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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顶上的搭档只好把身体又往前探了几公分,两个人的手几乎就要挨在一起了……
突然凄惨的叫声打破了夜的寂静,一个身影从屋顶上摔落到地面,周围的居民从睡眠中被惊醒。不少人从房子里跑出来,只见一个身穿警服的男子侧身趴在地上,从头部的位置漫起一滩鲜血,浓郁的黑暗将他的身体包裹起来。更有细心的人发现他的眼睛还没有闭上,依稀留着惊恐万分的神色。
屋顶上,斯考蒂无法控制地把目光投向下面的过道。一阵眩晕,斯考蒂的意识掉入到不断旋转的圆形几何体之中。
一
斯考蒂很难解释清楚,为什么在自己感到沮丧和困惑的时候,总会选择到米祺这里来。和许多人选择酒精一样,只要进到米祺的房间,就能获得平静,哪怕两个人就像现在这样,米祺忙着自己的设计,而自己无所事事地坐着,一句话都不说。
也许是二人曾经有过婚约的关系,斯考蒂从内心深处把米祺当作最亲密的人。
每一次自己做出决定的时候,总是第一个告诉米祺。
“你真的决定从警察局辞职?”米祺好不容易从设计图中抬起头看着斯考蒂。
斯考蒂若无其事地站起身来,面对米祺他缺少欺骗自己的勇气。警察真的是他这一生最热爱的职业,可恐高症又好像一道不可逾越的鸿沟。搭档那被黑暗包裹倒在血泊中的身影,在他的眼前挥之不去。
“其实医生说我也许会痊愈,比如慢慢习惯高度,或者再一次被强烈刺激。”
斯考蒂尽可能的选择一种轻松的口吻。
“那我们不妨试验一下。”米祺走进厨房,把一架小梯子摆在斯考蒂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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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祺的小梯子是厨房中通常会预备的,站在高处取顶橱里物品的那一种。整个梯子加起来也不过一米左右的高度,斯考蒂脸上露出轻蔑的笑容。他很轻易地就站到梯子的第一个台阶上,面部还不忘对着米祺露出自信的笑容。这个笑容米祺十分熟悉,以往斯考蒂在案情有了突破时都是这样的笑容。米祺也回报给斯考蒂一个鼓励的微笑,虽然她在心里并不认为恐高症可以用如此轻松的方式治愈,但有希望总比没有希望要好。
斯考蒂缓缓地抬起左脚放到第二个台阶上,这一次他并没有像第一次那样轻松地就站上去,他维持这样的姿势停留了大概5
秒钟左右,面部的表情也显得有些凝重。米祺站在下面,显然她也觉察到了斯考蒂心理的变化,好似不经意的,米祺调整了一下自己站立的姿势,双臂微微向前张开,身体也向前倾斜了几度,这个带有明显保护暗示的动作,斯考蒂也觉察到了,他右脚轻轻向上一蹬,稳稳地站在了梯子第二个台阶上。
这一次尝试成功,无疑给斯考蒂和米祺带来了巨大的鼓舞。斯考蒂把双臂伸开,以利于保持自己的平衡,他很敏捷地抬起脚站到了第三个台阶上,然而就在他双脚踩到台阶的一瞬间,和那天夜晚同样的眩晕感又一次袭击了他。
斯考蒂倒在了米祺的怀里。远处的天空从窗户延伸到无限远,斯考蒂看着远处难以判断的焦点,眼神迷离了。
二
斯考蒂难以相信自己为什么会坐在这里,听他那个20年没有见面几乎已成为陌生人的朋友谈如此荒诞的故事,可能是刚刚辞职后的无所事事,也可能是刚刚在米祺家经历的刺激和打击,总之,他又见到了盖文。
盖文。艾斯,斯考蒂和米祺共同的大学同学。毕业后由于某种和政治有关联的原因离开了旧金山,没有人知道这20年他究竟去了哪里,也没有人可以说清楚这么多年他究竟做了些什么?不过,现在出现在斯考蒂面前的他正在替妻子掌管着大型的船舶公司,而目前正被妻子一些怪异的行为所困扰。
虽然成功并不能简单的用财富来衡量,但刚刚处于失业状态的斯考蒂还是不免有些沮丧。要知道,当年在校园中的斯考蒂可是数一数二的风云人物,至于盖文,恐怕要仔细地翻看同学录才能获得一点并不明确的记忆……
“我知道这事看起来有些白痴。”盖文。艾斯的神情很平静,他有些无辜的摊开双手,肩膀无力的下垂着,和斯考蒂刚见到时的自信的商人不同,此刻的盖文显得很无奈。“你认为这是我编造的?”
