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办公室从早到晚混杂着电脑,电话,打印机,传真机的声音,即使午休时间也从不间断。期间,工作会议,客户提案,创意比稿,午餐时间,忙个不停。为了节省去卫生间的时间,还要尽量少喝水,偶尔喝高浓度的热咖啡用以提神。头痛时,就去吸烟区抽根烟,回来继续忙碌。午休时,我时常端着咖啡站在办公室的落地玻璃前俯视地上的车水马龙出神。午后忙碌继续。如此这般,日子丰满而迅疾。每天循回往复,日子如流水般哇哇的就过去,这样换来的只是物质上的丰盈,却容易让人遗忘很多东西,譬如时间,回忆,思想等等。
我一连串说了一大堆。
工作本来就是这样子的,不是吗?蓝抓起砂子边玩边问。
我说:诚然,这样的办公室气氛本身并不坏,从另一个角度看,正是自身价值在商业社会里得以发挥的体现。说来,我的工作也不算复杂,就是配合平面设计师为时尚杂志或企业宣传册撰写一些填空补白的文案即可。只是这样的工作往复单调,我几乎没办法从中获取半点乐趣。尽管如此,在开始半年时间里我还是干得很卖力的,以期从中发现乐趣,然而最终一切徒劳,因此只能作罢。我得出的最后结论是:不管怎么折腾,自己都不适合干这个活儿。有时我甚至觉得自己不适合做在这个飞速发展的商业社会里的任何一项工作。如此想来不觉心灰意懒,觉得自己的人生已走到尽头,往后的岁月恐怕就要在枯燥无味的文字堆积中损耗殆尽了。这般想法,往后的日子我几乎机械地完成派到自己头上的工作。在多余的时间里独自看喜欢的书,听喜欢的音乐。说来也奇怪,对这项感觉毫无乐趣可言的工作居然也能持续了八年,八年之久啊。辞职后一个月,就是4月份。我离开了上海,独自一人来了这里。
说完,我也学蓝的样子,捧起细砂,让它从手指的夹缝间漏下去。
蓝略一沉吟,想了想说,那你自己真正追求的东西是什么?
对此,我也茫然。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就望着远处的渔船。心想:其实我们每个人都在追求,只是追求的东西和方式不同而已。
接下来是一阵沉默。
蓝站起来抖抖手抖抖脚,想必是长时间坐在沙滩上手脚酸麻。接着她又重新坐下,继续问:你说做的是文案工作,大学念的专业想必与此相关吧?
我说,多少有点关系,念的是汉语言文学专业。
说完后,我想起了庆生,不由悲从中来,几乎掉泪。
第14节
14。
庆生是我读书时期唯一的朋友。上初中时遇到的庆生,他成为了我同桌,也成为我唯一的朋友。一遇到他,我就奇迹般的有说话的欲望,如同所有线路一下子通了一样。
每天放学我们都一起回家。路上我们说这说那,交谈异常融洽。说话之间,我们发现两人的共同点相当不少。我们都喜欢看书,喜欢听音乐,喜欢的宠物是猫,都不擅长向别人表达自己的感受。
有一次一个高年级的学生嘲笑庆生,说和哑巴在一起是天下的荒唐事。庆生跑过去和那个人纠缠了扭打在一起。结果庆生的脸被打得青一块红一块的。我心疼地说,庆生,对不起,为了我你受伤了。庆生却笑着说,没事。谁叫他嘲笑你。
庆生的爸爸经营一家书店,一有空我就去庆生那看书或听唱片。那段时间看的书尽是写小人书和古代武打小说。我当时不知道什么书好看,庆生看什么书我就跟着看什么书。后来念大学逛书店也一样,庆生说什么书好看我就买什么书,我唯独就是信任庆生。
我和庆生念的大学去是同一个城市的同一所学校。我念的是汉语言文学专业,他念的是戏剧影视工程专业。至今,我仍没完全弄明白他念的那个戏剧影视工程是怎么一回事,大概是学习研究戏剧的吧。总之,他就是念了这么一个奇怪的专业。
学校里有一个很深很深的湖,据说去年夏天有个女生跳进了那个湖。尸体直到浮出水面才被人发现。湖四周都是锈迹斑斑的铁栏杆,那里曾经是情侣们约会的好去处,如今却略显荒凉。
教学楼后面是一座小山丘。山丘上密密麻麻种满各类花草和高大的树木。栀子,波斯菊,玉兰,银杏,法国梧桐等等。我们称这座小山丘为山顶公园,它自然成为学校里的男男女女约会的首选。据说,早上打扫清洁的阿姨经常在这里扫到用过的安全套和纸巾。
刚上大学,出于对大城市的好奇。我经常同庆生一起在周末出去,坐公车或地铁,逛超市,书店,音像店,广场,公园。毫无目地穿梭在拥挤的街道上,人群中。我们也在周末的晚上,坐在山顶公园边喝灌装啤酒边谈班上发生的趣事,或谈对人生的看法。那是常事。
我喜欢和他一起,一来是因为我们是同乡,一来是我觉得他具备一种常人少有的敏锐的触感。他总是能迅速地看出事物的本质。很多我们看不见的东西他一眼就能看穿,不容你不佩服。他总是不时说出一些既有深度有不失哲理的话。他常对我说的一句话:等待,等待,再等待,最高层次的等待是别人不知道你在等待。而他的这种等待却在他20岁那年嘎然而止。我时常想:是不是他再也没有耐性等待下去了呢?
