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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邯端坐在阵旗下,眼看着手下突击了几次,却总是击破敌方十余支小队后又被更多的敌人迟滞进而消灭。更让他心神不安的是,配备给吴平的五千骑兵,除了那些三三两两半是传令半是战士的游骑之外,依然躲在阵中没有出现。扭头望了望营门高处,迎风飘荡的董字大旗下,数十名将佐校尉正簇拥着董峻向这里观望,他钢牙猛咬,恶狠狠道:“传令,前队回转,王、孙二将军率所部进击敌方左右两翼,周参将招齐部下,随我直破中央。”那王孙二人倒还罢了,都是最近才从府兵城卫中提拔的新人。可姓周的参将却是曾经转战南北的知兵老将,这一次更是临时调来统帅将近万余骑兵的中坚。听到李邯的命令,几人不由一震,鹿死谁手眼看就要水落石出了。
“如何,以你看来,李吴两位将军可有何差错?”望见场中暂时平静下来,董峻拈了拈几根刚刚长出的短须,笑着问道。
脸露钦佩之色,章扬诚恳地说道:“两位将军不愧是历经沙场的悍将,进退之间的分寸拿捏得恰到好处。一方将骑兵速度的优势利用殆尽,却绝不陷身于乱战。另一方阵脚扎的极稳,深谙坚壁挫锐持久弊之的要诀。大将军有此左膀右臂,实为幸事。
“哦?”意味深长的拖了一个问句,董峻见他只说了两人的优点,索性露骨问道:“那依你看来,谁人能取胜?”
章扬谦虚的一笑,回避道:“若是其中一人换成了我,另一人必将获胜。不过,大将军请看,他们二人对决的答案就要出来了。”
场中鼓声猝烈,主攻的李邯军中旌旗招展人马嘶鸣,两支队伍扑阵而出,一而再,再而三的分散成无数小队,向着缓步前进的守方两翼突进。一时间,自高处望去,满场都是骑兵飞速攒动的余影。似是没想到李邯会采取多路小股穿插的招数,吴平的中军旗一阵乱摇,眼睁睁的看着两侧的数十个小队被判定丧失战力。
“不错,能想到打散敌方联系,割裂步兵赖以制敌的防守层次,李邯总算动了动脑筋。”董峻五指一碾,像是看见手下出现了一个名将般兴奋不已。可惜他话音还为落地,只见吴平的中军旗忽然斜斜一指,本来就有些难以支撑的两翼部伍顺势向中间收缩,掩藏在阵中的五千骑兵猛地越过同伴,并不与敌方纠缠,而是绕了一个大圈,意图将来敌统统兜进口袋之中。这时原本被击溃的步卒小队纷纷就近集结,很快便在两侧各自形成了一个凹形的阵势。
眉角难掩笑意,董峻点头道:“吴平的应对也算是上策,不予对方纠缠于局部,反而以厚重兵力压缩骑兵的活动空间,可谓釜底抽薪。好好,我平贼军用起步战,看来也不逊色于海威啊。”这时一直站在旁边静观不语的方戈武忍不住道:“可是大将军,李邯手中还有一半兵力未曾动用,守方未必就能稳操胜券。”
董峻哈哈一笑,扬手指着他对章扬道:“你看看,平贼军历来重骑兵而轻步卒,流毒颇深啊。现在胜负还难说,他们就以为我偏向守方了。即是如此,我便问问你们,倘若你们是李邯,又该作何举动?”
“驰援!先破敌人轻骑,然后再进攻!”
