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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下班时,他的秘书拎进来一盒价值不菲的月饼,言诚礼尚往来地从抽屉里取出一张面额较大的购物券,连同“裁决书”一起递给秘书。
“把这个传真给刘厂长,并告诉他,关于我之前那个安全生产的方案已经通过,他可以尽快寻找合适的生产厂家为我们生产机器设备上的安全防护机械,并强调一点,鉴于公司的管理漏洞和多起工伤事件,建立安全完善的生产线已刻不容缓。”
“那么我把上次会议通过的文件也一并传过去,上面清楚地记录您当时提及的安全生产方案的内容。”
“这样最好不过。”他整理着桌上的文件,头也未抬地说,“今天中秋,做完这些事,你也早点下班吧。”
秘书出去后,他拎起堆在办公桌下面的几盒月饼,走到停车场,摸出手机给妻子打电话,掌心的手机却在这时剧烈地震动起来,一个陌生的来电。
他愣了几秒钟才接起来。
“喂,请问是赵总吗?”
有点耳熟却一时想不起来的声音,他客气地回答:“我就是,请问哪位?”
“林冬雪,洪洲的——”
“哦,原来是你啊。”他仍然有些诧异,“找我有什么事吗?”
“赵总,请您帮帮忙!”
那边说话的声音已带着颤微微的哭腔,“嘀——”赵言诚拿下手机看到电池电量变成了空格,连忙说道:“你现在在医院吗?”
“不,我不在医院。”
“嘀——”赵言诚语速很快地说:“别哭了,告诉我你的位置,尽快!”
客人已走空的店里,凌筱机械而单调地重复做着几个作动——按键,把手机放到耳边,拿下手机,再按键……她的眼里满是焦灼不耐的情绪,紧咬的牙齿缝里不时迸出几句让老板娘战栗的诅咒。
“我会杀了你的,赵言诚,你要是敢这么做,我真的会杀了你!”
她又打到赵言诚的办公室,仍是无人接听后,果断地挂了电话,把余留着愤怒和焦急的目光投向雪白的墙。
“哪里还有卖月饼的?”
“啊?”正在拖地的老板娘直起身,茫然地说,“问我?这个时候去买月饼,就算有也只剩些差的了。”
“我也这样想。”凌筱的眸子浮起一抹惨淡的讥笑,“设想我在一个小时内跑遍全城,顺利地买到两盒谁都不屑吃的便宜月饼送给长辈,他们肯定在心里嘀咕:好的都捡着自己吃或送人了,留些差的应付老人。这个时候我一定得承受住他们对我的误解,还要向他们替我那无故失踪的丈夫解释——公司又发生了意外事件,请你们一定要体谅他!最后的结论是,不懂事的是我,不孝顺长辈的是我,受到体恤的却是他!”
“这么说,你确定他不会来接你了?”
“两个小时!我把他那破号码拨了整整两个小时!”凌筱鼓起眼睛说,“如果不是这两个小时内我一直相信他下一秒就会打电话过来,或者我能拨通他的电话,也许我能利用这两个小时买到两盒上档次的月饼。看看吧,这就是我受的教训,男人是不值得给予丝毫信任的。”
老板娘心知她在说气话,一旦搭腔就会有推波助澜的坏作用,只好用爱莫能助的歉意表情望着她。
“我觉得你现在去买也许还来得及。”
“天知道!”她仰头狠狠翻了个白眼,“但我知道我必须得走了,往年我嫌多嫌烦当烫手山竽四处送的月饼,现在我得花费上很多时间和计程车钱去买了。”
“不管怎样,我祝你好运!”
