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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筱仍然沉浸在那种极其屈辱又无助的情绪当中,弯下身子,把脸深深地埋进膝盖中间,啜泣声起起伏伏,她单薄的身体如同风中凋零的落叶一样簌簌发抖。
一只手握住了她的肩膀,她微微仰起头,透过水雾迷蒙的眼睛看到一张异常阴沉的脸,顺势扑进他怀里,贴在他的胸口断断续续地说:“我为什么——为什么要跟你讲这么详细?你来之前……我特意梳好了头发……把衣服上的灰用湿毛巾擦干净……我编好了能骗到你的谎话,可是……可是都白费功夫了,你进门时抱住我的那一刹那,屈辱也好,眼泪也好,什么都忍耐不住了——”
III
一只手握住了她的肩膀,她微微仰起头,透过水雾迷蒙的眼睛看到一张异常阴沉的脸,顺势扑进他怀里,贴在他的胸口断断续续地说:“我为什么——为什么要跟你讲这么详细?你来之前……我特意梳好了头发……把衣服上的灰用湿毛巾擦干净……我编好了能骗到你的谎话,可是……可是都白费功夫了,你进门时抱住我的那一刹那,屈辱也好,眼泪也好,什么都忍耐不住了——”
“那样做只会让我更难过。”赵言诚用力抱着她,脸紧紧贴在她的耳侧,“我在外面捡到了被扯落的扣子,也看到了你鞋子上的灰。凌筱,记得你从小到大,除我以外谁欺负你一顿后还平安无事的?这次也如此,你不会白白受这顿屈辱。”
怀抱着的躯体为此剧烈地颤抖起来。凌筱猛地挣脱开他,抓着他的两条手臂喊道:“不要,我们不是孩子了,今天的事我会很快忘记的。”
赵言诚把她的头又按回怀里,更加强而有力地抱紧她。他睁大的眸子里充满了血丝,嘴抿紧了极力地克制着自己冲动的情绪。
“正因为不是孩子,我才更不能原谅自己保护不了你。如果你跟我在一起避免不了地要为我受到某些伤害,我会把伤害十倍百倍地还给施予你伤害的人。”
黯淡的灯光下,他们一时都闭紧了唇相互凝望着。凌筱的眸子里闪烁着感激的泪光,赵言诚的神情刚毅而坚决。
“我还能面对你,可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待会儿醒过来的妈妈。”赵言诚瞥了一眼卧室虚掩的门,发出痛苦自责的声音,“我不知道她在学校承受了多大的压力和别人的目光,如何来面对自己的学生和同事,又如何回应那些向她问起我的人——她为人师表,对自己的独生子疏于管教,把爱心和热情都给予了学生,一生受人敬重。年老退休之际,竟然因为我而承受别人的侮辱与挑衅——”
凌筱也神情痛苦地沉默着,这间装修质朴,风格单调的客厅充满了悲愤和压抑的空气,谁也不能再就着这个话题继续说下去,多说也不过是给原本就沉重的心头再压上一块巨石。
“妈妈——”凌筱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用询问的神情望向赵言诚,“妈妈的病好像有意瞒着我们,而且,一提到去医院她的反应那么激烈,是不是因为爸爸——?”
一个疑问将陷在自责中的赵言诚带入几年前的回忆中,或许是那些更为悲痛的回忆,竟然使他振作起精神,冥思苦想地从那些悲伤的过往中寻找答案。
“你是说?”
“我们都疏忽了,妈妈不可能会信任医院和大夫。这几年妈妈坚持一个人住,我们也没有留意到她的身体状况,也许,也许很久以前,妈妈的健康就已经出现了严重的危机。”
赵言诚如被电击般地颤抖了下身体,眼睛也夸张地瞪大。
“结婚以后,我们只顾着为越来越紧张的婚姻关系烦恼,全然忘了妈妈年纪大了,也未曾想到过问她的身体状况。”凌筱担忧地说完,继而也望了卧室一眼。
“现在怎么办?”赵言诚苦恼地揉着头发,“如果你猜对了,妈妈是不可能会去医院的。我们怎么才能说服她?”
