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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换。这里面全是内衣,我不爱看包着的,我爱看没东西包着的。”
我清清楚楚看见桑保疆两腿之间从无到有,由小变大。我后悔不应该让桑保疆看到内衣广告的全部内容。
“这已经是包的少的了。你去查《辞海》、《新华字典》,上面讲人体的图解,女的都穿着跨栏背心!你连肚脐都看不见!”
“不换。我听说你有什么都不穿的。”
“你要用想像力,你合上书,一想,什么衣服呀裤衩呀,就都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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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节:反革命意淫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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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5年08月22日
“我又不像你,反革命意淫犯。”
“这是功夫,这种想像力对你写作文很有帮助。有了这种想像力,你做作文再也不用每次都写:我爸爸是个乡上的干部,他最早的职务是妇女主任。”
“像你这样的坏人才能写好作文呢,我不抱希望了,我专心学好数理化。要是没有不穿衣服的,我就不换。”
天全黑之前,土混混桑保疆从我那里得到了一本《花花公子》和一本《龙虎豹》。
刘京伟说:“先让着他,以后再收拾他。至于《龙虎豹》,可以再去从老爸那儿偷,他隐藏得再深我也找得到,他丢得再多再痛也不敢叫的。”
张国栋说:“桑保疆要是告诉教导主任怎么办?”
我说:“他告什么?自己偷看黄色小说?再说他拿什么证明是我给他的?”
张国栋说:“你的手印在杂志上到处都是,还跑得掉?现在有一种技术叫DNA检测,几年前的体液都查得出是谁的。得,一查,你秋水跑不掉,桑保疆跑不掉,还有刘京伟他爸,还有老流氓孔建国,一定还有你刘京伟,都跑不掉。到时候开个公审大会,台上站得满满的,都是反革命手淫犯,然后写入你们的档案里去。”
“在这之前,我要让他知道说出去的后果。桑保疆要是敢说出去,我把他嘴缝起来,第一遍用丝线,第二遍用棉线,第三遍用订书机。”
我替土混混桑保疆起草了调换座位申请书。这是他最后一个无理要求,他说:“你的中考作文得了满分,所有人都知道,你一定知道怎样臭贫和牛逼,你有想像力。做为交换,以后你看这两本杂志可以免费。”
我写的申请书如下:
敬爱的老师同志:
金秋十月,秋风送爽。祖国在不断富强,我们在不断学习,实现四个现代化的任务终将在我们这一代完成。我由于先天不良、后天不检点造成眼睛近视及听力低下。秋水同学先天优良、后天检点,视力一直保持一点五,常能听见隔壁班同学上课时的交头接耳,看见隔壁班上课时男生女生之间的小动作。为了祖国,为了学习,为了四化,我希望能和秋水同学交换位置。经过和秋水同学协商,他本着关心同学学习的良好愿望同意了我的要求,也希望您能批准。
我们的革命事业,正像毛主席说的:“夺取全国胜利,这只是万里长征走完了第一步。”直到现在,我国“一穷二白”的面貌还没有完全改变;要把我国建成一个具有现代化工业、现代化农业、现代化科学文化的社会主义强国,还需要经过长期的巨大努力;世界上还有帝国主义存在,还有许多国家的劳动人民特别是母亲和儿童遭受着侵略和压迫;而且,我们不但要改造社会,还要改造自然,征服宇宙。我将以加倍的热情和干劲去学习和工作,为祖国四个现代化的实现而努力奋斗。
申请人:学生桑保疆
一九八七年十月十一日
班主任同意了桑保疆的申请,还表扬了我的热心。
