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必须是和渡河队一样不怕死的敢死队。能在敌人火力的密集攻击下,平安无事地渡过一条细长的小桥,到达对岸,真可以说是一项奇绩。
最先的强行渡河行动完全失败,接着有第2次、第3次反复的强行渡河,但大部分未到中途,就受到猛烈射击,中弹掉落河中。
虽然如此,战法仍不变更,而且作战指挥部愈加兴奋,以强硬的督战口吻说:“不论失败几次,必须连续做到成功为止,以军人的死尸来填满苏州河,让部队踏着渡过。”
霸气书库(WWW。qi70。COM)txt电子书下载
在这种毫无道理的命令下,渡河的人就像被宣告死亡一般,不少人因此葬身在苏州河的泥水中。我所属的大岳队,在以往的战斗中都是在第一线作战,但这次开始渡河之初,却被安排退居第二线休息。虽说是第二线,其实距离苏州河岸也只有50米左右。
在那里,我们看到好几幕敢死队赴死出征的情景。出发前,由队长举杯向每一位队员诀别,饮毕后,以兴奋的口吻说:“各位的生命已经交给我,希望和我一起成仁。召集你们应该知道,这里是日本男儿的葬身之地。”这样鼓励后就出发。
表面看来似乎很戏剧化,但却充满了任何著名演员也无法演出的悲壮感和疯狂般的气氛,处于相同境遇的我,对于前去赴死的袍泽,感到十分哀痛。
但是我并不能将它视为他人的事。因为我自己不知何时也必须前往那个死地。在休息的时候,总觉得似乎在生死之间徘徊一般。
以往我曾经历过多次的危险,每次总是认为无生还的机会,但是当战斗结束后,却又能平安无事地活下来。但此刻的状况比过去任何一次的危险还险恶,我估计自己只有两成的存活机会。在对岸无数支枪炮的扫射下,能冲过河中那座50米长的小桥,实在是一项奇迹。我想只好以接受死亡宣告一般的心情来面对它。这种心情实在令人讨厌。虽然我尽量假装平静,但内心却无法稳定下来。向死神报到,实在是一件大事。更何况我只有20多岁,真不想就此结束一生。静静地坐着,也会有一股不安笼罩心头,不做任何行动反而更加难受。
反观其他人,发现大家的表情都和平常大不相同。也许不做某种行动就无法隐藏内心的不安,于是大家都不约而同地开始写家书。虽然只剩下无法预知的短暂生命,大家却都写道:“我们很平安,请放心。天气一天比一天寒冷,请特别照顾孩子,不要让他感冒,同时请你保重身体,代替我料理一切家务。”道出自己对家人的关心。大家都在家书中指出自己很健康、平安;但如今去即将前赴危险之地,也许当这封信寄达家人手中时,他们也可能同时接到“为国捐躯”的死亡通知。想到这里,我实在难过地想对大家说:“喂!大家不必写信了,这样只会令家人伤心罢了。”话虽这么说,其实我自己也同样拿出信纸来写家书。和大家一样,我在信的开头就写道:“我很平安,请放心。”因为这样,好像可以使过去都很健康的身体一直持续下去,而冲淡对死亡的不安似的。
但是写完后,重新再看一遍时,我才发现竟和平时的家书有所不同。信中写道:“父亲、母亲大人膝下:我很平安请放心。我目前正在苏州河河畔待命中,随时准备渡河。渡河结果如何,相信在近日中您就可以从报纸或收音机报道中获知。万一在这次渡河战役中,我有了三长两短,请您认为我是勇敢地为国捐躯而感到光荣。如今天气愈来愈冷,请您保重身体,最后敬祝福安。”
