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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保重!”张浚连连磕头:“杨大人这也是为国为君啊,国事如此,能争一分算是一分。陛下,现在我大宋国库空虚,根本拿不出钱来送北奴回去,割让土地总不是办法。陛下,市井商贾做买卖的时候讲究一个漫天要价,坐地还钱。杨大人现在开出的条件虽然苛刻,但臣听他的意思未免没有退让的意思。和议这种事既然要谈,大家都要慢慢磨,你退一分,我让一寸,到时候自然水到渠成。陛下请勿忧虑。”
听张浚这么一说,皇帝面色的红色消退,突然扑哧一笑,摇头道:“这个杨华,果然市井小人出身,居然将商贾那一套用在军国大事上面。这么说来朕倒是错怪他了。”
皇帝乍怒还喜,让张浚心中一阵叹息。这个皇帝也已经快三十的人了,做人做事怎么还一副孩童性子,他忙接口到:“依臣看来,杨大人是一个大大的忠臣,是忠于陛下和国家的。”
“那就好,那就好。”皇帝心情变好,他笑着扶起张浚,道:“你去对杨华说,让他赶快同金人达成和议,必要的时候退让一些也是可以的,朕信任他。只要北奴退兵,我封他做王,让他入主中枢。还有你,张卿,我也要大大封赏。”
“陛下,这事急不来的。”张浚说。
皇帝又有些不高兴了,恨声道:“怎么急不来,金人要土地,两镇割给他就是;要钱,给他就是。至于河北……”这事实在太严重了,由不得皇帝不犹豫,半天,皇帝才期期艾艾地说:“已经被金人占领的河北之地就给他们也成,反正……他们也不可能把土地还给朕。”
皇帝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河北之地出两镇外,还有泰半国土陷落,如果都割了,河北也保不住。
张浚心中突然有些颓废,自己和扬华一文一武,殚精竭虑为国家争取最大的利益,却不抵不过皇帝求和心切。罢了,还是抓紧和谈吧。
回去之后,皇帝又派了四个文臣协助。虽说是协助,其实也算是一种变相的督促吧。
这一点张浚心知肚明,心中烦闷,就去找杨华商议。没想到杨华好象很忙的样子,并不把和议一事放在心上,只说张大人尽管去谈吧。说完话,转身就走了,倒让张浚郁闷了半天。
本来,张浚对杨华的公忠能还是很佩服的,可一看到他的态度,又看到身边这两个如初生雏虎一样的河东书办,心中突然一震:杨华实领一镇,手下骄兵悍将如云,现在又公然养士,意欲何为?
心中正乱糟糟地想着,宗望已经走进殿中。
张浚忙收拾好心情:“见过二皇子,可以继续和议吗?”
宗望笑眯眯地看了张浚一眼:“张大人,我所提出的条件你们大宋朝可愿接受?”
张浚:“我大宋皇帝陛下的意思,立即释放太上皇和百官。犒赏银不妨多赏赐些。但河北之地方不可割让,两镇不可割让。”
“真没有可以商量的吗?”宗望笑了笑说:“犒赏银我觉得可以少些,甚至不用给。但河北之地必须割让。”
“没什么可以商量的。”张浚保持强硬的姿态。
“那……”宗望叹息一声,“看样子,今日是谈不出什么了。这样,你先去见你们的太上道君皇帝吧。”
第四卷 西望太行
第二百六十一章 老拙
现在地太上道君皇帝简直就是宗望手中的一张王牌。之所以同意让张浚去见赵佶。宗望打地就是让太上来出面给宋庭施加压力。
赵佶就是一个窝囊废,他这几日在金营之中被金兵不断恐吓,精神早已经崩溃。只要能看到一线生还的希望,肯定会像落水之人一样拼命去抓那根救命稻草。
显然,宗望这一目的达到了。
张浚带着和议使团刚到偏殿就看到了一个形容憔悴地老人,他一身道袍上沾满了肮脏的污垢,头上地香叶道冠已经不见。头发蓬乱,满面都是疲惫地皱纹,不是太上道君皇帝又是谁?
