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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快到了这一天,却生出几许不舍来?
“喂!丫头。”宣白喊着,虽然雯夏贵为皇妃,但是在宣白的眼中却从未将她当作皇妃看待,宣白眼中的雯夏,便只是一个笨笨的,还需要人保护的小丫头,虽然这个小丫头年级并不比他小多少。
“干嘛?”雯夏瞥了一眼宣白,道:“这回有话说了?”
“离开皇宫。你有没有觉得舍不得?”宣白问道。
“舍不得?”雯夏茫然,她从未喜欢过这个地方,从进来的第一天起就开始盘算着想要离开,被迫在这里住下来,怎么会高兴?可是很奇怪,一个人在一个地方住的时间长了,兴许真的会生出些情感来,就算这个地方开始的时候让你有夺目不情愿留下来。
雯夏点点头,道:“这么说,到底真的有些舍不得。”
“那就不走了。好不好?”宣白不假思索,将自己内心中地期盼用最简单的方式表达出来。
雯夏莞尔一笑,缓缓摇头,道:“从我初进来的第一天起。就暗暗提醒自己,我一定要离开这里。安逸的生活会消磨人的志气,我担心有一天我会忘了宫外的一切,忘了自己向往的生活,忘了自己喜欢的人。所以我每天每天去城墙下看日落,也是在每日每日提醒着自己,我一定要出去,宫外还有人等着我,我不能失约。”
雯夏不停地说着,也不管宣白听得懂听不懂,也不管宣白听了是什么反应,她就像是自言自语一般,说道:“人会被现实埋没。最终失去自己当初的目标,这皇宫之中的生活何尝不好呢?锦衣玉食,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可是这样活着,又有什么意思?人不是也不能仅仅为了活着而活着,总要找点什么追求。才能支撑起这一生来。”
宣白瞪着大眼睛看着雯夏。觉得雯夏今日地话怎么怪怪的?虽然每个字都听得懂,但是为什么就是不明白其中的含义呢?
“你在说什么呢?”宣白疑惑道。
雯夏转头冲着宣白笑了笑。道:“我和别人有了约定,一定要践约的。”
“什么约定?”宣白好奇地问道。
“此生之约,三生之约。”雯夏怔怔地凝视着那闪烁不定地烛光,心道,过了这么久,王弼他还好么?
宣白挠挠头,道:“这算什么约定?平时我们的约定很简单的,杀什么人给什么价格,保护什么人给什么价格,明明白白。“是么?”雯夏笑道:“那我这条命,能值什么价?”
“这个…………”宣白眼珠在眼眶里绕了两圈,嬉笑道:“这是秘密,你不能知道。”
“哦,行规啊!”雯夏不再问,而是将一直挂在脖子上的小香囊取了下来,香囊里装的不是香粉,而是王弼给他地那封信,那信就这么一直挂在雯夏脖子上,被雯夏珍而重之地保存着,不许任何人碰一下。
雯夏握着那小小香囊,贴近自己的胸口,痴痴地笑了:“我就快要见到他了。”
宣白看着雯夏脸上那种痴痴迷迷的表情,觉得这个笨丫头真是天下第一大傻瓜,放着一国之后不做,非要出宫做平民百姓,这世上还会有向她这么笨的人么?好吃好穿的日子不过,非要像隐士一样过穷困艰难的日子。
“喂!笨蛋!”宣白道:“你说的就是那个病秧子吧?一阵风就能吹倒的家伙?”
一阵风就能吹倒的家伙?雯夏一怔,随即笑了,地确,王弼那样样子,看上去的确是一阵大点儿的风就能吹跑了,为什么就是这个家伙,自己却要把他当宝一样看呢?真是想不明白。可就是还没想明白的时候,就已经身不由己陷进去了。所以就算风把那个病秧子吹跑了也罢,雯夏想,自己也一定会顺着风把他找回来!宣白叹了口气,道:“那个笨蛋,要是你出去了,告诉他,让他当心点,最好别再回洛阳来,司马大人看他可是十分地不顺眼。”
“呃?怎么回事?”事涉王弼,不由雯夏不急,她是知道王弼那个性子的,舌头上长刺,说起话来不给人留一点面子,若说他得罪了司马师司马昭,那也是非常有可能的。
宣白看了看雯夏,摇头叹道:“笨,太笨!一个两个,都笨地要死!”
