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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一落地——
“薛仲慕,拜托你去把敏云抱上来!”静默急声指挥著薛仲慕。
薛仲慕点头。
他才推开机舱门,就已经有人小心抱著一个任噪音如此惊人,仍如睡美人一样穿著白色棉睡衣熟睡的女人靠近。
在接过了那女人後,还有一个老爷爷,将一只金属盒子也挂在他的颈子上,然後把他推回了直升机後方座舱,帮他拉上机舱门。
这是薛仲慕在追侦十队这么长的一段时间之後,才首次见到侦十队的神秘第七成员——申敏云,但他也没空细究了,因为静默没有多等半秒,马上抬起机鼻,往天空直冲。
“我会在十点前将敏云平安无事地送回来的。”她对耳机另一端的担心唠叨保证地道。
薛仲慕看著怀中的申敏云,不由得忐忑不安。
要把少年的命交给这个睡得不知东西南北的侦十队小公主吗?
“她有办法应付金库那个只能用独一无二金属钥匙打开的锁吗?”薛仲慕出声询问前座的女人。
静默没有回头,但了然的笑声响起了。
“只要是锁,就必然能够开启,任何的锁在敏云面前只能投降。坐稳了,接下来要赶进度了。”
跑,拚了命的跑。
虽然很幸运的迅速找到卢家全囚禁少年的别墅,但很不幸的,由於那屋子坐落在森林之中,所以直升机只能在附近的小学操场降落。
薛仲慕用没受伤的那边肩膀背负著沉睡的申敏云,在视线不明的山路上,追著前方确认方向路况静默的背,拚了命的跑,就像後面有野兽在追捕,或是只要停下来就会丧命,更彷佛是体能极限挑战赛一样。
除了当兵时代曾经负重行军外,他已经许久没有这样负重跑步,而且以前行军是把行李背在背後,而不是像现在一边肩膀受伤,一个不规则的物体的重量全落在另一边肩膀上,看不清路的尽全力跑。
他已经算不清跑了多久。
上气不接下气,心脏好像要从嘴里冲出来,太阳穴旁的血管砰砰跳著,吵到耳朵什么都听不见,两条腿都快软了,而两边肩膀更是快要废掉。
视线也开始泛起灰黄的色泽,他不确定是因为自己呼出来的水气,还是其他的原因。
但即使这么痛苦,他仍然甘之如饴。
光是追著那个女人的身影,凝视著她的背後,为什么就能令他感觉到强烈的幸福感?
明明是很紧急的情况,但是他已经什么都不去想,他把自己交付给身前的女人,他相信她会领他到该去的地方,一如命运,总会带人到该去之处,逃也逃不掉。
纵使逃,也只是绕了一圈又回来了。
今晚都是极粗重的活儿,所以他好希望她回过头来,看看他,给他一个微笑,一个眼神,帮他超脱身体这副痛苦的枷锁。
薛仲慕咬著唇,努力保持清醒,支撑著。
突地——
“我们到了!”停下脚步,跌跌撞撞跑了四、五公里山路的静默回过头,无比激动地道。
“终於。”
抱著人来到,薛仲慕只能说得出这两个字,但他只是微松了口气,事情还没完呢!
“太好了,门没有上锁!”静默喘著气又叫。
这一点真让他们想抱老天爷大腿,而且更令人感到惊讶的是,屋子里灯火通明。
已经没有余裕好好去思考这种等於奇迹的事情,他们被一个信念催促著,加快了脚步朝著像指路一样亮著的灯前进,在不小的宅子里,完全没有多余地转过了几个弯後,一面墙便迎在眼前。
但正确的来说,那墙上有一道锁,所以应该是一座可以媲美收藏美术品所使用的超大型金库大门!