虽然文句很平凡,但却有一点和平常不同,那就是对双亲大人的称谓语,通常我都是写“爸、妈”,这次却写“父亲、母亲”。
以前我也曾写过“父亲、母亲”,但是前往战地当兵时,写在附有遗发、遗指甲的遗书上。这次写信给父母亲,比起当时写遗书的心情,总觉得有更接近死亡的意味,想到自己即将面临死亡,而且死亡的气氛愈来愈浓厚,悲壮之情不禁涌上心头。意识到死亡,使我觉得如此年轻就离开人世实在太可惜了。女人、佳肴、与家人在榻榻米上团聚的情景等,一幕幕地浮现在眼前,使我对人世间的留恋之情,更加浓烈起来。死亡真是令人恐惧。俗语说:“死有轻于鸿毛”,这说起来很简单,但当我面临死亡时,才知道生存的重要。那时的军人都受天皇的名义召集而从军。也就是在天皇的命令下前往战地,为天皇作战,为天皇奉献生命,视战死为最高的荣誉。
“A上等兵为了突击前进而从战壕冲出的瞬间,不幸被敌军的一颗子弹穿透胸部,接着又有一颗子弹击中他的腹部,然而刚毅不拔的A上等兵却不为重伤所挫,面对遥远的东方正坐,连喊三声‘天皇陛下万岁’后才断气。这种慷慨牺牲的表现不能不让人敬佩三分。”
这是当时新闻报道中的一段消息。诸如此类的消息,经常被刊登在报纸上广为赞扬。
当初被送赴战地时,我对此观念完全没有自信。这并不是我对天皇的忠心比其他的人差,但不知为何对于此事的实在觉得无法做到。而且我天生比别人胆小。当时我很担心,万一不幸被敌军子弹击中后,我是否真的能喊出“天皇陛下万岁”?如果做不到的话,死后就会留下污名。
每位出征的军人可能都会把此事放在心上,所以在前往战地的运输舰上,中队的大庭上等兵和坂本上等兵就因这个问题而开始争论起来。大庭上等兵和坂本上等兵都是预备役的召集兵。两个都已有妻室,家庭环境也都大致相同,但是性格却迥异。大庭上等兵是极端的国家主义者,而坂本上等兵是对任何事情都以现实的眼光来处理的人。大庭上等兵说:“虽然是极端的下级士兵,既然身置军旅,就是皇军的一员。因此,在临死之际当然要高喊‘天皇陛下万岁’。无法做到这一点的人,是军人的耻辱。”坂本上等兵却正面加以反驳说:“我不认为如此。军人也是人,军人当中有很多人是有太太和孩子的。对这些人而言,天皇陛下和妻女孰重?我万一不幸战死,绝不会喊出‘天皇陛下万岁’,还是想念太太和孩子比较自然。”
这场争论未获得一致的结论就结束了。在一旁倾听的我,虽然没说谁是谁非,但我内心觉得似乎坂本上等兵的论调比较合理。就如坂本上等兵所言一样,虽然身为军人,但是有妻子的召集兵来到战地后最挂念的还是妻子。因此,在临死之际,会思念妻子才是人之常情。我决定把这个问题当做习题带到战场寻求答案,就在登陆的第一天,因为有人战亡,所以立刻解开了谜底的一端。
成为解答者的也是中队里的第一位战亡者,就是主张“天皇陛下万岁”的大庭上等兵,但他在临死之际,并没有喊出“天皇陛下万岁”,甚至连天皇两个字都没说出来就断气了。虽然如此,他并不能算是立毙。被子弹击中后,他还活了一个多钟头,若是他有意喊出来的话,应该是有相当充裕的时间。
大庭上等兵是遇到敌军近距离的阻击而负重伤。因为当时距离敌军只有50米,所以无法将他后送,又无法当场治疗,只好让他坐以待毙。受伤的部位在腹部。当然任何部位受伤都一样会痛,但腹部被子弹穿透所受的创伤则特别痛苦。随着时间的经过,他的呼吸愈来愈困难,在急促而不规律的呼吸中,他似乎有什么话要说,嘴唇不停地颤动着。每当他动嘴唇时,我都以为他会喊出“天皇陛下万岁”而注意地倾听。但到了最后依旧没有说出来。我只听到他小声地说出一句“君惠”,似乎是一个女人的名字。后来才知道,“君惠”就是他留在故乡的新婚爱妻。到了最后他还是像常人一般地想念着爱妻而死,这一点使我感到很欣慰,在最后的关头,喊出心爱的人的名字是理所当然的事。因此,我的习题的一部分就被解开了。
