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哒”,一阵清脆的机枪声从身后传来。南乡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大脑便“嗡”地一声,失去了知觉。飞机拖着一股浓浓的黑烟,直直地向着下方的鄱阳湖畔栽去。“四大天王”之首南乡茂章大梦未醒,命赴黄泉。
勃尔盖维森斯基扭头回顾,不禁大惊失色。日机飞机咬得这么近了,自己却毫无所知。要不是这个中国人从半路杀出,自己恐怕现在已不在天上了。中国空军藏龙卧虎,果然不凡。
“好样的,中国人。欠情还债,我一定拿日本人的一架飞机来还这笔情!”叨念着,他抖着机翼,猛踩油门,飞机直向前面的那架“96”式扑去。
大队长罗英德看了眼坠落的南乡座机,再看看身后。一片蓝天。他这才定下心来轻舒口气。刚才,他正咬住一架日军轰炸机,突然间瞥见苏联大队的领队长机被一架日机紧紧咬住。他想也没想就放弃了嘴边的肥肉,一推操纵杆向下扑去。下冲的同时,他一阵射击,把南乡茂章打下了蓝天。这一击看似偶然,可这准确一击的背后,凝结着他多少血汗,只有他自己清楚。对这一击他并不感到了意外。可意外的是,被他击落的,竟是日本海军航空兵的“四大天王”之一,“空中霸王”南乡茂章大尉,这是他做梦都没有想到的。
罗英德翻开了日空军王牌飞行员折戟的新的一页。
1个多月后,曾向中国空军投下战书,主动邀战的日本陆军航空兵王牌加藤大尉,在归德上空,被中国空军第3大队8中队广西飞行员黄莺击落。海军航空兵“四大天王”中的另3张王牌,也先后铩羽在中国天空。
南乡王牌的覆没,震撼了天空中混战的日军。机群群龙无首,立即乱作一团。中、苏空军乘胜追击,扩大战果。一串串枪弹,载着屈辱、痛恨,含着激昂、振奋,穿过天空射向日机。一架架轰炸机凌空爆炸、一架架驱逐机像掉了头的乌鸦,翻滚着栽向地面。
青云浦,留下了一阵阵欢声笑语,流下了一串串喜悦、欢畅的热泪。中、苏空军又把击落8架日机的辉煌收入囊中。
地面机场上,勃尔盖维森斯基激动地与罗英德拥抱在一起,信赖、情谊在无言的对视中流淌着……
血在空中飘
就在罗英德、勃尔盖维森斯基率中、苏混合编队大战青云浦之际,武汉上空,一场惊心动魄的血战也拉开了序幕。
1938年新年过后,国民党军、政要员和政府机关涌向这里,各种军用、民品物资、伤员也从这里前转后送,使武汉三镇成了中国繁忙、热闹的抗日首都。
自然,注入活力的武汉也成了日本人空袭的重点目标。
中国空军虽以少量飞机和高炮还击,无奈力量太弱,一无建树。
可2月18日,当日本海军航空兵倾巢而出时,这里却完全是另一番景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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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报声响起,中国空军一拨拨战机列队巡航武汉上空。
原来,空军前敌总指挥部想出新招,规定各大队迎战前先绕城市巡航一周,以壮声势。这一招果然有效。