静默连看也不看那道光看就复杂十足的锁,直接伸手取下挂在薛仲慕颈上的盒子,而他将肩上的美少女卸下。
静默打开盒子,里头有两把注射枪,她取出一把,不罗唆,老练地打在男人怀中的睡美人颈上。
全力背著人跑了很长的山路,体力透支到极限,薛仲慕已经无暇去搞清楚静默在做什么,但怀里始终吵不醒的女人浑身一颤,突地张开了双眼。
下一秒,是能够穿透耳膜的高分贝尖叫声。
静默用力摇晃著半梦半醒的申敏云。
“敏云,安静,不要叫了,醒一醒,我是静默啊!”
小女人突兀地收了声,薛仲慕赶忙将她放下,她的脚才一落地,静默便硬牵著不情愿的她来到门前,包著她格外幼小的双手,紧紧按压在门上。
意识到她在做什么的申敏云,开始抽噎啜泣。
“我不要,我不要,静姊,我不要啦!”申敏云哀哀哭泣,可怜得几乎能让人断肠。
静默狠下心不理,轻轻啧了一声。“敏云,快点开门,快点把门打开,里面有一个小孩子快被闷死了啊!”因为著急,也顾不得温言软语。
“小孩子?”申敏云脸上挂著泪珠,喃喃地重复。
“对,一个小男孩!”静默像个骗人的巫婆,笃定地道。
瞬间,一道强烈的白色亮光散发,充塞著视线,还搞不清楚这两人幼稚的对话方式和诡异的内容,薛仲慕已被闪光照得睁下开眼,待光线暗去,视线渐渐恢复,他只能吃惊得合不上嘴。
严立在面前,像是无坚不摧的大门,缓缓地打开了,而往里头望去,一片没有生命感觉的幽冥黑暗无边无际地开展。
只看了一眼,申敏云像个幼儿哭丧著脸回望。
“静姊,你骗人……”
薛仲慕和静默的心也都掉到了谷底。
猛然,一声急切抽气声加上接连的咳嗽声,打断了申敏云的埋怨,她就像个小精灵,飞快往声音来源冲去。
静默和薛仲慕互望,然後,全身虚脱地垮在地上。
真是多事的一夜。
晚上十点二十分,一辆休旅车在南十字星报大楼前停下。
好不容易尘埃落定,想都没想到会被卷入的可怕案件,总算以最好的情况解决了。
几个小时内,如同到地狱走了一遭,即便是观落阴,都不见得能有如此真实的地狱体验。
“到了。”
静默应薛仲慕的请求,到达了目的地。
她清楚早报的截稿时间是九点到十一点,如果真的有很紧急的爆炸议题,只要赶在十二点前排好版,最後一秒再送印也成。
凭薛仲慕的能力,她知道他赶得及将今夜的大事,在明天早上披露到全台湾。
她必须帮他,因为他也全程待在自己身边,让自己完成了不可能的任务。
意外的,薛仲慕没有开门,但手指却趁女人无力防备的时候,抚上她的脸,流连,像被吸住一样。
“回家好好休息,今天够折腾了。”他轻声道。
男人的声音又轻又暖,直接闯进她的心底最深处。
静默的心无比的平静,她依恋著他的温度,放任自己最後一回,闭上了眼睛享受。
明明很狼狈,明明两个人都累得比狗还不如,但她突然有一个心愿,今天晚上如果能够持续到永远,不知道会有多美好?
