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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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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联芬的大哥李联云打了只五彩斑斓的长尾巴野鸡。童无逸两块钱买下。问李联云:“不伤毛衣可不可以腌起来?”
李联云说:“好办得很。”就带回家去了。
腊月二十五,童无逸把队里分的花生、黄豆、打猎队分的野猪肉、社员们半卖半送的腊肉、猪油、干笋,还有那个毛色没变的七彩腊野鸡背回老家。童骅、童骊哭闹着不要妈妈拔掉漂亮的野鸡毛。最终上桌子,家鸡肉一点没动,把个野鸡肉和野猪肉吃了个精光。
十八个县市的红旗派武装支泸,捣毁了泸州红联总的老巢。死了多少人?没人统计。中央决定下来,红联总也是革命群众组织。革委会要“补台”。两派和各自的后台在革委会里明争暗斗。“清理阶级队伍”、抓“五。一六”,弄了些武斗分子去坐牢。没有动枪动炮地闹得老百姓不得安生,谁管你牛打死马、马打死牛。
城关医院里石建华和萧克武补进了革委会,但势力不大,造不起啥浪子,妈妈的日子也还过得去。正月初八,童无逸回队了。
三婶又提喂头牲的事。童无逸想:“公房晒坝,喂鸡倒是个好地方。不费粮食。”
于是,到场期,赶高县礼乐场买鸡去了。
礼乐场在高、璧二县交界处,白岩沟顶,莲花山上,离石屏三队公房不过十来里远,只有一条短短的小街,是礼乐公社所在地。童无逸在街上碰到杨忠贵、柳明琴两口子。柳明琴挺着个大肚子,正呲牙裂嘴地对付一根红甘蔗。杨忠贵一见童无逸就大喊大叫:“喂!你晓得哪些人调了工作不?”见童无逸一无所知,气愤地说:“狗日的毛德宝拣到了屙痢棒儿!我们公社就他一个调璧县粮站当工人!”
柳明琴“呸”一口吐出甘蔗渣,大声说:“早晓得这样子,老子们也在生产队偷红苕、包谷,天天跟贫下中农打架,争地边,不去参加文化大革命了!”
童无逸压抑着不满,问:“兴盛知青调了哪些?”
杨忠贵说:“朱仕坤调自贡盐厂;红卫林场那个姓游的知青场长调泸州气矿。一个公社一个。其他的就不清楚了。”
柳明琴愤愤不平地说:“朱仕坤老汉儿是省劳模;游场长成分好,办林场出了力,还说得过去。他毛德宝啥东西?也调工作!怕是他妈老‘梭夜子’卖得好!”
童无逸哈哈大笑,说:“这些条件,我们都不具备!”
闲扯了一番,说了些气话,两口子要回队了,问童童赶场买啥。童童说:“买鸡。”
“讲营养?”
“买来喂。”
两口子笑了,说:“你都像喂鸡的?”
童无逸说:“他们走得脱的走脱了;我们留下来的不终生战斗在农村还能干啥?总不至于抹喉、吊颈、跳白岩沟不活了吧!”
苦笑无言,挥手告别。
童无逸买回来一只凤冠小母鸡,取名黑凤。黑凤漂亮、温驯,很快就适应了新环境。童无逸每次收工回家,它都会在厨房门口来迎接,打个照面,再出去疯玩;要是下午童无逸收工回来晚了,它会自己钻墙洞进厨房,跳到童无逸用烂背篼给它絮的窝里。不几天,晒坝边散落的粮食和草地上的昆虫把它养得凤冠高扬,脸颊绯红;羽毛黑亮,闪着孔雀翎似的绿光。当它在窝里留下一只带着血迹的小小头蛋,冲着童无逸“咯哆咯哆”直叫唤时,童无逸高兴地抓了把包谷给它。它看都不看,扑扇着翅膀到外边找虫子吃去了。从此,每天一个蛋。 有时甚至早一个,晚一个。社员们都说他“带血财”。三婶说:“一天两个蛋的鸡真没见过。”
1969年的春荒如期到来。
一年多了,聪聪仍然音讯杳无。放她一条生路吧。该去看看刘妹过得可好。童童忘不了她探监的深情。
童无逸打早过常富到顺子场买返销粮。顺子场上,区公所门前批斗台上高挂“公捕公判大会”横标。台上正在宣判。全副武装的公安兵、解放军,戒备森严。兴盛知青东一堆、西一团,情绪激动,叹息悲伤,愤恨不平,议论纷纷。童无逸才知道,出了大事:刘韵蓉跳瓮滩自杀了!
