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己的家有啥两样?到了那儿还不照样憋闷,所以,自己不等人家介绍完就摇头了。要嫁到远的地方去吧,看来不太可能。自己有心要嫁到不算远的石头镇镇街上,那儿繁华热闹,就是买样东西也比乡下方便,只是自己一天到晚窝在这乡旮旯里,那镇街上的后生小伙认识不上一个,姐姐已经够为我着急了,叫了姐夫又托了人四处儿打听了,我还好再开口吗?
阿亮手里提着个老旧的皱皱的黑皮包儿,雇了辆摩托车上石头镇去了,包儿里装着一万八千元钞票。他知道眼下时有拦路抢劫的事发生,特地拿了个旧包儿装钱,不会引人注目。他打听清楚了,把钱存储金会利息比银行高,存一年利息一分二厘。
阿亮来到了石头镇街,他站在十字街口徘徊着。过了一会,他沿街向东走了一小段路,在一家储金会门前停了下来。他站在门前踌躇片刻,终于下决心跨进去。柜台里面对面坐着一男一女,男的约摸四十出头,正埋头写着什么,女的约摸二十多岁。
“存钱吗?”女的站起身来,热情地问道。
“存钱。这钱一时用不上,我想存它一年。”阿亮说。
女的递给了阿亮一张纸条儿和一支钢笔,阿亮接过来,用长着厚茧的粗手捏着钢笔歪歪扭扭地填写上了,他瞧了瞧那字儿,感到太蹩脚了,想撕掉重写,到底没撕,递了过去。
“这钱数不能用小写,要大写。”女的接过来瞥了眼,把纸条儿退还给他。
“这大写数字儿我写不来,你帮我写下吧。”阿亮没接,说道。
女的很麻利地把纸张儿给填好了,随即道:“钱拿来。”
阿亮小心翼翼地拉开旧包儿的拉链,又小心翼翼地从里面掏出了一包用报纸裹着的东西,把报纸打开,露出了几叠钞票,他郑重地把钞票递了过去,说:“一万八,你数数。”
女的接过了钞票,开始一张一张数了起来,阿亮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女的一双手在钞票上翻动着,生怕她数错了。盯了一会儿,他感到累了,心想,我都数过多少遍了,应该不会错吧。他把目光移到了女的脸上,一下子呆住了,这张脸儿竟跟彩雯一个模样儿,再瞧那高高的颧骨,那亮丽的前额,那长长黑黑的头发往后扎成了一把,再瞧瞧衣服,她穿的是红色呢子大衣,里头是白色圆领套衫,上面绣了朵花儿。彩雯今早儿要下田去,穿的是旧牛仔衣牛仔裤。一会儿,那女的把钱数好了,递给了对面那男的,她随即麻利地写好了存单,盖了章。那男的把钱数了一遍,又接过存单盖了章,把存单递还给女的。那女的把存单给了阿亮,脸上堆满了笑容,说:“下次再来。”阿亮接过存单,发现那女的笑时两边脸颊露出了深深的酒窝儿,彩雯也有这样一对酒窝儿,再瞧那身段子,竟跟彩雯一样儿高一样儿苗条。他正疑惑间,猛然发觉那女的还在朝他笑着,他下意识地低下头去瞄了瞄存单上的数字,一看没错,急忙把存单塞进衣兜,掂起旧包儿,又朝那女的扫了一眼,然后走出了门。
阿亮回到了荔林村家中,正值中午,一家人围着吃饭,他把彩雯细细瞧了一遍,发现她跟储金会那女子除了装束不一样,其他地方几乎是一个模子里倒出来的。但那女子显得洋气,讲一口流利的普通话,彩雯身上却有着更多的乡下人的味儿,说的是本地话,她俩还是能够区别出来的。阿亮正要把这见闻说出来,话到了嘴边又咽回了肚里,到底没说出来,心想,还是不说好,要说了,她姐妹俩肯定要问这问那寻根究底,弄不好她姐妹俩还要上石头镇亲眼瞧瞧去,搞得满街风雨,使自己一家人成为人们议论和注意的焦点,往后他走在镇街上被人指指点点,一点也不自在,那样岂不糟糕?这时彩霁忙着哄淘淘吃饭,彩雯自顾吃饭,谁也不知道他此刻正揣着满腹心思,大家吃完饭又各忙各的去了。
这天中午,达理回家来,吃过了饭,他正要出去,老文婶把他叫住了:“阿理,有句话对你说。”
“啥事儿?”