“到底什么事情!”雯夏有些急了。
“就是那个风一吹就倒地家伙,他的官职不是曹爽给地么?而且他从前和那个被砍了头的何晏来往甚密,何晏多次向朋友推举他,说他后生可畏。这在以前没什么,可是现在曹爽也倒台了,何晏也丢脑袋了,那个王弼还不说收敛点,反倒是天天指桑骂槐,你说说这不是找着让司马大人生气么?这不,连他的官职也被收回了。”宣白的这一番叙述带推论,有一大半是来自墨影,这一年多宣白寸步不离跟着雯夏,虽然偷听到不少宫中辛密,但是外面的事情知道的却少了。
宣白刚一说完,雯夏就气得拍案大喊:“那个家伙,他就不知道祸从口出,就不能少说两句么?气死人了!以后我要把他的嘴巴缝上,不让他再到处乱说!”
第一百八十四章 取舍皆不易
喊完了生完了气,雯夏却又笑了。
这下把宣白弄糊涂了,“你不是真傻了吧?怎么忽怒忽笑?”
“如果他可以闭了嘴不说话,恐怕也就不是他了。”雯夏翕然一笑,她喜欢的,不就是这样的王弼么?如果他改变了,还是当初那个那个可以让她心动的王弼么?一定不是了。
宣白看着雯夏一个人对着灯傻乐的模样,竟然觉得有些不舒服,就好像雯夏到了一个他触摸不到的地方,虽然能看到,却怎么都碰不到。宣白道:“别乐了,听说司马将军对他很不满,那家伙要是再这么无法无天下去,恐怕就命不久矣喽。”说这话的时候宣白倒有些幸灾乐祸,他是有些夸大其词的,因为王弼怎么说也是建安七子之一王粲的后人,他本人也声誉很高,要除掉他,司马师总要考虑周全。
但是雯夏不知道,听宣白这么一说,雯夏倒是真的有些急了,王弼的性子她明白,若是看不顺眼的事情,他才不管对方是什么人,那些尖刻的话一定少不了。此刻司马氏两兄弟刚刚压制住了朝中的异动,是最不想听到这些反对声音的时候,可偏偏王弼就是那个往枪口上撞的家伙。。。“真是笨蛋!”雯夏苦笑着摇摇头,王弼才不管谁是鸡蛋谁是石头,总之触了他的逆筋,他就一定要讨回来有什么办法呢?谁叫自己喜欢上了这么个家伙。雯夏有些气急地拍拍额头,等到出了宫,一定拉上他就走。能走多远走多远,离洛阳越远越好,天高皇帝远,到时候就没人能把他们怎么样了。
墨影大概是将雯夏的要求转告给司马炎了,过了不久。他便回来,也带回了司马炎的回答。
“你可以见铭儿,不过见过之后,要马上离开。”
这是墨影带给雯夏地话,也是司马炎要对雯夏说的话。
“铭儿…………”雯夏现在唯一的犹豫便在铭儿身上,将他留下,雯夏觉得有愧,将他带走。又不可能,若是为他留下,雯夏又觉得有憾。不管了,先见了铭儿再说。
“娘,抱,抱。”才一岁多点儿的小孩子怎么会知道自己的命运到了需要抉择地关键时刻?他一见了雯夏,便挣扎着从奶娘怀里腾出两只白白嫩嫩如藕根一般的小胳膊,挥舞着要雯夏抱他。
奶娘见了雯夏,先冒出了一头汗水,雯夏被拘禁的事情是绝密。她并不知道,她的紧张是因为雯夏先前对她说过的话。要对铭儿严格,可是奶娘看着这么小的一个孩子,怎么严格地起来?况且铭儿身为皇子。奶娘也不敢不依从他,所以奶娘并没有照着雯夏的话做。此刻乍见雯夏来到,以为她是处罚自己来了,腿已经开始先哆嗦。
雯夏这回却没有拒绝铭儿,反倒是将他从奶娘怀里接过来,紧紧抱在怀中。
铭儿有两日未曾见到雯夏了,此刻见到,分外高兴。满嘴的口水蹭地雯夏身上到处都是明晃晃一片一片的,还用肉肉的小指头抓着雯夏的头发玩儿。
雯夏的头发虽然早已经被她自己拽开了,但是并没有理顺,铭儿这般不顾章法地抓,很快就让雯夏的头发缠住了手指。
“坏小子,这么小就学会捉弄人了。是不是看我头上的伤口还不够深。想再加深些?落井下石的家伙,和你爹一个样子。”雯夏的头皮虽然被揪地生疼。但是她并不生气,在奶娘将铭儿的手指和她地头发分开以后,雯夏挥手让所有的下人都退下去,才抱着铭儿,道:“铭儿,娘要走了,你怎么办呢?”
