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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进已经倒了开水的瓷罐中,并盖上一只盖子后,在开水的热气蒸腾下,不一会在到处都是硝烟和血腥气味,中间更掺杂着伤员低低呻吟的指挥部里,就扬起了缕缕浓浓的酒香。
因为抑不得志,在青楼妓院里过了三年花天酒地生活,当真称得上品酒无数的罗三炮,不由自主的耸了耸鼻子,低声叹道:“好酒!”
“当然是好酒!”
戴安澜道:“我戴安澜生平没有别的追求,就是喜欢打胜仗。喝好酒这两样罢了!”
戴安澜地话还没有说完,鬼才就冲进了指挥部,“报告,敌人正在集结,马上就要对我们再次发起进攻!”
身为雷震身边稳居首席的作战参谋,鬼才在汇报完情报后,又加上了了自己的判断:“这批敌人刚才被我们打得恼羞成怒,是打算全线扑上。用一举击破师指挥部。来挽回他们的面子。”
雷震望着师指挥部里那个作战沙盘。还没有在自己的大脑中,把沙盘上的东西和指挥部周围的地形对应在一起,二班长王二胜又冲进了指挥部,他向戴安澜和雷震敬过军礼后,飞快的报告道:“日军大约两个中队从城北侧赶到,已经和敌人骑兵中队会合,看样子将会加入对师指挥部进攻序列。”
听到这个报告。雷震、鬼才和罗三炮都忍不住耸然动容,敌人新增援了两个中队步兵,再加上原来一个中队骑兵,和三百多名缅甸游击队,仅仅从人数上来说,已经超过了一千人。
看着雷震拔腿就要走出指挥部,戴安澜突然道:“雷震以你带领地特务排战斗力而论,能顶住敌人多长时间进攻?”
“十分钟!”
“看来敌人在城北侧地容克冈军用机场已经站稳了阵脚。而且已经突破了鄂春克某段外围阵地。否则他们绝对不会从城北分兵支援。”
戴安澜望着雷震,突然问道:“你怕不死怕?”
雷震用力摇头,如果他怕死。他又何必参加二百师这支必将孤军深处地军队,他又何必明知凶险无比,仍然带着特务排,第一个赶来支援戴安澜?
“好,雷震,把你的特务排全员都召集到师指挥部。”
在敌人集结重兵,马上就要对指挥部发起猛攻的时候,戴安澜竟然下达了如此不合时宜的命令,就在雷震无法掩饰的惊诧注视中,戴安澜大踏步走到了接线员面前,抓起一部刚刚恢复通讯的电话机,沉声道:“给我接炮团!”
直到这个时候,看着眼睛里闪动着最凌厉光芒,昂然屹立中更扬起宁折不弯风骨的戴安澜,雷震终于领掠了名将在战场上地风范,在电话接通后,戴安澜更是语出惊人:“炮团吗?我是戴安澜,我命令你们,向我开炮!”
雷震看不到电话对面,炮团指挥官的脸上究竟是什么表情,但是想来也应该写满了惊愕吧?
“对,你没听错!”戴安澜提高了声音,“我知道你们很多装备没有来得及运上来,也没有多少炮弹,一颗别拉,全部给我砸过来,如果不能把这里的地皮都翻上一遍,我唯你是问!”
“啪!”
戴安澜挂断了电话,他大踏步走到桌子前,取出放在瓷罐里的酒壶,他目光直直落到雷震身上,道:“酒已热,敢不敢陪我在这里,喝上一杯胜利酒?!”
聆听着指挥部外,传来的战马奔腾,看着在鬼才和罗三炮的指挥下,已经退回师指挥部,正在向防空洞里走的特务排官兵,雷震径直坐到了戴安澜的对面,嗅着浓浓地酒香,雷震洒然道:“我不喜欢喝酒,但是我和师长一样,喜欢胜利,喜欢极了!但是,我真地不知道,现在我们哪里有胜利。”
“胜利有三。”
戴安澜在自己和雷震面前的酒杯里,添满了刚刚被烫热的烈酒,道:“那个竹内宽地确是个人物,可是他心太贪了,既然已经知道我指挥部的位置,直接派飞机轰炸不就行了,还非要派人来突袭,想活捉我戴安澜。贪心不足蛇吞象,他注定要输上这了局。炮团射完所有炮弹后,所有人员会立刻撤离阵地,我用火炮只运到一半,炮弹更只有规定数额五分之一的炮团,换他一个骑兵中队,两个步兵中队,外加三百多个缅甸游击队盟军,你说这算不算第一重胜利?!”
