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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睿睿是个男孩,她却喜欢称其为“小妮子”,我怀疑她是不是辨不清性别?)
吴原一个劲地拿眼斜瞅我,生怕我告状,他的心思我再明白不过,自然要给他留足面子。
婆婆心疼儿子,她一来马上就让儿子回家睡觉,吴原轻轻松松回去了。
吴原走后,我对婆婆说:“妈,吴原晚上给我陪床,睡不好觉,很累,以后我一个人带孩子就可以了,不用他了。”婆婆听到后,稍稍一愣,似乎觉察出话中有话,于是说道:“那怎么行?你刚生完孩子,身子弱得很,自己都需要别人照顾,怎么带孩子?”
临床大姐替我抱打不平,向婆婆讲述了吴原昨晚的疯狂表现,婆婆听后大为惊讶,“吴原太过分了!他怎么能这样对待小欢?小欢刚为他生了孩子,正在下奶,是不能生气的,一旦回了奶,后果很严重!”转而对我说:“小欢,吴原不懂事,你全当他是个孩子,不要与他一般见识。为了睿睿,你也要多受委屈,千万不能生气,否则回了奶就麻烦了。回去后我一定好好说说他,你放心,你坐月子我和你爸给你伺候,咱不用吴原。——不过说实话,吴原一晚上不睡觉,确实熬不住,你得多体谅他!”
事后婆婆再次强调说吴原是因为晚上睡不好觉,才乱发脾气的,然后心安理得对我妈吩咐道:“弟妹啊,你都看到了,吴原晚上陪床,睡不好觉的;白天呢,又睡不踏实,要不这样吧,你来替替他,晚上给小欢陪床,全当是为了自己的女儿,你就辛苦辛苦吧!唉!哪个当妈的不是为了自己的孩子呢……”
一场酝酿在襁褓之中的矛盾被婆婆几句话轻松搞定。
此后,我妈一个人在医院里守了我四天四夜。
一次她在拉我起床上厕所时,因用力太大,不慎将她尚未痊愈的刀口撑开,此后好几天,她都一直默默忍受着撕心的疼痛,过后当我把此事告知公婆时,他俩同时将嘴唇撮成圆形“噢”了一声,然后低下头去闷声不响,从此再无下文,
——他们的冷漠真是令人心寒。
吴原如愿以偿回到父母身边,听邻居们说他一家人晚上看电视散步其乐融融……
(三)
婆婆走后,我父母留下来陪我,他们给我带来了热气腾腾的饭菜,是我最爱吃的猪肉炖白菜,还有自己蒸的大白馒头。这对于两天两夜水米未进的我,真是雪中送炭,饿极了的我,忙不迭打开保温壶,三下五除二,很快便扫荡一空,吃饱饭的我,心情好了很多,心想这回可以下更多奶了,谁知更大的苦难接踵而至……
第四天一早,吴原来给我陪床,他经教育后,态度有所好转。可是我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因为这时开始肚痛,也许是肠胃长时间闲置,一下填进大量的食物,无法适应的缘故。先是轻度的疼痛,转而变为剧烈的痉挛,并伴随腹泻,随着腹泻次数的增多,又开始恶心头晕。呕吐一阵后,胃里稍稍好受一点,可不久更加剧烈的疼痛又接踵而来,只觉得整个人天旋地转,肚子里刀绞般难受,像压路机从身上撵过,然后被推土机连根拔起,抛向空中……分不清是哪里在疼,只觉肚中痉挛不止,肠胃像弹簧般蹦来跳去,又像被人用手来回揉捏,抻直拉长然后蜷成一团……我浑身大汗不止,下奶的疼痛早已被抛到九霄云外,肚子里如同孙悟空大闹天宫,五脏六腑炸开了花。
在腹泄了无数遍后,肚疼的症状没有丝毫减轻,忍无可忍的我便强支起身子,用手指抠嗓门眼,希望能够再次呕吐,以缓解症状,可惜手指不够长,反倒弄得嗓子又干又痒,呕吐的感觉袭遍全身,浑身顿时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见没有达到目的,我干脆找出筷子,一狠心往里使劲抠,“哇——”终于大声干呕了一声,可仍旧什么也没吐出来,嗓子似火烧火燎般难受。
这一声把临床大姐吓了一跳,“小欢,你在干什么?”当她弄明白我实在忍受不住肚疼才这样做的,忍不住埋怨我说,为何不叫大夫。我说要给孩子喂奶,不能吃药。她劝我说还是叫大夫的好,他们知道该怎么做。
这时吴原给我倒尿盆,出去已经好半天了,还没回来。大姐便让他对象给我叫来大夫,大夫询问了病情,开了一剂止泻药,叫家属去拿,可是吴原在哪里?此时我的肚子再次剧疼,并且忍不住又要腹泻,可是眼前一个亲人都没有,真是无助!
