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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是发生什么事了?”夏红在这头紧张到一颗心脏已悬到嘴边,只差没有噗咚一声跳出来。
“就是在二十公尺处,那个跳下黑色轿车冲向我的男人……长得好像尼克喔。”春红实况转播着,原本的不确定渐渐变成了肯定和惊喜,“真的是尼克嗳!他怎么会知道我在这里的?咦?他不是应该还在开会吗?”
这个还用得着问吗?肯定是她那个五分钟没听到爱妻声音就牵肠挂肚的姊夫,在拨电话回饭店时找不到姊姊,打手机又不通之后,就不顾一切抛下会议紧急动员找人。
不需要很仔细听就听得到电话那头尼克气急败坏、紧绷又怜惜的低沉音调响起——
“你为什么没有乖乖待在饭店里?”
她还听到那个傻姊姊一点也不知道天就快塌下来了,笑咪咪地回道:“因为我很无聊啊奇QīsuU。сom书。尼克,你满头大汗呢,要不要来杯冰摩卡?”
“你要出门为什么不通知司机?你知道我有多担心吗?而且你怎么有办法甩掉两个保镖……”他的声音听起来有点狂乱。
可怜的姊夫,可怜的保镖,他们可能不知道,春红在必要的时候会机灵得惊人。
“尼克,我正在跟夏红说话,你要不要跟她打声招呼?”春红甜甜的话语成功地阻绝了尼克的咆哮。
夏红听到电话那头停顿了一秒钟,随即是尼克恢复沉静尔雅的声音。
“嗨,夏红,我是姊夫。”
“姊夫,真是难为你了。”她有说不出的同情。
尼克登时感动不已,“你能了解,我很高兴。”
“看好她是很不容易的,我建议你如果不放心的话,干脆带着她一起去开会。”
“我提过了,她不肯,说是无聊。”他听来有点哀怨,但也有掩不住的宠爱意味。
“也是,那怎么办?她很会跑的,除非拿个手铐把她铐在饭店的床头上。”
电话那头传来一阵轻笑,“好主意,晚上我会试试看。”
不过夏红敢打赌,这对恩爱夫妻一定会拿手铐来做完全不一样的事。
啧,可恶,每次都要刺激她这个孤家寡人。
“姊夫,我就不耽误你们俩了,帮我跟春红说再见,并且请她如果有看到比较特别的餐盘和汤匙,记得替我买一些寄回来。”
尼克二话不说,爽快地答允了,还顺口问候了岳父、岳母,以及另外两位小姨子,这才收线。
夏红含笑地挂上电话,眸光不经意瞥见床头上的闹钟,快午夜一点,她不禁呻吟一声。
“天哪。”明天还得早点起床写征人启事,并联络以前的同学帮她找工读生。
没有多少时间可以享受一个长长的泡澡了,看来还是三分钟战斗澡更适合她此刻的需求。
中正国际机场
宽阔的机场出开口外,几名西装笔挺的官员和一名警察局局长,以及校长和系主任一字排开,随便一个人的头衔抬出来都足以吓退一堆宵小或小老百姓,但是他们此刻却引颈等待着重金礼聘来台的贵宾出关。
高大英挺、一袭黑蓝色线衫和黑色长裤,小麦色手臂上搭着一件GiorgioArmani的黑色西装外套,浓密的黑发和深蓝色雷朋墨镜对映出无比的深邃神秘。
身高一百八十六公分,修长高挑矫健的瑞恩基顿,在举步行动间充满了优雅与自制的力量,令人情不自禁联想到漫步丛林间的黑色豹子,尽管美丽却散发着致命的危险。
他沉稳地朝举着上面写著“欢迎瑞恩基顿先生”字样的牌子的人群走去,将手上的旅行袋换过另一手,然后伸出手与为首官员交握。
“我是瑞恩基顿。”他的声音有着淡淡的法国腔,简洁而低沉。
“基顿先生你好,欢迎来到台湾……”官员脸上满是笑意,态度殷勤热切。
在简短地做个互相介绍后,他们众星拱月般地引领着瑞恩走出机场大门,两辆黑色轿车已经在门口等候许久。
