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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飞船比我和儿子生活了许多年的整个家都要大。我们手拉手走过平台,儿子说:“妈……你喜欢这里吗?”
“唔,为什么不喜欢?你呢?”
“我也喜欢。”他说:“爸爸是个有本事的人,对吧?”
没等我开口他接着说:“现在妈你不用在有暴风的天气还出去维护机械,也不用天天总坐在那里盯着监视器看。妈,你那么漂亮,应该过好日子的。”
我奇怪:“谁说人漂亮就该过好日子了?”
“齐叔叔说的,他说你是个大美女,说爸爸走狗屎运——走运和狗屎有什么关系。”
我想了想,儿子提起过,这个人似乎是负责整艘船的导航工作,是个重要的职位。但是这人怎么和小孩子说这样的话?
而且我不记得我什么时候见过这人?他在哪里见过我?
“我不认识这位齐叔叔,他怎么知道我的?”
儿子摸摸头:“他们所有人都知道啊,爸爸宣布过的。”
“妈,你还没说,走运和狗屎有什么关系呢?”
我微笑:“这个,回来你去问你爸爸,他一定会有很详细的解释给你。”
儿子看起来对这个问题十分好奇。
我却对李汉臣手下的这几个员工感到很好奇。
就象刚才遇到的姜悟,看起来也非池中物,由不得人不好奇。
第19章
床头上插着鲜花,很大的一把白色花朵,香气清雅,花朵瑰丽。不用问,又是李汉臣的手笔。
长的英俊,风度翩翩,身家丰厚,而且如此温存体贴。
少女时代我幻想过的白马王子,应该就是这样子吧?
从这个角度来说,我也算是得偿所愿,实现了小时候的宏愿——嫁给白马王子。
只是,长大后就会明白,童话都是骗人的,嫁给白马王子之后的事,童话中也从来不提。它总以一句,幸福快乐的生活在一起做结束语。然后婚姻从来都不是一个结束。对一个女性来说,这是一个更加艰难复杂的,全新的开始。
第一天是白色的花,第二天是粉色的花,第三天……
我发觉人的惯性思维真可怕。
我已经开始期待今天会送什么样的花来。不是被这点点浪漫攻势打倒,而是我本来就很喜欢美丽的花朵,他这一招虽然非常老套而且程式化,但是真的很有用。就算我对他的印象没有改观,可是花朵本身是没错的。
他问我:“喜欢吗?”
我说:“花?我很喜欢。”
他说:“喜欢就好。”
我一直穿着自己的旧衣,衣柜里那些衣裳动也没动过。
他问我:“你不喜欢吗?”
我说:“为什么要不喜欢,你看过哪个女人可以坚定的说自己讨厌美丽的衣裳?”
“那么你怎么碰也不碰?”
我解释:“喜欢归喜欢,穿不穿是另一回事。我也喜欢鲜花,你为什么不问我,我怎么不把鲜花撷下来戴在头上?”