“谢谢,今晚我还要应付一个性格敏感的婆婆,希望你的诚心祝愿能扭转我的衰运。”
就这样,她按捺住暴跳如雷的火气跟老板娘告别,经过镶嵌在商场廊柱的大镜子前时,她转身看着里面那个面容灰败得可怕的人,尤其可怖的是那双因怒气而凸出的黑眼珠,因沮丧而凹陷的苍白脸颊,简直就像是个被怨灵附身的倒霉女人,浑身散发出令人不寒而栗的阴森气息。
【Chapter 8 相信并等待那个契机的出现】
I
她心里有一个异常固执的信念,总会出现那么一个契机,把他们三个分道扬镳的人又捻到一起,或许那个契机会携着巨大的痛苦而来,她却开始隐隐地期待了。
赵言诚在曲折纵横的狭窄街道上来回兜转了近一个小时,这里是全城最著名的新安区,一个好人轻易不会来的地方。
车身锃亮的银灰色雷克萨斯驶进这个地方,就像是一个衣冠华丽的人躺在垃圾场里那般地吸引人的目光。赵言诚即使在车窗紧闭的空间里也很不安然,窗外那些摇摇欲坠的旧楼,大门污黑的小店铺,住在这里的居民穿着皱巴巴、脏兮兮的衣服,邋遢地趿着拖鞋,毫无神彩的眼睛和脏污的面容,仿佛是刻意要给此地营造出一种特立独行的习俗。
需要问路时,赵言诚会放下车窗,腐烂恶臭的湿气钻进鼻子,这时即使有个人跟他说:离开这里后你马上就会死去。他也会毫不犹豫地调头。
跟大多数人一样,他怀着放弃的心情,最后一次打开车窗,令他作呕空气里幽幽传来一个零碎又含混不清的声音。
循着那声音,他看到冬雪从前方堆着垃圾山的拐角走出来。她的穿着与其他居民大相迳庭,上身一件洗得很干净的劣质衬衫,黑色尼龙布裤上找不出一条明显的皱痕。
她走到赵言诚的车前,脸上带着羞怯而歉意的神情。
“赵总,真是不好意思——”
“先上车吧。”赵言诚皱着眉头,打开后侧的车门。
冬雪依言坐进车里。车门关拢后,赵言诚的眉头才松开,抬眸从车内镜里看到冬雪红肿的、明显有哭痕的眼睛,假作视若无睹地开动车子。
“需要我帮什么忙?”
“我不晓得该怎么跟您开口,可是我也想不出办法了,您能不能借我五百块钱,月底我发了工资就还给您。”
“五百块?用来做什么的?”
“交房租。”冬雪说。
赵言诚本来是随口一问的,借五百块钱虽不是什么难事,然而非亲非故的,他表现得太慷慨仗义,反而让人疑心他有所企图。
现在他却肯定了冬雪在对他撒谎,房租早在他最后一次去医院那晚就交过了,况且,这种地方的房子哪需要五百块的租金。没有谁愿意当傻瓜,(奇*书*网。整*理*提*供)赵言诚立刻对这个看似柔弱善良兼有情有义的女人起了戒心。
“借给你没问题。”他说着已经想到了一个可以刁难她的主意,“我正好有事要找你聊聊,不知道方不方便到你们家坐坐,你可以叫房东来,我把房租给他。”
“那真是太感激您了,”冬雪出乎他意料之外地露出释然的笑容,“我只希望,您看到我们那个寒酸得简直不像房子的房子时,您不要吃惊就好。”
她的话说完了很久,赵言诚仍然对着那面车内镜发愣,车子一颠一颠地在狭窄的街道里行驶,他迟钝的神情里显出一种后知后觉的懊悔,他可没忘记还有一件比五百块钱的来历更重要的事。
“赵总,前面要右转了。”
车子在马路中央熄火,这一刹那,他眼前不是那些衣衫破旧的人和廊柱腐朽的楼,而是一张焦急失望的面孔。
险些他就掏出五百块钱来摔给后座的人,立时调头离开。
然而,他的理智又冲击着他的大脑,这些遭逢不幸的人该有多么敏感的情绪,他一清二楚。
“哦,右转是吗?”他不知道自己嘴里为什么会吐出这么一句话,可是他却由此了悟,原则上他是个体贴细致的好人,只有在那个人心里,他才是个不折不扣的混蛋。