“给垚垚讨个老婆。”
“这不是开玩笑吗?垚垚的病没好,怎好讨老婆?”
“他天天就那个样子,那一辈子都不要讨老婆啦?”
“他还年轻,再说现在连自个儿的生活都不能自理,怎么能讨老婆,这不害了人家姑娘了吗?”
“二十三了,还年轻?你爸这个年纪早当爸了。垚垚结了婚,冲个喜,说不准这病就好了。”
“我不同意!”
“管你同意不同意,都得办!”
若冰正在外头踩缝纫机,听到了厅堂里的争执声,停了下来,走了进去。她狠狠地瞪了达理一眼,问:“你不同意?这个家你啥时候操心过?你呀你,自家的事一丁点儿都不去操心,外头的事儿管得挺宽,你做什么去封那庙,真是没人干的事你尽拣着干。”
“这是按上头的通知办的,没经过批准乱建庙宇都要拆。我不当镇长,别人当镇长也照样拆。”
“拆,拆,你知不知道你闯下的祸吗?外头人都在说了,是你拆了庙,把阿值给害死了。”
“阿值是自个儿落水淹死的,死的原因是经济问题,跟拆庙有啥关系?”
“你说没关系,外头人却说有关系。文化革命你砸了庙,如今你又去拆庙,你咋就不吸取一下教训,少管点闲事?”
“这跟文化革命是两码事,怎么能够扯在一起呢?”
“你呀你……反正你儿子讨老婆的事,我不许你说三道四!”
“你们要是强要办,我就什么都不管了!”
“不管最好,讨了媳妇是给你文家传种的!”
达理不想再争辩,转身出门去了。
老白婶到文家提起了给垚垚娶老婆的事后,自个儿心中掂量着,虽说女家追得紧,但垚垚那副样子,相起亲来凶多吉少,要想个稳妥的法子把这事办成。她来到了石板街上常给人做媒的张歪嘴家。张歪嘴见她进来,忙迎上前,叫道:“哎哟哟,今儿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
“歪婆子,有件事想求你,咱文镇长家公子要找老婆,想求你去说说。”老白婶一本正经,说道。
“对象在哪?”
“对象有啦,过一二天女家有人来,你就跟过去了解一下。日后事成了,镇长家定会好好谢你!”
“谢不谢,我不在乎,他公子那个样子,我也感到可怜,讨了老婆,或许会好起来。”
这天,阿亮上白家来了,老白婶叫来了张歪嘴,让她跟阿亮到水川乡荔林村走了一趟,张歪嘴见到了彩雯,有心促成这桩亲事,就跟阿亮、彩霁定了双方见面的日子。
阿亮上次从石头镇回来,钱虽没讨着,却带回了帮彩雯寻夫家有了个着落的消息。阿亮先对彩霁说了,彩霁问了彩雯,见她羞得垂下了头,不言语,最后轻轻点了点头,知道她有心要嫁往镇街上去。彩霁催阿亮再上石头镇,阿亮这次回来后对彩霁、彩雯介绍了一通男的父亲是当镇长的,叔叔从日本回来,家境好人缘好的好处。这天晚饭后全家人围坐在楼上厅堂看电视,彩雯看了一会,一时感到没多大兴趣,自回小房间去了。她半躺半靠在床上,想找本爱看的书一时竟找不着,想睡时间又早,她的脑海里盘桓的是石头镇、房子、男人……一幅从未见过的全新的美妙的图景在她的心中浮现了出来。石头镇她去过,今日的石头镇远非昔日,经过改建扩建,变得更繁华更热闹了。未来的夫家不知在哪个角落,想来房子一定挺宽敞,当官的儿子一定风流倜傥、英俊帅气,他家的日子一定过得有滋有味。只要嫁过去,她就将离开这偏僻而卫生环境又差的乡下,就不用再住这老式的房子,就不用再握那七尺锄头柄,就将永远摆脱长年累月跟泥巴打交道的又苦又累又脏的日子。展示在她面前的将是陌生而崭新的生活,她的男人将驾着摩托车载着她风驰电掣般奔走在石头镇的大街上,她的男人将带上她出入大小商店,让她挑选喜欢的时髦服装……这一切多舒心多惬意呀。也许她的男人还要带上她下馆子,美美地吃上一餐,上卡拉OK厅教她唱上一曲,下舞厅教她跳上几步,但下馆子唱歌跳舞她并不感兴趣,将来他若一定要邀她去,到时再说吧。噫,她感到自己想得太多了,嫁过去的生活将会是个啥样子呢?她想,应该像刚才自己想像的那个样子,顿觉心里头甜蜜蜜的。
