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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打开车门,扎勒跳进去,把盒子放到车座上,自己却堂而皇之地坐到副驾座位。
“扎勒,出来!”李姐看到,好笑地呵斥。
扎勒看看我,头摆了两下,一副不情愿的样子。我脑中灵光一闪,从樱桃树上扯下扎勒的套绳,套在它粗壮的大脖子上,拍拍它的脑袋说:“好吧,你就当我的保镖吧!”
“青青——”李姐略有些不放心。
我得意地摆摆手,“放心吧,扎勒是非分明,比人还懂事呢!”
一路上,我一直吹着口哨。扎勒频频转过头看我。它的眼球是淡黄色的,有碎玻璃样的瞳孔,像情人一样温柔。
“扎勒,谢谢你来陪我。”我对它说。
它不吭气,沉默地望着远方,好像洞悉一切的样子。
五洲大酒店的牌子离得大老远便望到了。这是亚运村的五星级酒店,和亚运村所有的建筑一样,长着张暴发户的嘴脸。
果然是财大气粗,车子一拐进“北辰西路”便走不动了。“五洲大酒店”门口,黑压压的一片名车。阔少美媛、翠绕珠围、衣香鬓影,俨然一派富丽堂皇的景象。
好不容易,身着英式宫廷服的门僮帮我找到个空位,我缓缓地停下车,然后,牵着扎勒走出去。
好扎勒,一出车门,便赢得了满堂彩。
“天哪!这是什么?!”路人惊呼着抱头四窜。造作的女人更是花容失色,像老鼠一样“吱吱”乱叫。
我冷着脸,目不斜视,扎勒也像百兽之王一样,毛发纹丝不动,气概却雷霆万钧。
终于,在酒店豪华的旋转门前,我看到了一袭白衣的新人。新娘画着浓艳的妆,穿着堆纱叠绉的婚纱,头上插两朵盛开的百合,怀中抱着大束红玫瑰。四个字——俗不可耐。
方卓也好不到哪儿去。他本来就算得上是小白脸,如今在造作的白西服中更显得油头粉面,活脱脱一个吃软饭相。更可怕的是,他胸前竟然别朵硕大的大红花,红花下面缀着个条幅——新郎!此刻,他正在满脸堆笑地与一帮人握着手,抬头望到我,脸色乍变,笑容一下子僵在脸上……
“嗨!”我甜甜蜜蜜地笑,笑这个数小时前对一个女人痛哭流涕,但转瞬间便可以在大庭广众中与另一个女人海誓山盟的男人。这时,扎勒也从我身后挺身上前,立刻,几乎所有的人都惊叫开来:“啊!狮子、狮子——”
扎勒看都不看那帮懦夫们一眼,索性卧在我脚边,缓缓地嚼动着嘴巴,像嚼一片口香糖。
这时,满头大汗的门僮壮着胆子追上来,战战兢兢地望着扎勒说:“小姐,这,这——”
我微笑着瞅住方卓,方卓冷冷地冲门僮说:“没关系,这是我请的客人。”
“什么?!”突然,新娘尖叫着冲上前,拽住方卓的胳膊,“你什么时候请的?我怎么不知道?”
我好笑地看着新娘子油腻的粉脸,心想:你老公的好事,你知道多少?!
方卓皱着眉头甩开新娘,不客气地说:“没你的事,走开!”
