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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棋从工棚出来，看到一股一股的工友正往场地中间集结。一片议论声飘过来：听说逮住了放火的人……就是那小子往河南帮的工棚里泼汽油……打死他……
明棋控制不住好奇心，跟着人群往前走，让他感到安慰的是，人们手里没有铁镐、钢钎那些实用工具，大家的心态比较平静。
此刻，最后一抹晚霞刚刚被夜幕吞没，西边天空留下一丝淡淡的橙红色，晚风拂动发梢，风声夹杂着人们的脚步声和偶尔迸射出的笑声。
明棋来到工地中间，抬起脸，本已轻松的心情，突然震颤一下，接着便沉了下去。
他看到了陈宇！
陈宇被黄毛抓着，站在高高的土坡上。陈宇扭动挣扎，二茂和三茂一左一右夹着陈宇，不时在陈宇身上打一拳。陈宇虚弱地哭着。
“就是这小子点着了工棚！”黄毛大声宣布，“干坏事的人，我们把他揪出来，现在没事了！”
下面的工友议论纷纷，有人在摇头，但多数人采取了默认态度。
“我不是……我没有……”陈宇哭叫着。
二茂照着陈宇的脸庞狠狠抽了一下，陈宇惨叫一声，跪在地上。三茂一把揪住陈宇的头发，把陈宇的脸扳起来。三茂赤裸上身，黝黑的皮肤闪闪发光，一束探照灯的光芒打在他的后背，在他的肩膀上反射一片油光。
明棋紧张地浑身哆嗦。他想喊、想叫、想哭，却没有力气，也没有胆量。陈宇成了替罪羊，黄毛随手把他从工地提出来，用他示众。但明棋知道真相，放火的人是三茂，他看得很清楚。
现在却能怎么样？力哥们一群一群集结着，黑压压一大片，默不作声，就像参加一场祭祀大会。这时候随便迸出的火星，都可能重新点燃这个炸药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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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宇！”一声呼喊传来，只见一个矮胖的中年男人提着把菜刀冲过来。
“舅舅——救我啊——”陈宇哀号着。
“放下陈宇，他是我外甥，我是张厨师！”中年男人颇有优越感。
“厨子牛B啥？你外甥放火烧工棚！”黄毛毫不示弱。
张厨师大喝一声：“你他妈活腻了……”话没说完，二茂突然冲过来，一脚踹在张厨师的肚子上，张厨师斜着摔出去，菜刀脱手而出。
二茂指着张厨师说：“老子早就想收拾你们这些厨子，妈的，平时给我们吃的猪狗不如，克扣的钱都给工头大鱼大肉做好的，日，老子今天就要为民除害！”
二茂这一嗓子激起周围人的共鸣。反正是造反，索性就造个彻底，工人们左一脚、右一脚踢着张厨师，张厨师在地上翻滚，惨叫连连。
元朗始终冷眼旁观，黄毛演戏的目的，他看得很清楚。现在差不多了，他朝黄毛摆摆手，黄毛从土坡下来。
“黄毛，快点，别他妈玩了。”元朗说。
“元哥，等我把这小子处理完。”黄毛嬉皮笑脸地说。
“你想怎么办？”元朗瞥了陈宇一眼。陈宇是死是活他并不关心，但陈宇不能死在工地上。
“交给暴民就行了。”黄毛想起电视剧里的一句话。
“弄出去，弄得越远越好。”元朗阴沉地说。
“明白，我黄毛也不是第一天出来混。”黄毛正要转身回到土坡上，人群里猛地传来一阵惊呼。
黄毛急忙转脸去看，只见夜幕里又腾起一片火光。一座工棚燃烧起来。
人群变得混乱。这次点燃的是陕西帮的工棚。黄毛的头皮一阵发麻，眼看局势要失控。
一声悠长的尖叫突然响起：“陕西帮有埋伏，快逃命啊！”