接着战死的就是河原崎少尉。少尉虽然是最低阶的军官,但毕竟总是军官的身份。比起一般士兵,自然更接近天皇陛下。我认为军官一定会喊着“天皇陛下万岁”而表现出军人的本色,但少尉却同样的没有说什么就断气了。他也是被子弹击中,距离死亡仍有30分钟的意识清醒的时候。我一直待在他身旁,但除数声“好冷、好冷”的声音外,却没有听见我所期待的“天皇陛下万岁”出现。少尉也和一般的士兵没有两样。因此,我的习题又获得一项解答了。
在尔后的每次战斗中,我身边总会有几名官兵战死,但据我所知,从没有任何人喊出“天皇陛下万岁”这句口号。因此,我的习题全部被解答出来了。受到致命伤的人,在死亡的边缘彷徨时,除了特别刚毅的人外,都不会有多余的心情和时间,大家也都会想尽力挽救自己的生命,以求平安回到爱妻身旁,这才是内心真正的期望。
相反的,临死之际会喊出“天皇陛下万岁”的人才是不正常。
为了封锁官兵们的真正心声,军国主义者就想出“天皇陛下万岁”这句口号,企图以它来美化侵略行为。
我希望避免渡河,但愿大岳队不会下达渡河的命令。但这只是我个人的自私想法罢了,战场上决不可能有如此美妙的事。当我正在做这个美梦时,已经不知道有几队的人马向渡河挑战,无数年轻的生命就这样地消失在苏州河的浊流中。
数小时后,我所在的大岳队终于下达了前进的命令,我不得不勇敢地参加渡河。
令人厌恶的战争已经成为遥远的过去,对战后出生的人而言,战争只不过是一句历史名词罢了,不知何因,至今仍有不少人为了“南京大屠杀事件”而争论不休。我敢断言“南京大屠杀事件”是事实。因为身为军人的我,曾经参加过入侵南京的作战,事实也犯过暴虐的行为。
我曾经亲眼目睹、耳闻这个事实。除了我以外,当年参加入侵南京作战的军人,尚有多人生存在世。他们都很了解“南京大屠杀事件”的内幕,但为了避免勾起伤痛的回忆,他们都不想证明它。我推想,有些人否定“南京大屠杀事件”,是想抹煞日本战史上的污点,因此才刻意歪曲事实。
“南京大屠杀事件”的确是日本战史的一大污点,但它并不能轻易地给抹掉。而且我认为我们不但不可以歪曲事实,我们应该坦承错误,虚心反省,让后世子孙引以为鉴。因此我打算根据自身的体验来记述这件事。
我所要记述的是以身为军人的我,站在当年曾经亲历其境,参加入侵南京亲眼目睹、耳闻“南京大屠杀事件”的立场上,本着人类的良知和赎罪的心情作一个忠实的记述。
根据中国方面的说法,“南京大屠杀事件”是日军攻占南京3个礼拜中,杀害了30多万中国军民。我不知道被日军杀害的确实人数有多少,但我并不认为中国方面所说的数字太夸大,也许实际的数目更大也说不定。“南京大屠杀事件”的范围不只是南京地区而已,它是从上海附近开始到南京被攻陷后的扫荡战为止,在辽阔的范围内所发生的人类历史上的一个大悲剧。详加区分的话,它包括从上海附近开始到南京为止、占领南京时和占领后的扫荡期等三个阶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