地面上,蒋介石望着9架一拨的“人”字编队,对身边新上任的空军总指挥钱大钧赞不绝口:“慕尹,看不出你对空军指挥也蛮有一套的嘛!好,这个办法好。”
地面上,武汉三镇的市民、逃难而来的难民和前线撤下来的伤兵游勇,似乎也被震动、鼓舞了。他们没有再像过去那样,警报一响就四处躲藏。而是爬上屋顶、走上阳台,甚至走向广场等地,哪儿开阔,哪儿能更大限度地望见天空,他们便往哪儿去。他们像是急着去看一场扣人心弦的比赛。
天上,已是青光闪烁,火龙翻滚。“咕咕嘎嘎”的枪炮声伴着尖厉的呼啸声,把天空搅得像开了锅的粥似的。
李桂丹在枪弹死神的大网中,沉稳地战斗着。杭州“八?一四”空战,已经过去半年了。这半年来,他像是完全变了个人。原本一个活蹦乱跳、服饰整洁的东北帅小伙如今却成了一个胡子拉茬、不修边幅的怪人。过去常开的笑口,如今却像是用铅封上了似的,很少能蹦出一句话。一上训练场,他就咬着牙、发着狠,两眼喷着凶光。手下的队员人人怕他。
元旦,他获得了军委会授予的2级云麾勋章。他知道他值这个价。在天上,他已经把8架小鬼子的战机打入了地狱。可他不满足,甚至不满意。他所在的第四大队如今已是一茬新人,那些曾与他一起训练、一起上天杀敌的战友们,大多从天空上泪失了,陨落了。尤其是他的老乡、他的恩师、他的大哥高大座,经常是一闭上眼,他的面前就闪现着红光、机骸和一具燃烧的躯干。那是大队长高志航的。
还是在去年10月,当4大队从兰州接机返回周家口机场驻防时,突遭敌机轰炸。高志航在弹雨中指挥4大队强行起飞,怒吼声盖住了枪炮串:“快,快起飞杀敌!谁伯死,我毙了谁!”一故炸弹呼啸着飞向高志航,情急中,高大座把机械师冯干卿推向一旁。“轰”的一声巨响,炸弹在高志航身旁爆炸了。待李桂丹发了疯似地扑上去时,高大座的头颅,四肢已不知去向,只剩下一截躯干在疯狂地燃烧着。
这悲惨的一幕永远留在了李桂丹的大脑中。失去了敬佩、崇拜的恩师,失去了志同道合的同乡,失去了患难与共的挚友,他变了,变得沉默寡言,变得疯狂无比。一上天,他的两眼便会喷出火。
新年那天,当空军副总指挥毛邦初在激昂的进行曲中。把勋章别在他胸前时,他没有笑,也没说一句话。他在猜想眼前这个面皮白净的副总指挥是否在云间与敌人交过手,他更想知道那闪着狡黠光芒的双眼背后,究竟隐藏着什么。他为什么要逼着4大队改变航向去洛阳,又从洛阳飞到周家口,那机场警报不灵,管理混乱他不会不知道。高大座曾一再向他声明,陈述利害,可他为什么要死咬着不松口。这个混蛋,他毁了4大队,毁了高大座。
回到住处,他取下勋章扔入箱中,转身又去了机场。他发过誓,许过愿,每次空战都要拿一架日本人的飞机来祭莫他心中的英雄、他的生死朋友高大座,直到有一天自己也和他一样。
一架“96”式轰炸机从他的右上方一闪而过,“狗杂种,往哪儿跑!”周家口惨遭不测后,大而笨拙的轰炸机,像一只咬伤过他的癞皮狗,令他恶心、痛恨。他一个右转跃升,扑到敌机下方,快捷迅猛地按动了抢机。好一个恶虎掏心,敌机凌空炸开。一堆碎片中,机骸裹着黑夜栽落下去。他的脸上露出了难见的笑容,轻语道:“高大座,兔崽子今天的债有着落了,你往后瞧,他们欠的帐一个也跑不了!”