工地中间登时大乱，土坡上的二茂和三茂也慌张起来。趁这个机会，一个黑影绕到土坡后面，一把抓住陈宇的胳膊，撒腿便跑。那人当然就是明棋。
黄毛一眼看到陈宇，喊道：“抓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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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吃掉眼泪（2）
明棋拉着陈宇的胳膊，没命地朝前跑，冲出工地，沿着街道狂奔。不知跑了多久，两人瘫倒在地，不动了。
后面没有追兵。明棋躺在路边，深深地喘息。陈宇脸色苍白，浑身折腾得不像样子。
“明棋哥，你又救了我。”陈宇虚弱地说。
明棋无力地摆摆手。
“现在怎么办？”陈宇哭丧着脸。
明棋看着天空，漆黑的空中没有星光。他连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办，又如何能回答陈宇的问题？
“我舅还在他们手里，”陈宇呜咽起来，“我想去找表哥，他在外面当保安，可我不知道是哪家公司。”
这时，远处忽然传来模模糊糊的欢呼声，声音来自工地方向。明棋侧身朝工地张望，夜幕中隐约看到一大股水柱腾空而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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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的，终于来水了。
他们解放了。
…… …… ……
…… …… ……
解决过工地的事，已经到了晚上10点钟。桐桐和海卢宏、黄毛坐着昌河面包车离开工地。桐桐抱着价值30万的黑色皮箱，心情很爽快。
这一仗有惊无险，圆满落幕，赚钱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扬了威。“关路帮”的坚挺实力再次得到市场检验，他们有能力组织大型户外活动。
黄毛一边开车，一边说：“大哥，刚才带着陈宇逃跑的，你猜是谁？”
“谁？”桐桐笑眯眯地问。
“明棋。”黄毛说。
“哦？”桐桐怔了一下，一时没明白这个名字的含义。随后，他的眼睛瞪了起来，“当年的小杂种明棋？”
“我听几个工人在喊，过去问了问，应该就是他。”黄毛说，“最后那把火就是他放的，这小子吃了狗胆，敢坏我们的事，抓住了非剥了他的皮。”
“全他妈凑一块了。”桐桐咬牙切齿地说。
海卢宏忽然冷漠地说：“这样更好。”
黄毛转脸看了看海卢宏。“海陆空，你说，明棋会和小康在一起吗？”
海卢宏没理他，又陷入沉默。
黄毛讨个没趣，专心开车。
桐桐忽然一拍箱子。“难怪元朗在工棚喊出了我的名字，我当时还纳闷，日啊，原来是明棋告诉他的！”
黄毛忙问：“难道明棋和元朗尿到一壶了？”
桐桐没吭声。
黄毛恨恨地低语：“明棋知道我们不少事，不能让他乱说话。”
桐桐冷哼一声，转脸看着车窗。外面街灯闪亮，城市夜空下的霓虹交相辉映，他的心情逐渐平和下来，感觉就像刚从蛮荒之地回到繁华世界。
桐桐说：“今天晚上先痛快痛快，走，大哥请你们喝酒。”
海卢宏面无表情地说：“就把我放在这里，我回家。”
黄毛想说什么，忍了忍，只好把车停在街边。海卢宏朝桐桐打个招呼，拉开车门，下去了。
面包车继续往前开。黄毛对桐桐说：“这小子真是他妈的鬼上身，天天回家跟他的小猫儿玩，组织上的集体活动从来不参加，孤僻！”
