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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小康对柳素素提到了燕儿。
这是小康第一次正式对别人提到燕儿。而这第一个听众，居然就是柳素素。
素素没想到，小康还记着当年那个女人。
“燕儿在村外的砖窑救了我。”小康说，“8岁那年，我被桐桐的手下注射了冰毒，你们去关路镇救我，后来沙矮子把我送到一个医生那里，那医生很野蛮，每天用电击给我戒毒，毒瘾消除了，我几乎已经死了。沙矮子把我扔到村外的废砖窑，不再管我。我只剩一丝气息的时候，燕儿正巧去那里挖野菜，救了我。”
素素默默地吃着砂锅，吃到嘴里的，却感觉不出什么味道。
她隐约记得那个女人，秀美温婉，18岁那年从山里嫁到莽村，成了老五的新娘子。素素还记得，那次大雾天气，她和叶克飞、明棋、沙君伟、猛标去关路镇救小康时，最后一次见到了燕儿。
后来便不知道消息了。
“那她后来呢？”素素轻声问。
“我也是事后才知道，她和老五来到西凉，在亲戚那里打工，再后来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小康说。
“那你……”素素迟疑地问，“你觉得她还在西凉吗？”
“在！”小康坚定地说。
素素感到自己的心里有什么东西碎了一下。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异样的感觉，是小康说话的眼神？还是他提到燕儿时的语气？
这是一种本能，一种直觉，使素素对燕儿的存在充满了隐忧。
可是我不该有这些想法啊。素素在心里说，燕儿救了小康，如果没有燕儿，小康现在已经不在了。
尽管素素也去关路镇救过小康，但她总感觉，两件事的意义不同。
至少，在小康的心目中，这意义是不同的。
小康在垂死时，一定和燕儿有过什么承诺吧？
“燕儿是怎么救你的？”素素轻声问。
“她……”话到嘴边，小康却不知怎么说了。
那时的小康，一只脚已踏进鬼门关，只有一丝游离的气息在人世徘徊。那些徘徊着不肯离去的，也许就是缘分吧。
在他即将死去的时候，命运给他送来一线光明，用那一线阳光救了他。
他隐约记得，燕儿把野菜嚼碎，嘴巴对着他的嘴巴，将野菜送进口唇之间。燕儿用自己的唇舌，温暖他那冰冷的牙齿。
当野菜滑进喉咙时，小康感觉到了，他本能地吞咽。然后他听到燕儿在哭，泪珠滴落在他的面颊，很烫。
这种感觉似乎很早以前就有过。但那是什么时候呢？
后来燕儿给小康煮了粥，喂粥的时候，小康的牙齿不小心咬住燕儿的手指。他听到燕儿低喊一声，睁开眼睛，他的眼里仍是一片朦胧的迷雾，似乎刚刚做了一个梦，很长很长的梦。他没有意识到，自己正咬着燕儿的手指。
梦的尽头，出现那女人的面容，睫毛很长，双眸明亮，身上散发着淡淡的香气。那张美丽温柔的面庞离他很近，呼吸笼罩了他。
他又昏睡过去，但他咬着燕儿的手指，并没有松开。
燕儿抽不出来，只好任他咬着。
过了很多年，燕儿仍能感觉自己的指尖，不时泛起一阵异样的感觉。
…… …… ……
当小康在砖窑里翻滚，脑袋用力撞动窑壁时，燕儿抱着他，让他安静下来。
小康闭着双眼，呼吸急促，脸上布满暗黑的绝望与痛苦，燕儿紧紧搂着他，泪水淌在他脸上，直到他慢慢平息下来。
那时一道阳光穿云而出，直直地挂在砖窑口，像是天上打开的一扇门，或是一道温暖的目光，凝视人间。
——你会离开我吗？
——不会。
——永远在一起吗？
——姐姐会永远在你身边陪伴你。
谁也不知道他们是否听懂了彼此的心声。燕儿或许只是在安慰这个受尽折磨的孤寂少年，在他漫长的黑暗生活中，给他一个温暖的抚慰，给他炽热的拥抱。
同样没人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这一刻，只是拥有这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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瞬间的永恒，或者永恒的瞬间。
她答应他，永远陪伴。
他听到了，他记住了。在梦中，他露出微笑。
这是他们彼此信守的秘密。上天给每个人一个秘密，让他们信守。同时给每个人漫长的追寻，让他们去保护、去拯救。
这是一个诺言！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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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 潜在的情敌（3）
柳素素手里的筷子忽然掉下去，一直掉到桌子底下，发出一声轻微的锐响。
尽管小康并没有给她描述那些细节，而且小康也无法完整地复原当时的情景，因为那时的他，在生死边缘恍惚飘摇，只能从感觉里追寻逝去的一切。
但这已经足够了。
这已经足够让柳素素明白自己的危险——她很可能在一瞬间失去眼前这个男人。只要燕儿出现。
有些事情是她无力阻挡的。
但是，真的是这样吗？
素素抿着嘴唇，忽然想起生日聚会上，周悦跟她说的话：“如果小康真像你说得那么好，那你的情敌会越来越多，说不定还有重量级人物出现。”
周悦——江湖人称“周大明白”。
周大明白还说：“凭我的直觉，小康绝不是那种拈花惹草的人，不过——要是他身边出现的，不仅仅是花花草草，还有挺拔的大树，那你的阻力就大了！”
