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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羞红了脸,啐他一口,不依地偎进他怀里。“反正我一定得徵求婶婶的同意。她最近为了我的事情,食不知味睡不安枕,我觉得好过意不去。”
他沉默片刻,将她拉到路旁的树荫下。“你开口闭口尽顾着婶婶,难道不关心你母亲吗?”
她无言地瞪着他的胸膛。
“你还在气她?”
“……”
“讲理一点,小丫头!如果你真要生气,应该连我一起气进去!”
“……你和她不一样。当时你只是一个陌生人,看中一项‘商品’后,出手买下它本来就情有可原——补充一句,这种行为不值得鼓励——可是她却是我的母亲,瞒着我将我卖掉,丝毫不顾念我们的母女之情,只为了换回一块没有生命的地皮,你教我如何原谅她呢?”
“你不应该这么想。我们的婚约虽然基于一项商业性的协议,出发点却是极端人性化的——一个固执而不相信爱情的老男人,终于对一个精灵古怪的小女孩动心了!”他抬高她的下巴眷恋地亲吻着。“如果你真想责怪某人,应该怪我用错方法,而非让你母亲承受所有的责难!”
她烦闷不堪地离开他的怀抱。“我知道,可是我真的无法释怀。她甚至谈不上认识你就贸然答应你的要求。如果我最后无可奈何地嫁给你,而你竟是一个专杀老婆、专搞虐妻的心理变态,我岂不是求救无门?”
他对她旺盛的想像力感到好笑,一时却也无法反驳。“你的说法不无道理。不过,你母亲背后必定有个强而有力的原因支持她做出这项决定,我只要求你和她谈开来,不要搁在心里。”
她闷闷不答。
“考虑一下我的建议好吗?千万别一意孤行。”
“好啦好啦!”她长叹一声,多希望满腹的烦恼顷刻间烟消云散。
两人来到秦家,门口停着一辆黑色轿车令紫萤双眼一亮。
“叔叔!”她欢呼一声,直跑进家门,投进秦文敞开的怀抱里。
秦文笑着应付小侄女连珠炮的问题。“是,我也想你;不是,我忙得没空回来;对,我这次可以多住几天;好了,好了,让我喘口气,我进门还不到一个小时呢!”
他的视线与站在门口的鸿宇对上,两人眸中带着相同的评估之色。
“贺先生!”他礼貌地招呼。太礼貌了!
“秦先生!”他点头回答,一丝不苟。
紫萤的小脸蛋在两人间转来转去。“咦?你们何必这么生疏?以前不是好朋友吗?”
鸿宇淡然微笑。进门不到一个小时?显然宋、程两人已经充分利用时间,将应该招认的事情坦白招出来了!
为何每次他和紫萤的感情稍有进展,她身边立刻会冒出一位叔伯阿姨来搅局一番?
“贺先生,我想和你私下谈一谈,方便吗?”
“当然!”
鸿宇从容地迎上去。
“慢着!”紫萤站在两人之间大喊。“我先说明一件事情。如果你们只想讨论寻常公事,我立刻进饭厅吃饭;如果谈话内容和我有关,我坚持在场旁听。”
“乖乖去吃饭!”鸿宇揉揉她的头发,从她身旁走过。
“不行。”她拦住他的去路,回头对秦文说:“我一定要全程参与。”然后大声对鸿宇耳语。“我这是在帮你助阵哪!不识好歹。”
“我没事的,小母鸡。”他笑着轻触她的脸颊,秦文对他亲腻的举动眯起眼睛。
“好吧!”叔父大人说话了。“紫萤不是小孩子了,没理由不让她加入我们谈话。客厅请!”
她对他扬眉,得意地拉着他入座。
秦文不打马虎眼,立刻切入正题。“贺先生,内人告诉我秦家果园最近易主了!”