“不。”斯考蒂不确定自己这样的回答是否合适。
“我并未编造,我也不知道怎么编造。她在和我说话时,会突然沉默下来,云雾掩盖着她的眼睛,眼神一片空白,成了我不认识的人。我叫她,她甚至听不到我,然后一声长叹,她回来了,双眼明亮的看着我,她甚至不知自己发生过什么……”显然盖文并不打算就这么把斯考蒂放走,他还是选择了把这个荒诞的故事讲到结尾。
斯考蒂真的开始后悔自己来这里了,他完全不想打听别人的生活,尤其是对自己来说仍然十分陌生的夫妻生活。也许是他的妻子有外遇呢?该死,这样的事……算了,也许盖文真的是需要帮助,他只好又坐回到角落的椅子里。
“她还经常四处游荡,天晓得她会到哪里去。有一天我跟踪她,我看她走出一幢公寓后,就变成我不认识的人,甚至连走路的姿势都变了。她发动了车,开到金门公园,她坐在湖边,凝望着对岸的栓子,你知道的,就是过去的大门。她坐在那儿很久,动也不动,而我必须回办公室了。可等我晚上回家问她做了些什么?她说她开车去了金门公园,坐在湖边,仅此而已。可她汽车的里程表显示她开了94公里,她去了哪里?”盖文努力控制着自己语气中沮丧的成分,尽量希望可以平静一点。
斯考蒂的好奇心被彻底激发了。从他被兴奋点燃的眼眸里可以感觉到,他正以一个警探的身份,在心里对自己提出了同样的问题。
三
厄尼餐厅是旧金山一家十分著名的餐馆,简单的玻璃大门似乎并不出众,但可口的美味却使这里坐满了各色食客。
斯考蒂坐在吧台边,他依旧在思索究竟是否接受盖文的委托。穿过嘈杂的人群,斯考蒂很轻易地找到了盖文的身影,当然他的视线很快就被坐在盖文对面那个迷人的背影所吸引。金色的长发,墨绿色的长裙,衬托着白皙的后背,如此令人陶醉的背影应该有着怎样的面孔,斯考蒂急切地想获得答案。
恰巧此时,盖文和他的妻子梅玲站起身向斯考蒂的方向走来。
金色的长发被高高的盘在脑后,显出她那线条分明美丽生动的面孔,斯考蒂第一个感觉就是惊艳。这里所形容的惊艳,并不是通常单纯的漂亮,也不是妖冶,而是一种略带冷漠的美,颧骨的棱角将这份冷漠显示得既含蓄又清晰,衬托之下,她紧闭且略显生硬的嘴唇也变得柔和了,而墨绿色的长裙恰到好处的将她婀娜的身姿包裹着,更为她的气质增添了高雅的内涵。看起来,周围环境的嘈杂难以对她构成任何影响,恬静的神情始终停留在她的面孔上,淡蓝色的眼睛安静且温和。
斯考蒂努力将自己的意识集中起来,这样的女人,真的被痛苦所困扰吗?他决定接受盖文的委托,不为盖文,不为任何其他的原因,他只想帮助这个女人弄明真相,或者说是为自己更接近,更了解这个女人,找一个更合理的理由。
四
车子开得并不是很快,旧金山的街道在这个时间是不会有太多的车辆的,斯考蒂一边驾驶,一边从前面车子的后窗里欣赏着梅玲的背影。
今天的梅玲穿了一身灰色的职业装,和前一晚相比,更凭添了几分哀婉。斯考蒂很轻松,对于有20多年警探生涯经历的他而言,跟踪这样一辆毫无防备的车简直是太容易了。不过在他的心里,他更希望自己现在所做的是为了保护梅玲。
很快,梅玲的车向右拐进一条灰暗的窄巷,斯考蒂也紧跟着转弯跟了进去。
梅玲把车停下来,走进旁边的一扇门里。斯考蒂判断了一下两辆车之间的距离,刻意选择了一个比较远的位置把车停了下来。习惯性的,他先环视了一下四周,阴暗,略显简陋。斯考蒂皱了皱眉,显然这不是什么高档的地方。
推开门,是一条黑暗的通道。斯考蒂的脚步很轻,他小心地走到通道另一端连接的大门外,透过门,里面传来依稀的人声和音乐声。经验丰富的斯考蒂并没有直接推门而入,有谁会知道门里面有什么等待着他呢?
