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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啊。”
“我就是想招一些书卷气重的侍应来提高我们店的格调。”
呵呵,倒也坦诚。张红本来就是厚厚重重的四眼,至于我,随便买了个平光镜架在鼻梁上。
西餐厅需要外国名字,我随口叫了QQ,而张红想了好久,慢慢地吐出一个单词:JANE。
餐厅老板还算仁慈,给我们的月薪是六百大洋,工作则是端茶递水。知道我们考研的特殊情况,他再也不让领班排我们的夜班。或许,他自己也认为,如果从他这里考出两个北大研究生,他的店真的可以打出“卧虎藏龙”的广告了。
我们每天六点钟起床,简单洗漱后便开始温习考研功课。九点半左右,我们步行去餐厅上班。西餐厅十一点开门,但我们必须在十点前赶到,在一个小时内把桌椅擦拭得光可鉴人。餐厅生意不好不坏,赢利不足,果腹有余,所以员工的热情也不温不火,似乎可以这样天长地久下去。
下午六点钟下白班。一下班,张红便飞奔回去,去和分别数小时的书本亲密接触。我不喜欢太早回去,总是带着书本躲在冷清的角落里发呆。餐厅有极棒的音响,有时放美式乡村音乐,有时放爵士乐,有时是爱尔兰风笛。有一次,音响师不知从哪里搞来张德克萨斯州一位女歌手NORAH JONES 的CD,这位骨感强烈、眼神淡泊的女人有着奇怪的嗓音,吵哑、缓慢但穿透灵魂。
有几位简单而亲密的同事,等精明的领班下班回家后,便偷偷地往我桌上摆各种小食。有PIZZA、黑森林、水果沙拉等他们自认为“快变质”的食品。DANIEL动不动便给我煮来各式咖啡,他是我们餐厅的咖啡师,自诩能煮出全北京最香醇的卡布其诺。在他孜孜不倦的教诲下,我品出了咖啡味道,明白了咖啡物语,辨别出了不同咖啡豆的品质,终于,也如同初恋似的,堕入咖啡的情网中,不能自拔。
这份同事的友情,给我平淡枯燥的生活抹上了亮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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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越来越多地发愣。虽然经常面对书本,但思绪总是轻舞飞扬。人们常说,比海大的是天,比天大的是人心。的确是这样的,我的心经常穿越层层时空,邂逅各式各样的精彩。
很小的时候,我便眉飞色舞地告诉妈妈自己梦的颜色,但妈妈总说我骗她。因为梦是没有颜色的,就像黑白照片一样。
我真的没有骗她,我的梦里不仅有七种主色,还有数不尽的辅色。甚至有的颜色我自己都无法解释清楚。种种迹象证明,我是个爱做梦的女孩,活在童话一般的梦境中。
有时,梦做多了,我便拿起笔来描绘。以前,我描绘的是真正的梦,孩子的梦,如今,我描绘白日梦,成人的梦。
不知从何时开始,我的英语笔记本竟然变成了日记本,开始只是一句两句心得,慢慢地成了长篇大论,如今,应该说是如“滔滔江河,奔流不息”。
我开始依赖文字,文字带给我前所未有的快乐与满足。当我一泻千里、洋洋洒洒地在文字中倾诉自己的悲欢时,文字回报给我的是一种倾吐过后的顿悟。它印下我的故事、我的每一天,让我生活得明明白白。
佛曰:“以前是吃饭,现在是明明白白地吃饭。”
我喜欢明白,明明白白地面对日出日落、春花秋月。于是,我越来越多地写字,告诉自己曾经走过的路——惊喜的童年、忧郁的少年、寂寞的成年,还有自己夭折的爱情、未果的梦想以及不定的将来。
渐渐,我笑得明白,哭得也明白起来。我不再混沌迷茫,大脑渐趋平静祥和。
张红还在痴迷于考研,而我则渐生疑窦。
我想起一年前父亲曾问我的问题:“你为什么要考研?”