“你一向直呼我的名字,现在何必改口?”他神色自若。“而且,秦家果园最近的确再度易主了。”
“哦?”秦文立刻听出他的言外之意。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对摺整齐的文件交给秦文。“其他更详细的资料在我的住处,一旦紫萤签名盖章,将它送到法院公证后,一切就成定局。”
“什么东西?”她好奇地瞄着那张文件。
秦文静静看完,若有所思地注视他。“为什么?”
“它原本就不属于我。”
“它是你用钱买下来的。”
“到底是什么东西?”紫萤接过叔叔手中的纸张。
“那么你和我大嫂的口头协议呢?”
“它自然不存在了!”
“是那张地契!”她轻喊,迷惑地看着鸿宇。“上面改成我的名字了。”
在餐厅里竖直耳朵的婉卿与秀勋大吃一惊,不约而同跑进客厅。
“不高兴吗?”鸿宇对她微笑,眼中不自觉流露的温柔宠爱令其他三人互望一眼。
“很高兴啊!可是,你何时决定的?”她翦水明眸中闪烁着迷惑。
“当然是上次回台北时找律师办理的。”
“可是,我们当时刚吵完架吔!”她不可思议地轻嚷。
他竟然在她为了另一个男人和他产生龃龉后,冒险放弃这项对他最有利的蓝色筹码。
“如果事情没有按照你设想的情节发展下来呢?我很可能这辈子都认定自己爱着仁哥,也可能拿回地契后不肯嫁给你,更可能……”
他伸出一根手指按住她的嘴唇,打断地无数个可能性。“这是一场赌博,对你的了解便是我最好的底牌,如果开牌的结果是我全盘皆输,这只能怪我自己识人不清。但是,我终究没有输掉你,不是吗?”
三名长辈悄悄离开客厅,留下这对多情人分享着此刻的至情至性。
“你……你怎么可以这样对待我?”她的视线渐渐被泪水模糊。
他愣了一下,压根儿料不到她居然会伤心哭泣。“怎么啦?你不是告诉我心里很高兴吗?”
她呜咽一声扑进他的怀里。“你怎么可以对我这么好?我那时候对你好坏,又说了好多难听的话——”
“别哭了!我知道你没有那个意思!”他连忙安慰她,将她用力地搂在怀中。
“可是,我当时真的是那个意思呀!”她抬起一张哭得泪水盈盈的俏脸。
他啼笑皆非。这小家伙就不能适时对他说些善意的谎言吗?“我原谅你总可以了吧?”
她点点头,埋入他怀中摄取这份千金难换的怜爱疼惜。
“对了!”她抬头凝视他,扇形的睫毛上依然沾着几颗晶莹的泪珠。“你告诉叔叔这项婚约协议已经取消,是不是打算不娶我了!”
“如果我说是呢?”他逗她。
泪水重新在她眼眶中汇聚。嘴唇微微颤抖。
“嗳,别又哭了,我骗你的。”他连忙将她按入怀中,心疼地保证。“我正是为了想娶你才做出这些安排的,怎可能现在反悔呢?不许再哭,乖乖!”
她窝在他怀中偷偷微笑,好喜欢看他因她的泪水而手忙脚乱的模样。
紫萤觉得自己彷佛飘浮在云端。
鸿宇愿意为她放弃那块土地,以及他形诸于外的体贴关怀终于说服秦文夫妇,他对紫萤系出自一片真心。
当然,擅于掌握机会的他立刻向婉卿提出结亲之请,三人果然如意料中反对两人闪电结婚,并试图找出各种理由说服鸿宇先订婚。
“紫萤明年还得参加插大考试呢!”
“结婚之后她仍然可以考试,我会督促她念书的。”(紫萤在旁边扮个鬼脸。)
“她年纪还小,现在结婚太年轻了。”
“她年底满二十一岁,已经是个成年人了!”
“小萤心性未定,个性急躁了些……”
“和我的性格正好互补。”
总之,他永远找得到理由反驳!
三人看他意志颇坚,而小紫萤也笑吟吟地不反对早日成为贺家长夫人,只好点头同意两人进行婚事。
于是,这对新人即将在一个月后举行订婚仪式,再隔两周步入结婚礼堂,完成终身大事。
婚礼当天正是他们相识届满七个月的纪念日!
