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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看了他一眼,笑着摇摇头。
他笑笑对她说:“我们村里的空气好,精神上能让人松驰下来,我将来退休了,就回家陪你,带着孩子种几畦地,一年四季够咱们全家吃的。”
她有点好笑地看着他说:“种地?我可没有想过。我想得是将来到县城或省城开个大裁缝铺,有了钱开个服装厂,买个小车跑自己的业务呢!”她大口气地说,觉着满身的雄心壮志。
“那我不就娶不到你了吗?”他看她那样说,有点着急了,就说“再说,假若结婚了,你小车来小车去的,整日厂长经理被人叫着迎来送往,那你把我和孩子放哪里呀?会不会把我们给弄丢了?”他的神情里还带着几份认真。
“傻样!”她咯咯地笑了起来。“那个发财梦还不知在哪里呢!”她不无遗憾地摇头,“好象只有在我们很小时候才做过这样的梦,我们过家家的梦那时却是经常做的,现成的,你当爸我当妈的,还生下那么多的小孩子,其它人呢,就端水的、做饭的、洗尿片的,忙得不亦乐乎……我那时的梦就是每天能玩过家家,你当爸来我当妈,再生下……好有意思……”她想起来咯咯一阵掩不住的笑,而后又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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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着她,好笑地看着她,然后又神秘地说:“我看你就是被这个梦鼓捣的,所以,你才睡不着。”
“不是”
童轩把头慢慢向她耳边俯去,小声说:“要不,你是想我了!想得睡不着。”江惠如却擂了童轩一拳,有点嗔怒地说:“怎么你今天没个正经……”
童轩嘿嘿笑了:“你说,什么是正经不正经,你说啊!”他看江惠如不响,就嘿嘿诡笑了,“我说啊,陪老婆是最正经的了,所以从今天起,我的任务是每天晚上过来陪老婆!”
惠如的脸上掠过一丝不安,擂了他一拳,说:“轩哥,你怎么变坏了,”童轩嘿嘿又笑着说:“我不坏,老婆肯定不爱,我愈坏,老婆就愈爱。”
“少鬼话这些,我倒要听听你有没有梦?”
而他看着她那盈盈的目光,闻着女性身上特有的香皂味,正正经经起来,他说:“惠如,不瞒你说,其实,我的梦很早就有了,跟你的梦差不了多少。你穿着紫艳艳的那绸衣服,站在岸上捂着眼叫我和蔚槐这个哥那个哥的,你那幅傻样,还记得吧?那时风一吹,你的衣服就翩然翻动着,飘啊抖啊的,象畅游在一片蓝海里的鱼,那时我就想我什么时候才能娶了你啊!”
惠如有点惊奇了,她想不到八岁的他那时便真能有了野心。而她只是觉着过家家好玩而已。
一股喜悦涌了上来,还夹杂着感动。
他们站在一棵大树下,他终于稍稍平静了自己,他低低地但又郑重地说:“惠子,我有时会想:我们结婚了,你在身边,我就不会苦熬着,也只会拼命学习,也不会总是等等等,觉着日子漫长。”
在爱情面前,他一点也没隐形自己,坦坦荡荡地倾诉给她。
他说着用手一拉,她就倒在了他怀里。
她闭上了那双撩人的丹风眼,长长的睫毛时抖时合地耸动着,呼吸急喘着起来,而思想意识象一团麻,被杂乱填塞了整个脑空间。
他的眼睛湿漉漉的,要撕裂她般。他的手划过她的每一寸,都使她的每个毛孔都颤栗。过了好一会儿,他停了下来,目光灼灼地又盯住了她,惠如有一种无所适从的惊惶涌了上来,当他的手带着灼烈而迷乱的爬上她的胸口,又有一种不安、恐惧涌上来,她惊骇地逃脱开去。
一阵沉默。
那晚,他没再说什么,只是叹口气,说:“惠子,咱俩的婚事如若再拖,还不知要拖到那年那月呢!”