“好啊,方卓!”新娘子果然是千金,小姐脾气发作得惊天动地。她一把摔掉手中的玫瑰,提起裙子愤怒地向它踩了又踩,幸好,身后一些人及时扶住她,否则,她可能玫瑰还没踩到,自己先摔个仰八叉。
“怎么啦,怎么啦?”这时,人群中挤出一对富态威严的中年夫妇。一看便知是方卓口中那对“老不死的”。“老不死的”果然厉害,一看这架势,第一秒钟的反应便是冲身边人低喝:“把她带进去。”
在一群人的推推搡搡中,歇斯底里的新娘子被带进门,剩余我们几个,剑拔弩张。
“是客人吗?方卓?”其中一个“老不死”先开了口。
“是,是——”方卓机械地回答,脸上红一阵白一阵。
“是客人就快进去啊,只是这畜生——”
扎勒一听,“霍”地站起来,威风凛凛地抖抖满脑袋的毛,吓得两个“老不死”同时后退好几步。
看着方卓那可怜巴巴的样子,我心软下来,走上前,把那盒积木递给他:“告诉你夫人,我是来祝你们白头到老、百年好合的。”
“谢谢、谢谢!”方卓擦着汗,接过积木,鸡啄米似的点着头。在这一刻,我同情他至极点。
我心疼地拍拍他,发自内心地说,“方卓,你要保重!”
方卓愣住,抱着那盒积木望着我,眼中似喜似悲。
我不能再看下去,眼泪几乎夺眶而出。“扎勒,走,我们走!”我一紧缰绳,牵着扎勒,扭头离去。
坐在车上,我终于失声痛哭。
我好不容易用玩世不恭、豁然大方伪装起来的“面子”终于在此刻全线崩溃。
是啊,我怎么可能“大方”?怎么可能!
元旦后,北京下了一场“冻雨”。这场冻雨淅淅沥沥的,夹着雪粒及雨丝,把天地和人从里到外结结实实地冻住了。
我们都不再外出了。外面的世界冰冻三尺,路上、树上、车上、房顶上……到处都是亮闪闪的冰。在北京阴冷肮脏的冬日中,让人有种近乎绝望的凄冷。
还有十八天就考试了。这些天对我、对于所有考研的人来说都是黑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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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天,我依然蜗居在阁楼里复习功课,但心思却越来越彷徨、越来越颓废。我不想考试,一点儿也不情愿。想到数日后噤若寒蝉地呆坐在考场上,面对一大堆白色恐怖的试卷,我有种要作呕的感觉。我不知道这到底是所有考生考前的一种抵触心理,还是只是我的个例。总之,我很难过,每天都在极度厌恶、极度憎恨的情况下摊开书本,强迫自己与那些面目可憎的公式、符号及残酷冰冷的案例面对面、心贴心。
当然,这样的效率是很低的,但我已经尽了最大努力。
好多次了,我都想打电话告诉父母,但每当我捏起听筒,最终还是失望地放下。我不敢面对他们的声音。两年前,我信誓旦旦地告诉他们“我一定要考研”,两年后,难道我还可以理直气壮地告诉他们“我一定不要考研”吗?我做不到,因为放不下自己愚蠢的面子。
因为天气不好,一同大多数时候都坐在一楼摇椅上看书、品茶。有时,我会溜至楼梯口偷看他。我发现,无论何时何地,他的神情总是那样安详、心情始终平静。当然,他的平和是那种“百川归海”后的真正祥和,而我,生命的河流才刚刚开了头。我很自卑,一次也没有去叨扰他。
一同说得对:即便彷徨犹豫,你也不能停住脚下的步伐。山穷水复、柳暗花明,你永远不知道等待我们的下一站是什么。
元旦后没几天,蓝湄给我打电话了。电话那边,她异常惊慌错乱,若不是她自己报上姓名,我几乎无法辨认出她的声音。
“白青青,快来,快来西苑派出所一趟。”
“什么?派出所?!搞错没有?”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没有,快来吧,出事了,出大事了——”她一迭声地嚷嚷,几乎快哭出来。
“好吧,我马上去,你等我。”我吓住了,连忙挂了线,夺门而出。
西苑派出所在颐和园附近。我开着车子绕着颐和园兜了好几圈,终于在菜市场后面一个上了年纪的大院中找到了。
派出所里车马盈门,刺眼的救火车、白色的救护车、蓝色的警车……五花八门的车辆把不大的院子挤得一塌糊涂。我心惊胆战地看着,随便找个地方把车停下。
院子里的冰很厚,我一下车便摔了个四脚朝天。我吓了一大跳,在我们老家,这是一个不吉利的征兆。
蓝湄捂着脸坐在走廊的长凳子上。长长的头发连梳都没梳,凌乱地耷拉下来,像个绝望的女妖。
我吓坏了,急忙跑上前按住她,“蓝湄,你怎么啦?”我哆嗦着嘴唇问。
蓝湄抬起头,看到我,立刻,用种近乎扭曲的声音大声尖叫:“张红死了,张红死了——”
张红死了。
一切到来得竟然一点儿征兆都没有。据目击者说,头天晚上还看到她在院中洗菜,笑容满面的样子。可夜间,她住的房间突然狼烟四起,接着,一场大火像迸发的岩浆,平地蹿起,把整个天空都给照亮了。
她被烧死了。
是房间里凌乱的电线,是给她温暖的电热毯,还是那个红通通的电炉?事实上,每一项都有可能成为燃起那场大火的致命诱因,而那满坑满谷的考研书和资料则成了焚烧她的最好燃料!
