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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求美观,只需要足够结实。这就是隐月镇民的价值概念。
五个身材高大的男人围站在木桌的一角。除了林翔和王彪,另外三个人都是镇上的负责安全守卫和维持治安的值班队长。在这个混乱的时代,人们选择利益代表人和保护者的相关条件里,除了品格正直,强壮和力量也非常重要的标准。
桌面上平摊着一张用发黄旧纸拼贴而成的建筑结构图。如果用旧时代建筑专家挑剔的眼光来看,这张用铅笔画成的平面图纸实在充满了太多的缺点和垢病。没有比例尺,没有相关的水平坐标,没有等高距离,线条零乱不堪,除了一片代表山脉走向的简单表示之外,图纸上唯一还算勉强清楚的东西,就是一条自西向东弯曲斜向,在中央部位略微凸起的不规则线框。
林翔不是专业工程师,他只能用最直接的方法,把自己想要的东西尽可能简略地表现出来。
“整道围墙高四米,宽两米,总长度大约为八百米左右。正面位置设有四个机枪警戒塔,东面和西面各开有一道可供进出的大门。如果建成,它将成为我们最有效的防御设施。”林翔的说话很简短,却足够清楚。
王彪双手杵着桌面,强劲的肌肉把肩膀高高撑成。他皱紧眉头。目光顺序扫过站在周围的几个人,最后又回到林翔身上。
“问题还是和上次说过的一样我们没有足够的人手。”
加上昨天刚刚成为新镇民的杨华一家,隐月镇目前的居民总数只有一百九十一个人。想要完成这么一条算不上多长,却也绝对不能算短的围墙,的确有些困难。
“再困难也要做”
林翔的态度非常强硬。他抡起右拳,用力砸在厚重的桌面上:“距离开春还有近一个月的时间。我计算过,把所有人分成两播,利用后山开采的石料进行堆砌,到耕种季节来临的时候,应该可以完成整个墙体的大半部分。剩余的收尾进度可以放缓一些,如果没有什么特殊情况的话,整个工程大概可以在入夏前结束。”
“照这样安排的话,人员方面的问题倒也勉强可以解决。材料方面,石头我们可以自己弄。可是水泥怎么办?镇上公共仓库里的那点存货绝对不够。”
说话的人叫做考伯特,他是一个身材彪悍的健壮男子。光着头,身上穿着一件洗得很干净的粗布罩衫,下巴略尖,脸上的神情显得有些犹豫和焦急。
他是那二十支强化药剂的受益人之一,也是林翔铁杆的拥护者。
“水泥的问题我来解决。在此之前,我们必须准备好足够的石头。”说着,林翔用夹在指间的铅笔。在图纸上画了一个很大的圆:“先生们,想要守住我们的家园,还需要更多的人参与进来。我们会开垦更多的土地,收获更多的粮食。荒野上有太多无法预料的潜在危险。如果不想成为暴民掠夺对象和变异生物口中食物的话,我们就必须付出十二分的艰辛和努力。”
从远处眺望,爱玛无疑是一个充满生机的城市。在昏暗的天幕下,城内中央区域的高大建筑里亮着灯光,纵横交错的主干道上经常可以看见车辆来往。所有的一切都代表着,这座城市拥有足够的电力供应。
高大坚固的机枪哨塔和地面上无法逾越的警戒线,把整个城市分成泾渭分明的两部分。相比灯火辉煌的核心区,面积比例足足超过六倍以上的贫民窟,活像一群围伺在诱人蛋糕周边垂涎不已的饥饿老鼠。如果没有那些数量多到可怕的该死士兵,还有密布在大厦各个角落里的火力点,这点象征象征人类残存文明的光亮,早就已经被蜂拥而上的平民们在相互撕打和争抢中彻底淹没。
