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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怎么成?她还有很多事没做完,而且她不在小姐身边,怕小姐又要遭那群不要脸的奴婢欺负。
“有何不妥?”寻朝敦潇洒地笑着,微眯的眼眸正逡巡着布铺。
待目标锁定之后,他便扬手,要身后的侍卫退下,然后将马停在铺子前,率先跳下马后,伸出手等着要抱裘瓶静下马,却见到她一脸犹豫。
“大人,我看我还是回去好了。”她讷讷地说道。
她敛下清滟的水眸,听到的是近在耳边的窃窃私语,她并不觉得难堪,只因她早就习惯了他人以她的身材大做文章,但眼前的情况不同,现在并不是只有她一个人……况且,她的脸上还有伤,她最引以为傲的,只有这一张脸了,但现下却花了,想必看来十分可怕。
“都已经到了,下来吧!”
寻朝敦毫不理会她的拒绝,手一伸,不由分说地将她自马上拉了下来,落在他的怀里。
“寻大人……”裘瓶静颤着声说不出话来。
天!他真是与一般的官宦不同,居然在这街道上抱着她……她的体态不算轻盈,他抱着她,会不会把他的手给折断了?她心里思忖着,却又不敢随意乱动,怕一个不小心,真会恶梦成真。然而在她正担忧着时,她却感觉到他开始移动,她转头一看,发现他正抱着她往布铺走。
“寻大人,你放我下来,别这样,我……”她惊慌地喊着,两眼瞠得圆大。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是为了要羞辱她吗?
可是不对呀!真正丢脸的人是他不是她,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放心,偎近我。”寻朝敦将她的反应看在眼底,笑意更浓。
“可是这样子……不合礼俗。”她小声地说着,不敢让自个儿的身躯接触到他的身躯,小脸早已是一片羞红。
他到底知不知道这么做,旁人会怎么看待他?
“啊,说的也是。”听她这么一说,他才顿时发觉。
她说的没错,在街道上这些举动确实是逾矩了,但是瞧她羞红了脸的模样,他却又觉得莫名的喜悦,有点想戏弄她……是过分了,他却突地发觉这是自个儿头一次如此放肆。
寻朝敦将她抱入布铺里头,才将她放下,不自觉地握住她的小手。只觉得她的小手没有姑娘家应有的柔软细致,他不禁将她的小手拉起来一看。
粲白如玉的手心上,布满粗茧,一看便知道这是做了许多粗活才会造成的茧。他的心不由得抽痛起来,脑海中所浮现的,净是她赶着干活的画面,在白天、在夜里。
“寻大人?”裘瓶静挑起眉,眨了眨浓密的眼睫睇着他,不懂他为什么瞧着她的手心,难道他会看手相不成?
“没事,你挑几件袄子,待会儿我再带你到街上走走,这临安的街坊你定是不熟的,是不?”寻朝敦放柔了嗓音,轻轻地将裘瓶静的小手放下,心底有太多对她的心疼。
“我?不成的,我是个下人,我怎么能……而且我得赶紧回去才成。”她着急地拒绝道。
“放心,我说成便成。”
瞧她不愿动手,他便主动上前替她挑了几件袄子,外带几件绣工精细的衫子,动作利落迅速像是一阵风似的。
虽然花不到半天的时间,但寻朝敦难得蛮横地带着她逛遍了临安的街坊。
裘瓶静跟在他身旁,心里满是疑惑。
寻大人为何对她这么好?难道他也与季府的老爷一样,贪图她的身体吗?