结局有点儿过于残酷,她在距离自己天鹅般的梦想一步之遥的地方,戛然而止!
突然想起,她来自于凤凰!凤凰只有在大火中才能涅槃,一切难道是天意?!
我们欲哭无泪,我们谁也不能接受这个事实。然而,它的的确确发生了。
所有的东西全烧了。若不是她在搬进这个“考研公寓”时,在房东处留下我和蓝湄的联系方式,估计此时,她是一具无人认领的孤魂野鬼。
警察的动作挺迅速,此时,他们正在通过我们提供的蛛丝马迹联系张红的家人。我和蓝湄哆哆嗦嗦地坐在外面,满心凄惶。
“你最后一次见她是什么时候?”蓝湄问。
“一个多月以前。”
“为什么不告诉我?”她埋怨。
“张红不让。马上就考试了,她不想浪费太多时间。”
蓝湄沉默。不用说,对于张红的个性她应该比我更了解。张红就是这样一个人,表面坚强无比,实际上脆弱得不堪一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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愣了愣,蓝湄又问:“她那天说了什么没?”
“她煮了挂面,因为是她二十九岁生日。我告诉她等考完了,我们一定要给她补过这个生日,当时,她还挺高兴的……”
蓝湄抽了抽鼻子,不甘心地问:“她有没有提到过我?”
“提到过。”
“是什么?”
“她说,她不是个好相处的人。如果以前在什么地方得罪了你,你一定要原谅她。”我说着,失声痛哭。
这时,一位身穿制服的男人走来,“请问,你们是死者张红的朋友?”他面无表情地问。
我们急忙点点头。
“我们已经尽力联系死者的家属,但是很遗憾,她好像是个孤儿。”
“啊?!”我和蓝湄面面相觑。做了多年的朋友,我们竟然不知道她是个孤儿!怪不得她这么愤世嫉俗,怪不得她这么提防警惕呢!是这个世界先对不起她的。
“她已经没有亲人了,老家没有人会过来,所以我建议你们来承担她的后事吧。”男人自顾自地说着,“当然,你们只是朋友,从法律上讲,并没有这个义务。”
“不——”我几乎是和蓝湄同时开口,“我们来办理吧。”
在阴森森的散发着福尔马林气味的停尸房,一张窄窄小小的手推床在里面静静地等着我们。
这时,一位被淡蓝色套衫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工作人员用力一掀车上的白布,立刻,一具乌黑狰狞、烧焦的躯体暴露出来。
我的头一阵眩晕,身子晃了两晃,好不容易,身后一位警察扶住了我。
扭头看看蓝湄,她纸一样惨白的脸上,早已经面无人色。
“是她吗?”工作人员的声音从厚厚的口罩中发出,像来自阴间。
我俩互望一眼,无奈地点点头。立刻,“张红”又被罩住,“嘭”地一声,推进一个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