地面残留的积雪已经所剩不多,越来越暖的空气无时无刻不在催促着白色堆积物尽量从这个世界上消失。天气依然有些冷,抚面的风却没有了那种像刀刮针刺般的冰寒。在屋外活动的人们不再整天围在火堆旁边,身上的衣服也不那么厚。
一个孤独的身影站在距离城市很远的路口。
他裹着一块淡灰色的绒料围巾,透过身上黑色大衣的扣缝,可以看见内里穿着一件暗青色毛衣。这样的打扮在旧时代可以说是再普通不过,但是在物资极度匮乏的现在,却是足以令任何流民都会为之羡慕和嫉妒的豪华装束。
也许是觉得呼吸有些不畅吧!他拉下覆盖在鼻孔上的围巾,露出一张略带迷茫的稚嫩小脸。一双黑色的眼眸,同时被惆怅和失落所占据。
整个冬天,周浩每天都会到这里站上几个钟头,用期盼的目光,呆呆地望着消失在地平线上的道路尽头。
他是在这里遇到那个男人的。他相信,那个人还会再次出现。
这是一个残酷的时代。为了生存,男人会杀掉自己的女人充当食物。也会把自己的亲人卖做奴隶以换取必要的资源。朋友是用来出卖的,父母子女是用来吃的。除了赤裸裸的利益,人,可以放弃所有的一切。
周浩已经记不清楚母亲陪多少男人上过床。无论高矮胖瘦,老少壮残,那些男人都带着色迷迷的眼光,像野兽一样把母亲扑倒在床上,粗暴而亢奋地蹂躏、侮辱、抽打、发泄他们满足过后,眼睛里无一例外会流露出蔑视和鄙夷的目光,会用各种肮脏不堪的污言秽语羞辱唾骂着刚刚还躺在自己身下的女人。运气好的时候,他们会很爽快的扔下事先谈好的足额钞票,或者是一块黑得像煤一样的轻度辐射面包。有的人只给出所需价钱的一半,或者更少,甚至直接提起裤子一言不发匆匆离开。也有些心理变态或者自恃蛮力的家伙,会抡起拳头暴打母亲一顿,带着肉体和精神上的双重满足,兴致昂然地走出那间破败的小屋。
母子俩就靠这种屈辱的方式苦苦挣扎着。周浩从未劝说过母亲,也没有以任何方式对她进行安慰。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当母亲在深夜里绻缩在床上低声抽泣的时候,慢慢贴近她的身边,抱紧那具瘦骨嶙峋的身体,轻轻摩挲着略带粗糙的皮肤,用衣角为她擦去眼角流下的泪。
至于父亲 周浩怎么也无法把他与这个神圣的词语联系在一起。正如那个男人所说。也许连母亲都不知道她自己究竟接待过多少男人,周浩自己就是一个被无数精液综合而成的杂种。但是在记忆当中,那个男人回家所做的事情只有两件找母亲拿钱,用暴虐至极的方法殴打母子俩发泄。
周浩牢记着曾经侮辱、殴打过自己母亲的每一个男人。他知道自己无力反抗,他拼命隐忍,等待着长大成人的那一天。无数个夜晚,他都会站在野外对着黑暗的天空发誓一定要亲手杀光记忆中的每一个复仇对象。
在那天以前,他从未见过林翔,林翔也从未见过他。
但是,林翔却给了自己母亲一年到头也挣不回来的钱,还有一滴从他身上滴落的血。
那是一滴世界上最神奇的液体。在它的催动下。周浩可以明显感受到自己的血在沸腾,在强行被拓宽的血管里疯狂奔涌。新生细胞拼命填充着脆弱骨胳里每一丝缝隙,使它们变得更加粗大,更加坚硬。肌肉以难以想象的速度膨胀着,它们排列的是那样紧密,每一次挤压,都能释放出强大到难以想象的力量。连最坚硬的石头也无法挡住自己全力一击。
周浩曾经无比羡慕那些拥有进化或者强化异能的雇佣兵。在爱玛城,他们吃得最好,穿得最好,住的最好。谁也不敢招惹他们。在他们面前,贫民窟最蛮横粗暴的黑帮老大,就像是一只卑微可怜的蚂蚁。但是现在,周浩却比任何佣兵都要强得多。