区宣传队解散后,刘妹回到瓮滩上,日日夜夜江风穿户、涛声震瓦的凄清小屋,重又过上出门一把锁、进门一把火,尼姑庵样孤孤单单的日子。经过了五兵团、区宣队那些轰轰烈烈、欢腾浪漫的火热生活,越发感到眼前的孤独寂寞、苦闷无聊。看书、记日记,让自己沉浸在幻想的精神世界里。她和外界的交流越来越少,对童童的思念也早已埋进了记忆的最深处。
这江边小屋,只有一个人,一个男人,一个比她小两、三岁的男人经常来。有时拿几个鸡蛋,有时拿一把酸菜,有时拿一碗胡豆酱,有时提两条鱼;桃木李果,出啥拿啥。他爸,他叫伯伯,是生产队保管员,钥匙经常在他身上。他时不时还提来一口袋花生,半甲背黄豆。谷子、麦子、包谷、菜油经常往她这儿送。来了没多话,挑水、砍柴、自留土,见啥干啥。
蓉姐心里过意不去,推辞不受。他照送不误。回数多了,习惯成自然:这是贫下中农听毛主席的话,满怀深厚的无产阶级阶级感情,关心、照顾、爱护毛主席的上山下乡知识青年。终于有一天,心里不塌实的蓉姐问他:“洪自强,你为啥子对我这样好?”
洪自强直言不讳:“我要跟你耍朋友。”
蓉姐说:“你比我小两、三岁,不可能的!”
洪自强说:“我伯伯还比伯娘小三岁哩!人家说:‘女大三,抱金砖’!”
蓉姐说:“你还小哩!就想耍朋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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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自强说:“我今年该满20,扯得到结婚证了!我的同班同学好多都当妈、当老汉儿了!还小?”
蓉姐说:“不行。绝对不行!”
洪自强说:“行!绝对行!”
。。。。。。
争来争去,刘韵蓉生气了,进里屋关上门,不理他。洪自强在外屋默默地坐了很久,默默地起身离开。刘韵蓉出来把门闩了,严严实实地抵好,睡下,却心潮难平。孤寂怨恨、苦辣酸甜,翻江倒海,涌上心头。忍不住痛痛快块地哭了一场。第二天带着红肿的眼睛出工,看见洪自强就远远躲开。洪自强也不再来了。有时刘韵蓉收工回家,会看到大门边放着蔬菜、水果,或是门扣上吊着一两条鱼,只有收回家。但始终不理他。后来,听说洪自强的伯伯、伯娘跟他说了个贵岭姑娘,来看人户,很喜欢,就定了亲。
一天晚上,刘韵蓉吃过饭,正在洗脚,洪自强推门而入,反手把门闩了,一口气把灯吹灭,气急败坏地说:“蓉姐,求你了。哪个来问,你都说睡了,没看见我!”
刘韵蓉在黑暗中又急有怕,说:“干啥子?快出去!”
洪自强一下跪在刘韵蓉面前说:“我伯伯要杀我。蓉姐,千万救我一命,我一辈子忘不了你的救命之恩!”抱着蓉姐双膝苦苦哀求。
刘韵蓉问他:“到底啥子事,你站起来说!”
洪自强说:“你答应救我,我才站起来!”
刘韵蓉说:“你起来,我才帮你。要不,我喊人了!”
洪自强才站起来。这时,远处人声嘈杂。一会儿有火光从屋外经过。人声脚步去而复返。有人在大路上喊:“刘韵蓉,你睡了哇?看到洪自强没有?”
洪自强忙跟刘韵蓉打手势。刘韵蓉含混地回话:“我睡了,不晓得!”