他点点头,依旧是招牌式的微笑。
鲜花,钻戒,美丽的时装,李汉臣就算不是真心要经营这段婚姻,假意做到这个地步,也算是非常敬业的了。
和他相比我的表现算是不合格。和儿子一起在游戏里泡了一天半,自己一个人又在阅览室里一坐下就不出来,李汉臣做什么想什么我都不关心不过问,这个妻子的称呼……扣在我头上未免显得我不称职。
说实话,我们现在只能说是普通朋友般的关系,连好一点的知心朋友都算不上。
和他说话的时候我总有点提防意识。而他也没有要求我马上成为一个称职的妻子。
现在这时代已经与过去不同,夫,妻,这些定义都很模糊淡薄。以前那些传统的家庭观念在逐渐的消失崩坏,大多数人的不要婚姻,一些人选择了婚姻又很快将其抛弃。
爱情还是恒久的,被讴歌赞美的主题。
只是这样东西越来越稀有,有的时候,我觉得也许现在这世上已经不存在这样东西。
李汉臣是个有板有眼的父亲,他发起了婚姻请求。
我是个有些随意松散的母亲,为了儿子我答应了李汉臣的提议。
儿子是个有些叶公好龙脾气的孩子,他又想多要一个父亲,又不愿意与人分享我。好吧,现在我是无所谓,不过等他再长大一些,他就会发现这世上没有净占便宜不吃亏的好事儿。你不能只想得到而不想付出。我和李汉臣现在这种情形也不可能一直持续下去。现在这种情形很微妙,保持着危险的平衡。但是不可能长久,他在试图接近,想要了解更多。我呢?我对他的印象也在一天天的刷新更替。也许会更好,也许会更糟,只是不可能一直原地踏步。
飞船停留在蓝色的小行星上,李汉臣说的那个朋友的孩子就住在这里。儿子显得非常期待,一早上已经问过两次,李汉臣笑着说,那孩子住的地方离航空港有点远,也没有人能送他过来,所以我们三个开磁浮车去把他接过来。
儿子扒着车窗往外看风景。这里也是个更适宜居住的星球,没有过度开发。头顶是大朵的白云,脚下是茫茫的绿树和草地。河流如弯曲的带子,团绕回旋,鸟儿甚至贴着车窗飞了过去,儿子兴奋的喊:“妈妈,你看!”
我笑着答应:“看到了,看到了。”
其实我并没有看清小鸟。
我只是看到了儿子的快活。
最近他笑的次数很多,比以前一个月半年里笑的还要多。从这一点来讲,我选择结婚是一个正确的抉择。
孩子不是宠物,当然不能拘在一个小小的地方圈养,也不可能只满足于有吃有穿,生活无忧。他需要的东西很多……
包括一个年纪相当的玩伴,就象他现在热切期待着的一样。
“他叫什么?”
李汉臣说:“他姓于,叫于昕。他父亲是我的朋友,在很远的星球上工作,他的母亲很早就去世了,因为他的外婆身体不好,已经没办法再照顾他,所以他父亲把他托付给我们,八五八书房唔,以后估计很长一段时间,你要和他作伴了,你可不能欺负人啊。”
“嘿,怎么会!”儿子抬起下巴,又是骄傲又是自信的说:“我会和他成为好朋友的!我还要教他玩游戏呢!”
这个于昕简直不象个男孩子,他皮肤又细又白,文静腼腆,说话声音很小,又很爱脸红,和我儿子完全是两样。虽然说起来两个孩子生长环境似乎差不多,都没有父亲在身边,又在一个相对来说封闭的环境中长大,但是儿子直率活泼,他则显得内向害羞。和李汉臣,和我打招呼的时候,声音小的几乎听不到。
儿子适时的表现出了应有的热情,他和于昕互相做自我介绍,和他拉着手到一边去讲男孩子们的话题。大多数是他在讲,于昕在听。我们取了于昕的行李,又和他的外婆交待过。临别时于昕哭红了眼睛,这孩子的性格更象个女孩子。
哭泣容易让人疲倦。我们回程的车上,于昕几乎是一上车就睡着了。儿子守在他旁边,一副以保护人自居的模样,还不忘了告诉李汉臣,车子开慢些,稳些,让于昕能够睡的踏实。
“妈,我们晚上睡一个房间就行了。”儿子攀着我的肚子说:“他一个人刚刚离开家,一定很害怕。我晚上和他一起睡,和他作伴儿。”
我摸摸他的头:“好啊。你比于昕要大一些,要有哥哥的样子,照顾弟弟也是你的责任。”
“对!”他有力的挥了一下手:“我一定会好好儿照顾他的!”
第20章
儿子说:“妈妈,我现在才知道我真幸运。”
“是吗?”