无奈我只得央求临床大哥替我找回吴原。很快,吴原回来了,手里还提着那只尿盆,和着里面的污物。他一脸委屈地解释说,刚才一直在走廊里,等清洁工打扫厕所,没有办法倒尿盆。我顾不上与他计较,赶紧解决自己的问题。
吴原再次出去倒尿盆,很快便两手空空地回来了,他很气愤地埋怨道:“没想到医院的东西质量这么差,我本想把尿盆刷一刷,可谁知一捅就漏了。”我差点被他气晕,肚疼折磨得我顾不上发作,只得让他赶紧去买一个。
“拿钱!”吴原问我要了20块钱,转身走了。“你快点!我还要用——”我冲他大声喊道。
此时我肚子已经疼得不行了,可是身边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我从来没有感到这般凄凉与孤独。
经过漫长与痛苦的等待,尿盆终于买回来了,这时公婆也如约而至,好像他们事先约好似的。我像见到久盼的亲人一样,感动得泪水汪汪,想起大夫开的药,于是让吴原去买,他伸手向我要了100块钱,一会儿回来说钱不够,又要了50。此时我仍旧肚疼不止,想让他快一点,说话语气难免有点急。这下公公不高兴了,他很不满意瞅了我一眼,转身对儿子说:“不用急,儿子!……什么了不起的?不就买个药嘛——慢慢走,别摔倒!”
有了公公的安慰,吴原像蒙受了天大的委屈,他哭丧着脸,真得放慢了脚步,一步三挪向药房慢慢走去……
我已经疼得快晕过去了……
药买回来后,我强撑起身子,忙不迭把药倒进嘴里,虽说一时还不能见效,起码也算是个心理安慰。
折腾了整整一上午,从小到大从未遭过这般罪的我虚脱了一般,浑身有气无力,不是为了儿子,真想快点死去。
这时公公拿出他带来的饭食,我一看,傻眼了。他给我带来的全是凉拌菜,海米调芹菜和姜拌藕。我刚生完孩子,又是寒冬腊月,怎么能吃凉东西?我心中颇为不满,可是当着老人的面,又不好发作。婆婆和颜悦色劝我快吃。我心中为难,可是又累又饿,经不住她三番五次的劝说,于是开始动筷。
我妈因不放心我,冒着风雪又赶了回来,她一进病房,看见我竟然在吃凉菜,气得差点被过气去,于是赶紧阻止,说坐月子吃凉东西,最容易落下病根。公公脸色马上变了,他“腾”地一下站起,扭头就走,“咣当”一声把门摔得震天响。
我只喝了一点小米饭汤,便躺下了。正要休息,护士送药来了,婆婆似乎想显示自己的勤快,抓起一把药片,看也不看,一下塞进我的嘴里,我被婆婆的举动搞得措手不及,正在吃惊时,只见她端起一杯热气腾腾的开水,一下倒进我的嘴里。
“啊呀——”我被烫得叫出了声,我实在搞不明白,吴原一家人到底什么思维?怎么对病人这么个照顾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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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当时我躺着,刀口牵制着我不能随便动,滚烫的开水倒进嘴里吐不出来咽不下去,生生地把口腔上膛烫掉一块皮。
婆婆这才意识到有些不妥,她表情不自然地笑了笑,转身抱孩子去了。
我妈刚把我和孩子安顿好,婆婆便催促让她快走。