周大明白真是什么都明白，八卦事业并没有迷住她的双眼，群众的眼睛依然是那么乌黑雪亮，目光依然是那么敏锐。
但是，那又怎么样？
柳素素也不是随随便便认输投降的女人，想当年，8岁的时候，该同学亲自联络几个精英少年去关路镇挑战黑帮，从小便在险风恶浪中接受洗礼，敢闯敢拼能打硬仗，且业绩卓著，实在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现在面临新的挑战，柳素素将继续发挥永不服输、永不言败、敢为人先、争创第一的精神，展示真我风采！
对手还离着十万八千里，慌什么？
柳素素笑了笑。
小康不知道柳素素这么一小会儿工夫，脑子里已经翻过了万水千山，忽然看到柳素素微笑，不禁问道：
“素素，你笑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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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筷子掉了，我高兴。”素素说。
“啊？”小康完全不明白。
“筷子掉了，说明有贵客要来。”素素说着，在旁边的竹筒里抽出一副新筷子。
在各地民间传说中，关于“筷子掉了”有很多说法：有的预示着要生一场闷气；有的预示着要挨打；有的预示有贵客临门。
服务员正给邻桌端菜，偷偷听到他们说话。服务员一向对俊男靓女抱有偏见，刚才看他们把一个鹌鹑蛋让来让去，心里就有气，这会儿又对着一根筷子说个没完，不禁愤愤地想：这么点破事儿还用研究？筷子掉了，说明你的更年期提前降临！
第五十八章 暗涌（1）
吃过饭，小康结了账，两人从砂锅店出来。刚才的太阳雨已经停了，街上湿漉漉的，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花香。最后一抹晚霞投在街边的玻璃橱窗上，一群鸽子飞过头顶，很快消失在夕阳尽处。
小康和素素穿过马路，走向十字街口，从那里向东拐，去医院看望猛标。
走了一会儿，两人都没说话。越往东去，街上行人越多，刚刚下过雨，暮色中凉风习习，人们抓住这难得的享受机会，呼朋引伴，出入在各个商铺间。
小康忽然说道：“你最近见到唐雨薇吗？”
素素摇摇头。“唐雨薇很少到她爸爸的公司去，分部去得更少了，反正我见过的，只有上次陪唐总去过一次。”
小康说：“我想等猛标出院以后，陪猛标一起去找唐雨薇，当面向她道谢。”
素素明白小康的心情。“没事的，你别着急。”随即笑了笑，“她可能已经把这事忘了，公司里一点儿消息都没传。而且她最近肯定很忙，六一的募捐会就够她操心的。”
“猛标也想去看望唐雨薇，他对我说起这事，不知道应该怎么感谢人家。”小康说。
“就让他别担心啦，唐雨薇不是那种人。”素素说。
“你很了解她吗？”小康转脸看着素素。
“那倒不是，凭直觉吧。”
又是直觉！
两人绕过一处街心花园。小康忽然说道：“身后有人跟踪咱们。”
“啊？”素素一惊，没反应过来，“什么意思？”
“别回头。”小康握着素素的手。素素心里一暖。
“你怎么知道有人跟踪咱们？”素素边走边问。
“直觉啊。”小康笑了。
素素仰脸扫了小康一眼，心想：你真是有感觉的男人吗？
小康加快步伐，素素被他带着，从街心花园向东南方向，上了一座立交桥，下来以后七拐八绕，走进一座海鲜市场。空中弥漫着浓烈的腥味，到处晃动着人影，黑色大雨鞋踩在水淋淋的路面上，很多店家准备收摊了，现场一片忙乱。
柳素素捂着鼻子，另一只手还被小康抓着。小康的脚步没停，穿过海鲜市场，继续往前走了十分钟，来到一条服装街。这里的人更多，各式各样的衣服挂在店门口，人们穿梭在服装店里，吆喝声此起彼伏。
小康的脚步放松下来，看来已经摆脱了后面的跟踪者。
素素问：“谁在跟踪我们？为什么要跟着我们？”
“不知道。”
“你是不是得罪什么人了？”素素关切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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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小康说。
素素心里明白，小康因为怕她担心，所以带她摆脱了跟踪者。按照小康的性格，如果他单独在街上行走，一定不会放过跟踪者。他有很多办法可以抓住跟踪者。
素素不再问什么，两人穿过服装街，到了市第三医院。天色越来越暗，街灯亮了起来，第三医院门前安静了许多。两人进大厅，上楼，来到猛标的病房。
猛标正在喂金丝熊吃东西。他把一颗花生米捏在手里，可乐半蹲在笼子里，瞪着亮晶晶眼睛，全神贯注望着猛标的手。猛标把花生米抛进笼子，可乐灵巧地伸出爪子，从空中捞住了花生。
素素忍不住惊叫。“太好玩了！”
猛标转过脸，看到他们，高兴地打招呼：“小康，素素，快来陪可乐玩。”
可乐歪着脑袋，看了看两位客人，继续啃花生米。毛茸茸的耳朵轻轻摆动着，又短又细的前爪捧着花生米，半蹲半坐，像个小肉球。
“可乐，你还认识我吗？”素素问金丝熊。
金丝熊看了看素素，将脑袋转过去，注视着猛标。它的视野范围始终没有脱离猛标。
猛标说：“可乐会爬绳子了。”
“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