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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享受它,因为那个地方的雾、鸽子、阳光、铜锈、月亮———什么都属于那些持枪的人。有些是小个子,大个子也一样,愿意的话,他可以把他们像根树枝似的一个个折断。那些人知道他们自己的男子气概藏在枪杆子里,他们知道离开枪连狐狸也会笑话他们,却不因此感到羞耻。要是你随他们摆布,这些甚至让母狐狸笑话的“男人”会阻止你去聆听鸽子的叫声或者热爱月光。所以你要保护自己,去爱很小的东西。挑出天外最小的星星给自己;睡觉前扭着头躺下,为了看见壕沟的边缘上你最爱的那一颗。上锁链时在树木中间含羞偷偷瞥上一眼。草叶、蝾螈、蜘蛛、啄木鸟、甲虫、蚂蚁王国。任何再大点的东西都不行。一个女人、一个孩子、一个兄弟———在佐治亚的阿尔弗雷德,一个那么大的爱将把你一劈两半。他准确地理解了她的意思:到一个你想爱什么就爱什么的地方去———欲望无须得到批准———总而言之,那就是自由。
转啊,转啊,现在她又嚼起了别的事情,就是不往点子上说。
“加纳太太给了我一块好东西———印花布,竖条中间夹着小碎花。大概有一码———只够做一条头巾的。可我一直想用它给我的女儿变个花样。颜色真漂亮。我简直不知道你应该管那色儿叫什么:玫瑰红里带点黄色。我花了好长时间准备给她做出来,可你不知道,我像个蠢货一样把它落在那儿了。连一码都不到,我一直放着它,因为我又累又没工夫。所以我到了这儿以后,在他们还不让我下床的时候,就用一块贝比·萨格斯的布料给她缝了件小东西。唉,我只是想说那是一种我从来没有过的自私自利的乐趣。我不能让那一切都回到从前,我也不能让她或者他们任何一个在‘学校老师’手底下活着。那已经一去不返了。”
塞丝知道,她在房间、他和话题周围兜的圈子会延续下去。她永远不能围拢来,为了哪个刨根问底的人将它按住。如果他们没有马上明白———她也永远不会解释。因为事实很简单,不是一长串流水账,关于什么变花样、树上挂篮、自私自利、脚脖子上的绳子和水井。很简单:她蹲在菜园里,当她看见他们赶来,并且认出了“学校老师”的帽子时,她的耳边响起了鼓翼声。小蜂鸟将针喙一下子穿透她的头巾,扎进头发,扇动着翅膀。如果说她在想什么,那就是不。不。不不。不不不。很简单。她就飞了起来。收拾起她创造出的每一个生命,她所有宝贵、优秀和美丽的部分,拎着、推着、拽着他们穿过幔帐,出去,走开,到没人能伤害他们的地方去。到那里去。远离这个地方,去那个他们能获得安全的地方。蜂鸟的翅膀扇个不停。塞丝在转的圈子中又停顿了一下,向窗外望去。她记得,当时院子曾经有道带门的栅栏,总有人在开门闩关门闩,那个时期124号像个驿站一样门庭若市。她没有看见那些白人孩子把它拆毁,拽倒了柱子,砸碎了门,正好在所有人停止过访的时刻让124号变得荒凉而光秃。唯有蓝石路路肩的野草仍向这座房子爬来。
当她从牢里归来时,她很高兴栅栏不见了。那正是他们拴马的地方———她蹲在菜园里看见的,“学校老师”的帽子从栏杆上方飘来。等到她面对他,死死盯住他的眼睛的时候,她怀里抱着的什么东西止住了他的追踪。婴儿的心每跳一下,他就退后一步,直到最后,心跳彻底停息。
“我止住了他。”她凝视着曾经有过栅栏的地方,说道,“我把我的宝贝们带到了安全的地方。”
保罗·D脑袋里的咆哮没能阻止他听到她强调的最后一句话。他忽然发现,她为她的孩子们争取的东西偏偏是124号所缺乏的:安全。这正是那天他走进门时接收到的第一个信号。他以为他已经使124号获得了安全,驱逐了危险;把那个混账鬼魂打出家门;把它赶出门去,让它和其他人都看到一头骡子和一张犁的区别。因为在他之前她自己没有干这一切,他就以为是因为她干不了。她和124号生活在无助、愧疚的屈从中,是因为她别无选择;失去了丈夫、儿子、婆婆,她和她的迟钝的女儿只能孤单地住在那里挨日子。这个浑身是刺、眼睛冒火的“甜蜜之家”的姑娘,他认识的黑尔的姑娘,曾是那样顺从(像黑尔一样)、害羞(像黑尔一样)的一个工作狂(像黑尔一样)。他错了。眼前的这个塞丝是全新的。她房子里的鬼并没有让她烦恼,出于同样的原因,一个穿着新鞋、白吃白住的女巫也在家里受到欢迎。眼前的这个塞丝像所有其他女人一样谈起爱,像所有其他女人一样谈起婴儿的小衣服,可是她的本意却能够劈开骨头。眼前的这个塞丝谈起一把手锯带来的安全。眼前的这个全新的塞丝不知道世界在哪里停止,而她又从哪里开始。突然间他看到了斯坦普·沛德想让他看的东西:比塞丝的所作所为更重要的是她的动机。这把他吓坏了。
宠儿 18(3)
“你的爱太浓了。”他说道,心想,那条母狗在看着我;她正在我的头顶上穿透屋顶俯视着我。
“太浓了?”她回道,又想起了“林间空地”,贝比·萨格斯的号令在那里震落了七叶树的荚果。“要么是爱,要么不是。淡的爱根本就不是爱。”
“对。它不管用,对不对?它管用了吗?”他问。
“它管用了。”她说。
“怎么管用了?你的儿子们走了,可你不知道他们去了哪儿。一个女儿死了,另一个不肯迈出院子一步。它怎么管用了?”
“他们不在‘甜蜜之家’。‘学校老师’没抓走他们。”
“没准儿倒更糟呢。”
“我才不管什么更糟呢。我只知道什么可怕,然后让他们躲得远远的。我做到了。”
“你做错了,塞丝。”
“我应该回到那儿去?把我的宝贝们带回到那儿去?”
“可能有个办法。别的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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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办法?”
“你长了两只脚,塞丝,不是四只。”他说道。就在这时,一座森林骤然耸立在他们中间,无径可寻,而且一片死寂。
事后他会纳闷,是什么驱使他那么说的。是年轻时代的小母牛?还是因为他确信屋顶有人在盯着他?他从自己的耻辱跳到了她的耻辱,多快啊。从他的冷藏室秘密,直接跳到了她的过浓的爱。
同时,那片森林在锁定他们之间的距离,给它规定了形状和重量。
他没有立即戴上帽子。他先是用手指碰了碰它,盘算着他应该怎样离去,怎样才能算是退场,而不是逃脱。更要紧的是,不能不看上一眼就离开。他站起来,转过身看着白楼梯。她倒的确在那儿。背对着他,站得笔直。他没有向门口奔去。他慢慢地蹭到那里,打开门,然后告诉塞丝晚饭别等他了,因为他可能晚一点回来。直到这时他才戴上帽子。
真可爱,她想。他肯定以为我听他说出来会受不了。以为在我全告诉了他之后,在对我讲了我有几只脚之后,“再见”会把我打个粉碎。那不是挺可爱吗?
“别了。”她在树林的远端嘟哝着。
(第一部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