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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君入瓮-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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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嫂。”君清晏唤住她。

张嫂回过头,“太太,怎么了?”

“……我现在好生气好生气,生气到好想杀到应氏去逼问他为什么要用这种方式羞辱我……我现在真的好生气好生气,生气到想将这束玫瑰花瓣全拆下来塞到他嘴里……”“那很大一束耶。”张嫂坐回君清晏身边,又开始抽面纸,只不过这回的目标不是君清晏的唇,而是那双冒着眼泪的眸。

“可是……我有权利向他发脾气吗?”他是她的金主,也是她嫁到应家的唯一目标。

“当然可以呀,你是他的妻子。”

“但我只是他买来的——”

“妻子。除了‘亲爱的’之外,不要在妻子之前加上任何字眼,懂吗?”张嫂瞧得出君清晏对于自己嫁到应家的原因感到顾忌与介意,那像块疙瘩似的存在她心里。

君清晏抿着嘴,任张嫂轻声安抚。

“适度的争吵,有助于了解问题的症结,所以等先生回来,你可以和他好好‘谈一谈’,嗯?你先冷静下来,看到时要怎么跟先生询问这束花的事,激动是不能解决问题的,心平气和些。”张嫂捧起玫瑰花束,“噢,还真重,花钱买这些真浪费。”她起身,转向厨房。

“张嫂,你抱着那束花去哪?”

张嫂戏谑地眨眨眼,“做菜呀,你不是说想将这束花全塞到先生的嘴里,我去替先生弄些可口的变化,不然我怕他咽不下去。”

俭协协

应滕德回到家,已经是君清晏冷静下来的三个小时后。

她捧着一大碗的汤,在玄关处便要求他先喝完了才能踏进屋子。

应滕德不会天真到以为那碗飘浮着一堆花瓣的汤是用来壮阳或体恤他辛劳工作的十全大补汤,因为君清晏脸上的表情像是个准备将他凌迟至死的刽子手。

“这是什么?”他要先确定汤里的食材才愿意将汤塞到胃里去。

“玫瑰花汤。”她的声音很冷。

他只听过玫瑰花茶,却没听过什么玫瑰花汤。

应滕德的视线越过她,瞧见张嫂又端出好几道菜肴放在餐桌上,张嫂的目光明白写着同情及“各人造业各人担”的讯息,布好了菜,张嫂向他微微躬身,随即退出将成为战场的主屋。

他垂眸将视线落在她的脸蛋上,“这是什么意思?”

“喝完再说。”她很坚持,不介意在玄关与他对峙整夜。

应滕德取过汤碗,三、两口就咽下那碗玫瑰花汤,浓黑的眉宇蹙成皱折,汤碗一空,君清晏才勉强退让一步放他进屋。

应滕德打了个嗝,嘴里溢上来的全是浓浓玫瑰味,称不上美味。

随着她的脚步来到餐桌旁,一看清桌上菜色,应滕德觉得前十秒钟吞下的花汤开始在胃里翻腾作怪,激发更多的恶心感。

满满一桌的玫瑰料理!

玫瑰炒肉丝、玫瑰炖排骨、玫瑰花瓣做成的炸天妇罗、玫瑰蒸鱼、玫瑰沙拉、玫瑰果冻、玫瑰蛋塔、皮蛋玫瑰粥、玫瑰水饺——“今天是什么大日子,需要用玫瑰来点缀浪漫?”要办结婚纪念日也嫌太早了点,他们结婚连一个月都不到。

“很重要的大日子。”君清晏咬牙挤出甜笑,迅速塞给他一双筷子,“吃。”

“我想先洗澡——”

“吃!”她怒目相向。

“好吧。”

应滕德随意挟了块炸天妇罗入口,老实说,味道不错……“老公。”君清晏伸出纤纤柔荑,在他鼻尖三寸前晃荡,“你看,我的钻石戒指好不好看?”

应滕德淡淡一瞟,下了结论:“你买太大了。”

“钻石就是要越大越好,这样才能彰显身价。”

“我是说,戒围太大了,戴起来松松垮垮的,不合适。”他挑眉觑她,没忽略她的耳垂及颈上都配有同一套钻饰,猜想是她今天上街采购的战利品。

“因为不是为我量身订做的。”她从牙缝中逸出低狺,“你不觉得这戒指的设计看来很眼熟吗?”

