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啊?!”我大惊失色,“是不是你?”
“我不知道。”
霸气书库(Www。qi70。Com)好看的txt电子书
“你怎么会不知道?!”
“和她在一起的男人太多。”他面无表情地说。
我无助地垂下头。这个可怜又可恨的男人啊!这个可怕又无奈的世道啊!
“青青,你可怜我?”过了一会儿,他低声问。
“是的,我可怜你。”我咽了一大口酒,坦白。
“没什么,我咎由自取。曾经我把幸福像淘气的孩子似的丢掉了,现在得到了惩罚。”
“为什么不反抗?”我抬头问,“我不相信现在的社会还逼人成婚不成。”
“如何反抗?他们扬言要到学校里告我,我不想臭名昭著,不想刚刚起步就把前途断送掉。”
“呵呵,前途?!”我冷笑,“你的前途便是背着不知身份的孩子,围着一堆把自己当狗看的人摇头摆尾?”
“韩信还能受一时的胯下之辱,我不信自己没有骑在他们头上的一天!”他咬牙切齿地说,目光充满仇恨,“哼哼,总有一天——”
“算了吧,方卓!”我厌恶地皱起眉头,“你的‘总有一天’说得有点儿太多了,你可以自欺欺人,可总得考虑一下听众的感受吧!”
“你不相信我?”
我好笑地摇头,往嘴巴里夹一筷子青菜,慢慢地嚼着。
“你可以鄙视我,但不可以不相信我。”方卓突然激动了,动情地拉住我的胳膊,“青青,只有对着你,我才是最真实、最自然的;只有和你说话,我才不需要那么多的修饰、伪装;只有在你面前,我才能做真正的自己。你是我最信任的人,你一定要相信我!”
我耐心听完他信誓旦旦的表白与宣誓,末了,送给他两个字:“懦——夫!”
结完账,我背着书包疾步朝西门走去,方卓像条丧家犬,灰头土脸地跟在我身边。一边走,一边乞求,“青青,再留下来一会儿。”
“方卓,你不觉得我给你的时间太多了吗?”
“为什么这样说话?搞得你跟公主似的!”他略含讥讽。
我不想搭理他,几乎是一路小跑地冲出西门,冲过马路,停在跑车前,冲他扬扬车钥匙,鄙夷地说:“小子,你相不相信‘麻雀变成公主’的故事?”
终于,这厮呆住,脸色渐渐泛出死人一样的惨白。我心花怒放,原来,钱是可以有这样好处的。我得意地笑,拧开车门。但,突然间,他一个箭步冲上前,堵住车门,怒喝:“白青青,你果然干了?”
“干什么了?”我不解。
“卖!你竟然也去——”
话音还没落,我结结实实地给了他一耳光,但在我还没反应过来时,这一耳光又准确无误地反击到我脸上。
“你——”我震惊,正待反抗,突然被眼前的景象吓愣了。此时的他,剑眉倒立、两眼血红、湿淋淋的额头青筋暴鼓,血管突搏,好似一头被长矛刺痛的公牛,狂躁而狰狞。
我又怒又怕地盯住他,等着他下一度的爆发。
但,他没有爆发。最终,他则如同一条被抽了筋的鱼,软塌塌地蹲在地上,痛苦哀号:“怨我,都怨我!”
“怨你什么?”
“我知道,那夜,若不是因为我,你是不会去的,决不会的!”他梦呓般喃喃地说,目光空洞呆滞。
我一怔,那夜?!
哦,那个我负气而去的夜,那个鬼使神差的夜,戏剧般造就了他心上最沉重的镣铐。
霸气书库(www。qi70。com)免费TXT小说下载
我的心十分痛,但无话可说。此时此刻,我不知道该向他解释什么。千言万语,万语千言,还有陈述的必要吗?