两个年轻人没有头绪的沉默着。凌筱咬唇想了会儿,才抬起头说:“找爸爸妈妈吧,他们年龄和阅历相当,说服起来也容易——”
“不用了!”
凭空响起的虚弱声音使他们都转过了头,张老师面色苍白地扶着门,额头痛苦地紧皱着。
凌筱和赵言诚惊讶过后忙走到卧室门边,一左一右地搀住她。
“您怎么起来了?”凌筱的语气充满了关切。
“没事。”张老师被他们搀着转过身,吃力地走回床边坐下,“不用惊动他们,言诚明天送我去医院吧。”
她的话让赵言诚和凌筱神色意外地互看一眼,两人又同时望向她那张病态的脸。
“这种时候,不该让你们再为我费心了。虽然我很久以前就打定主意宁愿死在家里也不进医院,然而还是没能瞒住你们。”她目光和蔼地看着两个人,“去医院吧,你们才能更专心地去应付那些麻烦。”
两个面面相觑,又各自看了张老师一眼,然后低头沉思不语。
话落,她又对思考着什么的言诚说,“你先去给我倒杯水。”
赵言诚从她的眼神和话语里领悟到了某种意思,便点点头,意味深远地向凌筱投去一眼,走到客厅,顺手带上了门。
他出去后,张老师静静地看了凌筱好一会儿,直到把凌筱看得手足无措了才调开了目光,拉她坐到旁边。
“筱筱,你知道已婚女人最忌讳什么?”她顿了顿接着说,“最忌讳的就是心里藏不住事儿。”
凌筱咬唇不语,静待她后面的话。
“不管是好的,坏的;快乐的,悲伤的;哪怕是天要塌下来了,也要把恐惧和不安藏在心里,从从容容,默不作声。做不到这点,你跟那些十多岁、无忧无虑的小女孩儿有什么差别?”
“我——”凌筱因这严厉的语调委屈地抬起头,却对上婆婆和蔼的目光。
张老师拉过她的手,轻轻叹了口气,“虽然遭遇到了这种事,对我们而言却是一个考验。筱筱,不管是你还是言诚,你们都该变得成熟了。你们这代人没吃过什么苦,固执、任性又自私,但是你们不缺乏善良和同情心,这次的经历也许能让你们改掉那些缺点,往后更懂得如何去体谅宽容对方。”
凌筱了悟地抿紧了嘴唇,对婆婆这番话她潜意识里是绝对赞同的。许久以前,她就期待着一个可以改变她和赵言诚关系的契机,即使这个契机会使他们痛苦,彼时起,她便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只是,看到陷入痛苦的丈夫和亲人,她的愿望有多么自私。婆婆的话让她明白,她甚至还不够成熟就企图变幻成命运之手去揉捏未来,有多么地狂妄。
门开了,她望着端水进来的丈夫,他的额头已有了浅浅的彀纹,眉目间的愁闷浓得仿佛怎么也涂沫不开。她突然想扑进他怀里,紧紧地搂着他,向他保证:我再不会,再也不会让你操心了。
【Chapter 16 意外的长信与复得的友谊】
I
我们都追求过事业和金钱,到现在应该明白,世上最宝贵的东西除了生命,无外乎是时间,而我们浪费了多少时间也没有获得爱情和幸福,该省悟了。
凌筱一声不吭地辞掉了美甲店的工作,当赵言诚第二天下班回来愁眉不展,对凌筱说出母亲无人照管的忧虑时,她才轻描淡写地说已经在医院里待了一整天,以后的每天也会寸步不离老人身边。
“你安心工作就行了。”她这样对赵言诚说。
她的决定让赵言诚欣慰又感动,尽管他背负了压力和坏名声,却打心眼儿觉得妻子惹人疼起来。在这种时刻,有个能让他为之感动的人,往往也能使他的心变得柔软,不至于因为过多的负面影响而变得无情和偏激。
除赵言诚公司的法律顾问外,沈云涛和苏茵也全心地投入到这场官司中来,虽然上庭的不是他们,然而他们总是能提出一些有效的建议,再由赵言诚转达给法律部门。