屋后人声、脚步、火光,渐渐远去,消失了。
刘韵蓉穿好鞋子,对洪自强说:“没事了。你走吧 !”
洪自强在黑暗中带哭声地说:“我不敢回家,伯伯、伯娘要打死我。”
原来,洪自强家跟他说的那个贵岭姑娘,五官还可以,长得牛高马大,又黑又蛮,比他大三岁,一来就看上了洪家土改分的地主老屋基,大瓦房,更看起了端正标致的洪自强。洪家老人看起了贵岭姑娘的好肉身,强劳力;也相信“女大三,抱金砖。”双方一拍即合。姑娘家里人见老人喜欢,就狮子大开口:彩礼五百元。媒婆两面讨好。讨价还价,女方坚持四百,少一分免谈。四百块钱,好几条大肥猪了!一个全劳力十多年的工分钱哪!洪家咬牙切齿一盘算,媒婆说的也是道理:过了门,肥猪、工分都要她给老子挣回来!硬着头皮东凑西借,把彩礼交了。没想到洪自强就是不答应。跟女方约好明天到公社扯结婚证,他就是不去,死活要退婚。退婚?说得轻巧!男方退婚的,彩礼分文不退。四百块钱哪!有大半是借的。将就你短命的牛脾气,整得老子人财两空!两爷子越吵越凶,言语出了格,老人气登了喉,提刀要砍这个不肖之子。吓得洪自强夺门而逃。还亏他读过几天书,脑瓜子灵,躲到蓉姐家来了。
蓉姐说:“你哪能在我这里躲啊?”
洪自强说:“你让我躲过今晚上,明天再说嘛。”
蓉姐本有些顾虑,禁不住他可怜兮兮地哀求;又记起他从前的种种好处,软下心来,说:“那你只有在外屋坐一晚上了!”
洪自强高兴地说:“要得!”
蓉姐拿出条夹被给他御寒,进里屋闩好门,脱掉棉衣睡了。
外屋的洪自强披着蓉姐的夹被,嗅着被子上的女人气味,心痒痒地胡思乱想起来。洪自强在顺子读的初中,也到过璧县、高县、筠连,见过的女人都没有蓉姐那又白又嫩水豆花样的白皮肤。在他的心中,蓉姐是世界上最最漂亮的女人。起初,他没有一点非分之想。自从姓童的来,吃了他捉的鱼,跟蓉姐过了一夜就把她甩了,才觉得蓉姐挺可怜的。他要帮助她,关心她,觉得自己读过书,长得也不错,可以用爱去填补她感情的空虚。没想到蓉姐会断然拒绝,他伤心了,但还是忍不住经常跟她送东西。要是家里跟他说的是一个白白净净,像蓉姐皮肤的,就是差得不是太远,也好嘛;偏偏说了个黑蛮蛮的大豁马;黑牛屎堆比白雪公主:脏眼、恶心!毛主席都要知识青年和贫下中农相结合。蓉姐和自己耍朋友是走革命化的道路。我没错,不能放弃!我不能眼睁睁放过这个机会。他鼓起勇气,走到里屋门前,还没伸手就泄了气。他怕她生气,回到座位上;受不过煎熬,又起身要去敲门,终于胆怯,又退回来。反复好多次始终动不了手,开不了口。
里屋床上,刘韵蓉也没睡着。她埋怨自己粗心浅薄,错误地理解了苏东坡的词;误会了童童的意思。自己跳进了这个孤寂悲苦、凄凉无望的陷阱里。她想家、想爸妈、想同学、想女伴、想无忧无虑的童年生活。她不敢想未来,不敢想无穷无尽的苦难孤凄。她泪如泉涌,却不敢出声:不能让外屋的洪自强听见。外屋彳亍往复的脚步声让她警觉。这个洪自强,千万不要做出啥子蠢事来。也许他能够像童童样,安静地过一夜。说实话,洪自强对自己够好的了,他要不是农民,思想意识、生活习惯差别太大,也许是个值得考虑的对象。想到这里,固有的善良苏醒了。“他是不是冷啊?”想了想,从床上扯出条线毯,披上棉衣,要给他送去。
门一打开,洪自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