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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居室,再标准不过的二居室,因为它只有两个房间,一左一右。连接两个房间的是一个狭窄、阴暗的过道。过道里丢了一个煤气灶和一堆破旧的厨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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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厨房。”方卓指着过道说,看着我惊讶的表情,他苦笑着补充,“当然,烧壶开水、煮包面条应该是没问题。至于满汉全席,相信即便有地方,你也没工夫折腾。”
这点倒是实话。我根本没奢望过什么三气啦、什么空调啦、什么家具啦,说白了,我只要一个可以睡觉的地方。
“哪个房间是我的?”站在过道尽头,我望着两间如鸽笼样狭仄的房间,心中实在为正在房顶上“哗哗”作响的油毛毡惴惴不安。
“左面这间。”方卓说着,又摸出一把钥匙。
“那右边这间肯定是卫生间了。”我十分自然地把脑袋伸向西边房间的窗户,但什么也看不见,窗户被一层报纸挡着。
“哈哈,你到底是考研的穷学生呢还是来罗马度假的公主?”方卓讥笑着又把钥匙收了回去,“三百元钱想在蔚秀园找又有卫生间又有厨房的房间?!你是不是还想要个桑拿房啊?”
“你——”我脸涨得通红。说实话,即便是三百元钱对我来说也已经不是小数,我亦不是挑三拣四的娇小姐,但是……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随便问问,如果要上厕所怎么办?”我十分不好意思地问面前这个高傲的男人。
“上学校解决呗。”方卓说着,扬了扬手中的钥匙,“小姐,你到底还要不要看?”
“要,要,要……”我一迭声道,但心中嘀咕:夜里怎么办,夜里也去学校吗?但我实在没有勇气再问下去。
门开了。
是一间十多平米见方的小屋子。两张床、两张书桌、两个塑料活动衣柜,家具是成套的,其中一套摆满了物品与书籍。房间正中央是并排两架高高窄窄的破书柜,跟一堵矮墙似的恰好把两套家具公平隔开。小屋还算干净,只是满满腾腾,感觉无法落脚。
“怎么样?”方卓问。
“挺好的。”我机械地点头,接着指着那张空床问,“我住这张床吗?”
“无所谓,两张随你挑。”
“随我挑?”我奇怪地望着他,“你怎么知道人家就乐意?”
“有什么不乐意的?我换一下不就行了吗?”方卓摊摊手,做出一个无所谓的动作。
“你?!”
“对呀,有什么奇怪的?”
终于,我明白了。原来眼前这男人是要让我和他同居一室!TMD!
“同学,你没发烧吧!”我把牙床咬得“咯咯”响,这个无赖,还扮出一副斯文绅士相,比“人面桃花”的“刀疤脸”更无耻!
哪知,方卓还真的摸摸额头,道:“我没发烧啊,怎么,我的脸很红吗?”
“不,你的脸白,像白眼狼!”我怒骂,紧接着不争气地流出眼泪,哽咽,“可我的脸红,我,我,我是一女的!”
“哦,原来是这个!”方卓做出恍然大悟状,“这有什么奇怪的,异性合租,在北京正常得很!”
“我不相信,我觉得不正常。”我用力擦擦眼泪,然后,提起行李,转身就要离开。
“喂,你到哪儿去?”方卓一把拉住我的胳膊。
我用力甩脱他,“要你管?!总之不会和你异性合租的!”
“等会儿再走,起风啦!”他用力喊。
我不理他,自顾自地拉开木门,昂首迈出去。只是门刚一打开,一股强大的劲风突然冲着我的脸甩来,我一个趔趄,身子歪了几歪。
“呸——”我愤怒地吐出满口沙子,一缩脑袋,向大风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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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天黄沙。
仅仅是几秒钟工夫,天一下子暗了下来。而人,也纷纷如鸟兽般抱头鼠窜,顷刻间,便消失得踪迹全无。
“沙尘暴?”当我脑中映出这几个字时,心还是抖了抖。
我当然知道北京的沙尘暴。它多么有名气啊,在电视中,我看到两人合抱的大树被它连根拔起,坚固的房屋被它像玩具一样吹得七零八落。
那么,方卓的“棚子”是不是也会被掀翻?想到那几张被石头压着的油毛毡顶棚我就幸灾乐祸的想笑。方卓现在在干吗?一定正缩在墙脚里哆哆嗦嗦吧!