土混混桑保疆研读着印刷精美的酥胸大腿,觉得我为一个少言寡笑、衣着防卫过当的朱裳舍去这些更方便的刺激,是不可理喻。等到两本书上的各色妖女都在桑保疆的梦里翻云覆雨过后,他制定了一个商业计划,然后付诸行动,开办了一项业务。他在宿舍里向低年级的男生出租这两本杂志,十五分钟一次,一次一元,超时五分钟加五毛。阅览的地点就设在桑保疆的床上。桑保疆床上常年挂一架肮脏无比的蚊帐,原本是网眼的,透气不透蚊子,现在什么都不透,外面看过去,什么都看不见。桑保疆的不法收入第一次超过低他两个年级的弟弟桑保国。桑保国替人做一次作业收费五毛,桑保疆觉得自己比弟弟更省力,更精明,更成器。十几年后,太阳宫乡在北京城扩建的过程中,地价飙升,桑保疆逐渐成长为新一代土豪和有影响的地产人物。这是后话。
朱裳头发散下来很香,油光水滑,又直又顺,遮住半边脸和一只眼睛。朱裳的妈妈曾经很出名,老流氓孔建国总是提起。这些事情涉及美学和历史,土混混桑保疆是倒尿盆长大的,这些,他懂不了。我也是倒尿盆长大的,但是我家楼里住着老流氓孔建国和大车、二车,我懂。
我知道自己的斤两,我精通臭贫,胸中有青山遮挡不住的牛逼,我能让朱裳开口讲话、
开口笑。
翠儿说,有些人生下来就是陈景润,有些人生下来就会臭贫,就会讨人高兴。翠儿说,“秋水,我就是不知道你将来用你的本事干点什么。”那时候,鸡都少见,鸭的概念还没有完全形成,《战国策》的年代早已过去,咨询业还不存在,所有的文学杂志都在讴歌阳光和希望,有的一点朦胧诗也是较真犯倔反思文革。翠儿和我熟得已经不能再熟了,她老为我的前途担心。翠儿说,我长得绝谈不上浓眉大眼、英俊潇洒,但是还算耐看,还算有味道。翠儿说,我腿上的毛又粗又长,多少男人长到八十岁也长不成这个样子。我说,你看了多少八十岁的男人得出的结论?翠儿说,我日你大爷。我说,很可能是八十岁的男人原来都是有腿毛的,但是到了八十岁就掉光了,所以你应该把注意力集中到十八岁,收集数据分析分析,才有说服力。翠儿说,我再日你大爷。
翠儿说,我笑起来很坏、很阳光,笑得姑娘心里暖暖的,觉得这样的男孩一定不会伤自己的心,和这样的男孩一定不会无聊。我听翠儿讲过,她长大要挣大钱。
“挣大钱做什么?买好多漂亮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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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节:答应我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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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5年08月22日
“对,给你买漂亮衣服,最好的牌子,最好的质地。”
“干什么?”
“然后我挽着你,随便逛逛街,挑一条裙子,在街边一起喝瓶汽水,或是会会我的朋友,一块吃顿饭。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
“先答应我,反正又不会逼你娶我或者引刀自宫。”
“不用你逼我,到时候我会逼你嫁我的。你是我见过的最漂亮的姑娘,不娶你娶谁呀?”
“答应我。”
“好。”
“将来无论谁是你老婆,我给你买的东西,一定要收,而且一定要用。”
“为什么你不是呢?我还没告诉你我的人生理想吧?我当然也有理想啊。我的理想是娶最漂亮的姑娘,写最无聊的文章,精忠报国。你是我见过的最漂亮的姑娘,不娶你娶谁呀?”“你别和我打岔,我还想多活几年呢。我知道我长得很好,但是我脑子并不特别好使,没有那么多邪门心思。即使我脑子也算好使,我也没心思和你纠缠。我和你这么熟,你小鸡鸡如何在这几年里从无到有,什么时候从小到大,我都心中有数。你这摊浑水有多浑,我清楚得很。再说,你不是已经通过不正当手段坐在那个姑娘旁边了吗?”