这天清早,张歪嘴雇了辆摩托车到荔林村来了,随后,她领了阿亮、彩霁、彩雯一起分乘几辆摩托车往石头镇去。
相亲地点定在老白婶家。张歪嘴一行走进了白家厅堂,老白婶、若雪等待已久,一见她们来了,连忙招呼让座。若雪往来人打量了一番,突然,她的目光落在了彩雯身上,定定地瞧了好一阵子,瞧得彩雯脸上泛起一阵红晕,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若雪看见她笑时脸颊两边露出了一对深深的酒窝儿。若雪察觉到彩雯已发觉她在注视着她,赶忙把目光移开,退出厅堂往厨房烧开水去了。若雪在厨房里暗自思忖,那女子分明就是害死阿值的那个当出纳的小妖精,你瞧那宽亮的额头,那往后拢成一把的乌黑的长发,还有那脸上露出的酒窝儿,能有假么?只是这女子穿着没那小妖精洋气,嘴唇上也没涂口红。不管怎样,倒得要细细儿地弄清这女子的底细。
垚垚由老文婶带着到了白家,走前若冰给他穿了套新西装,又穿上咖啡色的油光锃亮的新皮鞋,一再叮嘱他不要多说话,坐一会儿就回来。若冰本想一块儿过去,又担心垚垚说话出了岔儿,自个儿听了一旦控制不住发起火来坏了事,就留在了家中。老文婶垚垚进了白家厅堂,阿亮、彩霁、彩雯正由张歪嘴、老白婶陪着坐在藤沙发上扯着闲话儿。老文婶、垚垚在她们斜对面的藤沙发上坐下了。这时,老白婶朝张歪嘴递了个眼色,张歪嘴像背书似地向阿亮、彩霁、彩雯介绍了一遍文家的情况,父亲当镇长啦,叔叔去过日本啦,家里有使不完的钱啦,房子很快要翻盖啦,等等。大伙儿都静静地听着,一时无话。老白婶又朝张歪嘴使了个眼色,张歪嘴连忙说:“初次见面生生的,大家不要拘束,随便说说吧。”待了一会,大伙儿仍没声音,张歪嘴又唱起了独角戏,向老文婶介绍了一遍彩雯的情况。这时若雪一手提着开水壶一手端着盘瓜子过来了,她先泡了茶水,往各人面前送了一杯,然后又把瓜子分成几碟送往各人跟前。大家有喝茶水的,也有嗑瓜子儿的,拘谨地说了些话儿。垚垚不喝茶水也不嗑瓜子,低着头不作声。张歪嘴见状,凑近彩雯身边,附着她的耳朵说:“瞧,他多老实!”彩雯的脸霎时变得绯红。大家又坐了一会儿,老文婶、垚垚先告辞了。
他们一回到家,若冰迫不及待地问:“怎么样?”
“看样子没大问题,往下就看歪婆子的功夫了。”老文婶说。
“要成了,得要好好谢谢歪婆子。”若冰顿时笑逐颜开。
约摸过了一个多时辰,若冰估计阿亮一家人已经离开了,她来到了白家。若雪正在厅堂里收拾茶杯瓜子壳儿,若冰问道:“妈呢?”
“送客人到车站去了。岚岚还没放学。”
“阿雪,刚才你都看了,印象如何?”若冰忙不迭又问。
“初次见面,叫我咋说好说坏的?”若雪淡淡应道。
“阿雪,你对姐还这么见外,把话藏肚子里?”若冰心中不快,道。
“不是把话藏肚子里,我感到这女子像一个人,并且不是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