哈哈哈,那么,就让狂风来得更猛烈一些吧!
但事实上,沉沦在“风尖浪口”中的我才最可怜。
顶着风,我拖着行李箱费劲地朝前走。这个行李箱被我从昨天晚上拽到现在,此时,我真想把它给扔到垃圾箱里去。但我知道,即便是把我自己丢到垃圾箱,也不能丢了它。它是我的梦想、我的希望、我的镣铐……
风越来越大,越来越癫狂,夹带着呼哨声,席卷一切。
天地间热闹极了,塑料袋、纸片、树叶漫天飞扬;石头、沙子、硬物跟子弹似的在空中乱砸乱撞;平地乍起数条“黄龙”,呼啸挺立,卷着漩涡朝我飞来……
我心中一惊,急忙蹲下去捂住脑袋……
校园里也正在遭受沙尘暴的肆虐——黄风狂嚣、飞沙走石。百年老柳把鞭子愤怒地在风中乱抽;玻璃“噼噼啪啪”地被石头砸得粉身碎骨。天阴暗得可怕,灯接二连三地亮了起来,在狂风、黄沙中像鬼火一样忽明忽暗。
我咬着牙、顶着风,把眼睛眯成一条线,朝着最近的光团“摸”过去。
是一幢方方正正的白色建筑,低矮但不失大气。广阔的停车位上泊了好多豪华轿车,透过亮晶晶的落地大窗,我看到里面人影绰绰。越来越大的风令我无法前行,我只能头一缩,抱着行李站到了自动门前。
门开了,风一下子停了。
我“呸呸呸”地往纸巾上吐出满口沙子,然后死命地揉了揉眼睛。
哦,好多衣饰华美、举止优雅的人!他们的头发或黄或白、眼睛或蓝或黑,每个人看上去都那么精致,神情那么高贵,好像是被女娲用手精心捏造的那群泥人。而我,则不过是被她用柳条随意溅出的泥点子,不合时宜地撞到了一个不属于我的空间。
一时间,他们的目光全盯了过来。过了一会儿,一位衣冠楚楚的绅士托着一个精致的托盘疾步向我走来:“小姐,您好,请赐名片。”他风度十足地向我微微弯腰。
“什么,名片?”
“对,您是来自哪里的代表?”他依然绅士般地微笑。
终于,我明白了,原来这里正在召开一个什么国际交流会。可我什么代表也不是,我只是来避风的。我胡乱扫了一眼气派的大厅,竟然在前台处看到了几个住宿的价位。
“我不是来开会的,我是来住宿的。”我略略挺直腰身,回报他一个矜持的笑容。
“什么?”男人有些受辱似的看看我,然后,手一挥,喊过一位身着黑制服的女孩,“来,快带这位小姐办理住宿手续。”
站在冷冰冰的大理石前台处,我心惊肉跳。不用说,我也想像得到它价格的昂贵。可即便是这样,它的价格依然令我心惊。
我无法想像一个大学校园的宾馆居然可以这么昂贵,简单的标准间三百五十元一晚上,而那些豪华套房干脆以美元定价。
“小姐,请问您是付现金还是信用卡?”