“我比于昕幸运得多了。”他抱着我说:“他再也见不到他妈妈了,一说起这个他就要哭。”
我摸摸他的头。
“妈妈我爱你。”
“我也爱你宝贝。”
李汉臣在一边打趣:“没有人爱我啊。”
没人理他。
得不到回应的人只好摸摸鼻子乖乖开车。
儿子牵着于昕的手走上飞船的舷梯,小小的于昕仰着头看着面前象座小山一样的庞然大物,露出惊讶的,赞叹的表情。
儿子于是很得意的告诉他:“我爸爸的,很厉害吧?”
“是啊是啊。”
小孩子的友谊真是直接简单。儿子献宝一样把吃的玩的东西一样样搬出来摊在于昕面前,期望得到这个新朋友的认同和喜爱。于昕也非常给面子,不管他以前有没有接触过这些东西,但是他对于儿子的每一样善意都礼貌的说谢谢,而且时时流露出可爱的笑容。
我坐在一边看着他们友善亲密,对孩子来说,一个同龄的伙伴,比什么礼物都更珍贵和重要。
李汉臣在一边冲我点头示意,我看看儿子,站起身走过去。
他递给我一杯酒,做出个如释重负的表情:“好了,总算不再恶狠狠的盯着我了。”
我想笑,赶紧把头转到一边去。
原来他知道。
自打我们宣布结婚消息的那会儿起,儿子就用一种小狗护食的眼光盯着他,把他当成一个邪恶的入侵者。
“你不是因为这个,才找个小朋友来陪他吧?”我怀疑的看着他。
“那当然不是,于昕的父亲已经托了我,正好我这一趟会经过这里,所以一定会来接他的。”他和我轻轻碰了一下杯,想了想:“为什么呢?”
“为了……”我也说不上来,笑:“为了健康吧。”
有句俗话叫,小喜鹊尾巴长,有了媳妇忘了娘。儿子倒好,没媳妇儿也把娘忘的差不多了。虽然李汉臣一口咬定说早早就要来接这位于昕小朋友了,我还是难免猜疑他动机不纯,偏偏挑这个时候来接人,又不早不又不晚,刚刚赶在儿子的兴头上。
好吧,我承认我有点嫉妒……
前几天还抱着我说舍不得,现在有了新朋友,就忘了老妈。
“要不要出去走走?”他说:“这两天你光就熟悉阅览室了。”
“不,”我说:“还见了你的下属,真是兵强马壮。”
他笑:“过奖过奖。”
“说真的。”我说:“你是混黑社会的吧?”
他风度绝对一流:“这都被看出来了呀,真是不简单呐你。”
我摇摇头:“你别打岔。从一开始我就知道你这人不是好人,我也不是。不过儿子可不一样,你在外面就是杀人放火灭门绝户我也不问,就是一条,火不要烧到家里来。”
他笑微微的说:“这个你自然可以放心,不过我也没有做过杀人放火灭门绝户的事。”
我看看他:“第一次见面就掐着人脖子要灭口的人,难道不是你啊?”
他一派事不关己的轻松:“可是你现在不是活的好好的?我也就是吓唬了你一下,你不用记恨到现在吧?”
我不知道说什么了。要说我和他遇着的时候,他还是头狼,那现在就是披着着皮的狼。做坏事不算能耐,要打着做好事的牌子做坏事才算有本事。
最起码那时候他明目张胆的掐我脖子,现在却拐着弯儿的把人哄到手不知道打什么主意,两相对照,高下立判。
“对了,有件事我一直想问你,不过一直没有机会。”
“太太请问,在下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我犹豫了一下:“你晚上……常做梦吗?”
他露出个“?”的表情:“不,我睡觉总是特别踏实,很少做梦。”
那就不是了……
真奇怪,难道是基因突变?
“你是不是想问,我有没有梦见过你?”
……我才没那么无聊。
“飞船还在加充能源和燃料,下午才能起航。要不要出去逛逛?”
我本来要说不去,转念一想,点头说:“好,我去换件衣服。”
等我出来他有点意外:“这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