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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提炼的海洛因,粉末状虽然轻便适合运输,但随着缉毒技术的发展,各种探测仪器无孔不入,所以他们一直在合作开发一种新的毒品载体,更隐蔽,更不容易被发现,当然,浓度和纯度也更高。
只是,过量纯度的毒品常常会使人产生幻觉,发生猝死。研制出的新药还没有经过人体测试,不能确定这种经过化学反应提炼的新药是否会产生副作用。
下属拿来了新药,杨宗贤决定亲自给陆铮种药。
“这种药,还没有名字,我叫它‘神仙冰’,今天给你先尝尝,让你也感受感受那欲仙欲死的滋味,看你到时候骨头还硬不硬。中国陆特,来自地狱的勇士?只怕没两下就要变成狗一样,跪到我面前求我施舍了。”
种毒的过程非常残酷。
与海洛因注射或吸食不同,这种毒,是采用刀割开皮肤,直接种入肌肉中,除了能阻断人体神经传导外,还能加强肌肉兴奋,令服食者在短时间内产生情绪高涨,激动,好战等现象,攻击倾向强烈。杨宗贤之所以有信心以非法武装对抗正规军,正是因为手中有这样的药品。
当然,这种药的副作用极大,会对服食者的心、肝、肾等主要脏器都造成不同程度的损害。
一个人上前,将陆铮胸前的衣服一把撕开,另一个人按住他手脚,杨宗贤手里横持着锋利的刀锋,直接便划上了他的胸膛。
陆铮在骤然袭来的剧痛中绷紧了身体,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却哼都没哼一声。
杨宗贤在他的胸膛心口位置,横向纵向划了个十字,然后斗开药包,将一粒粒状似碎冰(蟹)糖的晶体抖入他的伤口中,等到晶体快速融化,渗入血液中,有人递上来一根针,杨宗贤亲自为他缝合上伤口。
他们都学过野外医疗自救,缝合伤口自然不在话下,只是眼下的条件,自然不能消毒或镇痛,陆铮疼得全身直哆嗦,却始终硬撑着,没有一丝一毫示弱的表现。
而杨宗贤果真十分有兴致的在他胸口绣了朵罂粟花。可怖的伤口被挤压扭曲在一起,缝合成花形,陆铮紧咬着的牙关终于松开,他的头无力的垂了下来,痛晕了过去。
“给他松绑。”一旁,杨宗贤扔开针,淡淡的说。
波刚忙质疑:“这……”他本想见识下新药的奇效的,没想到整个过程除了血腥恶心以外,没有任何观赏性和趣味性。这个俘虏的骨头太硬,从头到尾一个字不说,甚至连申银都没有,使整个过程非常沉闷,一点也不刺激。
杨宗贤淡淡笑道:“不要急,一会请你看好戏。绑着能看出什么意思?等会就让你见识什么叫超级战士。”
波刚半信半疑。
杨宗贤陪着他走出了囚室,两人在外面吸了根烟,又聊了会,波刚开始觉得意兴阑珊:“会不会药性太猛,他已经挂了?”
正说话,忽然从后方山洞里传来嘭嘭几声枪响,两人面色都是陡然一变,不约而同的站了起来,杨宗贤拉开手枪保险,就当先跃了进去。
可到了囚室外,却是几名赶来的武装分子提着枪,枪口朝地,面面相觑。完全不像有危险的样子。
“怎么了?”杨宗贤立刻问。
一人拿枪朝囚室里指了指:“他醒来后忽然发狂,抢了一把枪,做掉了我们的两个人,我正逃出去请求支援,结果他直接拔枪对着自己脑门开了一枪……”
说话的人好像也不敢相信自己眼前看到的。这难道就是新药的效果吗?
