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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头镇轶事-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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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林香又到亭子摆茶水,一个上午没见一个游客上来,她自觉困乏,伏在石桌上迷迷糊糊打着盹儿,忽然,一位道人从山下上来,走进亭子,朝她抚掌笑道:“好地方,好地方,你真有眼力,寻了这好地方,修心养性,与世无争。可笑那世上的男男女女为了几个臭钱终生奔波劳碌,一天也享不到你这份清福。”她连忙站起来,把一杯茶水恭敬地递到道人面前,说:“先生请喝,不收你钱。”道人接过杯子,一口气喝干了,接着,他走到石碑前,端详了一阵子,说:“这上面的字我认得,我把它擦拭擦拭,让字现出来,这样,以后上来的人会过来看看,你这茶水就会卖多了。”道人从肩挎袋里掏出一块黑布,他吐了口口水把布弄湿,就往石碑上使劲擦拭起来,不一会功夫,碑上竟现出字来。道人擦拭完毕,把黑布放回袋内,说声:“好了,我走了。”

“等等……”林香叫道,她还想问问道人,忽然睁开了眼睛,发觉自个儿正伏在石桌上睡着呢。她急忙抬头往上山的石阶望去,哪有道人的影儿,想是刚刚做梦罢了。她站起身,走到石碑前一瞧,奇了,上面那苔藓和藤蔓不见了,竟是一段清晰的文字,她浏览了一遍,是一段警世的文章。她回到石桌前瞧茶水杯,果然有一杯茶水没了,想是遇上仙人了,她又惊又喜,沉浸在刚才奇遇的回忆中。

过了些日子,上山来游玩的人比以前多了,林香的茶水生意好起来了。喝茶水的客人都要到石碑前转转瞧瞧,有的人还在碑前照了相。人们喝了茶水有给几角钱的,也有给一元两元的,更有慷慨的掏出五元十元,说了声“不用找了”,就送了她。林香有了收入,隔些日子就上一趟山顶小卖部买了大米食品下来,在屋边种的菜也够她吃的,日子就这么在平静中一天天滑了过去。

二毛当兵时是部队的宣传报道员,复员后,他应聘到一家地方小报当上了通讯员。大毛早已把拉萨附近的加油站卖了,把达通拥有的股份中的一半资金按照达通的意愿捐给了西藏的希望工程,剩下的一半资金中的一半寄给了达理,另一半是达通送给自己和二毛的,就留下了。大毛回到老家做生意。这天,二毛回家来,晚上兄弟俩睡在一起,二毛说:“哥,最近我想写篇文章,把当年在鸭嘴岩的那段经历写出来,一定很吸引人。还有文老板的老家石头镇,听说那儿发生过不少离奇的故事哩。”

“可惜文老板失踪了,想是在喜马拉雅山遇难了。你上石头镇去采访,这不更让他家人伤心么?”

“前几天夜里,我梦见有个道人告诉我,要想知道石头镇的事儿,可以到一个叫八千三百坎的地方,那儿半山有个亭子,亭旁有块石碑,再过去有排房子,住着个姑娘,她从石头镇出来,懂得很多那儿的事儿,白天她在亭子里卖茶水,可以找她采访。”

“八千三百坎在啥地方?”

“道人拿出一张方位图给我看,我醒来后,还记得那图中的位置,赶紧找一张纸给画了下来。这不,我把图带回来了,你看不?”

二毛欲下床去拿图,大毛忙说:“不要这么紧张,明儿看不也一样。要上那儿,咱一块去好了。”

“那太好了,打鸭嘴岩出来后,咱都没一块儿出去玩过。”二毛高兴道。

几天后,大毛、二毛按方位图指引,来到了八千三百坎脚下。他们登上了半山亭,已是满头大汗。亭子里没个人影儿,他们从背囊里取出矿泉水喝了起来。二毛发现了石碑,走到跟前,轻声朗读了起来:

浩瀚宇宙兮惟地球乃生命之摇篮,苍茫大地兮惟人类为世界之主宰。自天生日月,乃有昼夜之分,阴阳之别;盖地呈凹凸,才有雌雄之差,男女之异。天降甘霖,始有四海繁花硕果森林五谷;地涌川岳,方有九洲肥鱼美虾六畜百兽。劣汰优胜,万物精灵中惟有人独掌乾坤;喜怒哀乐,人世间演出几多悲欢离合之事。纵览历史,从古至今多少英雄豪杰演出一部文明史;横看人生,都市乡村无数普通男女各走不同之人生路。人生路,条条通黄泉。长也罢,短也罢,何惧荆棘遍地,哪管坎坷崎岖,只低头匆匆赶路,猛抬头,已近阎王府。悔也罢,恨也罢,一切皆成过眼烟云,烟消风住。人生路,多少人为金钱误,钱财皆为身外物,生带不来死带不去,精心聚财又何苦?人生路,多少人为子女苦,屙屎拉尿多艰辛,讨了老婆忘父母,一代欠下一代债,如此循环真糊涂。人生路,多少人梦求功名促,十年寒窗无人问,一鸣惊人万人慕,功成名就手莫伸,一旦伸手断前途。人生路,多少男儿为美色误,花儿哪得百日媚,二八佳人也终憔悴,爱美之心人皆有,岂能单恋美色把青春赴?人生路,英才豪杰传千古,乱臣奸贼臭万户。无名百姓无所求,但求平安走完人生路。人生路,我你他,各走一截短暂的路;儿孙们,代代延续不尽的路。竖看人生,死死生生;倒观人生,忙忙碌碌。忙碌何为?为财,为利,为权,为名,或为填饱肚皮免饿死,或流芳百世,或遗臭万年,不管为哪桩,是非功过任评说,一切莫忘为人类服务。生死何故?顺生,难生,偷生,时时有新生命降人间;病亡,事故亡,年老亡,刻刻有人儿离世上。添儿郎东家报喜喜洋洋,失栋梁西家悲哀哀戚戚。是喜,是哀,是笑,是泪,生生灭灭难违拗。自古人人求长寿,活到百岁几人有?天才、文才、将才、栋梁才,猝然死去太可惜;乞丐、无赖、流氓、社会渣滓,难熬光阴嫌日长。古代忠良多命短,宏图未展赴九泉;秦桧严嵩倒寿长,苟活世间数十年。噫,你道这人间公平不公平?公平也罢,不公平也罢,自古人间多憾事。寿长命短谁也不知晓,生命之每日皆属于你,管他寿长,管他命短。看今日世界多美好,也不枉到这世上走了一遭。

二毛读完,连声称赞:“奇文,奇文。”他从衣袋里掏出钢笔本子就抄了起来。

“抄什么呢,多费事,照张相不就得了。”大毛从背囊里取出了照相机,对准碑文照了张相。

“你照你的,我抄我的。”二毛说。

过了一会,二毛抄完了,提议:“咱往那边找去吧。”

他们沿着小路往右拐,来到大樟树前。树洞引起了他们的兴趣,他们先后钻进树洞里探出头来照了相。离开大樟树,他们走过“独木桥”,来到“知青点”前。他们见房间没上锁,一个个房间推进去看,只见各个房间都收拾得挺干净,却不见那姑娘的影儿。

“想是她发现有人来,躲起来了,不肯见人。”二毛猜道。

“也可能是。这地方比起鸭嘴岩好多了,以前只看到画画中有‘小桥流水人家’,这儿哪点输画儿中画的?要不为赚点钱,咱搬到这儿来住多好。”大毛说。

“哥,我看这儿虽然没有桃花,却不输那桃花源。将来咱老了,干脆搬来这儿住,再种上一片桃花,这儿就成了实实在在的桃花源了。”二毛笑道。

他们站在屋前空地照了几张相,又前后左右转了转,怀着难舍的心情离开了。他们回到亭子,歇了一会,继续往上登。他们上了山顶小店,向中年妇女买了面包矿泉水,跟她聊了起来。大毛问:“大婶,你知道半山亭子有个卖茶水的姑娘吗?”