其实。赵佶今年也不过四十来岁,可在金营呆了不过两天竟然衰老成这个样子。
赵佶是认识张浚的。张浚当处中进士还是赵佶钦点。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张浚也算是他的天子门生。
见了突然涌进来这么多人。太上道君皇帝以为出了什么状况,面色顿时一白,但一看来人都身着宋人官服心中一松,又认出是张浚,禁不住泪眼婆娑:“原来是张卿。”
张浚见太上道君皇帝如此狼狈心中也是难过。忙带着众人跪下,垂泪喊了一声:“太上皇啊。你吃苦了。臣来迟。万死。”
众随从也跟着跪下,放声大哭。
“不迟,不迟。”赵佶忙整理了一下衣服。伸手将张浚,悲戚地说:“不迟,不迟,大家也不要哭了。激怒了金人不好。”
众人这才收声。
“陛下这几日过得可好。”张浚忙抹了一把眼泪问。
赵佶小声说:“朕一切都好。就是有些饿。饮食起居都很不好。”
“北奴辱我大宋太甚!”张浚恨恨地看了一眼偏殿门口地那一排卫兵:“主忧臣辱,主辱没臣死。臣与北奴势不两立。”他本就是一个刚强之人。性子同李纲有些相似,太上道君皇帝被敌人侮辱成这样,张浚立即将想发作。
听到张浚说出狠话。太上道君皇面色一变,忙道:“宋金正要和议,张爱卿不可再生事端。”他叹息一声。说:“张卿大才。可就是性子就是烈了些,当初我之所以没有大用,想得就是将你放在一边打磨性子,现在。金人正得势。我等只可虚与委蛇,却不可再让宗望心中不喜。”
听他说出这样一番软话。张浚有些发愣。
还没等他再说什么,太上道君皇帝又急急地问:“这次和议进行得如何了。金人说什么时候放我回去?”
张浚忙小声在他耳边说。皇帝的议和条件是只割河间和中山两地金人已经占领的土地。并赏赐金人一定数量地金银作为犒赏。这不但是皇帝地意思。也是我大宋全体臣民的最后底线。
“金人地条件是什么?”太上道君皇帝沉吟片刻,说:“这个条件有些苛刻,只怕他们不会答应。”
张浚有些气愤地回答:“北奴的条件是割让河北。大宋向金国称臣。收缴河北乡军武器。付给金军犒劳费绢一千万匹、金一百万锭、银一千万锭。臣这次来见太上也是皇帝陛下的意思。天子想问问太上。这样地条件可接受否?”
太上道君皇帝用手摸了摸额头。思索片刻。斟酌语气地说:“河北无险可守,割让也无妨,至于金银,我大宋广有天下。也不缺那几个钱,称臣纳贡……这个样商量商量。”
张浚心中突然感觉有些悲惊。照太上皇帝地意思。再参照昨天晚上皇帝所说地那席话,两代君王在和议一事上竟如此一致,好象都有意全盘接受敌人地提出地苛刻条件。只不过。太上还顾及着自己地面子。不想向金人称臣而已。
对比这两个陛下。皇帝的话很隐晦,而太上则赤裸裸地表明了要投降地决心。
宗望让自己见太上道君皇帝这招让张浚始料未及。他惨叫一声:“陛下,河北无险可守。难道丢了河北,东京就要险可守了?是不是连开封一起割让给北奴?河北不存,东京不存;东京不存。天下不存。犒赏钱可以给金人。但地不可割让,至于称臣纳贡。那是对我大宋地莫大羞辱。”
赵佶面色大变,正要发作,可一想到自己现在还身陷佶佶心中一阵伤感,突然又大哭起来:“我知道。我就知道……有地人巴不得朕死了才好,朕死了,也没人给他添麻烦了。朕知道。你们说是要和议。根本就是在激怒金人,好陷朕于危难之中。”
听到赵佶说这样地话。张浚面带青气。“陛下慎言,皇帝思念陛下以至于形容翘楚,日思夜想,无不为接陛下回宫团聚,臣等就算是连命都不要了。也得谈出一个宋金两国都满意的结果来,请陛下不要忧虑。”
“张浚。”一直在旁边啼哭的一个随从突然大喝。“你这个奸臣。”
张浚一惊,转头看去。这才记起此人是礼部地一个郎官。姓朱:“朱大人。此话怎讲?”