“不觉得。”他对珠宝没多大兴趣及研究。

也是,一个大老板要送首饰给情妇,犯不着自己去挑选,交代秘书去办就行。君清晏磨牙怒忖着。好,跟她玩起见招拆招的把戏,那么轮到她再出招了。

“老公,我今天看了一首短诗,诗意很美噢,我念给你听。”她握着他的手,驱使他落箸在玫瑰水饺上,又很殷勤地送到他唇边,见他将那堆玫瑰花瓣吃下肚,她心里才略略平静。

“独卧,我的黑发。散乱,我渴望那最初梳理它的人。”君清晏很故意很故意地轻声慢吟,眼神紧锁在应滕德脸上,非得瞧出一丝端倪。

应滕德眉结越揪越深。

哼哼,察觉不对劲了吧——

“这饺子是将整朵玫瑰花苞当馅?!”生吃花瓣才是他皱眉的主因。

“好吃吗?”

“你可以自己尝尝。”

“这整桌的玫瑰料理我吃不起,当然是拿来孝敬出钱的冤大头。”蜜糖似的甜笑底下挟带零下十度的冷哼。

应滕德不傻,自然听出她句中的讽刺。那个“冤大头”不做第二人想,他应滕德荣登宝座,只是这个头衔扣得他一头雾水。

“你是说,玫瑰花是我花钱买的?”

“你说呢?”

“我说,我这辈子没买过花,连枝康乃馨也不曾。”

君清晏撇嘴冷笑,“那可真奇怪,我今天就收到一束‘滕德’送来的粉红玫瑰和整组首饰,上头还附了腻死人的肉麻话。”

她缓缓从衬衫口袋抽出那张随花附上的红色爱心小卡,啪的一声拍击在应滕德前方桌上。

她的手掌没栘开,以致于应滕德无法看到卡片中的字。

她原想等应滕德自己先招的,岂知他完全没反应,结果捺不住性子的输家仍是她。

“应滕德,你好样的!有种偷吃还敢不擦嘴?!不擦嘴就算了,你还偷吃到连花都会送错!怎么?情妇太多,多到你分辨不清东南西北了?!”

应滕德索性放下筷子,与她面对面,“我不想吵这种语焉不详的架,要定罪也得先宣判罪状。”

她轻喝一声:“要罪状,好,给你!”嫩掌一翻,艳红的小卡瞬间升格成了判决书。

应滕德深邃似海的眸子闪了闪,不发一语,只是好专注地盯着红色卡片。

“我给你时间解释。”够理性了吧!

等了良久,应滕德还是没有向她解释的迹象,在她眼中看来,他的反应叫“默认”!

“无话可说了?!”虚伪的笑容从她脸上消失,那些等待他回来时所建构出的冷静又全教她抛掷脑后,她让嫉妒的怒焰给烧得无法多做思考,她不是火爆,她只是理性用罄罢了!

“你没话说了?很好,现在轮到我说——”她取下手指上原本就不属于她的钻石戒指,抛丢在红色卡片上头。

“亲爱的老公,我们离婚吧。”

第六章

“离婚?”

简品惇身兼应氏委任律师、应滕德国中死敌、高中死党、大学拜把、军中同袍及隔壁邻居等等多种身分,三不五时被应滕德拖出来陪酒侍寝——陪他喝酒,醉了两人便窝在同张床上昏睡——是天经地义的朋友道义。

不过现在他身处医院,眼睛受到的伤能不能痊愈都还是个问题,应膝德这个探病的好友不安慰他便罢,还寻求他这个重伤病患为他分担家庭烦恼?

简品惇双眼被绷带缠裹,无法尽览应滕德此时脸上的表情,但从他提到“离婚”两字的嫌恶语调就知道他的不甘愿。

“这已经不是新鲜事了,你们夫妇俩比放羊的孩子还要会撒谎,提离婚就好比在喊‘我饿了’一样,像句无意义的口头禅,你们不烦,我这个听众都嫌烦咧。而且如果我没记错,今天是你与嫂子迈入第三个年头的结婚纪念日。”怎么每次一到纪念日,这对宝贝夫妻就会吵得更凶?