门被推开一条缝隙,梅玲优雅地站在门口不远的地方,她不知和店员说了些什么,很快,店员把一束粉红色的玫瑰花交给了她。
透过门的缝隙,斯考蒂注视着梅玲的一举一动。
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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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正的旅程才刚刚开始,斯考蒂终于明白梅玲的里程表为什么会显示94公里了,车子已经行驶到了旧金山的郊区范围,而显然梅玲并没有马上停车的意思。
好在梅玲似乎感觉到了斯考蒂的耐心出现了波动,她终于在一座教堂前把车停了下来。她穿过教堂高高的大厅,从侧面的小门走了出去,显然她并不是第一次来这里。
和所有的教堂一样,这里也安葬着许多这个教区的信徒。斯考蒂在靠近门口的树影下,远远的看着梅玲的背影。
一座已经有些古旧的墓碑,梅玲肃立在墓碑前。被高处树叶遮挡后的阳光照在梅玲的身上,斯考蒂可以感觉到她柔和的面孔上的哀伤,似乎是在心灵深处缅怀着什么。梅玲就这么站着,目光始终停留在墓碑的位置。
风吹动树叶,沙沙的声音提醒着斯考蒂时间的流逝。安静的墓园内,两个人就这么遥远的站立着。
不知过了多久,梅玲终于回身向斯考蒂所在的大门走来。斯考蒂侧身退了几步,把自己隐藏在树木和建筑物的阴影下,看着梅玲离去的身影,斯考蒂快步走到梅玲刚才站立的位置。
墓碑上写着:“卡拉多。瓦特之墓。”
斯考蒂一时无法弄清楚这个人究竟和梅玲之间存在着怎样的关联,他掏出纸笔小心地记了下来。
这里似乎就是梅玲每日要游览的地方了,没有距离太远,梅玲的车子又停下了。这一次目的地是荣誉美术馆。
梅玲坐在一幅油画的对面,和刚才在墓园时一样,她就这么静静地注视着对面的画像,深邃的目光好似要穿透画像,也好似在缅怀着什么。
斯考蒂远远地看着,可他很快就发现梅玲似乎真的和盖文所形容的那样,眼神一片迷茫,灵魂似乎游离到了别的什么地方。“我叫她,她甚至听不到我……”
盖文的话又在斯考蒂耳边响起。斯考蒂决定冒险试探一下。
他假装欣赏墙上的画,慢慢向梅玲的方向走去,可直到他走到梅玲的身后,梅玲也好似没有觉察到一般,没有丝毫的反应。站在梅玲身后的位置,斯考蒂可以很仔细地欣赏对面的油画了。
画上的女人很年轻,大约和梅玲的年纪相仿,看上去似乎应该是上个世纪的某位贵妇人,胸前耀眼的红宝石项链显示着不寻常的富有和高贵。
斯考蒂的眼神深不可测,如平日一样,这证明他正在思考着什么。是的,他正在试图寻找梅玲和画上这个贵妇人的某种联系。不仅仅如此,他的眼神慢慢停顿下来,浮现出更多更复杂深邃的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