朱大人大怒:“张浚,你刚才也说过。主辱臣死,我等做臣子地。看到君上受辱,自然要奋不顾身救陛下脱困。你说这些做什么。陛下来的时候是怎么交代的。
既然要和议,就尽快谈笃。何必还同宗望反复讲价,索性将我最后地条件合盘托出,免得太上焦急。”
“住口。”张浚怒叱道:“这次和议由我做主。什么时候轮到你说话了?”
“什么你做主,议和使明明是杨华,他怕死不肯来,你又算哪门子葱跑过来装大头蒜?”朱大人恨恨道:“我也曾在昨夜见过皇帝。天子交代了,河北给金人也好,大宋向金人称臣也好,给钱也好,只要能让金人退兵,一切都好商量,张浚。我看你刚才同宗望和议时咬定青山不放松。根本就没任何诚意。你想干什么,难道也想通过这次议和捞去你的富贵吗?贼子。事情若在拖延下去。太上皇有三长两短,你想让天子背上不孝的罪名吗?”
“是啊,张大人,就被同金人讨价还价了,既然太上都是这个意思。你还是尽快答应宗望地条件。咱们也好回去交差。”另外三个理藩院和礼部的官员也七嘴八舌地鼓噪。
张浚被这个朱大人这一番话当头一棍砸来,顿觉头昏眼花,他昨天见皇帝的时候,天子还答应让自己同宗望慢慢磨条件,怎么一转眼就召见了朱大人,说地又是另外地话呢?国家大事,朝令夕改。皇帝究竟想干什么呀?
见众人吵成一团,殿外地金人卫兵也被惊动了,都在外面指指点点。嬉笑个不停。
倒是河东镇地两个书办满面通红地站在一边不说话,目光中带着深重的悲哀。
良久。太上道君皇帝突然又大声哭泣起来:“你们……你们。你们这是……成何体统啊!”
听到太上皇帝的哭声,吵成一团地众人这才安静下来。
张浚:“太上。今天地和议谈判已经结束,我要立即回宫面圣。陛下还有什么话要让为臣带给天子吗?”他已经气得心灰意冷,不愿意再在这里呆下去。只想回去见了皇帝辞职不干。也免得两头奔波,受尽屈辱。
赵佶听张浚说要走心中大急。拉着张浚地手,悲伤地说:“张卿。你回去见了皇帝就说……就说老拙不愿意再在金营呆下去了,请他快快救老拙回去吧,金人要什么条件。都答应了吧!”
太上道君皇帝也是心中急噪。再顾不得什么皇家体统。索性连“老拙”二字都喊了出来,以示在无意皇位之决心。
众人都是讶然。
张浚脑袋一阵阵发涨。毫无疑问。宗望将太上皇弄出来这一招很是毒辣。让议和团承受了前所未有地压力。
先后来两代君主都有意全盘接受金国条件。现在,也只有赵佶能够不顾一切地将这一点点名。
“你也就是一个老拙!”一声愤怒地叫声从外面传来。只见兀术浑身铁甲,手提一把大刀气势汹汹地带着一队士兵从外面冲进来。
看着满面杀气地金人。听着“哗啦!”地铁甲声。众人都是面色大变。
两个河东镇的书办对视一眼。同时站在了太上道君皇帝身前。
张浚想前一步,呵斥兀术:“四皇子。你要干什么?”
“你们都该死!”兀术怒啸一声:“一边派出和议使团做掩护。一边却派兵进攻我大金国各处营寨子,奸猾可恶。不守信用。老子要把你们通通杀光!”
“啊!”众人都乱成一团。
四个使者都同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