精神病司法鉴定三日后会有结果,大家对结果的预期都还算乐观,并认为鉴定结果出来后,李家兄弟的谎言和阴谋便会不攻自破,他们对赵言诚的人品深信不疑。
苏茵和沈云涛有了更多的独处时间,然而,即使两人在静谧的办公室里处上一整晚,亲切交谈时甚至避免不了头抵着头的亲密,感情上却毫无进展。
苏茵沮丧地认为,这世上再没有比沈云涛更难以取悦的人了,她在工作中提出的一些聪明的建议和干练利索的表现,比电影表演更为臻善至美,却没有得到沈云涛的喝彩与掌声,他甚至只是轻微地点头,吝予给她一抹激赏的目光。
“他大概是拿自己的标准来要求别人?可这世上有比他更出色的人吗?”苏茵有时候会忿忿不平地想。
直到事务所来了一个不速之客,苏茵受挫的心理才得到了一点可怜的慰籍。
这个人是沈云涛的前妻——余墨墨。
如赵言诚所说,苏茵看到余墨墨的第一眼就被她的美貌震憾了。首先惹人眼的就是她那一头柔顺浓密的金棕色卷发,妩媚地披在肩上,眼睛大而颇具神彩,她的鼻子漂亮极了,苏茵从未见过那么秀而挺的鼻子,皮肤或许是顶级护肤品的功劳,也或许是天生丽质,细腻娇嫩得不符她这个年纪。世界上最出色的设计师设计的服装穿在她的身上,犹是为她量身订做一般,没有丝亳刻意装扮的迹象,那高贵优雅的气质浑然天成。
她修长的腿跨进办公室,从领她进来的小妹身后探出脸,眼里带着顽皮的笑意盯着沈云涛,仿佛是浓情期分别的妻子突然出现给丈夫一个惊喜似的。
明明是很肉麻恶心的举动,她做起来却自然得惹人喜爱,甚至让苏茵都心弦一动。
然而,沈云涛只是起初流露出了惊讶,随后便泰然自若地指指沙发,对余墨墨说:“坐吧。”
他不对我另眼相看真是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苏茵在心里想。
“什么时候回来的?”沈云涛坐在位置上问,他似乎并没有起身去跟前妻握个手或是随便表示一下亲热的打算。
“回来一个礼拜了,一直在X大学开研讨会,今天得空溜出来,就来你这儿了,原本期待你有点惊喜的,你的表现真让人失望啊。”
苏茵瞥了一眼余墨墨跷起的长腿,丝袜裹在瘦削而完美的腿上,使这些俏皮而挑逗的话语听起来格外地诱惑人。
“你也不是第一次对我表示失望了。”沈云涛终于还是站了起来。
苏茵认为自己太多余了,反正要给客人倒茶,迳直往外走,到门边时,她的身后传来两人的谈话。
“应该说是数不清多少次了。”余墨墨说。
“那你早该习惯了,不是吗?”
与其说是谈话,不如说是针锋相对来得更恰当。她轻轻地关上门,说不清为什么会立刻对凌筱那张脂粉不施却异常灵秀的脸产生一股妒意。余墨墨,多完美的女人啊,都已经得到了沈云涛,(奇*书*网。整*理*提*供)怎么还会放任他的心爱着凌筱却无能为力呢?
“就是因为不习惯才和你离婚。”余墨墨敏感地朝闭紧的门看了一眼,“我再嫁个好男人是没什么问题,你要再娶个好女人可就难了。”
沈云涛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没有多余地答她的话。
“反正你也没想过要娶个多好的女人。”余墨墨继续说。
“你什么意思?”沈云涛目光尖刻在盯着她。
“没什么意思,我说事实,凌筱怎么也算不得一个好女人吧。”
“是没你有心机。”沈云涛反唇相讥。
苏茵端咖啡进来,余墨墨把到嘴边的话吞回去,跟苏茵道了谢,自顾喝起咖啡来。
“把凌筱的地址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