大二第二学期,过完寒假返回学校。那天晚上,我们和往常一样在山顶公园喝完啤酒后就返回宿舍睡觉了。不同的是那晚庆生出奇的安静。整个晚上基本上都是我一个人在说话。我说暑假遇到的之事。他只是不时地回应一下。
那是个潮湿阴冷的春天早上,天空才开始泛白,大伙们都还在睡梦中。庆生站在九层高的宿舍楼顶层纵身跳下。早上打扫清洁的阿姨发现了他。白色的和红色的液体混合在一起,沿着水泥地流满一地。天漂着毛毛细雨。昏暗潮湿。
早上起来,现场已经清理完毕。水泥地被用清水洗刷一新。
没有留下只字片语,我绝无仅有的唯一的朋友死了。学校以我是他同乡,并且是和他最后见面说话的人为由,把我叫去了解情况。我对负责询问的学校领导说:根本没有那种前兆,没有任何异常。那晚我们只是和平常一样喝完啤酒回宿舍睡觉。领导训我有事没事跑去山顶公园喝什么啤酒呀,我点头称是。随后我回到宿舍。走到阳台,久久地望着那被清水洗刷过的水泥地。
第二天的报纸,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登了一条报道,称某某大学一名大二学生因压力过大跳楼身亡云云,事情就过去了。
庆生死后的一段时间内,我又一下子短路了,失去了说话的欲望。常常一个人站在宿舍的阳台定定地望着楼下的水泥地。偶尔晚上从图书馆回来顺路便跑上山顶公园,带上灌装啤酒,在我和庆生坐过的一块方形巨石上一坐就是数小时。我边喝灌装啤酒边欣赏夜色,一切依旧,只是身边缺少了庆生。把喝完的罐子对准垃圾桶丢过去,发出哐当的声音。黑暗中听到有人惊叫起来,夜色中有一对情侣正在浓密的树丛中亲昵,被罐子的撞击声吓着。我不露声色站起身子,从巨石上跳下,旁若无人地向宿舍的方向走去。
我不知道庆生为何不留只字片语就从九楼跳下去,前一晚我们还在那里有喝有笑,第二天早上人就在这世界上消失了。我隐隐约约感觉到生里所隐含的另一种含义,那就是死。生和死并非作为反义词而存在的,它们是同义词。
我试图去思索它们之间的内在联系,却每次都是徒劳。我的思索也就只能停留在这个层面。
课堂上,导师们口若悬河地讲述中国古代文学史,中国现当代文学史,*主义文论,中国古典文献学,外国文学史,汉语史等等,对此我却没有任何触动。我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或者说沉浸在自己的悲伤里。有时我不能确定自己在做的一些事情是意欲何为。我常常独自一人呆着宿舍或图书馆看书。就是这样。
每天晚上熄了灯,睡在床上,室友还是不断谈论哪个女孩子*漂亮,哪个女孩子胸围迷人,哪种姿势*会更爽。他们乐此不疲,我却提不起多大兴趣。这并非我对女孩子不感兴趣,只是我的那股热情像风一样消失殆尽。这样说也并非自我辩解或故作高傲。
接近学期末,我仍是如此地生活着。如堕梦中。没有结交到新的朋友,宿舍里的交往也是不咸不淡,也没有物色到心仪的女孩子。室友见我总是一个人看书,便认定我是想当作家。其实我什么都不想当。我只是需要一个人安静一下,好让短路的线路重新连接上。仅此而已。
往后,我的大学生活基本上是:白天逃课睡觉,晚上去泡图书馆。周末偶尔去附近的书店打短工以赚取生活费用。率性自我,浑浑沌沌,没有明确目标。我经常穿着木屐走进教室,踏入食堂,游荡在校园的小道上,旁若无人。木屐与地板发生强烈的撞击声。这种撞击声一次又一次的震撼着我的心灵。如同父亲的突然离去,如同庆生的突然离去。为什么身边的人总是一个个离我而去?我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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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围的人都在争分夺秒地追求一些或许他们根本不需要的东西。比如英语四级证书,或者其他各类证书。而我却无动于衷。我常年累月地以这种姿态在校园内行走着,倾听着这种有着节奏感的声音。乐此不疲。
我的大学时光就在木屐撞击地板的声音中流走了。
第15节
15。
蓝见我一言不发,只管看海。就问,怎么了?
我说,没什么,只是突然有点伤感罢了。是了,你可喜欢在书店的工作?我转化话题问蓝。
马马虎虎。其实我在那里是打短工而已,一个星期不定期上四天班。在学校还有些事要忙。
你原来还在读书啊?我问。
嗯。大四了,明年七月就毕业了。蓝说。
有何打算吗?
还不确定。或许留在广州,或许回老家。
老家哪里?
重庆。
我想不到要问的,就没再说话。蓝也不说话。
良久,蓝说,给你说个事儿。
我说,好啊。
蓝说,就是关于我的那个男朋友的。他一个月前离开了我。
去了那里?
蓝神色茫然地说:北京来着。他今年刚念完研究生课程,父母要他回北京工作。我问他可以不可以留下,他坚持要回去。我也就没再勉强。那晚,我一个人跑去酒吧喝酒,这事你知道。翌日早上,他就乘坐上北京的班机走了,我没有去送他。他走后,感觉孤独难过却找不到倾诉的人。
我说,晓得。
晓得什么?蓝问。
晓得你为什么连续一个星期都来我住处坐两个小时。
蓝停了一下继续往下说:和他认识了大约一年。那时,我在他所在公寓附近的便利店也是打短工。他每天都来买方便面。每次他都对我默默微笑。他穿白棉布衬衣,柔顺的长发自然地搭在肩膀上,英俊的脸,看人的眼神坚定而锐利。
那一天,云淡风轻。午后的太阳的照得人懒洋洋的。我忍不住跟他搭话,我说你整天来买方便面,为什么不去shopmarket一次性买一箱便宜一点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