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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侵略战争和亲手犯下的罪行:
新兵入伍时,常常会挨上级长官的训斥:“如此软弱,怎能成为一位标准的军人?”
军人的心和正常人并无两样。在正常的社会里,人皆有恻隐之心,谁也不喜欢剥夺小动物的生命,杀人放火的事只有穷凶恶极的人才做得出来,任何有正常心的人决不会做出这种丧心病狂的事。
在战场上,我接触到许多军人,经历过无数战斗,逐渐地丧失正常人的心,我变得敢杀人了。
真实的我也不能算是标准的军人。平时在部队里,上等兵是由同年次军人中选拔优秀者进阶,而列入标准军人之林。但到战场后,就突然变成差劲的劣等兵。
那是因为我缺乏勇猛的决心。我生性胆怯,自己也觉得无可奈何。我很羡慕比我低阶的一等兵和二等兵。
我于1937年8月27日出征到中国大陆,同年9月1日登陆吴淞铁路栈桥。当时上海之役刚开战不久,同年8月23日先锋部队搭乘驱逐舰强行登陆吴淞码头,建立桥头堡,我所属的部队则为后续部队。
到达吴淞铁路栈桥时,我忽然不寒而栗,胆战心惊。这附近是先锋部队强行登陆的地点,在土壁和铁片屋顶上布满了蜂巢般的弹痕。中国军队仍然不停地猛烈射击,枪弹在头上飞射而过。
最初子弹只从高空飞射而过,随着部队向前线挺进时,发现子弹声愈来愈低。接近头部,低空飞射而过的子弹,击中附近地面时,引起一阵土烟。
只要被其中的一弹命中,生命就会就此结束。我心想,不知何时会被子弹击中,因此不由得恐惧地发起抖来,所谓的军人气节,此刻完全被抛到九霄云外。如果能依照自己的意愿行动,我倒很想找个低地伏卧。又如果只有我单独一人的话,我大概早就往后逃跑了。
在前进的途中,突然有一种恶臭迎面扑鼻。仔细一瞧,原来是尸横遍野的尸体,受到炎夏酷日的照射后,体内充满了臭气,尸身膨胀得几乎使衣服破裂。眼、鼻、嘴等,布满了蠢动的蛆虫。
我见到这人间惨状,闻到从这种半腐烂的死体发出的恶臭时,心头一阵难过,几乎吐了出来。这时候我的表情一定很难看,脸部僵硬毫无血色,当然也就称不上是一位标准的军人了。
这还是战争开始而已,就这样感到害怕,怎能参加真正的杀人行动呢?我真是最没胆量的人。接到中队长的突击口令时,我才向敌人的阵地冲锋。我在一大群战友中被挤压着不得不前进,攻入敌人阵地时也提不起白刃战的斗志。通常敌军在多方展开突击时,我就害怕地闻风而逃,而没有勇气战斗下去。
我茫然地抖动刀向前冲,当我感觉到自己正和敌人在交战时,战斗已差不多接近尾声了。
记得在宝山的一场战斗中,我首次突入敌人的阵地,发现敌兵时感到很狼狈,实在不敢与他交战。当敌兵逃走后,我才恢复自己是军人的感觉来,而感到懊悔。
比我低阶的队友,都能勇敢地击退敌兵,而我却对战斗毫无帮助。如果此刻有人看到我这种姿态,可能讥笑我是个胆小鬼。心里愈想愈丢脸。那时候我发现刚才逃走的敌兵中的一人,正沿着壕壁要往上爬。我下决心将他杀掉,就立刻追过去,伸出枪刺,但却又不敢刺下去,结果还是以丑态草草结束。
本想一枪把他刺死,可惜心技不合一,正要刺入时,我的腰就先软下来,整个人向前扑倒。不但如此,对方也被我跌倒的声音吓着而滚下来压在我的身上,当我慢吞吞地恢复正常时,他已趁隙逃走。如果对方有斗志的话,我可能早就被杀掉,想起来不禁直冒冷汗,真是丑态百出。我内心惧怕杀人的行为,以致心技无法一致。