“我也日你大爷。你小胸脯如何在这几年里从无到有,什么时候从小到大,我心中也都有数。还是我提醒你戴奶罩的呢。小姑娘家家,十几岁了,晃里晃荡的穿个跨栏背心套双拖鞋摇把蒲扇就敢出来玩了,成何体统!你又不是胡大妈。”“少废话,我问你正经事儿呢,你不是已经通过不正当手段坐在那个姑娘旁边了吗?想那个姑娘想疯了吧?”
“我真是为了帮助同学,桑保疆坐在我原来的位子上,第一排,第一个,抬头就能看见老师,省得他色迷迷地眯缝着眼睛,让年轻女老师起鸡皮疙瘩。”
“你还是省点唾沫骗别人吧。”
“你怎么知道的?”
“咱们这儿就这么大地方,就出这么几个坏人,绕几个弯大家都认识。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你以为是个生人,或许他曾经和你睡过同一个姑娘呢。”
“人正不怕影斜,我换位子是为了更好地集中注意力听讲,不看窗外的漂亮姑娘。而且也是为自己的身体考虑,你知道的,我三天不看漂亮姑娘就会牙疼。”
“越抹越黑,懒得理你。你答应过的到底算不算数?”
“算数。”
之后的漫长岁月里,我反复梦见翠儿,但是没有照片的帮助,还是想不真切她的样子。我总问自己为什么我们没能花好月圆,肯定不是因为太熟了,我想是因为时候没凑对。每次翠儿打扮停当,替我撑场子,哪怕是穿同一条黑裙子同一双高跟鞋,我还是会诧异于翠儿的美丽。看见她的男人,常常装作稀松平常地打个招呼,然后低下头去在脑海里默想她的样子
,眉毛怎么弯,鼻眼如何安排,头发如何盘起来一丝不乱。想不鲜明的时候,再通过某些不引人瞩目的方式补看翠儿几眼,多找几个角度,多找几个背景,确保回家后能够想起,能够不缺太多像素,才开始大口喝酒,不再忸怩不安。
我想,这就是传说中的艳光四射吧。
数学老师有个大得出奇的脑袋,里面没装多少与数学有关的东西。我和大脑袋的人没有缘分,这被之后的很多事实证明,大脑袋的男人在工作中整得我七荤八素,大脑袋的女人在生活中整得我死去活来。我后来学了医学,专攻肿瘤。结识的一个医学怪人,反反复复和我理论,说人类的大脑远远大于实际需要,中世纪人类的生活就已经很安逸舒适了,之后的所谓进步或者异化实际是大脑在作怪。你开一阵子宝马后感觉和小面就没太大区别了。超常大小的大脑绝对是异端,本质上是一种肿瘤。我无法从科学上证明他的正确与否,但是我心目
中的美人,永远是脑袋小小的,脖子细细的,头发顺顺长长的。
我坐在教室的后面,还是隐隐闻到蒜没被完全消化从胃里反出来的味道。数学老师的早点一定是昨晚吃剩的饺子,用油煎了煎,还放了很多昨天晚上拌的醋和蒜。昨天的饺子一定是韭菜馅的,数学老师的大门牙上粘了一片长方形的韭菜叶子。他的脑袋大,必然嘴大,食道大,胃大,反出来的味大,我觉得坐在第一排第一个的桑保疆挺可怜。
桑保疆皱着眉头,一根铅笔像农民一样地夹在耳朵上,仿佛正在对椭圆方程进行着深深的思考。铅笔的一头已经被他咬得漆皮斑驳,露出铅心。桑保疆的鼻子仿佛长拧了的草莓,奇形怪状,黄里透红,数目众多的粉刺头上的小黑点就像草莓一粒粒的小瘦果。我最怕看桑保疆听讲或是想问题,就像死了亲娘舅一样难看。
朱裳却是香的。很淡,但的确是香的。桑保疆是倒尿盆长大的,这个,他懂不了。
“不想听课了?”我问朱裳。
“我听不懂。我不知道他在讲什么。总是顺着他的思路听两三分钟,他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