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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使与烟花找不着Wise,便来到她的家来。Wise在地上瑟缩着,眼睛睁大,形如干尸。
天使与烟花把她扶到浴间冲洗,然后又请来医生。医生替她打针、吊盐水。Wise便睡了一觉,什么梦也没做过。
醒来后,只剩下天使,她给Wise递来一杯水。
喝了一口,知觉回复,继而,又是伤心。
心被创伤了,就无时无刻,都可以随便地痛。
天使怯怯地说:“我不知道事情会弄成这样。”
Wise溜动眼珠,天使一脸歉疚,还有点不知所措。她说下去:“我还以为,是你的另一半,就必定永远爱着你。”
Wise一听了,就咽哽,她一张开口,又是哭。握着水杯的 手,微微发抖。
天使更抱歉了,她拿走Wise的水杯,她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天使贫乏,天使什么也不懂。
也是在此刻,天使真真正正的羞愧。一切,只不过为着花衣裳……天使体会了什么叫堕落。
“我守护不了你……”天使轻声说。“所以,我永永远远只会是一名无聊的低级天使。”
天使不快乐,Wise便有那分心的空间,她在这一分钟忘记了自己的哀伤,她伸出她的手去抱天使。
天使说下去:“原来爱情不是一出电影。”
Wise哭着笑。是的,她也曾经以为,爱情就是一出电影。 电影迷,都以为自己学会了爱情。
Self走了之后,天使照顾Wise的起居饮食,当烟花有空,她也会到来探望。天使煮东西给Wise吃,天使替Wise沐浴,天使抱住Wise,唱爱情的歌。
然后天使觉得她像个真正的人。
不再那么想买衣裳了,她更想做一个人会做的事。她更有情感。
Wise失去了意志,像一个木偶。穿得好,住得好,但有一半失去了。脚步,于是蹒跚。
偶然有一点理智,却又想到Self与那名少女。他们正在逛街?他们一起煮饭?他们去了哪里?
开了电视,电视剧中有情侣,情侣在玩摩天轮,Wise于是想,Self与少女,也必定在玩摩天轮吧。
心一抽动,眼眶就红了。
伤心居然是这样随便的事。
街上那些角落,曾经是她与他的,如今,被别人霸占去。
她是谁?她更加得到他的心。并且,拥有他的人。
天使煮了汤给Wise喝,Wise喝了两口,抬头问天使:“你认为那个女孩子比我好吗?”
天使支吾以对:“不……没可能。”
Wise说:“但我的另一半要她不要我。”
说罢,她放下了汤,再喝不下去。眼睛望向窗外,一望就是一个多小时,也不知根本看了些什么。
到吃一点饭之后,有了力气,她又找其他事情来虐待自己。Wise把Self的数箱照片掏出来,逐张逐张细看,又一滴一滴眼泪滑流。他俩头碰头,张大口,笑得似一对孪生儿。他俩身贴身,像连生婴儿。他俩眉目一致,心有灵犀。他俩,是绝配。
最后,再支持不住了,她又伏到照片堆中嚎哭。
“呀--”
“呀--呀--”
普通男人没有抛弃过她,只有她的绝配抛弃她。
失恋了,有什么话好说?眼泪代替了一切。
从来未曾对一个人这样用心过、爱恋过,最后这个人抛弃她。
这世上,有太多事情,永远不明不白。
“一定是她什么都好,是我什么都不好。”
茫然地,她下了这样一个结论。
从此,她变成了一个自卑的女人。
★ ★ ★ ★
那个晚上,自离开Wise的家之后,Self就游荡了一夜。由半山走到山脚,大街小巷走着,十一月的天气是微凉的,Self瑟缩在大楼下。
他走过Wise的家私店,他不会忘记初来临世上的那一天, 他苏醒在一个夜幕刚垂的夜晚,就在不远处的街角,混沌中有着知觉,他有一个使命,要找一个人,然后令她快乐。
只有短短两条街,但也茫然。他一步一步搜索,检视擦过身边的没一个行人。
“是你吗?”
“我要令你快乐吗?”
“你等着我吗?”
“从此我们会在一起吗?”
他直直地望进步过的人的眼睛内,发放这种信号。
然后,找了半个晚上,他来到家私店前,感应得到当中的寂寞,微弱的吊灯下有一名伏案饮泣的女子,他知道,错不了,他要找的,就是她。
当他把她拥入怀,他便感觉到那牢固的二合为一。
曾经,世上唯一要做的事,就是完成这种合一。
他的出现,是为了去爱她。
现在,Self在Wise的家私店前凝望进去,一颗心是那么苦涩。一个男人,因为辜负了一个女人的幸福而苦涩。
当手掌触及玻璃门上,冰凉的感觉就直透心坎。他长长叹了一口气,真的很伤心很伤心。
他的生命,并没有依着计划前进,前路,可会变得混乱迷惘?
Wise不知道,Self离开她之后的第一夜,是在家私店前度过的。Self蹲在玻璃门前,等到天吐白。
之后的日子,Self就与白瓷一起生活,他们在廉价的地区租了一个小单位,白瓷依旧在冲晒店上班,而Self,放弃了摄影,他在一家小餐厅中当侍应生。
正正式式,成为一个真正的人。
自给自足,过着平凡男人的生活。他会计算每日的开支, 已经知道由哪个街口转车会更省钱省时间,亦常常研究平日放工后,该与白瓷做些什么,他发现呆在漫画店中消磨半个晚上既便宜又舒适。周末时,到沙滩晒日光浴吧。白瓷送他一只暖蛋,她取笑他虚弱如同小孩。
Self依然爱做菜,在餐厅中他会花心思做些菜肴让同事分享,后来,他索性在厨房兼做帮厨。晚上回家,累得贼死,但如果白瓷要求,他会为她弄一点简单可口的食物。
例如,一客Risotto,意大利汤饭。无论在什么时候,Self也是一名有情趣的男人。
有时候会想起Wise,她乱吃东西,人又好胜。失去了他,必然弄得皮黄骨瘦,而且,愤怒又伤心。
他十分十分地明白她。他抓了抓头,不知怎去形容这种内疚。
Self与白瓷商量储钱去旅行,地点是东南亚一带,白瓷忽然问:“从前你是去希腊旅行的,如今会不会习惯?”