雷震点头同意,“嗯,的确是胜利!”
两个人一起抓起酒杯,一饮而尽后,雷震是猪八戒吃人参果,根本不辩酒味好坏,当然是喝得不动声色,戴安澜却微微眯起了眼,仔细回味着嘴里的余香,过了半晌,戴安澜又抓起了酒壶。在两个人的面前地酒杯里重新添满后,道:“我们现在被敌人重兵包围,英国盟军跑
子还快,我看想和他们一起联手抗敌,打出一场漂亮那是九成九没戏了。我们二百师最终结局,很可能是从同古城突围,在这种情况下。我们必须要抛弃很多不便于携带的重武器。这当然也包括炮团的火炮。与其让敌人缴获后再反手打我们。还不如让他们出动轰炸机,在我们用光所有的炮弹之后,替我们炸得干干净净。雷震,你说,这算不算第二重胜利?”
雷震再次点头,“嗯,是胜利!”
“那还愣着干什么?”
戴安澜端起了酒杯。道:“干!”
“叮!”
两只酒杯,轻轻碰到了一起,在酒香的荡漾中,两个人再次一饮而尽。
戴安澜手里捏着已经喝空的酒杯,用玩味的眼光望着雷震,他突然道:“大家都躲进防空洞里去了,你明明知道我们炮团地炮弹马上就会砸过来,还这样大模大样地坐在这里陪我喝酒。你真地不怕死?”
“怕。我当然怕死。”这一次是雷震主动抓起了酒壶,为两个人的杯子又填满了酒,他淡然道:“不过和怕死比起来。我更喜欢一边喝着胜利的酒,一边享受敌人的死亡,如果躲进防空洞里,又如何能同时享受到这两样师长最喜欢的东西?”
“好,很好,还是你能一眼看出我的想法,不像某些人,总是想着把我拉进防空洞去!”戴安澜用眼角的余光,轻瞄着站在他身后,一直焦急地搓着手掌,却不知道如何开口的警卫员张亮,道:“雷震啊,我悄悄告诉你,我的这个师指挥部,可不是随便的选的。不但是地理位置好易守难攻,我们坐的这间屋子,更是通体用钢筋混凝土造成,就算比不上你师父谢晋元在上海抵抗日军进攻的四行仓库,我看也差不多了。更何况我还命令工兵团,对指挥部进行了加固,工兵团的李树正,那小子虽然在战场上面对敌人是个胆小地孬种,但是在工木工程防御工事这方面还算一把好手,他可是拍着胸膛对我保证,就算是日本人地重磅炸弹落下来,也炸不塌我的师指挥部。和那些像耗子一样躲在地洞里的人相比,我们能堂堂正正地坐在这里,聊天品酒,是不是又算一重胜利?”
雷震真要为戴安澜的论据拍案叫绝了,他放声道:“对,果然是又一大胜利,当尽一大杯!”
“叮!”
两只酒杯再次碰到了一起,就在这个时候,突然雷震的耳朵微微一动,而戴安澜的眼角也几乎在同时微微一挑,而他们端坐的这间屋子,就像是被一柄万钧重锤砸中般,在震耳欲聋的声响中以超过九级地震的姿态狠狠一颤。就是在这种剧烈的颤抖中,从天花板上震落的灰尘,更是挥挥洒洒的在指挥部上空,下起了一场不小的沙雨。
受过严格训练的张亮,在炮弹砸中指挥部的瞬间,就下意识的直接扑倒在地上,在一片飞沙迷弥中,张亮迅速抬头的时候,他真的呆住了。
雷震和戴安澜还是安安稳稳,大马金刀的端坐在椅子上,他们手里还端着刚刚碰过的酒杯,在他们的脸上,还保持着刚才的微笑。看着他们稳定的犹如钢浇铁铸的手,再看看盈盈满杯,没有洒出一滴的酒汁,张亮真的不知道,这两个人的神经究竟是什么铸成的,在炮弹砸到头顶的时候,竟然就连手指都没有颤抖上一下!