他牢牢记着林翔对自己说过的每一个字。他从未主动在人前显示过强大的异能。除了在月黑风高的夜晚,把几个曾经刻意侮辱过母亲的男人堵在偏僻的角落里,用拳头把那一颗颗肮脏丑陋的头颅砸得稀烂,他唯一做过的事情,就是尽量控制着膨胀的力量,在只伤及皮肉的情况下,把那些想要抢夺自己客人的家伙痛揍了一顿。对此,爱玛城的地头蛇们只是惊讶于这个男孩发育得是否有些太快,却并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他终究只是一个十岁的孩子。
进化人的数量本来就很稀少。普通人无法察觉异能气息的存在。即便是强如九星寄生士的高手站在普通人中间,也不可能引来丝毫疑惑的目光。
靠着林翔留下的那些钱,母亲在城里开了一个很小的杂货店。通过交换食品、衣物、饮水等各种东西。加上规模略有扩充的小旅店,微薄却稳定的赚取着足够两个人生活的一切。
没人再敢叫他“小耗子”。对于这种明显带有嘲笑意味的外号,周浩完全置之不理,也不会主动找到对方寻衅生事。如果某人对他冷漠的态度感到意外,继而升级成为恼羞成怒,想要用拳头好好教训他一顿的时候,他会惊讶而惨痛地发现被教训的人变成了自己。
周浩每天都会站在城外的路口,希望着能够再见上林翔一面。
他从来也没有忘记过林翔说过的那句话。
“不管未来遭遇到什么样的困难,都必须牢牢记住一件事你,是个男人”
希望与现实之间的差距往往很大,无论旧时代还是新时代都一样。几个月过去了,他最终还是没能看见自己最期盼的人。
天色慢慢变得暗淡,摇摇欲坠的太阳只剩下一块微弱的光团。肆虐的寒风从山林上空掠过,发出比野兽还要可怕的嘶吼。
活动着有些僵硬的腿脚,周浩最后看了一眼消失在暮色下的道路尽头。轻轻地叹息着,转身朝着城市所在的方向走去。
“也许,他明天就会出现”
就在男孩身影隐没在低矮棚屋里的时候,从远处弯曲不平的道路尽头上,出现了一团炽白色的明亮灯光。
林翔并不知道爱玛城外发生的这一切。为了不让潜在的对手抓住自己的行踪,他随时都在改变着本该固定的行进规律。就拿这一次来说,从隐月镇出发后,他开着越野车,沿着旧时代遗留下来的公路向西走了五十多公里,这才重新返回正常的路线。
这样做非常危险。在黑夜中所有地形看起来都是一样,荒野上密布着危险且隐蔽的泥沼。依靠从卡耶塔诺身上获得的确强大感知能力,加上对于潜在危险的探查和强大的记忆能力,他完全可以在这片广阔的区域里安全自如地来回。
坐在车窗闭合的驾驶室里,林翔额前的短发被风高高吹起。望着路边被车灯照的一片雪白的爱玛城木标,他紧闭的嘴唇弯曲成一道很好看的弧线,脚下猛一用力,突然得到能量供应的引擎,顿时爆发出疯狂而亢奋的嘶吼,在周围路人惊讶而羡慕的目光注视下,牵引着宽大的轮胎狠狠碾过路面的残雪,在四散飞溅的脏水和路边传来的咒骂声中,一头冲到了涂有黑黄色斜纹标记的中央区域警戒哨前。
一名抱着突击步枪的索斯比亚士兵走上前来,警惕而小心地打量着驾驶座上的林翔。身后不远的环形沙垒里,一挺十二点七毫米机枪已经架起,乌黑冰冷的枪口,正指向震颤咆哮的车身。
林翔抓起放在副座上的身份证明卡递出窗外。这种检查不过是例行公事罢了。就算他真的不踩刹车直接冲进拍卖大厅,凭着他拥有的骷髅骑士团和索斯比亚双重雇佣兵身份,也不会带来任何麻烦。顶多,也就是赔偿一点场面上的损失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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