后来,他又低声说她:“惠子,怎么了?几个月不那样,你是不是生疏了?”
惠如转过身来看着他,不知什么原因却没有言语,他便沉默着把她一路送回家。
一路上,两人闲闲散散地走着,竟然无语。
就是那天晚上回去后,童轩用笔写了这首“黄昏恋”的小诗,后来他又说写不好,要撕掉,她知道他是一个文学社的诗友,业余爱涂写一些闲散的诗作,偶有发表,一般只是自娱而已。
他们的婚事定在今年的深秋,简单的旅行结婚,也就是他俩将在童轩所在的单位,那个偏僻的军事试验基地逗留一段时间,回来后随随便便请吃一顿饭而已,简节的很。
惠如怎么也想不到临行前童轩那么实实壮壮的一个人,会猝然病倒下来。
半年前,他从部队回来,每晚必在惠如这儿逗留一会,有一次,他说自己无由头晕,胃口有好,恶心时就说感冒了,他没有去医院,谁也没有往深的地方想,他自作主张买了一些止痛药,也就过去了,谁知神使鬼差,今天竟是这么一个可怕的结果。
第008节
童轩留在江惠如那儿。江惠如家的园子宽宽大大,房子阔阔绰绰,临街的五间西房是裁缝店,正房五间是居室。
那天童轩和惠如破例没去散步,他伏在灯下写着他的诗作,她在那边拿着针线在缝纽扣,各忙各的,一时无话。
江惠如忽然想起那天他写的那首小诗,问他改了没有,他说他又作了一首,这几首还在他哪儿压着,不知能不能在他们的小报上发表。江惠如听了,在灯光下一看,却是一首这样的诗,题目是《星星》,副题目是“写给父亲”。童轩就着灯光念:
满天繁星点灯
晚风依惜相送……
童轩很动感情地把他的诗作朗诵完,用征求的眼光看着惠如。惠如说:“我也说不来。业余爱好者的诗作是很难在报上发表的。语言也不够凝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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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轩说:“时间仓促写的,还没细细斟酌。好啦,接爱批评,回去重新改写!做你的诗人还真有点难啊!”
惠如微微笑了,娇嗔作怪道,“多此一举,改去!改去!象那个……”
惠如那似笑非笑的神态里带有一点隐晦的羞涩,经他一说,仿佛不是怪嫌,而是一种温柔的专权,可爱的霸道!他心中一动,似有一股异样的电流传到他的全身,他低低地重复问她:“你说什么?”
“你给我做诗人,主人是我,你象不象那个‘爬的’啊?”惠如模仿了一下四条腿的动物爬行的姿势,淘气地说。
“你——”童轩不觉好笑,但不知该说啥,心里有股激情隐隐萌动,只是简单地重复着:“你——”
“你,你怎样?怎样?”惠如挺挺胸膛说。
“看我收拾你!”他一把揽她在怀,凶猛地地要吻她。
“你这个爬的……”惠如用她那白嫩的粉拳捶着他,而后终没有了声音,她闭着眼靠在他的胸膛上,他的心急跳如擂鼓。
“你真的……想我?”她好象怀疑他的感情里渗了假。
“当然。你说呢?”他吻了她一下,停了下来。
“那我考考你,我觉着你的文科学得还是不错,那你解释解释看……这个‘爱’怎么那样写,为什么是那个样子,我怎么总觉着……自己就体会不到那个佳境。”
童轩神秘地笑了,附在她的耳边轻声说:“那个……完了就明白了!”
谁知江惠如一脸坚决地说:“不行!你不说就不行,你想蒙混过关啊?”