我答曰:“为了‘改变’。”
“改变成什么样子?”
我哑然。
父亲又问:“考研能把你的生活改变成你希望的模样吗?”
我又一次哑然。
“你为什么要考研?”我问张红。
“为了幸福。”
“什么是幸福?”
“有钱,不用站在商场里脸红心跳;有房,不用像只老鼠四处流窜;有车,不用在肮脏的公共汽车上忍受有意无意的性骚扰;有事业,不用低眉顺目地听白痴上司的训斥;有爱情,不用在浪漫的情人节里啃方便面;有闲,不用为去马尔代夫晒太阳、去爱琴海航海而像海绵一样挤时间……”
“打住、打住、打住!”我连连做出STOP的手势,惊叹道,“张红,你这幸福也要得太多了吧!”
“对呀,所以我要考研啊!”
“考研能把这些幸福全部带给你吗?”
“考研是我手中的鸡蛋。有了它便可能有小鸡,有了小鸡,便可能有绵羊,有了绵羊,便有可能有牛……”她说着,做梦一样笑了,“总之,一切幸福皆有可能。”
“呵呵,你的幸福原来是从一只鸡蛋开始的。”我啼笑皆非。死命地把老太太失手打破蛋的故事咽下去。
“千里之行,始于足下。”她斗志昂扬,接着反问,“你的幸福是什么?”
“嗯,吃饱、穿暖、睡好……”
“不会这么俗吧!”她不相信地打断。
我想了又想,笑着说:“我前些天在庙里看到一句话——‘俯仰自得,问心无愧’,我觉得这是一种幸福。”
“算了吧,乞丐都能做到这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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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所以我觉得有的乞丐很幸福。”
“那你干吗考研?”
“是啊,我干吗考研?”我又迷惑了。
幸福的定义各不相同。对我来说,写字的过程带给我前所未有的满足、喜悦、平静、憧憬。如果,这便是我的“幸福”,那么,我还要“考研”干什么?
我喜欢浅浅的紫。就是小荷才露尖尖角,那角上的一抹紫。
有人说,紫色是一个脆弱的色彩,轻轻一碰,便会滚落泪珠子。所以,羞涩的少女总会用紫色的笔记本,带锁的那种,密密麻麻地写满心事,锁上后,塞到抽屉最深处。
我早已不是羞涩少女,一个把子宫都弄丢了的女人,应当与“羞涩”无关。但这一点儿并不妨碍我喜欢紫色。
我的笔记本是清一色的紫。十八开,帆布皮,洁白的纸页,掀起来有碎玻璃的清脆声。紫色的封皮上撒满朦胧的玫瑰、朦胧的野草,有的,干脆空白。
这样的笔记本是很昂贵的。张红总说我暴殄天物,但我不在乎。我把它们当作知音,情愿用最好的东西来包装它们,也是包装自己的心。
就是这样的本子,成就了我和一同的缘分。
不知道那是春天的哪个月份了,只记得柳絮轻佻地在空中漫卷,天地间白茫茫一片。
下午三四点钟,西餐厅里空荡荡的,唯有音乐像泉水一样流淌着,侍应生们都昏昏欲睡。
我和张红没有打瞌睡,她坐在一个角落复习功课,我坐在另一角落写东西。当时,我一定在写一段辗转悱恻的爱情故事,写得非常投入,以至于面前站了一个人都不知道。
当我抬起头时,惊吓得几乎跳起来。
这是一个什么样的男人啊!
花白长发,漫不经心地随意束在脑后,面容沧桑,密密麻麻的皱纹像是用刀子一道道镌刻在脸上一般;不知是络腮胡子,还是许久没有刮过,古铜色的脸颊像刺猬,潦草而略显伤痛。
男人中等身材,外罩一件松松垮垮的黑色棉布唐衫,纽扣是青碧的石头,映在黑色的棉布上泛出深潭一样的绿。
我急忙站起来,不知为何,在这个奇怪的男人面前,竟然心中一阵阵发怵。
“小姐,你是这里的服务生吗?”男人开口了,声音不大但中气浑厚。
“是,是——”
“你们现在还营业吗?”
