九变之地,屈伸之利,人情之理,不可不察。”
听那声音却十分稚嫩,竟是一群孩童。
“这是什么?”王贵大感惊讶,忙问店小二。
小二笑着说这群孩子是杨侯收养的孤儿,有一千多,杨侯菩萨心肠,不但给他们饭吃,反办了个学堂教他们读书识字。说到这里,小二一脸的崇敬:“阿弥陀佛,杨侯真是一个大善人啊,日后这群孩子中没准还真出几个状元、相公什么的。对了,每天晚上,军队地军官们都要过来听课。说是要扫啥盲……杨侯也有来上课的。”
王贵冷冷一笑:“不会出状元的,要出也只会出大将。”那群孩童念的那是什么四书五经,是兵法,而且是非常实用的兵法。
这个杨华想干什么。
王贵心中有些烦躁,帮付了钱,朝那座学校跑去。
学校外围着一圈围墙,墙根有一颗歪脖子臭椿,王贵沿着树干爬了上去,低头看去。却见下面一间教室里端端正正地坐了六十来个孩子,正捧着书随先生大声唱读。再看那先生也不是标准的文人,身高体壮,一身戎装,“盖言九地之利,倘不知一,则非霸王之举,况皆昧者乎?”
“霸王之举,霸王之举……”王贵喃喃自语。
远出的操场上,一群孩子正顶着日子一动不动地站队列,一个受到处罚的孩子正咬牙跑圈。
要知道,在这个时代,所谓的兵法不过是将门地专利,口口相传,秘而不宣。像杨华这样半学教授,还真没见过。一千多个孩子,教上几年,等长大了都去做军官。瞬间就可建立一支百万大军,只有像王贵这样的军人才知道低级军官地作用。
他看得一阵心惊,还没醒过神来,却听得下面有一个孩子的厉喝:“你是什么人,快快下来禀明身份,否则以奸细论处!”
王贵低头看下去,树下是三个十三四岁大小地孩子。一个弩手,一个长枪手,还有一个手持盾牌的牌子手。三人身坯都还没长成,显得有些瘦小,手中地兵器也比制式军械小上一号。
王贵本是身经百战的悍勇之士,自然不怕这三个半大地毛孩子。可他们手中那具弩弓却不能不防,真被射中了,自己就算穿上铠甲也会受重伤。
他忙从树上爬下去,道:“别,别。别,自己人。”
“谁跟你是自己人?”三个孩子满面戒备,拿着王贵手中的凭证开了半天。为首那个孩子鼻子里哼了一声:“别到处乱看,这里是军事禁区。”
看着这个颐指气使威风八面的小屁孩,王贵哭笑不得,点头:“好,我不乱看了,小将军。我可以走了吗?”
“去吧,去吧。”那个孩子一挥手,示意王贵离开。
王贵苦笑,这那里是学堂,根本就是一座军营嘛!
被三个孩子当奸细审问了半天。还真有点让人郁闷,这让他有点垂头丧气了。低头走了没两步,驿卒惊慌地跑过来,叫道:“王将军,你跑哪里去了,让我好找。快,杨侯传你。说是军饷已经准备妥当,让你去接受。”
王贵笑着说:“我去哪里了,你不一直跟着我吗?”
那个驿卒一张脸涨成了猪肝色。
“见过杨侯。”赵明堂走到杨华的面前。一拱手。
“呵呵,老赵来了。自己兄弟见面,又没有外人。不用这些虚礼。”杨华一把将他扶起,强按着让他坐在椅子上。
杨华一拱手。满面歉疚地说:“老赵,那日是我犯糊涂。后来又打了你二十军棍。杨华我向你赔罪了。”
赵明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