杨宗贤一惊,跳进去囚室一看,果然只有三具尸体躺在地上。另两具就不必说了,都是他自己的人,而陆铮的……
他提着枪,谨慎的走过去,枪口已经拉好了保险,仿佛生怕他诈尸似的。
直到看见躺在地上的人,眉心一个骇人的血窟窿,打在那种地方,不可能还活着了。
他舒了一口气,同时又觉得懊恼。兴致勃勃的等着看好戏,结果……就这样死了?难道新药的研制失败了?
波刚凑过来,问:“现在怎么办?”
杨宗贤回头看看无故牺牲的两名属下,也很无奈:“拖到外面去,埋了。”
其他人丢下枪照办,有人来抬陆铮的尸体时,杨宗贤忽然蹙眉:“等等。”然后他抬枪,冲着陆铮胸口心脏的位置“嘭”的又开一枪,确认他已经死透了,才说:“拖出去吧。”
两名武装分子过来抬走了陆铮的尸体。
*
军总医院病房。
顾淮安提着一篮子水果上来,门没有锁,从外面就看到坐在床上发呆的聂素问。她明显比刚在医院醒来的时候又消瘦了一大圈,即使整天的在医院养着,有一大群的医生护士围着她,照顾她,给她输营养液,她还是飞快的瘦了下去,整个人形销骨立,浑身散发着凋零**的气息,让他联想到一个词,红颜枯骨。
如果不是为了肚子里的孩子,她可能一点食物都不想吃。护士每天给她送饭就是最大的头痛,因为送过去什么样,过一会儿来收几乎还是什么样。不是不想吃,是真的没胃口,塞进去就像塞了块石头似的,硌在胃里,鲠在心口。
顾淮安忽然有点不忍心这个时候去打扰她。
纠结再三,敲门。
门里的人明明听见了,可是没有动作。
他等了一会,自己推门进去。素问这才慢慢的转头,看了他一眼,然后又回过头去看着窗外。
他顺着她的眼光看过去,十五楼的病房,窗外连个屋顶都看见,除了灰茫茫的天,什么都没有。
他倒是有点惊奇:“这么冷的天怎么开着窗户,受凉了怎么办?”
素问盯着窗外,半晌,幽幽的说:“是我让他们开的。总觉得胸口闷,想透透气。”
顾淮安走过去,帮她把窗关上了:“我知道你难受,就算不为你自己着想,也要为你肚子里的孩子多想想。”
素问没再说话,仿佛默认了他的说法。
顾淮安把果篮放在桌上,素问知道他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索性直接问:“今天来又要告诉我什么,有关陆铮的?”
顾淮安的眼皮一颤,女人的直觉有时候犀利得让他都害怕,尤其是这个女人,说她聪明吧,有时候就象个天真的小女人,什么都不懂,一门心思的任性,他甚至担心过她会成为陆铮的负担。但说她傻吧,在某些事上,她又敏锐得太让人害怕,仿佛心如明镜,什么都逃不过她的眼睛。
他犹豫了一下,还决定开门见山的告诉她:“找到陆铮的尸体了,过两天就会下葬,召开追悼会。如果你身体好一点了,想去送他最后一程,我可以为你安排。”
素问扬起苍白的一张脸,怔怔的看着他。
“还有一些他的遗物,这两天我去他宿舍整理了一下,等你出院就一起转交给你。等追悼会结束以后,你看需不需要帮你转回北京的大医院继续疗养,有什么要求可以直接提,能做到的我都会尽量帮你。”
非常公事化的口气,尽管这已经是他能做的最大努力了。
而素问只是看着他,微笑着摇了摇头。
“我不会去参加他的什么追悼会的,我不相信他牺牲了,我不信!你说你们找到他的尸体了?你们凭什么证明那就是他?我不会走的,我要留在这,你们说他死了,你们不肯去找他,那我亲自去找!我一定会找到他,活生生的陆铮!”