我妈前脚走,婆婆向我提出了她的宏伟计划,原来吴原的一个亲戚新买了一台摄像机,婆婆想沾他的光,让他给睿睿拍几个镜头,作为纪念。我觉得老人有这个想法,本是好事,所以没表示反对。婆婆见我再次顺从,当即用我的手机给他亲戚打了个电话,让他现在就来,又打电话让吴原父子也马上过来,并且把她的红毛衣也捎来。
很快人到齐了。
婆婆嫌我穿得不好看,非要我穿上她的红毛衣,因我手背上打着吊瓶,没法穿,她不由分说硬披在我肩上,并坚持让我把头发披散开,说这样好看。对于她的“好意”,我早已深恶痛绝,好像别人都是玩偶,非要听从她的摆布。婆婆却不以为然,她兴奋地指挥大家,撇着当地普通话:“注意了,我来当导演——今天是吴原和小欢的儿子睿睿,大名吴杲,出生第四天,睿睿——我是你奶奶,他——是你爷爷,你出生在一个幸福的大家庭里。今天大姑夫来给你拍照了,(笑话,大姑夫是睿睿叫的吗?)你长大一定要听话,孝顺孝顺,不但要孝,更要顺!……”
公公一改往日的声色俱厉,变得和蔼可亲,脸上泛着油光,乌黑发亮,他的笑容把脸上的皱纹砌成一层层的梯田,两只小眯缝眼显示出他的城府深厚;吴原也表现得异常温柔,他关心地搂住我的肩,装作亲热模样;婆婆不失时机将儿子放在我俩中间,以示爱情的结晶。
从表面上看,这真是一个幸福的大家庭,可是背后我所遭受的痛苦,又有谁知晓?
折腾了大半天,终于忙活完了。亲戚前脚刚走,吴原马上冲到我面前,伸出手掌,“拿来!”“什么?”我不解。“钱!30块钱,你以为人家免费给你摄像?”怎么又要钱?
——他家真的是镚子不掉!
(四)
第五天大夫查房,我想起昨天大夫说过给我拔止痛棒,可是一天过去了,仍然没有动静,于是忍不住问起。大夫很吃惊地说:“怎么?还没给你拔?”然后安慰道,“不要紧,你别担心,我马上安排人过来。”
将近中午,终于一个年轻女大夫抓着一大把止痛棒来到我的病房,我问她怎么才来,她有点抱怨地说:“你们这些人,就知道催,那也得容我忙得过来呀!”
止痛棒拔了,至此在我身上缠绕了整整四天的烦恼算是解除了,不必再负担这个累赘,可以自由活动了。不料又一个预想不到的痛苦降临了……
开刀后,伤口愈合得很好,但是自从拔止痛棒后,刀口左右两侧的皮肤却时不时一阵剧痛,每隔几分钟便反复一次,一疼起来,钻心异常,像尖利的剔刀在剜我的肉,疼得我五官挪位,叫苦连天。
看看肚皮周围,并无明显异常,可一阵一阵的剧痛却令我再次痛苦不堪,加之腰部的酸痛,我真的快要疯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怎么也想不明白,这时我妈来陪床了,她听说后,猜测说可能是动手术时肌肉拉伤,要不怎么会这么疼呢?
婆婆却不以为然,她认为我在夸大其词,问都不问,装作没听见,转身走了。
出院前一天,婆婆忽然兴高采烈地来到我床前,脸上表现的是满满的自豪与激动,“啪——”地甩到桌上一把钱,“小欢,我说过,你生孩子我给你出钱,给——1000块!”吴原赶紧凑过来,“小欢,这可是咱妈给的!——1000块呀!!”母子二人兴奋地喘着粗气。在他们眼中,这可是一次相当慷慨的施舍啊!
婆婆刚把钱给我,马上又提出一个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