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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时错愕。
那人眼光往咖啡厅里一寻,很快锁定了我们桌,露出和蔼可亲的笑容。他走到我们桌前,身子一歪,轻松坐上高脚椅,将双手放到流理台上,扫视一眼在坐的同学,开口道:“不好意思,路上塞车来迟了。这两个月陶老师不方便,我就是你们的代班主任。”
代班主任?
大家面面相觑,这事儿之前都没有听说过啊。
我更是愣在那里。
见大家面露疑惑,他问:“之前陶老师没有跟你们说过?”
大家整齐地摇摇头。
他舒展眉毛,盈盈一笑,道:“没关系,陶老师显然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我叫顾长熙,你们可以叫我顾老师。当然老顾、小顾都是可以的,但‘熙熙’就算了。”
我当场僵住。
有同学忍不住低笑,气氛一下缓和不少。
顾长熙环视了一圈,眼角一弯,道:“头一次跟大家见面迟到,是我不好,今天咖啡算我的。”
“顾老师,”李静道,“我们已经付过了。”
“是吗?”顾长熙有点惋惜,“迟到真不好,连付账的资格都没有。”
“我们每年都这样的,”李静解释,“用的是班费。”
“那这样,”顾长熙想了想, “我也给班级做点贡献,我有一张这里的会员卡,以后你们想喝咖啡,就算我的。”
李静看看大家,迟疑。
“好歹给个机会,算我将功补过,好不好?”
顾长熙颇似委屈的表情再次逗笑了大家,李静也不再推托,道:“谢谢顾老师。”
“班上是谁在管钱?”顾长熙掏出会员卡。
“生活委员。”
“那谁是——”顾长熙的眼神自然而然在同学中梭巡。
大家不约而同地将目光转了过来。
圆桌只坐了二十来人,而每个人的目光就一把明确清晰的箭头,齐刷刷向我投来。于是顾长熙的目光在众人的引导下,成功落到我身上。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我只好扬了扬手,示意他:“我,程宁。”
顾长熙本是二指压卡,准备将卡推出来,听到是我,动作一顿。他淡淡一笑,手却收回了卡,道:“那完事儿我再给你,正好还有别的事情。”
我心里咯噔一下,怯怯看向他。而他说完便移开了目光,那神情再稀松平常不过。
其他同学不知道我曾经上过顾长熙的课,更不知道私底下我和顾长熙有过交集,以为顾长熙找我只是因为班级的事情,所以也没人觉得奇怪。而白白却在旁边不动声色地捅了捅我,目光暧昧而玩味,蕴含了极大的信息量。
我心中哀叹,埋下头,用双手悲催地搓脸。
顾长熙说完这事儿便和同学聊开了,家长里短的,亲和而幽默。
雷一楠恰好坐我右边,聊着聊着,他忽然转过头来问:“程宁,你觉不觉得这个老师的名字很熟?”
我大叫不妙,雷一楠你怎么可以将有限的记忆力用在无限的八卦上面?
我面露无知之色,否定:“不觉得。”
雷一楠眉头仍皱,似在思索,我心虚,夺过他手中的调查问卷,打断他:“看看你今年都写了什么。”
雷一楠一下捂住:“不行。”
“那就更得看了。”我坚持。
“看了你也不明白。”他让步。
“看了再说。”我夺过来,问卷的题目是:最为即将离校的大学生,你最后想对学校说点什么?(建议意见均可)
我很不满意这句话,我们虽然是大四,但建筑学是五年毕业,学校这样写,显然没把我们算在里面。
雷一楠在下面空白的地方写了两个大大的黑字:爱过。
这是什么意思?我不由一笑,爱谁?爱学校吗?
雷一楠一把夺了回去,轻蔑地看了我一眼。
“看过网上那个经典的笑话么?”他问。
“什么?”
“最后一个问题,爱过。”
我一头雾水。
雷一楠再次轻蔑地看了我一眼,不屑解释。
我哼了一声,懒得理他。这时班级的聚会也接近了尾声。李静收了问卷,我听见还有男生约顾长熙有空一起打篮球。
同学们稀稀拉拉地开始往外走。
我只能眼巴巴地看着他们,深情目送,自己原地待命不能动。
白白走时给了我一个同情的目光,默默地递来一张纸条,我打开一看,上面也写了俩字:缘分。
待抬头,她已和吴欢乔娜勾肩搭背渐行渐远,末了还回头冲我嫣然一笑。
这个死丫头!
就在我准备冲白白做鬼脸的当下,顾长熙不紧不慢地出现在我的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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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
不知为何;刚刚大家都还在的时候,顾长熙的出现除了让我觉得吃惊和意外;并没有让我有其他感触;而现在大家都散去,偌大的圆桌边只剩下我和他;我心里忽觉不安和别扭;手捂着咖啡杯;不停摩挲;有种想看他又不敢看的感觉。
好像,我有一点紧张。
“顾老师;”我佯装镇定,“您有什么事儿?”
顾长熙将胳膊搭在吧台上;倚着半人高的桌;问我:“实习结束了?”
“嗯。”
“雷老板还大方吧?”
“嗯。”
他笑了一下:“怎么那么紧张,我又没要你请客。”
“没有。”我扯起僵硬的嘴角,“有什么好紧张的。”
“今天看到我,有没有很吃惊?”
“还好吧。”
“我想起一则笑话。”他抿了一口咖啡。
“什么?”