我无奈地揉揉他的头发,轻声说:“不用自责,相信我,我很好。你也保重!”说着,我突然用力推开他,拉开车门,钻进去,“砰”地一声把车门重重关上。
“青青,青青——”窗外的呼喊声一下子小了、轻了,像来自很远、很远的山谷。
我看见他的手掌和脸急迫地贴在窗玻璃上,嘴巴一张一合,像溺水无助的瞬间。我闭上眼睛,一狠心,脚底用力,车子如同炮弹般弹出——
瞬时,我泪流满面。
我泪眼迷蒙地握着方向盘在北大附近转悠,大脑一片混沌。
他要结婚了,他要谢幕了,以后的戏,谁来充当我的男一号?我有些害怕,空虚与孤独像涨潮的海水,一波又一波缓缓上涌,我的心一阵阵地抽搐,生疼、生疼……
时值深秋,世界一片凋零。在我眼中,这是北京最美的时刻,没有初秋的丰硕华美,不到隆冬的萧瑟枯槁,它还有一些温和,如同香烟上的一抹红灰,还余着一股熏热的温香。是个沉思的季节。
然而,没人沉思。路人目标明确、行色匆匆、脚步像钟表的齿轮,机械地交替。
干吗要思考?人类一思考,上帝就发笑。
于是,索性麻木不仁。
清华西门又堵车了,好像是交通事故。
我无奈地停下车,把收音机打开。生活频道里,一位矫揉造作的女主持人在访问一位正在进行自驾车世界环游的女人。
女主持:请问你为什么会产生环游世界的想法?
女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梦想,环游世界是我从小便有的梦想,我认为每个人追求自己的梦想不需要理由。
女主持:那么,你在实践这个梦想的过程中一定遇到了许多难以想像的困难。
女人:这是当然的。我是一个女人,没有经过职业训练,路途上的困难超乎常人想像。
女主持:你不怕吗?
女人自得地笑:想到每过一天,梦想便靠进一步,这些困难也就算不了什么了。
女主持:我们知道,你的行程只进行了一小半。那么,对于未来,你是不是信心十足?
女人惊讶地反问:当然信心十足!不信心十足我干吗来这里做节目?
女主持略有些尴尬:我是说,你在实践这项常人不可想像的梦想时,有没有考虑到失败?如果失败了你将会怎样想?
女人沉默了半晌,慎重地说:为了这个梦想,我放弃了工作、家庭,投入了我的一切。如果这次失败了,只要条件成熟,我还会再尝试。以前,“环游世界”只是一个梦想,当我真正为之付出行动时,它就成了我生命的意义。如果不能实现它,我的生命也失去了色彩。
……
我沉默,心中不知所措。真不知是该为这女人的执著喝彩,还是该为她的痴迷而不齿。这是个奇怪的世界,无所谓对错,无所谓是非,似乎每个人都理直气壮、信誓旦旦。
车越堵越多。交警笨得像橱窗里的维尼熊,只知拼命记录,不知道疏缓交通。许多车不耐烦地摁起喇叭,有的司机甚至探出头开始骂娘。
车水马龙间,一位学生模样的女孩正在往车窗中递广告传单。如今这也算是北京特色了,乞讨、卖报、擦车、调查问卷等工作越来越懂得见缝插针。
女孩像芦柴棒,干巴巴的,脸被一架厚厚的眼镜罩住大半,鸟一样的小脑袋被一只硕大沉重的书包拖拽得向前倾。
我讨厌这样的小广告,趁这女孩靠近时,急忙把车窗摁起。但车窗刚刚上升至一半,我的手便停住了。
是张红!
太不可思议了!我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自己竟然会在这种场合遇到心高气傲的张红!