婚期虽然确定,离别却在眼前。
鸿宇延宕七天的台北之行终于迫在眉睫,秦家三老舍不得即将出阁的小娇女,坚持将她留在山上做陪!
他们丢给她一句老话:小别胜新婚。
所以她只能依依不舍地挥别未婚夫,等着他两个星期后偕同父母兄弟上山,正式向秦家三老提亲。
“唉!”紫萤叹口思念的长气。
生平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
身似浮云,心如飞絮,气若游丝。
鸿宇离开方才两天,她已经极端思念他。
虽然他每晚临睡前必定打电话给她,她仍然痴痴数着他回山的归期,恨不得那长达十天的台北之行明天就结束。
好讨厌!他离山前秦家三老成天虎视眈眈,令两人无法长久独处,偶尔虽然逮着机会亲吻拥抱一番,却不能再如那日午后般两情缱绻。
思及当时的柔情温存、甜蜜喜悦,她的心如成秋水。
哎呀!羞死人了!居然尽想着这些亲密事。
她连忙将酡红如醉的脸颊藏进掌心。
“紫萤?”
她吓一跳抬起头来。“小安,你走路怎地一点声音也没有?”
“你脸色好红,是不是中暑了?”安婷纤手按向她的额头。
“没事没事!”她红着脸避开她的手。“我等你好久了,又不好意思到学校打扰你上课。”
“听说你快结婚了,恭喜你!”
紫萤盯着她眼睛底下的阴影,对她的憔悴神色纳闷不已。“你的脸色好难看。”
安婷躲开她的视线。“最近改了太多考卷,睡眠不足……”
“你不要骗我。你这个人最不会说谎!”
安婷迈开步伐往前走。“我真的没事!我们来谈谈你的婚礼吧!你打算在哪里……”
“小安!”紫萤追上去拦住她。“告诉我,是不是你和仁哥发生了什么事?”
安婷抿紧嘴唇,眼眶开始发红。
“别哭嘛!有心事不妨说出来商量一下。”她连忙递上面纸。
奇怪!既然她已经退出这场“树仁追逐战”,两人的感情应该发展得更加顺利,为何安婷反而愁眉不展呢?
“到底怎么回事?”
安婷别开视线,泪水滚滚而下。“他误会我!”
“为什么?”
“他以为……阿胖是我的男朋友,我告诉他不是……他又不肯相信。”安婷断断续续哭诉。
搞了半天原来是情海生波。这对恋人实在可怜,起初有她这个搅局大师在,日后又蹦出一个“阿胖”
“这位阿胖又是何方神圣?”
“他是我读师专时认识的朋友!”
“如果只是朋友,仁哥为何误会你?”
她吸吸鼻子,声音细如蚊蝇。“你们来找我那天,他看见阿胖把我扛在肩上,心里已经不太舒服。后来……阿胖在离开的前一天晚上约我到院子里说些……事情,碰巧被仁哥撞见,所以……”
“阿胖晚上约你到院子里说什么?”
安婷脸色发红,嗫嚅回答:“还不是那些……情情爱爱的事。”
紫萤恍然大悟。
树仁首次见到两人热络的场面,男性直觉立刻告知他阿胖对安婷“心怀不轨”,而那场月下诉衷情的好戏更加深他两人交情不单纯的想法。于是,情海生波的戏码一跃而成醋海兴浪。
好玩!
“你笑什么?”安婷嗔怪地看着她笑容满面。
“大喜!大喜!”她笑呵呵执起好友素手。“仁哥既然懂得吃醋,表示他尚且有药可救,非寻常木头是也!”
“什么意思?”
“山人自有妙计!我先通知你,稍后如果仁哥怒发冲冠跑来找你,自己放机灵点,随机应变!”
“什么……喂!你先别走啊!我听不懂——”
紫萤银铃般清脆的笑声在山谷间回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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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想都别想!”
安婷呆坐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