但是,在战场上的军人,如果不敢杀敌,就根本无法完成任务。经过好几次战斗后,我的恐惧心越来越淡薄了,逐渐地适应战场生活了,对枪弹和敌人不再感到害怕。在枪林弹雨中,冲锋陷阵到达目的地后,会有一种优越感产生,觉得杀人真是一种光荣。
到这种地步,才能算是一位标准的军人。在这个时候,就会产生一种强烈的凶暴气概,甚至残杀无辜的居民,抢夺粮食,强暴妇女,而毫无罪恶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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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战场上的军人,都认为到此地步,才算是真正的军人。一位标准的军人,也正表示着正常人性的丧失,战争对人类而言真是太残酷了。
起初大家都会感到害怕。军队为了应付战争的需要,平时就实施射击、刺枪术、战斗训练等杀人技巧的训练。但是在第一次参加作战时,这些技巧很不容易完全被发挥。尤其在参加实战,面临必须杀人的阶段时,正常的心便会感到恐惧畏缩,而使战技退步。
登陆吴淞的第3天,在宝山附近展开的战斗中,使我初尝杀人的经验。自9月1日登陆吴淞后,在连续3天的战斗中,我总是无法提起杀人的恶魔心。不但不能杀敌,反而很想掉头逃跑。这段期间内,虽曾多次与敌军接触,但我总只是随便地挥舞着刺枪往前瞎冲。
第3天的战斗,我依旧浑然忘我地拼命往前冲,当我恢复意识时,才发现自己正在战斗中,而感到困窘不知所措。
当时有一敌兵摇摇晃晃地跑过来,看不出丝毫的战斗意识。我因为较早发觉,所以先有准备,虽然是在无意识中,也还有一股劲地往他身上刺过去。
当我的皮肤接触到那股温暖的鲜血时,我的胆怯心终于被洗刷掉。心想:“我也可以杀死敌人了”,因而信心大增,突然变得很有胆量。这就是我的第一次杀人体验。
自从杀死那个人后,在战场上的胜利逐渐增大了。随着作战的次数的增加,正常心愈来愈淡薄,发现杀人不但是一种光荣,而且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快感产生。
随着对战场的适应,恶魔心也逐渐增强,偶而会将俘虏来的敌兵以斩首方式处死。虽然说是战争,但是将敌人首级砍下来的行为,实在是太残酷了。这都是因为战场这个鬼地方,使人疯狂地丧失人性。
我的第一次斩首体验,发生在占领扬行镇附近的敌人阵地后。当时,有3名敌兵潜伏在战壕内为我方俘虏。本来我们要将他们枪杀,但是曾经参加满州事变,有斩首经验的柴田上等兵建议说:“最好用斩首方式。”并且又对我说:“能够砍人头的机会并不多,将来回到国内还可以当做一种经验谈。分队长你不妨亲自试试看”。听对方这么一说,因为在部下面前,所以不好意思拒绝。虽然心中有点害怕,但是碍于面子关系,不得已只好去做。
决定要斩首后,柴田上等兵就很得要领地指挥着部队,押解那3名敌兵到运河的堤岸坐下来,保持此姿势来斩首的话,首级被砍断后,身体会自然伸直跃入运河。
当众人在准备的时候,我高举着借来的军刀,站在人犯的背后。虽然鼓足了勇气,但在挥刀之际,却突然变得既刺激又恐怖。
事到如今,我当然不愿意在众人面前显露出自己懦弱的一面,所以只好鼓起最大勇气,大声喊出“杀”,同时对准1名俘虏的颈部挥刀砍下。