“佯作增援,绕往守方背后,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忍耐!忍耐!等到守方兵力侧重于两翼,全力以赴突袭中军本阵。”
一个个的建议从众人口中响起,有人稳妥有人大胆,却毫无疑问的将李邯目下所能做出的选择说了个干干净净。“嗯。”缓缓点了点头,董峻道:“我看,以李邯的脾气,必然是要中央突破,直接打乱守方的指挥。”
像是听见了他的定论,一直按兵不动静观战局变化的李邯忽然竖起了己方将旗,身先士卒的率领万余骑兵向着守方有些松动的中央猛插。这次的进攻似乎李邯早有吩咐,一旦突破了当前的障碍,便留下数十人向两翼伸展,阻止对方重新集结。那些按照训练本该停下脚步就地编组的溃兵在骑兵的追赶下不得不继续奔逃,甚至开始引发本方部队的骚乱。
吴平排出的鱼鳞阵,优势在于各个小队编组灵活自成一系,可同时也难免导致局部兵力的弱势。要是放在早先,损失一些步卒并不可怕,任凭骑兵的冲击力有多么强大,厚达数十层的防守阵势足以抵消这个弱点,再加上藏于中军的小股机动骑兵,可以发起反冲锋来争取时间。但是,这一切都因为试图围歼两翼的敌人而失去了可行性。放肆的在数万敌军中纵马驰骋,攻方的部队显然十分得意,那大声的欢笑连董峻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相比起来,守方却十分不妙,刚刚移向两翼的大部人马先是被自己的溃兵冲乱了布置,随后又被敌人游骑牵制,只能眼睁睁看着李邯的将旗飞速切向中央。
轻轻拍了拍手,董峻面无表情,不动声色的转身向营内走去。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道方才还十分高兴得他此时究竟有何想法。是要表扬李邯继承了平贼精骑一往无前的冲击力?还是会赞誉吴平在短时间内就调教出一支可以抗衡骑兵的新军?
第十二章定论
帐内鸦雀无声,刚刚从练兵场赶回的李邯吴平脱去了头盔,大口大口得喘着粗气,眼睛却紧张的顶着董峻。这毕竟是一场演练,胜负也许不重要,但是他们的表现究竟能否得到董峻的认可,倒也是个不大不小的问题。
五指敲打着案台,董峻微闭双眼,沉默了好一阵,方才像是惊醒过来笑着说道:“噢,都到了,李邯吴平,你们干得不错。短短不足三月时间,能有这般成绩,可以给你们记上一功了。”
两人不好意思地对视一眼,几乎同时答道:“回大将军,新军虽然初具战力,但还需仔细调教,卑职此时不敢领功。”
“好,居功而不骄,不愧是我平贼双臂。”董峻赞了一声,忽然转变话题道:“以你们亲身经历而言,下一步该如何进行?”
客气的退让了几下,李邯敌不过吴平的谦让,率先答道:“以卑职之见,新军骑兵虽比不上原来精锐,但如能始终保持集团运动,应该可以弥补训练不足的缺陷。方才的演练中,由于突袭两翼的部属分为小股多路,暴露出一对一能力的低下,即便是与步兵相比,也只能勉强达到一比二的战斗力。由此可见,要想胜过在马背上长大的铁勒骑兵,新军只有握紧成拳以多胜寡。当务之急,是强化骑兵在作战中相互协同的意识。至于马术战技,需要时间慢慢熟练,急也急不来。”
点头示意自己已经了解,董峻又将目光转向了吴平。像是因为刚才合练中战败,他低头紧张的咳了两下才开口说道:“新军中有一半是原府兵城卫,初步的个人搏杀技能都有一些底子,比起刚刚骑上马背的骑兵那要好上太多。现在全军上下对于鱼鳞鹤翼等等阵型已经十分熟悉,因此以卑职的浅见,下一步只需再强调一下小队溃散后的应对措施就够了。”
伸手一抚面颊,董峻面带遗憾的看了看两人,感慨道:“要是就事论事,你二人的见解也算是对症。不过,你们有没有想过,这场合练最致命的缺陷是什么?”
致命的缺陷?听到董峻的疑问,非但两人大眼瞪小眼毫无头绪,连立于帐中的其他将领也露出困惑的神色。从整个过程来看,除了战力还不够强大,李吴二人的调度可说是中规中距全无破绽,那里有什么缺陷可寻?