如果他够勇敢,这时他应该借个电话拨给她,而不是发动汽车右转。
他终于明白,不想解释是因为他不敢面对自己对她造成的伤害,逃避无疑只会加深这层伤害,时至今日,因他的逃避而导致的伤害已累积到令他想想就害怕的程度。于是,伤害、逃避,再次伤害、再次逃避,他已经无法从这个恶性怪圈里抽离出来——除非不爱她。
也可以将这种情绪理解为自暴自弃,履履达不到她的期望后,他已经丧失了斗志。
幽静的城市一隅,凌筱拎着两盒包装上烫金字的月饼站在家门口,幽暗的灯光掠过她充满感激的眸子,又是那么地灵秀可人。
“谢谢你。”
“你说了好几遍了。”话虽这么说,沈云涛的脸上却没有丝毫的不耐,“这点事有什么好谢的,原本这两盒月饼也是要送给叔叔阿姨。”
凌筱相信,即使把时间再往后挪十年,沈云涛依然是个能轻易地为她解决难题的人,就像他说的那样,他永远站在她曾站过的位置上,她有麻烦的时候只需要回一回头就好。
五分钟前就验证了这个说法。沈云涛停好车,遇到拎着两盒市面上随处可见的月饼,神情沮丧地在楼梯口徘徊的凌筱,她的身旁没有赵言诚,即便是猜不到凌筱沮丧的原因,他也不会让凌筱拎着两盒廉价月饼去送给父母。
他把自己的手上的两盒月饼递给她,“把这个拿去。”
“给我了你怎么办?”从他们懂事起,沈伯父和沈伯母逢年过节便让沈云涛送点应节的东西过来,这种习惯一直保持到沈云涛去国外。
如此便有了刚才的对话——
“这个原本就是要送给叔叔阿姨的。”
“可是——”
“没关系的,我车上还有副从国外带回来的新钓竿,中秋都送月饼,我换个礼物叔叔阿姨,他们或许更欢喜了。”
凌筱仍是那副犹豫踟躅的神情,沈云涛索性越过她,替她敲了两下门,然后转身走上楼梯,一面往上走,他一面微笑地朝她挥挥手,示意她快进去。
凌筱呆怔地凝望着他,眼前却是模糊泛黄的憧憧灯影,内心是那种熟悉的、令她有些酸胀的感动。虽然他已经不再穿牛仔裤和白T恤,虽然他的脸上已经遗失了沉溺于爱情的幸福神气,然而,他最终又站在了她的身后。
只需要这样,就可以支持她更加勇敢地去寻回更多的遗失的东西,包括她那个在压抑和痛苦当中迷失的丈夫。
她心里有一个异常固执的信念,总会出现那么一个契机,把他们三个分道扬镳的人又捻到一起,或许那个契机会携着巨大的痛苦而来,她却开始隐隐地期待了。
也正是因为心上琢刻着这样一个信念,她相信她那不知身处何处、不知与谁在一起的丈夫,他那颗已经被放逐得很远的心,总有个时刻会因为了解到她内心存在的信念而被触动。
楼房里面比外观看起来更为破旧,赵言诚踩着“吱吱哑哑”的木梯,从楼梯的间隙,他看到前面的人每踩一步,震荡的梯板簌簌地落下一大片灰尘。
楼梯的尽头是一扇同样破烂的木门,污黑的门板被蛀虫咬了许多的小洞,密密麻麻又无规则地排列着,推开那扇随时会被掉下来的门,一股潮湿发霉、像是从坟地里泄露出的腐烂变质的气味扑面而来。
冬雪的话不是谦逊之辞,这里真是不能称之为一间房子。十来平米、光线昏暗的空间里找不出一件像样的家具,至少赵言诚敢确定,他出世以后,没有哪个家俱厂还会制作这类可称之为古董的家具。
一扇通往另一间房的门边,摆放着一张露出海绵的破沙发,林冬雪指着那里对赵言诚说:“请坐。”
他别无选择地在那里坐下,这个房间里除了沙发和一张积满了灰尘的旧桌子,能坐的就只有地板了。
“为什么不向公司申请单间宿舍,房租不会比这里更高。”
林冬雪不知道从哪里拿出来一个还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