“知道,她是个很特别的女子。往日她隔些日子就上我这儿来买点东西,最近好长时间没上来了,前几天我问了从山下上来的人,都说没看见她在亭子里卖茶水。你们刚才没看到吧。”中年妇女说。

“没看到,我们还到她住的房子去找过,也没找到。”二毛道。

“你们认识吧。”

“不认识,听说她是位奇女子,想拜访一下。”二毛又道。

“那女子胆子够大的,那地方够偏僻的,从前住着知青,十几个人在一起热热闹闹的,当然不怕,如今她一个人敢住,真不敢想像。那儿不像我这儿靠着公路,每天都有汽车上下山,我又是一家子住这儿,热闹多了。”中年妇女说。

大毛二毛跟中年妇女又聊了会。这时,一辆卡车从山上下来,他俩急忙拦住了,上了卡车下山去了。

大毛二毛离开八千三百坎后,各忙各的了。这天,二毛又回到老家,晚上兄弟俩又睡在一起,聊起了天,二毛又谈起了八千三百坎的话题,说:“哥,咱打那儿回来后,我把所见所闻告诉了报社的一个记者,前些日子他往那个方向去采访,抽了个时间上了八千三百坎。听他说,他到了半山亭,没见到那女子,却发现石碑上的字被人用泥巴糊上了。他上了山顶小店,问那中年妇女,她告诉他,不久前那姑娘又回到半山亭卖茶水,还上山顶小店采购,并对她说:‘大婶,我原以为那石碑上有了字,上山玩的人多了,生意好了,挺高兴的。以前游客喝完茶水就走,现在呢,喝完茶水又看碑文,一待就是老半天,有的男人不停地看着我,有的小伙子问我结婚了没有,欲向我求爱,清静的地方变得不清静了。我用泥巴把碑文给糊了,那儿要再不清静,我想往别的地方走走,天涯海角总会找到可以落脚的地方。’那姑娘把碑文的字糊了,卖了几天茶水,就不见了。‘那她上哪去了呢?’记者追问。中年妇女回答:‘或许她走向大山的更深处,或许她又回到了尘世间的人流中去。’”

“二毛,我看这姑娘不论上哪儿,她毕竟还活着,比达通和彩雯有福气。不知怎么搞的,我心里头老挂着他俩,他俩就那么离开了,太……”大毛叹息着。

“是啊,我又想起八千三百坎那段碑文,人生的路就这么难走,人的一生要是把握不好,就这么浑浑噩噩地过去了。我发觉这世上的每个人都摆脱不了掉进墙内的感觉,你看那姑娘到了那么偏僻清静的地方,那比寺庵还要偏僻还要清静的地方,也还是受不了这种感觉的困扰,还是要往外走去,更不用说被困在繁华闹市中的芸芸众生了。”

“二毛,你现在有机会耍笔杆子,为啥不把这种人人都感觉到的而又没人去写的体验写出来呢?”

“我是有这个打算,只是怕写不好,被人笑话。”

尾声(终)

 一晃眼快一年过去了,歹仔在文家慢慢儿长大了,他开始学站立,学走路,平日里老文婶、若冰轮流看护,有时垚垚也抱着他看电视。老文婶、若冰教他说话儿,他只学会叫“爸爸”。垚垚有时让他骑在肩脖上在院子里兜圈圈,他会用小手抓住垚垚的头发喊“爸爸,爸爸。”“我不是你爸!我不是你爸!”这时垚圭就把他从肩脖上放下来,冲着他嚷道。

若冰在院子东侧棚下踩着缝纫机车缝尼龙网,她听见了,呵斥道:“垚垚,你又说胡话了,你当爸爸就当爸爸呗,咋说不是他爸爸?你再胡说,我可要不客气了。”

文家人弄不清歹仔出生的准确时间,就把一年前阿丕抱他来的那天当作他的生日。歹仔一周岁生日到了,这天,文家请来了老白婶一家子彩霁一家子还有阿丕,在自家备了两桌酒菜庆贺。若雪提着一盒生日蛋糕一包玩具和老白婶、岚岚一道来了,她放下礼品,从老文婶手中把歹仔接过来抱,亲了亲他的小脸蛋,逗他笑,跟他说话儿,玩了许久,才把他交还给老文婶。

中午,达理没回家来,若冰从厨房过来,对大家说:“阿理看样子不会回来了,不用等了,咱们吃吧。”厅堂里摆了两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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