上了车后,一名官员随即向他解说着关于这趟为期两个月的行程,以及为他在台北某五星级饭店订好了房间,还有政府相关单位的配车和司机等。
瑞恩只是礼貌地倾听着,只有在谈到研讨会的一些相关问题时才开口。
轿车上了高速公路,往台北的方向疾驶着,瑞恩望着窗外的风景匆匆掠过,他棕色的眸子倏地闪过一抹伤痛。
终于……踏上了她的故乡。
嬴春花坐在红木锦垫沙发下的地毯上,没形象地盘腿,双手搁在茶几上,唏哩呼噜地吃着大卤面。
HBO上演着班查普林和珊卓布拉克领衔主演的“夺命线索”,萤幕上紧凑的剧情伴随着吸面条的咻咻声,成为了客厅中唯一的声响。
赢春花,曾阿牛之妻,四姊妹的老妈,好莱坞的死忠俱乐部会长,崇洋崇到希望曾家四朵姊妹花都能够嫁给外国人,而大女儿春红几个月前嫁给了世界闻名的赛门跨国科技集团总裁——尼克赛门,更让嬴春花大大肯定自己的决定没错。
她果然是个英明有慧眼的老妈呀。
说起他们家的尼克,这个出色卓绝又敬老尊贸的洋女婿实在没话说,简直是每个丈母娘心目中最完美的好女婿标准。
嬴春花笑得脸蛋也像一朵花似的,垂在嘴边的面条还差点掉下来。
曾阿牛夹着一叠报纸从书房里晃出来,在看到老婆那副蠢模样,忍不住咧嘴一笑,“阿花,你在做什么啊?”
嬴春花连忙吞下面条,对他眉开眼笑地招着手,“阿牛啊,过来这边坐,我有件事想跟你商量一下。”
商量?
从女秦始皇嘴里竟然吐出“商量”两字,曾阿牛差点以为自己的耳朵坏掉,才会出现严重的幻听。
他防备地退后两步,憨厚的脸上满是警戒,“阿花……我希望你知道,这三十年来我一直都是爱你的。”
所以千万不要无缘无故就把他“怎样”掉。
“那还用讲?你不爱我还能爱谁?”她对自己可真有信心,不在意地挥了挥手,“过来坐,我是要跟你讲一件事啦。”
只要不是要跟他“商量”,那就一切好商量。
没办法,被老婆踩在头上大半辈子了,曾阿牛就像被笼头套惯的牛,主人突然要它爱怎么犁就怎么犁,那可真是会吓得无所适从。
他小心翼翼地坐在老婆旁边,“你想做什么?”
“我想去找我们女婿耶。”她兴致勃勃的说。
“那去啊。”曾阿牛对老婆向来是百依百顺。
“可是……”嬴春花苦恼地道:“春红前天打电话回来,说他们人在巴黎开会,我怕这样贸贸然去会打扰了咱们女婿,要是给他造成困扰那就不好了。”
“这样啊,那咱们就留在家里别去。”二选一,这是连曾阿牛都会的。
嬴春花杏眼圆睁,“这怎么行?”
阿牛畏缩了下,立即陪着笑脸,“阿花,那么你的意思是怎么样?”
“啧,人家就是不能决定才问你的意见。”不明白的人还以为嬴春花是个以夫为尊的人,但是任谁看她脸上那一抹“敢给老娘泼冷水试试看”的狰狞,就绝不会错认她的恶霸。
曾阿牛满脸为难,最害怕老婆给他出这种难题,说好会被骂,说不好会被扁,真是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
“阿花,不如我打个电话去问问尼克好不好?”他脑中灵光一闪,满面讨好地问道。
“好好好。”提起她心爱的女婿,嬴春花立时眉开眼笑,“你快打,快打……我说阿牛啊,看不出来你居然变得这么机灵,不枉费我的一番苦心教导啊,哇哈哈哈……”
这个欧巴桑,笑得嚣张至极。
曾阿牛虽然心底深处有一点小小的不满,但谁教他就是很没出息地“爱妻情深”呃?面对老婆的笑容,他还是不自觉地跟着傻笑起来。
就在曾阿牛拿起电话要拨号之际,夏红弯腰驮背,脚步沉重地走进客厅。
“爸,妈。”她两眼无神,目光呆滞地就要“飘”过去。
“且慢。”嬴春花紧急唤住她。
她眨了眨眼,眼神还是无法对焦,但是这个霸道威严的声音她绝不会错认,“老妈,怎样?”