不一会,又是一架日军驱逐机被他咬住。一通青光过后,他清楚地看到日机飞行员脑袋耸拉下来。不知是不放心,还是不解气,他追上去又是一梭子,日机窜出了黑烟,螺旋着坠落下去。
李桂丹拉平了飞机。这时,他像是干完了一件揪心的大事,一身轻松,浴血再战,他不再有什么负担了,打下一架就赚一架。他更加兴奋,更加疯狂了。
空中仍是机影翻飞,青光闪闪,炮声隆隆。弥漫的硝烟没能遮掩住李桂丹击落两架敌机的光芒。4大队的勇士们看到了,勇气倍增;地面上观战的人群看到了,赞不绝口;日机群发现了,惊怒交加。仗着机数的优势,几架日机幽灵似地从四面悄悄靠来。
李桂丹又咬住了一架轰炸机。敌飞行员惊恐地左右闪避,拖延着时间。“熊包!大日本皇军的威风劲哪去了?”他咬着牙,恶狠狠地咒着,这时,他已注意到四面扑来的敌机,可他全无惧色,仍一点一点儿地调整着角度,捕捉着目标,慢慢地,敌机进入了他瞄准镜中的十字架。
“哒哒哒哒”、“嗵嗵嗵嗵”,几乎在同时,几串青光四处迸射,几条火舌飞出枪膛。李桂丹看着前面那架火光熊熊、黑烟腾起的轰炸机,艰难地露出了最后一丝笑。鲜血从他的胸口涌出、从飞行帽边流下,热乎乎的。一阵天旋地转,洁白的天空和翠绿大地融在了一起。眼前一团红雾,像燃烧的火球。周家口、高大座又猛地撞入胸中。“高大座,小弟就要来了……”他心里念叨着。
天空沉寂下来,地面上观战的人海却都没有散去。十多分钟对他们来说,既像转瞬一刻,又像茫茫无期。无边的崇敬、感激,缕缕的哀惋、痛惜,像一枚甜中泛苦的橄榄,在他们心中渐渐化开来。他们目睹了这场空前惨烈的大空战,他们亲眼看见13架敌机从天上滚下,但他们也眼睁睁看着李桂丹大队长、吕基淳分队长,巴正清、王怡等飞行员血洒蓝天,悲壮殉国。
新闻喉舌说出了他们心里的话,录下了他们欢快而又沉重的足印:
“庆祝空捷,追悼国殇
——两万余民众大游行,全市哀祭忠勇飞将军”
肃穆的祭堂,花圈如海,挽联如云。其中两幅格外引人注目。
中共周恩来等驻汉代表送来的挽联气势恢宏、意境深远。“为五千年祖国英勇牺牲,功名不朽;有四百兆同胞艰幸奋斗,胜利可期。”
委员长蒋介石和夫人美龄送来的挽联回肠荡气,情愫缠绵:
“武汉居天下之中,歼敌太空,百万军民仰成绩;滂沱挥同胞之泪,丧我良士,九霄风雨招英魂。”
武汉、南昌,前线、后方,邪恶的日本空军一时殓迹,在2月18日这场惊心动魄的风暴中,中国飞将军用勇敢、智慧,用热血、生命,在唯一能与日军平等较量的天空,夺回了自尊,夺回了纯洁的长空,夺回了久违的辉煌。可他们清楚,平静的背后,必定酝酿着更大的风暴,但他们渴望着风暴。
中国勇士应战
转眼间2个月过去了,武汉、南昌等后方重镇,硝烟渐渐散去,早春的气息越来越浓厚地弥漫在空气中。
日本海军航空兵在“二?一八”空战中大败而归,还折了王牌,一时老实了许多,即使偶然有几次在夜间窜犯武汉等地,也在中国空军和地面高炮的还击下,盲乱地扔下几颗炸弹后又仓惶遁去。倒是鲁南、徐州等陆战前线,越来越吸引住中国空军的目光。
早在1938年头1个月的最后一天,30架日机空袭了洛阳。一阵猛烈的狂轰滥炸后,日本人扔下一条白布战书,向北遁去。日本陆军航空兵在看到海军航空兵屡屡失手后,既有一分幸灾乐祸,又有几分惊恼,便装扮得像个骑士一般,给中国空军下了战表:
勇敢的中国空军战斗员,对你们的奋斗精神,吾人深表敬意。
吾人欢迎中国战斗员,来战场上空决一胜负。
日军战斗队加藤大尉
加藤是日本侵华航空兵第16联队第2大队大队长。此人敢放出大话,自然不是等闲之辈。开战来,他机身上标志战果的星星急剧增多,到这天已涂上八颗了。除了技术娴熟外,他战术狡诈,作战也敢玩命。而且他的队内还有川原中尉等一批高手,因此在日军陆航内享有“驱逐大王”的美誉。前番空袭洛阳得手,他更是踌躇满志。当他静下心来猜想着中国空军接到战书后的尴尬处境时,忍不住得意地笑了。
但他想错了。不几日,山东兖州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