不过才短短五个月的工夫,张红好像一下子老了许多,远远望去,她竟然像个小老太婆一样佝偻虚弱。她又瘦又硬,衣裳空落落地架在身上,让人怀疑里面身体的质地。她的面容也变了,从以前的椭圆脸变成了尖尖的倒三角,脸色黑红,皮肤干裂,像来自高原的女人。
张红没有看见我,她一直全神贯注于手中厚厚一沓广告单,脸上摆着谦卑的笑容,轻轻叩着一扇又一扇车门。
我拼命地把喊她的欲望咽下,用本杂志盖住脸。她漠然地从我车边经过,我的心几乎惊跳出口腔。
终于,车动了。张红很有经验地“杀”出车海,走到路边的一辆破旧自行车边,把传单夹在车上,然后骑上车,“叮零哐当”地离去。
我调转车头,悄悄地尾随着她。我知道这样做比较下作,但别无他法。我记得张红以前不会骑车,现在看来刚刚学会,她一脸紧张地骑着,一路上都在摁铃,车速非常快,像和谁比赛一样。
令我吃惊的是,张红没有回学校,而是背离北大校园,顺着圆明园旁面的一条崎岖小道往一片荒凉的野地骑去。我知道,这条小道通向两个脏乱的乡村,也就是北京著名的“城中村”,治安非常差。一般情况下,别说单身女子了,就连单身男子也不愿意往这边来。
然而,张红却毫不介意,在这条荒僻的羊肠小道上,把车子蹬得飞快。这附近没有一处人烟,杂草丛生的黄土地上密布着一簇簇坟头,四周是干枯的树林和荆棘。
我随着她穿过坟堆、穿过乱石岗、穿过一个贫困潦倒的村落,继续往更偏僻深远的地方驶去。我越来越感到纳闷,她到底要到什么地方去啊!?
这时,我突然看到树林的大榆树身上用白灰画着箭头,箭头下方写着:“考研学生公寓”。哦,我恍然大悟。原来,在这片荒无人烟、飞鸟不至的地方,竟然还有一片考研生的天地!
出国在外的人们总说,中国人的生命就像草籽一样坚强,被风吹到世界的任何一个角落,都可以生根发芽。此刻,我也有这样的感觉,北大附近的考研大军就像北大附近的青草,见缝插针,野火烧不尽。
终于,在箭头的指引下,我悄悄尾随着张红来到一个还算齐整的大院。大院紧挨着第二个村落,里面是清一色四排矮矮的小平房。红墙白顶,粉刷一新,看样子是刚刚落成没多久。院子门口赫然挂着一块像模像样的木牌子,牌子上用毛笔写着几个稚气的大字:考研学生公寓。
我把车子停在院外,进去找张红。院子里很脏,下水道不好,到处都积着泛着臭气的黑色污水。这里的入住率不高,大部分房间空着,积了厚厚的尘土。偶尔有几间挂着窗帘,里面传来暧昧的笑声。还有两三对学生模样的男女站在走廊中间的煤气灶旁煮东西,神情幸福而羞涩。
张红住在最后一排的最后一间。这一排几乎是空的,只有那辆自行车孤零零地摆在走廊下。屋檐下挂了几件素净的衣服。
逼仄的房间里,张红正就着一个电炉煮挂面。看到我进来,头也不抬地说了句:“你还是跟来了。”
我大惭,想来自己开宝马跑车的架势已经被她看到了,于是讪讪地站着,不知如何是好。
“进来坐吧。”她随手指指桌边的一个圆凳,掏出一把挂面丢进锅里。
一跨进屋,一股冷气扑面而来,我不由得打了一个大大的哆嗦。房间朝北,终日不见阳光。里面又小又阴,没有暖气管道。一张床、一张桌子、一个简易衣柜便是屋内全部家具,剩下的便是书,满坑满谷的书、试卷、广告传单四处堆着,床上、桌上、衣柜里甚至地板上等任何一处空间都被小山似的纸件占领着,好像是造纸厂的一个小仓库。房间结构不好,只在进门处有个电源,台灯、电炉、床头灯、录音机等所有用电的东西都得通过这里取电。布满屋子的电线像蜘蛛网一样胡乱扯着,人稍不留意便有可能被电线绊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