嬴春花看着女儿一头清汤挂面的黑发胡乱披散在肩头,原本尚称清秀的脸庞此刻像连续操劳了三天三夜没睡的大熊猫,身上穿着看起来犹如刚刚从灶底钻出来的鼠灰色T恤和褪色牛仔裤……新仇加旧恨,情不自禁一起涌上心头。
下一瞬间,夏红的耳朵被一把揪住,剧疼让她从混沌状态中火速惊醒。
“哎哎哎……痛……”夏红龇牙咧嘴,痛得脸孔都扭曲了。“妈,饶命啊,我没干什么坏事啊!”
嬴春花一手叉腰一手指耳,怒气冲天,“你是没干什么坏事,可也没干出什么好事来。你个不肖女,也不想想你妈哈女婿哈到口水满地流,居然还给我装出不要紧的样子……最气人的是,我当年哭爹喊娘地把你给生出来,不是要你现在把自己搞得男不男、女不女的样子……”
“冤枉,天大的冤枉啊!”通常人在耳朵被扭住的时候是很难运用脑筋思考的,但是夏红从小被训练有素,能够在痛苦中依旧保持思绪的运转,所以她一边哀叫一边求饶,还不忘抛个眼神向老爸求助,“爸,快来救命啊!”
曾大牛手上拿着话筒,呆了一呆,急急忙忙挂上电话冲过来。
“哎呀,阿花,有话好好讲……这样扭耳朵会痛,再怎么说夏红也是你辛辛苦苦怀胎十月生下来的,要是把她拧坏了可怎么办?万一破相就嫁不出去了。”
曾阿牛最后一句话正中红心,嬴春花这才放开手指,但还是怒气难消。“你瞧瞧,也不会打扮打扮,四个女儿里我最担心你跟冬红,一个脾气比谁都大,明明是女人却爱扮男装……”
“我又没有扮男……”夏红识相地闭上嘴巴,低头聆听训诲,否则待会真惹恼了老妈,下场可不是拧个耳朵就能罢休的。
“一个是成天看爱情小说,看到近视都快一千度了还没有给我交到半个男朋友,这小说都看到屁股后面去了!”嬴春花忍不住数落起来,“要你们交个外国男朋友真这么困难吗?”
“当然难,尤其要符合你条件的,更难。”她低声咕哝。
嬴春花瞪着她,“有什么难的?你大姊不是就找到了一个那么好的男人吗?”
“妈,这种事情是要碰运气的。”夏红忍不住出声抗议,“哪有那么好?优秀的男人都给你家的女儿碰上了?”
“是你自己太不积极,而且穿得跟路边的游民没两样,就算再好的男人看到你也不会对你有感觉。”嬴春花拉起她一边衣角,嫌恶地道:“亏你妈妈我,把你生得人模人样的,偏偏你要这样糟蹋自己的美色……真是气死我了。”
美色?
夏红差点笑出来,指着自己鼻头,“我有美色?”
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她怎么不知道?
赢春花看女儿还在那边嘻皮笑脸,真想一家伙敲得她晕头转向,“不要跟我说笑话!你看我现在的样子像是可以听你说笑话吗?”
夏红登时噤若寒蝉,虽然她十分肯定自己刚刚并不是在说笑。
赢春花气呼呼地在原地转圈圈,忿忿不平地道:“你也不想想今年都几岁了,长得又不是什么国色天香……”
咦?刚刚不是还说她有美色的吗?现在怎么又把她贬得一文不值了?真是没道理……
不过话说回来,“道理”两字向来对老妈是起不了作用的。夏红认命地想着。
“是是是。”
“所以你是不是更应该要积极一点找个好男人嫁?”
“我又不是非嫁人不可。”她低哼,没胆高声说给老妈听。
“你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