我持的那把军刀非常锋利。刀身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很快地就将他的头砍断,由于用力过猛,刀尖直落在我的脚尖前面。与身体分离的首级掉落在地面,从堤防的斜坡,像友球一般地滚入运河中,我将目光转向斩断后的颈部时,发现有一股鲜红的鲜血,像喷泉般地从颈部动脉冒出。当血势逐渐减弱时,身体突然伸直,像要追寻头部一般地跃入运河中。
这段过程虽然仅有数秒的时间,我却觉得非常漫长。于是,我拥有了谁都无法体验到的斩首经验。
如此说来,似乎我比普通人还残忍,但事实却不尽然,我从小由笃信宗教的祖母扶养长大,她教导我说:“人在世间,最大的罪恶就是夺取生物的生命。”因此,我连一只蚂蚁都不敢践踏。所以,我实在是很不适合从军到战场来杀敌的。
这样的我经过征兵检查,被选为军人派赴战场。也许这是生为日本国民所无法避免的事,但是后来我却又被指派担任分队长之职。
当年我只有23岁,如此年轻就是领十几个部下,心理负担实在很重。如果部下都是现役新兵还好,但他们大都是应召兵,对我而言都是前辈。
有些人在部队只待过1年,有的则待了10年之久。其中某些人在现役时,就曾参加过实战。其他还包括在社会上已经很有成就的人,和使人感到棘手的无赖汉。整个分队中,以我的经验最为浅薄。
说来好笑,我之所以成为强兵,居然是拜自卑感之赐。自从到了战场后,为了避免别人轻视我太年轻,我就故意地显示出威武雄壮的姿态。我杀人并非具有敌忾心,而是为了让分队员们评估我的实力的一种炫耀行为。
就这样我变成了敢杀敌的军人,然而前线战场的军人们,可说都是在违背自己的良心下杀人。
为了使在战争途中拨补下来的新兵们有杀人的胆量,我们曾经做过刺杀敌人的试验,就是以俘虏或当地的居民做为活靶,让没有战斗经验的新兵来体验刺杀活人。
被选为活靶的人固然很倒霉,但这对被迫参加试验的新兵而言,何尝也不是一场痛苦的经验。面对俘虏和居民的新兵们,每个人的脸部的表情是既紧张又僵硬,两眼充满了血丝瞪视着对方,嘴唇不停地发抖。手握刺枪的姿势,就像要逃跑一样,仿佛是在向谁求救一般。听到“突刺!”的口令时,立刻紧张地喊出“杀!”,向前突进,但实在太缺乏魄力了,声音听起来像在哀叫一般,草草地就对着目标刺下去,这种刺杀法,绝对不可能使人一刺就毙命。
被当做活靶的人,被刺得肉绽血流,非常痛苦,大声地哭嚎哀鸣。这时候的新兵们,被此凄惨的景象所惊吓,又对流出的鲜血感到恐惧,使得杀气迟钝下来。
但当对方不堪痛苦而哀嚎,血色鲜浓冒出时,就会想让他提早断气,了结痛苦。并且为了让自己脱离恐怖,就随随便便地一阵乱刺,直到他们断气为止。
这种杀人的体验,是每个上战场的军人必须的关卡,尔后在战斗时,才能发挥勇猛善战的精神,对于杀人的行动也才会感到无上的光荣。战场真是使人发狂,变得残酷而无人性的罪恶的深渊。
攻陷大场镇后,注视着右方的真茹无线电台,部队继续向前挺进时,上海之役的最后难关——苏州河,阻挡了我方的前进,比起大场镇人为的坚固要塞来,苏州河是最难攻克的天然地形要塞。
攻击时的最大难关,在于必须渡过50米宽的苏州河。对面布满了无数的中国军,每个堡垒阵地内,都配备有现代化的武器,坚固的守备,使我军无法跨越雷池一步。
只是不论多么困难,我们绝不能中断攻击。这时候,我们向这种不利的地形和坚固的防御地挑战的作法是,充分发挥大和精神的所谓肉弹攻击,就是工兵队潜入河中,以人柱架成一座桥让渡河队通过。架桥工兵队,必须是和渡河队一样不怕死的敢死队。能在敌人火力的密集攻击下,平安无事地渡过一条细长的小桥,到达对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