心里有一点点的酸,还有一点点的苦。
“告诉你一个独家消息,保证你可以占据好几天的头版头条新闻。”她决定告诉他一切。
他相信她,完成了她,她也应该以相同的事物以为报答,否则她会感觉自己永远欠著他,永远……也离不开他。
她说过了什么伤人的话,她还记得一清二楚,是她亲手将他推出自己的生活,导致她生命中最大的错误。
薛仲慕眸光一柔。
“什么消息?”他故意顺著她的话问,内心浅叹著这个女人真的不够懂他,小笨蛋,居然还敢骂他蠢。
静默难得眸光梦幻。
“一不做,二不休,我告诉你刑事警察局的不公开内幕吧!这桩连续杀人案还有一名被害者,那个人是总统最小的儿子,可是据武豪豪的调查结果,总统之子的死和卢家全无关,现在有很多派人马在办这个案子,或许有很大的阴谋在背後进行著。”
薛仲慕说不吃惊是骗人的。
这个女人每每都让他发现未知的新大陆。
“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件事情?”他在乎地问。
静默轻笑,笑得没有防备,完全敞开了自己。
在她的记忆之中,他们总在问彼此为什么,无数的,比沙还多的,搞不好是这一生总量加起来的为什么。
薛仲慕是狗仔天王,她相信他会挖出很多惊人的事实,而且她有种预感,这件事情绝对不可以私下解决,一定要让它曝光。
依她的个性和原则,在几个小时前,肯定不会相信没有立论基础的预感。
但是,她变了。
很多事情该听从的是她的心,而非她这个愈想愈错的脑子。
“我相信你可以查出很多的内幕,请你凭著你的专业来决定要不要报导,终究记者也要面对自己,而我相信你不会昧著良心。”
薛仲慕收回留恋不舍的手指,郑重地宣誓,“我绝对不会辜负你的期望。”
静默奉上一抹笑。
这一刻,或许是最後的最後了,她想让他记得她的笑脸,而不是总在生气的夜叉脸孔。
“再见。”她轻声地道别。
薛仲慕挥了挥手,关上车门。
“再见。”
薛仲慕的那声“再见”好遥远。
静默说完再见,目送著男人下车後,踩下油门,这几天的点点滴滴又在眼前浮现,半模糊了道路。
努力支撑著她到现在的平静qi书+奇书…齐书全数消失了,失控的眼泪如雨,布满了她苍白的小脸。
她以为是一个威胁,没想到原来是比蜂蜜还要甜美的求爱,不知道自己未来会变成怎样前,他就已经决定要全盘接收,一个会出卖自己的共犯,却变成了有史以来最爱的人。
爱,只有爱能说明她胸口的酸楚是怎么一回事。
好久没有遇上爱情,爱情却无声无息就找上自己。
和他之间,结束得太早,理解得太晚,但她真心希望,未来她能够再清醒一点。
没有恋伤是毫无意义,爱情的伤会让人更了解自己。
但是,除了薛仲慕,她不知道还能不能打从心底,像这一次毫不保留地更爱另一个人。
有一些人是独一无二的,有一些时间是不可能复制的。
静默不由得心酸难抑,她在路边停车,管不了这里是黄红蓝白,还是七彩五色的线。
整颗心被薛仲慕的身影塞满了,思念他的心情如妖魔乱舞。
因为不想为了任何人而改变自己,所以她没有正眼看他,但是他从来没有委屈过自己,也不要自己为了他而改变,即便最後一刻,他都愿意听从她的指示,转身离开。
他走进了她的世界,没有防备的,而自己却竖起最尖锐的刺,问都不问就攻击他。
如果她可以更勇敢一点,或许她不会漠视他的心意,也可以走到正确的方向去吧……
但是,接下来,她的人生只能一直走一直走,不知道会遇上谁,不知道会怎么变化的走下去。
再也没有他。
不知道听谁说过,人不要太固执己见,会比较容易得到幸福。
虽然有些幸福可以一个人完成,但也有些幸福必须要两个人才做得到,过去她一直都没有发现……
她已经和那份幸福错身而过了。
那是一份名为薛仲慕的幸福。
静默胸口的酸楚已经失去了箝制,不断的胀大,在身体表面找寻出口,无法控制地化成热泪溢出,直到压抑不住了,她放声大哭,哭到声嘶力竭,还是无法将如泉水一样的眼泪停住。
她不断地哭,因为她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终於找到了那个人,却傻得看不清真相,亲手将那个人推出自己的世界。
今晚只让她明白了一件事情,就算被背叛,她都爱他。
她只要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