但寻大人的样子一点都不像呀!他对她不像是有所图的感觉,反倒有点像是同情。
是同情吗?他是因为同情她的处境吗?从来没有人这样关心过她,会带着她逛街坊、带着她买袄子、买糕点……以往在季府,她也未曾踏出门,他这样子待她,反而令她有点不知所措。
可是,他为什么要同情她呢?她抬眼瞅着他漾着豪爽笑容的俊脸,一颗心狂乱跳着,一下下强烈的撞击令她慌乱。
“说来说去都是因为观老爷,否则今儿个我同小姐的处境就不会这么不堪了。”坐在马背上,在回观府的路上,裘瓶静嘴里不断地喃喃低语着,或许是第一次找到可以诉苦的对象。
长这么大,不管在季府受到什么非人的对待,她从来不曾向任何人倾诉过;这会儿是因为他想听,她才愿意说。
不过,他一路上就这样静静的听着她说,着实令她感到有些难为情。
“这些时日朝中发生了许多大事,中书令大人陪着皇上议和去了,短时间是不会回来的。”寻朝敦淡淡地道,刻意让马匹慢慢地踏着步,想的念的全都是这一张粉嫩的小脸。
她正在对他倾吐心事与担忧,但是她说的都是别人的事,从方才到现下所说的都是她家小姐。
“是吗?可也不能放着我家小姐,连一句交代都没有啊!”
她着急得很,自从嫁入观府,小姐才短短一个月的光景便消瘦得可怕,这要她如何能不担忧?
“这是国事,眼前恐也容不下儿女私情。”
寻朝敦的双手放在她的身侧拉住缰绳,他有一股冲动想紧紧将她拥住,拥住她如羊脂玉般的身躯,想要释放她心底的苦楚;他一出生便在官宦之家,生活所需从来不虞匮乏,他无法想像一个穷人的生活到底有多艰苦,直到看见她那一双布满粗茧的小手,他的心莫名地痛了。
他想要将她拥在怀里疼,却又怕败坏了她的名声。
“倘若他不给小姐一个该有的名分,小姐的处境……”
裘瓶静自顾自地说着,却感觉到背后传来炙热的体温!紧紧地贴附在她的背上,她甚至可以感觉到他的心跳是那样的沉稳。
这是怎么着?现下还在大街上,虽说人潮不多,好歹也有人在旁边走动,寻大人这么做……虽说这会儿是比不上方才他抱着她的震撼,但这个举动不知会让多少人掩面窃笑哩!
“你老是说你家小姐的事,那你呢?”寻朝敦温热的气息像是春日的风,淡淡地拂向她的耳畔,熨烫着她的心。
“我?我不打紧呀,我当人家奴婢的,原本便要对自个儿的主子尽心,不顾着自个儿的主子要顾谁呢?”裘瓶静淡笑着,尽管脸上是一片燥热,她仍是努力地佯装镇静。
寻大人到底是怎么了?难道他都没看到街上已有许多人正用极诡异的眼光看着他们吗?她一身下人装扮,跟在他的身旁岂不是令他更难堪?
“你怎会对自个儿的主子这么尽心?”他不禁问出他心中的疑问。
寻府里亦有下人,虽说不似观府里的下人荒唐,但除非是非常体己的,其余的人是不可能如此尽心尽力地为寻府做事。
“这是当然的,我的爹娘都是季府的下人,可在我很小的时候便过世了,是夫人好心收留我,让我跟在小姐身旁,甚至让我跟着小姐习字读书,这样的大恩大德,我怎能不报答?”裘瓶静神情坚定,顿了顿又道:“夫人临终前,交代我一定要好好地保护小姐,我自然要竭力以报,所以就连小姐出嫁,我也要跟在小姐身边,绝不让任何人欺负她。”
人要懂得报恩的,是不?况且夫人待她恩重如山,要她如何能忘恩负义地弃小姐于不顾?
“她是个小姐,身份如此高贵,她哪里需要你保护?”他好笑地睨着她,难以置信一个姑娘家竟也懂得这一番道理,不过看在他的眼里,只是更令他心疼、更不舍。
“寻大人,小姐的命……”裘瓶静叹了一口气,却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只好含糊地道:“其实我家小姐是很柔弱的,倘若我不好好保护她,依她的性子,她定会任人欺负而不还手,而我是绝对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的,即使赔上我这条命,我也要让我家小姐获得她该拥有的幸福。”
“那你的呢?”