一一扫过众人的脸庞,直到目光落在章扬平淡从容的脸上,董峻才叹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此诚不我欺。看来,只好让新来的章将军说说看法了。”
众人讶异的目光里,章扬苦笑了一下,无可奈何的说道:“大将军有命,下官敢不遵从?只是各位都是久经沙场的虎将能臣,倘若下官说错了话,还请大家多多谅解。”见众人俱都点头应允,章扬在董峻催促的目光下,站出来说道:“骑者之利在于速度,步者之利在于稳健,就刚才合练而言,李邯将军的调度固然完全正确,就是落败的吴平将军也完全可以扭转败局。”
此言一出,众人尽皆哗然,倒是李吴二人脸上露出终于碰到知音的神色。章扬挥了挥手,继续道:“若吴将军手中是支久练精兵,在李邯将军突袭两翼之际,必然会将鱼鳞转为鹤翼,如此一来,虽然兵力依旧侧重于两侧,但中央后撤形成三面夹击之势,李邯将军绝不会再试图进击中央,而只有增援佯动部队这一条路可走,接下去就成了一场消耗战,谁胜谁败全凭天意。下官以为吴将军之所以没有这么做,是怕新军操练不足,一旦猝变阵势打乱了预先的准备,反倒给了李将军可乘之机,于是就只有硬着头皮走下去。”
望见李吴二人频频点头,帐内诸将知道他说的果然切中要害,却不料他话音一转又道:“假如只考虑这个问题,今后新军成形,自然就会解决。但是,李吴二将军的合练虽然深谙兵法,却定错了条件。不客气地说,这次的合练从李邯将军动手起就走错了方向。”
刚刚平静下来的人们又一次开始喧哗,直到董峻示意众人噤声方才沉默下去。章杨迎着李吴二人惊异的目光,泰然自若道:“二位将军的错,不在用兵,而是弄错了演练新军的目的。平贼军之所以扩大,为的是要对付铁勒人。李将军以帝国骑兵战法进攻,吴将军又用对付帝国军队的招数反击,纵然打的再漂亮也是误入歧途。时间紧迫,大战近在眉睫。新军要想能发挥作用,就必须针对铁勒人的习惯进行演练。”
看见董峻流露出嘉许的目光,众人垂头略一思索,不得不承认他说的有道理。此时章扬客客气气的对着李吴二人拱手道:“下官刚到西北,虽然经历了勒支山钦纳河两战,但要说对铁勒人的了解,那是万万比不上两位将军。下官请问,帝国和铁勒的骑兵有些什么区别?”
根本就不需要通过大脑考虑,李邯脱口道:“帝国战马速度快但耐力小,士兵善于刀剑而短于骑射,铁勒则正好相反。”
“正是!”飞快的附和了一句,章扬解释道:“既然铁勒战马慢而持久,勇士又擅长弓箭,下官可以肯定地说,面对吴将军排出的坚阵,除非是拥有压倒的兵力,决不会像李将军那样以锋矢大举进攻。他们更可能会乍分乍和左右游动,不停骚扰防守方,等到阵型松动有机可乘方才一哄而上。”
渐渐听出了些许味道,在座的众人都是曾和铁勒周旋许久的老将,将这话和自己往昔经历稍加印证,不由暗自赞同。董峻见帐内人人只顾沉思,轻咳一声道:“如你所言,新军又该专注于哪些方面呢?”
章扬调转了身子对着案台,十分谦虚地说道:“各位将军只是被习惯一时左右,却并非不知应变之道。大将军,下一步该如何督训,还是由李吴二位自行决定才是。”
笑着向前迈了几步,李邯凑到他的身旁,极亲热地搂住他肩膀道:“哎,我说章将军,兼听则明偏信则暗嘛,今日咱们都成了一家人,你又何必推托。”眼看吴平也随声附和,章扬知道再怎么藏拙也躲不过去,他点了点头刷的一声抽出战刀,走到帐中空地笑道:“既然一定要我说,那就全当抛砖引玉仅供诸君一笑。”
话音刚落,刀尖已飞速在地上画出察尔扈草原的轮廓,在南端切了几道横线后,章扬抬头道:“各位将军请看,察尔扈地域辽阔,幸而南方有锁天关一线岭蟠龙峡等等天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