她问完之后,就期望着答案。
Self抚摸她的头发,体贴地说:“我想看这个世界,任何一个角落都想去。”
有时候,白瓷会与他分享她的童年趣事,Self无可奉告,又或是,编些小故事作交待。然后他明白,与一个全新的人建立关系,偶尔会寂寞。
但一切尚算满意,因为心愿已达成,他是一名独立的男人。要忧柴忧米,要以体力、精神、金钱照料一个女人。
没有付出什么高昂的代价,如果有,就是失去Wise。
现代的爱情,就是有一个失去一个。
一天,Self放假,下午时分,他出外买菜,又替白瓷到洗衣铺拿一袋衫,然后,就在家附近碰见Wise。
是Wise先叫他。他向对面街一望,就看见她。刹那间,他发现他的心狂跳了一下。
Wise迎着他走前来,他与她,在见着对方这时都挂起了柔和的笑容,这一天,Self离开了Wise有一个月。
Self问:“怎会到这区来?”
Wise告诉他:“有个货仓在附近。你住在这里?”
Self望了望前面的招牌,说:“有红牌那幢大厦。”
Wise就说:“住在这里买菜方便。”说罢,她立刻不相信自己竟会说出这种话。
Self更妙,这样回答她:“是的,这街市的菜,比半山那区便宜一元,买虾买蟹,分分钟便宜十元八块!”
Wise反射性地瞪大眼。“真的很经济实惠啊!”
Self继续说下去。“买香料更便宜,可能附近有很多泰国华侨,这里杂货店的香料新鲜又多选择。还有,附近有一间韩国食品专卖店,那里的泡菜真是一流!”
“泡菜……”Wise听见Self的形容,食指大动。也是的,Self的其中一个强项,是煮食。
Self看得懂Wise的心意,他提议:“不如我弄一个韩式泡菜牛肉窝给你吃好不好?”
“泡菜牛肉窝!” Wise的双眼已闪出亮光。
“白瓷一小时后回来,大家一切吃顿便饭如何?”Self说得很诚恳。
Wise考虑了片刻,点点头。然后,她跟着Self向前行,却又边走边后悔,怎么会答应他的?为了贪吃……还是为了短暂的相聚?待会儿,甚至会与他的女朋友见面。
他的女朋友……自己已不是他的任何人。他有了他新的另一半。
她跟在他身后约半尺的距离,亦步亦趋。Self说着泡菜牛肉窝的巧妙之处,Wise一直魂不守舍。不一会,他便会看到他与另一个女人的爱巢。
粗心大意的她没留意的是,把泡菜牛肉窝钜细无遗地解释的Self,目的不为表现他对这味菜的知识,而是为了解除内心的紧张。
他想着的事情与Wise一模一样。没多久后,她便会到达他与另一个女人的爱巢。
干嘛邀请她?干嘛她要答应?Self体会得到,与旧恋人相处的尴尬。
心中,仍然留恋些什么。
买了材料,两人拾步走上一幢破旧的唐楼,Self一直谦厚地说着“失礼,小心”这些话,而Wise想到的是,他实在好爱那名女孩子,现在他所过的生活,是一种物质上的大倒退。
于是,她垂下头,自卑了。
Self的家很细小,但舒适,典型年轻男女同居之所,用一串串的珠子隔开睡觉的地方与看电视、吃饭的地方,三百尺的小单位,只有洗手间是独立房间,地方不大,就连厨房都是打通的。
Wise从灰黄的玻璃窗向外望,眼前都是马路、天桥、旧招牌、对户人家的窗。她咬了咬唇,她的数千尺大宅,留不住他,这间小屋,才得到他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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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败啊。作为一个女人,毫无魅力啊。
她转头问他:“你的女朋友会不会不高兴?”
Self告诉她:“刚刚致电给她,她还问你想吃什么水果,我便告诉她Wise爱吃樱桃。”
Wise笑,她想说:“你也是。”但因为觉得这话不必要,因此就没说了。
站在Self跟前,她自感一千吨的不足。
这个男人,她给了他很多很多,但他觉得不足够,甚至不想要。
Self在煮菜,动作一如那时候,情景有变但人没变。Wise开了电视,播着新闻节目,她看电视之余,也打量着他,她叫自己忍着,无论看见什么,也别哭。
不要哭不要哭。要哭的话,就打开大门走。
Wise深呼吸,这种难捱的局面,真是平生首次。
然后,白瓷回来了,她真的买来了樱桃。她朝Wise点点头,打招呼,大方地笑,态度平静从容,不过分热情亦没任何不满鄙夷,甚至没半点尴尬。Wise看着,就给她加了分,这梳辫子的女孩,年纪虽小,却出乎意料的淡定。
她是首次与自己见面吧,却如此不卑不亢。
Wise的左手扫了扫右手臂,站在他们当中,是她无法完全自然。
小单位内甚至没有餐枱和椅子,三个人跪在地垫上吃饭,如同日本人那样。
白瓷没有与Self特别亲热,Wise暗暗打从心里感激,但二人间眉来眼去当然少不了。Wise讶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