童轩要强行来,被江惠如硬生生地挡住了。
童轩就尽量使自己稳定了情绪,看着她那而又清丽的面孔笑了,装模装样咳嗽两声,就搜索脑里的知识,用自己的想法去敷衍她,说:“那你听我给你说啊!爱是一种理解,是一种天长地久的愿望。”
她没反映,他接着又胡扯说。“男人爱一个女人应该是心灵毫不掩饰的保护。”
江惠如听到这儿诡秘地一笑,却说:“我还以为男人爱女人,陪着他给他解闷呢!就象大人们说的那样:小小子,坐门墩,哭着喊着要媳妇,要媳妇干吗?说话——解闷,吹灯——做伴!”她看着他轻轻地笑了,“你的想法就是和我不一样,看样子,你八岁就牺牲了童年,变老了,这样,变成一个那样……”
她没有说下去。
童轩看江惠如故意那样,心想:“女人们,就是缠磨多,什么这样那样,说一句不一样的话,她就信服。惠如儿也是一样呢,现在,才在一起几天,就一个没主见的样儿,以前不问我的东西,现在倒要问了,真是奇怪!”
江惠如看童轩有点愣怔又似思索的表情,就哈的一声自个儿笑了,说:“大秀才,我向来没有问过你什么,那我就再问你一个问题,——你说,一个男人如果彻彻底底爱一个女人会有怎样?”她笑盈盈问,看着童轩那明亮眼睛,心里还有点好笑,不该问的问题——她却问出来了,自个儿也没有思考过这样稀里糊涂的问题呢。
这回童轩说:“你们女人,就是磨缠多,你问我这个问题,让我问谁去!”
江惠如却缠着他说:“你解释解释看嘛!”
“你,傻瓜一个!”他不理她的问话,又似骂她这样说,后来又说,“一个男人爱上一个女人,就是要她抛下所有的私心,要她给他生孩子吧!”听他又说到“生孩子”
她又哈地笑了:“看你说的。”
这样着,她却有了一种新奇的感觉,她发了傻似地呆了片刻,又说:“生孩子……生孩子,女人是不是一定就得生孩子?我想想就怕,我妈说生我时,流了好多血,差点把她要了命,疼得她这辈子都忘不了,所以,我听她讲生孩子的事,就心里发碜……我说啊,你能不能说说其它的呢?”
“其它的?”他愣了一下,然后轻轻地但又象一个书呆似的道:“男人爱一个女人,就是和女人筑个安全舒适的巢,共同承受义务和烦恼,总之,是要生孩子的……”说着说着他又说回来了,而且搔着脑袋,好象句穷词绝的样儿。
她没有回音,而他又慢慢转过身来,问她:
“不是吗?”他低声而又底气不足地捧了她的头问她。
“轩哥,你这么说话,我怎么总觉奇怪着,后来又觉着你象一头倔牛啊?你觉察到了吗?你说来说去又说回来了!”
“那是你的感觉,但我觉着那是一个理儿。你想想啊,”他的脸上有了些许不耐,但仍耐着心说:“一个人喜欢上另一个人,就得等待,在好多事儿上要宽容、承受和付出,更主要的要有理智,懂吗?没有理智,你就和村里的小媳妇一样,到现在已是有二三个孩子的母亲了!”
“啊呀,那不就是一个鸡婆,鸭婆了?”她惊觉。
“就是嘛!”他的口气缓和下来,注视她,“你不懂,那种感觉就象小兔子看到农夫的小秧苗,想贪嘴又眼巴巴等待它长大。”
“什么呀?乱七八糟的。”她被他的比喻弄得啼笑皆非。
“总之,总之,他急切地热望地看她,说:“惠子,你不要问这么多了,我……”
“我今天……”他拗口地,但又毫无顾忌地说,“我可不和你唠叨了!”
“来!”他用双臂抱住她。
那夜,他得到她的全部,她让他欣喜、宽慰、感激,甚至是一种幸福的满足感。
而她的惨痛,那么清晰、强烈地撼动着他,使他有一种罪恶感。后来,他竟象带着赎罪的心情……
以后,童轩就没有再那么鲁莽了。
每天,他除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