“英语老师问一个学生,‘How are you是什么意思’,学生想how是怎么,you 是你,于是回答‘怎么是你?’。老师很生气,又 ‘How old are you 是什么意思’,旁边一个学生理直气壮地站起来,很自信地回答:怎么老是你。”
我扑哧一下笑出声来。
“心里是不是有这种感觉?”他也笑了,问。
“没有,”我摇头,正想用个词语来形容,白白刚才写给我的那两个字忽然就跳进了我的脑海,我想了下,又觉得太过暧昧,便道:“老师和学生本来就是要经常打交道的。”
顾长熙点点头,又道:“虽说你们都是大学生,成年人了,我也只是你们的代班主任,但是在陶老师不在这段时间里,我还是希望每位同学都好好的。之前我没有上过你们班的课,对班上同学情况的了解也不多,如果同学们有什么想法或者难处,你可以直接向我反映。”
他的话题转换的有点快,明明还在唠家常,一下就切换到师生交流了。我有点懵,不知如何回答,只道:“咱班同学都挺乖的,顾老师您费心了,有什么事儿我一定向您传达。”
他看了我少许,缓缓开口:“生活,有什么困难么?”
我的手停了一下,道:“挺好的啊。没困难。”
顾长熙墨色的眸子淡淡地看着我。
我莫名被他看得心里发虚,咧嘴一笑,反问道:“我能有什么困难?顾老师要给我发奖学金么?”
顾长熙并没有坚持这个话题,他倏尔一笑,一笔带过:“如果有困难可以跟我说,但如果是奖学金,我得先翻翻点到记录。”
又被戳到痛处,真是无语又无奈!我放低了语气,带着央求:“顾老师,我已经知错了。孔子曰,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您就别再老提这事儿了。”
“你也有软脾气的时候?”他惊讶,“上次在课堂上的表情,我以为你要吃了我。”
“哪有,”我狡辩,“我当时只是胃不舒服。”
“真的?”
“比真金还真!”
“那我就放心了。”
“怎么了?”我疑惑。
“那天我回去照了好久的镜子,”他一本正经地道,“我以为自己已经恶心到天理难容的程度,居然让人一见就想吐。”
“顾老师,”我想起那天的场景,忍笑,“对不住,我真不是故意的。”
“你啊……”顾长熙摇头叹息一声,从钱包里掏出一张卡,“这里的会员卡,收好了。”
“谢谢顾老师,”见他心情颇好,我道:“我偶尔自己来喝一杯么?”
“可以啊,”他居然同意,“不过你得带上我,或者回头把卡里的钱补上。”
我瘪瘪嘴:“顾老师真小气。”
“是没你度量大,”他笑着附和,“早饭可以吃两个人的量。”
我一时赧然,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正好他把卡递过来,我用收卡的动作掩饰了心中的羞涩。有一种奇妙的感觉涌上心头。刚刚我们谈论的话题仅限于课堂和学习,而他刚才的那一句话,好像一下跳出了某个方框,让我觉得有什么不一样了。
或许他并没有待我不同,而我却觉得比起其他同学,和他多了一些牵连。
“顾老师,”我想了想,鼓起勇气憋出一句话来,“我可以跟你弥补上那顿饭。”
“哦?”顾长熙扬眉,认真思索了一下,婉拒道:“这倒不急。”
我有些失望。
谈话接近尾声,就在我把卡放进包里准备离开之时,顾长熙又道:“倒是有件事,想跟你商量一下。”
“什么?”我问。
“如果方便的话,找个时间把床单还给我。”
我手中的动作顿时一滞。
我闻声看去,只见顾长熙姿势优雅地抿了最后一口咖啡,然后自然流畅地合上钱包,或许是有感应,他淡淡瞥了我一眼,表情不甚明显,而后又将钱包放进裤子兜里。
最后那句话,说得那么随意,有人推门进来,风铃声响,那句话仿佛就随风消逝在空中。
而我却当场呆住三秒钟,第四秒的时候,血液重新开始在身体里流动、奔腾,一股热流冲上脑袋,从耳根蔓延到脸颊。
我实在不知道如何回应这句话,脑袋一阵发懵,只凭着最后的一点本能,应道:“哦。好的。”
他似笑非笑地看着我,点点头。我姿势僵硬地拿起包,几乎是落荒而逃。
作者有话要说:有时候,我觉得顾老师也挺坏的。
你们觉得呢?
这章好像有点短【摸下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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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24
床单……床单!
中国有句古话:逃得过初一逃不过十五;我想,这真在我身上应验了。
暑假在顾长熙家借宿的故事;其实并没有就此结束。
因为那天顾长熙家停水;所以床单的问题一直像一把刀一样悬在我心口,让我心神不宁。我平时虽然脸皮挺厚;但要真将血红的真相放到一位男老师眼前;我还做不出来。犹豫再三;我决定一不做二不休;偷摸将床单背了回来。
我想回宿舍把床单洗干净了,再找个时间还给他。学校有自助洗衣房;三块钱一桶,平时我都攒了一桶衣服才去洗;而对于顾长熙的床单;特殊问题特殊解决,一缸就洗了床单一件。可没想到这样,床单中间还是有淡淡的血印。于是我又在宿舍水房支起了搓衣板,专门针对那一块顽固地方进行清理,而问题,恰恰就出在这里。
洗到一半的时候,由于我用力过猛,稀薄的床单中间被搓出了一个洞。
这下可好了,好心办了坏事,我眼瞅着那块破洞,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