宣白和墨影却没随着那些下人推出去,他们留了下来,站在雯夏身后。
“娘。”铭儿嘿嘿一笑,露出没长全牙齿的牙床,他也没听明白雯夏的意思,还以为是雯夏要带他去花园玩儿,很是高兴,道:“带铭儿玩儿。”
“以后娘就不能带着铭儿玩儿了,让奶妈带着铭儿玩儿,好不好?”
“不好,娘带我,玩儿…………”幼小地铭儿哪里能懂得雯夏的意思?只一心一意记挂着玩耍。
雯夏深深叹了口气,低语道:“小艾,你在哪儿呢?你的孩子想要找你,你怎么就是不出现呢?”一年多的事情,小艾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就好像从来没有存在过一般,从这个世界上彻彻底底地消失了,小艾来到这个世界的目的,似乎只是为了生下这个有着皇族血脉的孩子。
“铭儿啊铭儿,你是皇子,也许有一天你会做皇帝的,但是你千万不要像你地爹一样,做个没有自由的傀儡。”雯夏低头亲了亲铭儿的额头,将他放在地上,转了身对墨影和宣白道:“我遵守承诺,我们走吧。”
“娘!娘!”眼睁睁看着雯夏一步步远离自己,铭儿连声呼喊,但是雯夏却连头都没有回转一下,依旧是那样一步一步远离,幼小的铭儿也许记不住这一刻雯夏都对他说过什么,却在记忆的深处牢牢印上了那种被丢弃的感觉。这种感觉伴随了他地一生,就在他长大之后,依然惧怕一个人独处,从不肯让旁人背对着他走远。
“娘!娘!呜呜呜呜…………娘…………”铭儿地呼喊和哭声传入雯夏耳际,此刻她的心也如刀绞一般疼痛,但是她依旧没有回头,不是不想回头,只怕回头之后,自己会没法控制自己地情绪,最后留下来。
但是她不能留,她要走,这一回不仅仅是因为她的理想,更因为在宫外,那个等着她的人身处困厄之中,雯夏知道,她不走,王弼不会一个人离开洛阳,但是王弼不离开,实在太危险了。
这一次,她做了自私的选择,放弃了铭儿,选择了王弼。也许宣白说的对,因为铭儿不是她亲生的,所以她便放弃了,如果铭儿真是她的孩子,她还会做这样的选择么?
“铭儿,忘了我吧,我不配做你的娘。”雯夏默默低语,却忍不住那一颗滑落衣襟的泪珠。
第一百八十五章 日映仙云薄
人生总有许多出人意料的事情,福祸相依,人一生中总会遇到许许多多的取舍,而你做出的选择,有可能让你再之后的生命中后悔,也有可能让你从此走上另外一条不一样的道路。
雯夏不知道自己这次做出的选择是不是正确的,也不知道此后她会不会因此而悔恨,但是她知道,就算再来一次,她也会做出这样的选择。雯夏不是那种可以伟大到为了别人而放弃自己的人,虽然她骨子里有时也会有英雄主义的情怀萌发,但那不过是一时之兴,雯夏是从现代那种竞争激烈,每个人都为了自己而活的生活中走过来的,所以在她的思维中虽然不会有损人利己的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