“卢宏的性格就是这样，不要计较了。”桐桐大度地摆了摆手。其实海卢宏不在身边，他反而舒服一些，要不然待会儿搂着女人喝酒，旁边坐着个石碑一样的人物，跟守丧似的，还有个屁的心情！
人人都有自己的位置，海卢宏的牌位就是“邪神”。这就足够了。
“大哥，我们去哪玩儿？”黄毛兴奋地问。
“先回去把钱放好，然后去夜都KTV。”桐桐说。
“大哥还想着那个骚妞儿。”黄毛发出一阵淫猥的笑声。
“黄毛，你呀，整洁一点。”桐桐抽着雪茄烟，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
这辆破旧的面包车载着欢声笑语，远去了。
…… …… ……
第三十四章 吃掉眼泪（3）
海卢宏回到自己的家，吉祥胡同39号。
在院门外，他停下脚步，先从口袋掏出眼镜盒，把眼镜戴起来。亮银色的镜框在夜幕里闪着一丝光。他在外面从来没戴过眼镜，这眼镜只是给小猫儿看的，为了让小猫儿高兴。
海卢宏进了院子。朦胧的灯光从小屋的窗帘透出来，小猫儿可能睡了。小猫儿独自睡觉的时候，从来不关灯。
海卢宏穿过院子，打开屋门，他的动作很轻，不想惊动小猫儿。他穿过外屋，来到地下室，中间的小桌上摆着几盘菜，是给他留的晚饭。海卢宏朝床上看了看，小猫儿已经醒了，正望着他。
“你回来了。”小猫儿斜躺在被子上，穿着松软的睡裙，两条修长的腿微微蜷曲。
“你还没睡。”海卢宏低声说。
“吃饭吧。”小猫儿的态度出奇的温柔。没有了以往的骄横，反而让海卢宏有些不适应。
海卢宏坐在椅子上。小猫儿下床，坐到海卢宏对面，说：“刚才热了三遍，你看凉不凉，要是凉，我再热一遍。”
“不用热了。”海卢宏吃着菜。小猫儿的厨艺很好，是天生的，自然而然能把各种简单调料搭配得合乎口味。
小猫儿用一只手撑着脸庞，脑袋微微歪着，欣赏海卢宏吃饭。
海卢宏默默地吃着，不时抬头看一眼小猫儿。小猫儿越来越漂亮，性爱的欢愉使这个娇媚的女孩变得愈加圆润。大大眼睛如春水般荡漾，粉嘟嘟的嘴唇像两只樱桃，鲜美诱惑，让人想要深深地亲吻。
“好吃吗？”小猫儿呢喃着。
“好吃。”海卢宏一边吃，一边忍不住碰着鼻梁上的眼镜，感觉不习惯。
“你戴着眼镜真好。”小猫儿凝视着海卢宏。
海卢宏忽然感觉，小猫儿这句话有种特别的意味。他又看了小猫儿一眼，灯光投在小猫儿身上，薄薄的睡裙下，胴体若隐若现，玲珑娇挺的双乳突起，睡裙上有两个饱满的点。
海卢宏有些莫名的紧张。他意识到，小猫儿快要发脾气了。自从他戴上这副眼镜以后，小猫儿总是没来由的愤怒，无论大事小事，小猫儿都会轻易地大发脾气。她虽然还不到十七岁，可是却好像更年期来临。
海卢宏实在猜不透小猫儿的心思，是她强迫海卢宏戴眼镜，戴上以后却不停地找茬儿，搞得海卢宏很无奈。
“鸭子，你喜欢这个眼镜吗？”小猫儿妩媚地笑着。
“喜欢。”海卢宏说。
小猫儿站起身，绕过桌子，坐到海卢宏腿上，几乎脸贴着脸，直直面对着海卢宏。海卢宏被小猫儿盯得心慌意乱，想躲开，但小猫儿的视线笼罩了他。小猫儿脸上的皮肤娇嫩丰盈，海卢宏很想亲吻她。
“你没骗我吧？”小猫儿吃吃笑着。
“没骗你。”海卢宏说。“我喜欢这个眼镜。”
小猫儿一只手勾着海卢宏的脖子，另一只手在他的光头上抚摸，海卢宏的眼镜在灯下闪闪发光。
小猫儿说：“你戴上眼镜以后，帅多了。”她的语调忽然变得古怪。
海卢宏不知该说什么。
小猫儿忽然问：“别人喜欢你的眼镜吗？”
“别人？”海卢宏一楞。他在外面根本没戴过眼镜，哪有“别人”看见？
“别人！就是别人！”小猫儿猛地提高语调，由于距离太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