自从三年前君清晏提出头一回的离婚宣言之后,原先井水不犯河水的假象破灭,两人理所当然地相敬如冰了起来。

好,相敬如冰就该沉默冷战,视对方为死敌,要不,就是当对方是粒碍眼的灰尘,眼不见为净,可偏偏他们相敬如冰到还有空闲火爆地争吵离不离婚这件芝麻小事,看来他们夫妻俩还有交恶的空间。

“你回去跟小嫂子说,要离婚也得等我出院,我非常想赚你们这笔离婚的律师费。‘两愿离婚’当然是不用透过律师或代书,不过遇到一方要离、一方不离的‘裁判离婚’及赡养费的纠纷时,我想,她会需要我出面协助,必要时我还可以提供两名证人代为出力签名。”简品惇坐在病床上,啃着自家妹子中午送来的五爪大苹果。

应滕德沉声道:“我不会离婚。”

碍于眼伤,简品惇没办法朝应滕德翻个白眼,故而作罢,“你们夫妻俩真像小孩子,一个吵著‘我要离婚’,一个又嚷著‘我不会离婚’,换句新词吧,例如‘好,我签字’之类的,如何?”

“我不会离婚!”应滕德语气加重。

简品惇浅叹一声,觉得受伤的左眼又开始隐隐作痛,这股抽颤的疼痛还直窜向他的太阳穴。

“既然不想离婚,你又为什么要做出让她急于想离婚的事?”即便他的眼前是一片黑幕,双耳听觉却越发敏锐。嗯……这细微的声音,是应滕德摸上胸前口袋的烟盒。

果然,打火机的声音响起,接着便是吁叹似的吐烟声。

“那件事……不是我做的。”

“那就向她解释呀。”龟龟毛毛的算什么男子汉?

“解释什么?解释我是遭人设计,而且设计我的人还是‘他’?”

“是他?”简品惇的眉峰挑动成惊讶状。

应滕德点点头,想起简品惇暂失视力才又简单应了应声。

“但你又何尝甘心让一桩费尽思量才得到的婚姻就此打入十八层地狱,不得翻身?”虽然不想贬低自己的身分,可是筒品惇真的觉得自己是应滕德肚子里的——蛔虫,唉。

“所以我不会放手。”

他不会轻易放开这段用了“为商必奸”的手段半强迫、半屈就才得到的姻缘,即使貌合神离、即使冷眼相对,他也不会松开那双与他套上婚戒的柔荑。

“不肯和她说清楚以解心结,又不愿放手让她恢复单身,这场怨偶的戏码还得再拖十几二十年,你自己节哀顺变。”简品惇已经不想浪费唇舌,直接抛下结论,一方面也哀怨起自己误交匪类。“应大少爷,你到底是来探病还是来做心理咨询的?”从踏进病房到现在,问都没问过他的病情,就算是虚情假意也好嘛,真是没有兄弟情谊。

“探病吧。”

“虽然你用的是疑问句,但好歹还是选到了正确解答。”值得原谅。

应滕德拈熄了香烟,“你的左眼还好吧?”

“还没瞎。”但恐怕也快了。

“不是只伤了一只眼吗?怎么两眼全包起来了?”

“不要用‘只伤了一只眼’这种句子,听起来好像你对单数颇有微词,巴不得我两眼全盲似的。”简品惇嘴里抱怨,唇瓣却微微掀扬。认识应滕德也非一天、两天的事,他知道应滕德这短短几句话已经太仁至义尽了。“双眼全包起来是因为医生建议我近期之内别急着增加右眼的负担,反正以后有的是机会。”只要他的左眼确定没救,他的右眼就得当两眼用了。

应滕德扯扯笑,“反正你将住院当度假,况且不是还有个女人任劳任怨地照料你?”视线瞟向病房门外,有条人影守在外头,不时悄悄探进鬼祟小脸。

简品惇随着应滕德的暗喻而将脸偏向门扉方向,纱布的遮掩让他仍旧无法瞧见那个每天勤往医院跑,送花送汤送补品,有时更只是想来看看他有没有踢被的女人。

“那女人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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