瞧她说得义愤填膺,寻朝敦忍不住问道。
“嗄?”裘瓶静错愕地愣住。
她的?她的什么东西?是说她的幸福吗?她不需要这种东西,她很清楚自个儿是什么命。
“你替你家小姐争取属于她的幸福,那你的幸福呢?”他的大手抚上她纤细的肩头,难以猜想这个小小的身躯到底承担了多少痛苦,是多么倔强的不肯透露出任何悲伤。“你要保护你家小姐,但是又有谁会保护你?”
听他这么一说,裘瓶静不觉愣住了。
她?她从未考虑过自个儿的事,毕竟下人不就是要为主子卖命的吗?她从未想过要找一个人保护她。
况且,又有谁愿意保护她这个下人?
“小姐的幸福就是我的幸福,我不需要别人保护,我可以保护我自己。”裘瓶静淡然地说着,笑得有点凄凉。
不知怎地,她突然觉得这条路似乎很远,好似怎么走都走不回观府。
“是吗?”寻朝敦微微地叹了一口气,松开手,抓紧缰绳策马往前奔去。
不知为何,他居然感到难受,一种难以释出的郁闷凝窒在他胸口,仿若有一只手揪紧了他的心,连呼吸都有些困难。
怎会出现一个这么教他心疼的人?
她真的很特别,和一心想要攀上主子、享尽荣华富贵的婢女不同,和一心想要寻求依靠的婢女也大相径庭。她居然只想要靠自己,这么纤弱的肩膀,到底能够承担多少?
更何况观府可算是龙蛇混杂之地,多是非人,多是非事,想要在里头生活,不算是简单之事,她又怎么能撑得下去?
可恶,明明是心疼的,但怎会一听她这么说,偏又觉得有一股炽烈的火在胸臆间烧得教他难受?
“寻大人,你怎么了?”
裘瓶静瞪大眼,感觉马儿愈跑愈快,仿佛快要飞起来似的,她的心似乎也跟着飘起来。
到底是怎么着?方才不是像是在散步一样,怎么现下却又像是要飞起来般?
“你不是想要早点回去吗?”寻朝敦轻扬着笑,想要甩去心头不该有的怒意。
“哦。”她点了点头,便不再开口。
过了半晌,观府便已在眼前了,寻朝敦跳下马扶她下马,随即又上马准备要离去。离开之前仍不忘叮嘱一句:“记得袄子要穿上。”
裘瓶静羞赧地点了点头,望着坐在马上挺拔不群的他,一袭月牙白的袍子更显出他的颀长潇洒。
心不由得剧烈跳动,她提起勇气问道:“寻大人,你为什么要对奴……对我这么好?”
她长这么大,除了夫人和小姐,没有半个人愿意待她这么好,仿似一种不求回报的疼惜。
“你觉得我对你很好?”
不过送了几件袄子,带着她逛街坊,这样子便算是对她好吗?她未免要求得太奇Qisuu。сom书少,也太容易满足了。
只是,他对她到底是什么样的情感?否则依他的性子,又岂会对一个下人掏心掏肺地给予?
不要再多想了。
“这样子已经很好了,我一辈子都不会忘了今天。”她感恩地说着,水眸子里漾满感恩之意,仿佛要她以身相许都无妨,不过碍于身份,她自然是不敢这么想。
寻朝敦睨了她一眼,不着痕迹地叹了一口气,“你就像是我的妹子,兄长疼惜自个儿的妹子是天经地义的,你毋需多想。进去吧!我走了。”
话落,心便狠狠地抽痛了下,让他落荒而逃似地策马离去。
裘瓶静怔愣地望着寻朝敦离去的背影良久,直到再也见不到他的踪影她才怅然若失地走进观府,然而才踏进观府,那群婢女随即又围了上来。
她知道她们又打算欺负她,果然她们一开口便道:“不要脸的贱人,居然真厚着脸皮与寻大人一同出游?”
“那还不打紧,最重要的是……你说,你这个不要脸的丑妖精到底对二少爷做了什么,居然让他愿意娶你为正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