顾淮安没想到这个女人不哭也不闹,就是语气执拗得可怕,硬得像头牛,怎么拉也拉不回来。
可他无力反驳。要说什么呢?这时候说什么都只是在她的伤口上再撒一把盐。而且他们找到的尸体,除了穿着陆铮当时的衣服,带着他的装备,的确不能证明那就是他。因为尸体都被炸得四分五裂了,连脸都掀去了半边。
顾淮安也只能劝说:“节哀顺变吧,就算你这样,陆铮也不能活着回来。而且他如果在,也希望你能够过得平平安安,生下孩子,好好的把你们的孩子抚养长大。”
素问只是睁着眼睛看窗外,不说话。
后来,顾淮安走了,素问才低下头,摸着平坦的小腹,喃喃自语:“宝宝,你是希望跟妈妈一起平平安安的生活,还是想让妈妈带你去找爸爸?”
良久,良久。
“你想见爸爸,对不对?”
……
……
……
顾淮安出了医院,警惕的查看四周,然后一溜身,身形极快的隐入旁边的一处茂密树丛里。
医院后院静谧的消毒室外,他看着焦躁不安等候在那里的男人,摇了摇头。
“该说的我都说了,她不肯走。”
“……”隐藏在阴影里的男人沉默。
顾淮安有点无奈:“她说要去找你,找到活生生的你。你说你们夫妻俩怎么一个性子呢,都是自作主张的主儿!抓不到人就抓不到了,邪不胜正,他们早晚要落入法网的,你至于以身犯险去做俘虏刺探他们的大本营吗?要是你真死了我拿什么赔给你老婆?你没看见她哭得那样儿,我都不忍心看她,就觉得欠了她八辈子似的,以后这种缺德事儿,你可别找我干。”
“……”面前的男人还是沉默。
顾淮安骂了一通,出了口恶气,这才斜眼看他:“你怎么了,一声不吭的,被打傻了?对了你那伤怎么样,医生怎么说,要不要紧,要是不行你就别参加后天的行动了。”
陆铮这才开口:“没事,幸好这玩意儿救了我一命。”
他说着,从胸口的口袋里掏出一枚金属勋章。
那是他在两大军区联合演习时立下二等功颁发的勋章,他一直贴身带着。本来他和顾淮安里应外合,他假装被俘,刺探到敌人最后的大本营的确切位置。只因他们在山中可藏匿的点太多,很多山洞连卫星都探测不到,陆铮才不得已,出此下策。
在林中分别时,顾淮安甚至连空弹壳的枪和血浆包都替他准备好了,让他逼不得已时就假装自尽。为了以假乱真,他还射杀了看守他的两人。但谁都没想到,杨宗贤凶残至此,竟然对着尸体又补了一枪。
也幸好当时这枚勋章替他挡住了子弹。子弹嵌进肉里,却没有伤及胸腔和心房。
“幸好你命大,不然你儿子出生就没了爸爸!”顾淮安忿忿的说。
陆铮摩挲着手里被巨大的冲力销毁掉半边的勋章,目光变得晦暗如海。
良久,他抬起头,乞求般说:“队长……我想去看看她。”
顾淮安睁大了眼睛:“你发什么疯,你别忘了你现在可是个死人!”
“队长,我会小心的,不会让任何人看到我!”陆铮急忙保证。
“……”顾淮安咬唇,挣扎了半晌,“行了,你要去就去,当我没看到。”
不然显得他真跟冷面阎王不尽人情似的。这次任务,论首功,肯定是陆铮,升级表彰肯定是少不了的,现在让人家夫妻俩“生离死别”,他也挺过意不去的,看一眼就看一眼吧。
*
素问做了很长的一个梦。
她梦见了陆铮。
从听到他的死讯以来,她一直没有梦见过他。有时候她也会问自己,难道陆铮真的死了吗?因为他骗了她,心怀内疚,所以连梦里都不愿来与她相见?
可是这一次的梦,非常的真实。
梦里,他还是那样的英俊帅气,穿着笔挺昂藏的军装,立正站在她面前,冲着她温柔的笑。
她知道这是梦,所以不敢动,甚至不敢落泪。只怕一点儿风吹草动,他就会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