雷震和戴安澜两个人相视一笑,两个人齐齐吹开了酒汁上虚浮的灰尘,然后仰头将酒杯里的烈酒一饮而尽。当他们放下酒杯的时候,隐藏在同古城里,为了不被敌人侦察机确定方向,在前几天的防御战中,一直没有投入实战的炮团终于发威了。
不知道有多少门火炮在同一时间狂吼,一波波炮弹,呼啸着狠狠砸到了师指挥部附近。一团团浓重的硝烟,夹杂着几乎被烧融的弹片,以亚音速向四周扩散,在瞬间就对方圆几十米内进行了一次无差别覆盖攻击。
那些发起冲锋,却没有遭遇任何抵抗,已经准备放声欢呼的敌人,无论是骑兵,步兵,还是那些喜欢像猴子一样在大树上爬来爬去的缅甸游击队员,都呆了,傻了,疯了。
在这个时候,不管他们是趴下也好,卧倒也好,像是受惊过度的沙鸟一样,用双手死死抱住自己的脑袋也罢,面对如此密集,就好像是炮弹不要钱似的玩命猛射,面对这此起伏彼,再也没有一丝空隙的猛烈爆炸,面对在空中直的,弯的,旋的,转的,削的,方的,圆的,尖的,千奇百怪的各种弹片在呜呜乱飞,面对可以先把人的衣服撕烂,再把人的内脏撞碎,最后再把人的皮肤烧焦的炽热冲击波,你要他们往哪里躲,你又要他们怎么活?
就在这种连成一线,再也听不到其他任何声音的可怕轰击中,就连雷震他们摆在桌子上的酒杯,都开始不断颤抖,不断跳动,而刚才面临危险,本能扑倒的张亮,更是摆出了如果炮弹再一次落到指挥部头顶,他一定会不顾一切先把戴安澜扑倒,用自己身体牢牢护住的姿态。
就在这种情况下,戴安澜突然张嘴说了几句话,在这种相对几乎没有了声音的世界里,大概也只有坐在戴安澜对面的雷震,通过口型,勉强读懂了他说的那几句话:“好小子,我要他把炮弹都砸过来,他第一发炮弹,就打到了我的头顶上,射得可真是够准了!不过这胜利的美酒,喝的痛快!”
第六卷 热血春秋
第二十一章 名将
想不断地战胜意外事件,必须具有两种特性:一是在黑暗中仍能发出内在的微光以照亮真理的智力;二是敢于跟随这种微光前进的勇气。
……克劳塞茨
就是在世界万众关注中,戴安澜和竹内宽,这两个各具代表性的指挥官,以同古城为舞台,终于对撞出刀锋般的火花。两个人都从俘虏的嘴中,知道了对方的存在,也都从以往的战例中,推敲出这个对手的个人习惯和行军作风。
在三月二十四,晚,为了避开敌人锋芒,戴安澜重新步署防线,下令放弃鄂春克、坦塔宾外围阵地,将二百师主力撤回同古,依托同古城连日抢修的工事,层层狙击。
这一天竹内宽利用五十五师团强大的重型火炮,还有制空权优势,再加上一群被武士道精神醺陶,在战场上悍不畏死的部下,终于抢占了同古城外围阵地。先拔一筹!
三月二十五日拂晓,成功攻陷同古城外围阵地的竹内宽,再次对全军下达了总攻命令。同古城绝大部分民用建筑在轰炸和反复炮击中被炸毁,但是二百师守军躲在修建完成的防御工事中,受损并不严重。在白天虽然因为敌人的强大火力,而被迫撤出部分阵地,但是在夜间戴安澜组织突击部,又重新夺回了阵地。
这一天,竹内宽指挥的第五十五师团,虽然还是气势汹汹,但是面对依托同古城内早已经修建完成的防御工事。还有斗志昂扬地二百师官兵,没有取得实际性的进展不说,在夜间被戴安澜组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