我捏住自己干瘪的钱袋,尴尬地笑。
“那么,请您出示一下您的身份证吧。”服务员耐心地说。
我深吸一口气,接着,木木地说:“对不起,我住不起,太,太贵了。”
服务员依然礼貌地笑,然后,手一伸,对我做出一个“请”的姿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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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被“请”了出去,被“请”出了这幢高贵、冷漠的宾馆。
外面的风依然很大,里面却香衣鬓影、觥筹交错。我无处可去,只能把行李箱放在宾馆墙角背风处,然后悲哀地看着里面精致的人们正在进行他们高雅的“下午茶”。
在这一刻,我深深体会到一句话的含义:人穷志短,马瘦毛长。
沙尘暴是在傍晚时分才渐渐停止的。风刚一停,整个校园立刻恢复了活泼与灵动。许多学生拎着热水瓶和饭盒三三两两地往食堂走,还有一些一袭名贵运动短装的男女,背着网球拍姿态矫健地走向网球场。他们看起来多么轻快、富足与无忧无虑。刚才那阵漫卷一切的黄沙对于他们来说,似乎根本就未曾发生过。
这时的我,当然也又累又饿。但我不能到北大食堂蹭饭,因为没有北大的饭卡。于是我不得不又去流动小贩那里买一块面包果腹。两天来一直吃甜食让我一见到面包就想吐出来,可我别无他法。
啃着面包,我继续在北大附近寻找暂时栖身之处。北大附近倒是有一些旅店,可那里不是价钱太贵,便是早已客满,有的还被一些考生长期包租,看来北大附近真的是寸土寸金。在我连续几次碰壁后,我的心如同迅速暗下的天空——难道我又要露宿街头吗?
是的,我又一次露宿了。但这次不是西客站,而是北大的未名湖畔,听起来好像高尚了一些。
还好,令我侥幸的是,我并不孤单。在未名湖畔的长凳上,我一连碰上了两位露宿的“室友”。他们好像非常适应这种与大自然亲密接触的黑夜,一个在平静地打着鼾,一个在听英语听力。黑夜中,录音机里英语对白声清晰地传来,让人安全但神经高度紧张。
不知何时,我也倚在长凳上沉沉睡去。我梦到自己撑着一把蒲公英的小伞,飘飘荡荡、飘飘荡荡地落到北京。然而,一接触到硬邦邦的地板,我便吓出了一身冷汗。原来,这里根本没有适合我生长的湿润土壤,唯有死亡的生铁,冰冷而令人绝望。
这是我在北京大学度过的头一个晚上。北京大学以这种方式接待了我,我终身难忘。
我抬不起头,大脑里像被灌了烧化的铅水,又热又沉重,但分明感觉到有一个影子在我面前晃动。我费力地睁开眼睛,看到一张脸,似曾相识。
“啊,你可醒了!”这张脸长长地舒了口气,“在这种地方,你居然也能睡得那么熟,我可真是服了你。”
是他,那个高傲的男生。
我努力地坐起来,但刚一抬身,便感觉到天旋地转。我胳膊一软,又躺了下去。
“喂,你还睡呀?你真够可以的啊!”方卓不客气地推了推我,“起来吧,刚才校巡逻队的已经在你身边打了好几个转了。”
我闭着眼睛不理他,不想看到他那张故作怜悯的脸。但是,不知为何,我的眼泪却再次背叛了我,不争气地顺着眼角流下,一下子便灌满了两个耳朵。
“白青青,你怎么了?”他略有些紧张地问。
哦,白青青?!他竟然记得我的名字,就像我记得他的那样。
“我,好像头有点儿晕。”我低声说,心中为自己的软弱感到可耻。
方卓十分自然地把手伸到我额头上探了探,“你正在发烧。当然,在这种地方过夜,不发烧才怪呢。”他说着,把我轻轻地搀了起来。
“干什么?”
“跟我走。”他一把扛起我的行李,大步向前走去。
我无法抗拒,无论从身体还是灵魂,都无法抗拒。
还是那个小屋,还是那堵象征意义上的“墙”,还是那两张让我怀疑的床。
可我现在连多说一句话的力气都没有,一看到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