“营业的。”
“那我现在能不能点餐?”
“当然可以了!”男人过分的礼貌让我有些不好意思,连忙抱着自己的东西,小跑到吧台,唤醒吧台里的服务生。
男人点了红酒、奶油蘑菇汤、蔬菜沙拉和蒜茸面包。似乎,他是个素食主义者。我托着一大托盘色彩缤纷的食物放到他面前时,他安静地坐着,一点儿也不像有些客人手忙脚乱地从托盘上拿东西。
倒像是一个非常有教养的家伙。
但我看不惯他一头长长的花白发,白发魔男似的。
吧台后的调酒师与服务生都已经醒来,张红也靠了过来。因为没有别人,我们只有围绕着这个奇怪的男人窃窃私语。
“QQ,你猜他有多大了?”DANIEL悄悄地问我。
“怎么也得有个好几百岁吧,瞧那头发白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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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像啊,我觉得他举止一点儿不显老态。”张红轻轻地凑到我耳边说。
“哼,饱食终日、保养得道呗。人家慈禧六十多了还像三十出头的小姑娘,这样的人,总是有办法的。”
“不过他风度好得很呢!瞧那刀叉用得,一丝不苟。”DANIEL又羡慕地加了句。
“这些礼仪对他们来说,还不是小CASE?”张红不屑地撇嘴。
“小CASE吗?我看到好多有钱人把胡椒粉撒得到处都是,用切黄油的刀切牛肉!”DANIEL争辩,“更有些人,直接用餐巾抹桌子!”
“唉呀,真烦!不就是一餐饭嘛,哪来这么多讲究?!”我不耐烦地打断他们,“我最讨厌西餐,好像吃给人看一样。”
“西餐是一种品质,会吃西餐的人是一种真正的贵族。”
“呵呵,即便贵族,那他也应是最后的贵族。”我轻轻地笑。
很快,男人吃完了,呷口红酒,把刀叉并齐放在盘子一侧,然后掏出几张大钞压在高脚杯下,冲我们点点头,快速离去。
这时,我发现,男人有豹子一样的身材,骨骼十分灵敏,走路疾速却悄无声息。
男人很快被大家遗忘了,但不知为何,他最后离去的那一幕却印在我脑子里,怎么也挥之不去。
像什么?我也说不出来,但总感觉与一件东西惊人神似。
傍晚收拾东西回家时,我才发现自己的日记本丢了。我四处找,急得几乎跳起来。DANIEL也帮我找,一边找,一边打趣,都老奶奶了,还扮情窦初开的小妹妹写日记。
我说,那不是日记。
“那是什么?”
“是——”我闭上了嘴。那是我写的文章,有几千字的随笔,也有几万字的小故事。真真假假,假假真真,一片混沌。我珍爱它,它是我的知音。
我没有告诉DANIEL,我不是一个喜欢张扬的人,如果他知道我写文章,一定会闹得满城风雨。
我们一直没找着。回到家中,我把家掀了个底朝天也没有发现。临睡觉时,我捶胸顿足、长吁短叹。
张红说我好生奇怪,跟死了个亲人似的。
我说,不是的,是比亲人还亲。
可不就比亲人还亲?
第二天,我依然沉浸在“丧亲”的沉痛中不能自拔。一整天,我丢三落四、魂不守舍。同事们都问张红我是不是生病了?张红讥笑道:“她是有毛病!”
夜晚临打烊时,一辆黑色的奔驰悄无声息地停在我们餐厅外,接着,那位“白发魔男”慢慢地从车里钻出来。隔着窗玻璃,我们都看愣了。
男人走进来,提着一个布袋子,安静地站在餐厅门口,四处打量。当他看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