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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人生何处不重逢啊!可是重逢总在令人扼腕的遗憾当中。由和孙梵重逢那时起,我便马上后侮和阿杰订这门婚事了!事实上,我和唐世杰之间并没有任何深刻的感情,但如我所说,我是个独生女,从小就被教育该为徐氏肩负的责任,而这些责任里包括决策性的商业联姻,因此,我不得不乖乖认命!可是自从一个多月前,我们获悉阿杰和另一个女人为“爱”私奔时,我心中暗喜,其实该说大喜,我想至少我可以利用被遗弃这个藉日稍微重新调整一下自己的人生步调,更好的事是唐父建议让孙梵来取代阿杰,哦!那一刻,我真觉得整个世界的幸福都向我聚拢了过来。连父亲对我能一下子就扫除未婚夫和别人私奔的阴影,并一口应允和孙梵订婚也深觉惊讶,因为,他们从不知道,孙梵正是深藏在我心底多年的人儿!”她轻喟,接着像会变脸似的眼睛又转为冷厉的瞪着海芃。“但你却是半路杀出来的一个程咬金,想来颠覆破坏我即将实现的美梦!你的确是长得颇具姿色,但我不会把你看在眼里!”
海芃惊愕的听着徐姗姗的告白,并苦笑于她矛盾的指责与自信满满!海芃讥诮的想着十七这个数字,很恰巧也很可笑,她和徐姗姗都在十七岁那年遇见孙梵并暗恋上孙梵,而这一切,全得归功于孙梵那该死的“骑士精神”与“尽量不让女人哭泣”的立誓,搞到现在,每个女人都怀念着他的好,长此下去,他岂不要三妻四妾娶个没完?!
幸好,当年她十七岁时,没有和孙梵演出一出“未曾留下地址”,也唯因留下了地址,再加上那几封令孙梵印象深刻的匿名信,她才能比徐姗姗幸运的先拥有了孙梵的爱!
这一切幸运的演变,当然包括了天时、地利、人和。可是徐姗姗,确实是个不可轻忽的对手,她的条件比起自己,实在好得太多太多,至少,她有显赫的家世,至少,她没有一双长短脚。
人比人、气死人!海芃是深谙这个道理的。她也不是不知足,她有疼她爱她关心她却从不替她擅自作主的父母,光这点,她就觉得自己比徐姗姗幸福多了,只是对自己的长短脚,她难免自卑!
“你确实可以不必把我看在眼里!”缓缓踱出那几盆西洋式插花之后,海芃第一次在徐姗姗面前走动,暴露出她有点长短不一的步履,她在徐姗姗眼中看见她的震惊与难以置信,但暴露出自己的最大缺陷之后,海芃的心情反而相当坦然,她对仍处于震惊状态的徐姗姗重复:“你的确可以不把我看在眼里,但你却不能不把孙梵的人格和自尊看在眼里,他是个人,一个一直生活得很独立,有自己思考模式的人,他不是机器,你们绝对没办法用你们随兴的某个指令来指挥操控他!”
“别说得那么义正辞严,我就不相信这世上有什么人能抵抗权势名利的诱惑?唐伯伯已开出条件,只要孙梵一答应和徐氏家族联姻,唐伯伯马上让他认祖归宗,而唐家的家产,少不了要分他一半!”放松纠结在海芃脚上的震惊眼光,徐姗姗精明的说。
“那又怎样?孙梵并不是那种贪恋奢华,爱慕虚荣的男人!他不可能成为另一个你或阿杰,你们是一盘棋上被摆布的一颗棋子,不论是否将相挂帅,你们终究摆脱不出一颗棋子被招弄的命运!”海芃勇敢的跨前一步,更犀利的反驳。
“你似乎自认十分了解孙梵,而昨天孙梵也一直向我强调他爱你,我倒是很好奇,你们两个人究竟有多相爱相知?!”徐姗姗问得很直截了当!
海芃反倒犹豫着该不该回答?若要回答,又该怎么回答?她爱极了孙梵是毋庸置疑的事实,但孙梵对她的爱究竟到什么程度?目前连她自己都无法确定!考虑几秒后,她选择一种以不违背孙梵为原则,略微模棱两可的回答。“实际上,世上并没有任何一把尺能衡量出男女相爱相知的程度!但如果你真那么好奇,我倒是可以用一首汉乐府来形容孙梵和我对彼此感情的认真程度,这首乐府叫“上邪”!”
思索一下,海芃开始喃喃轻吟:
上邪!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
山无陵,
江水为竭,
冬雷震震,
夏雨雪,
天地合,
乃敢与君绝。
她很认真的念完,却发觉徐姗姗唇际正缓缓漾开一个鄙夷的冷笑!
“上邪?是不是和英语My
God!(天啊!)有异曲同工之妙的那首诗啊?”徐姗姗讥讽道:“真教人感动,由这首诗看来,你和孙梵不只相知,也十分相爱。但谁都渴望过好日子,就算孙梵不是个贪慕富贵荣华的人,可是当他被迫得走投无路,进退无门时,我很怀疑,你们的爱能不能让你们当饭吃?”
威胁恐吓的言词又再次出现了!徐姗姗话中的含意正强调唐徐两家可以无所不用其极的使出手段来干扰孙梵和她的工作与生活,甚至爱情。
这是否正是所有权贵之家在达不到目的时,最惯练的行事方式呢?
海芃怒气便油然而生,她对徐唐两大企业首脑人物的尊敬打折扣了,也厌恶起徐姗姗为这不甚光明的手段扬扬得意的跋扈嘴脸,她愤怒地对才见过两次面的人——徐氏的大小姐大声驳斥道:“现代的社会只要肯工作、肯努力,是饿不死人的!因此麻烦你收回你的恫吓,孙梵和我,并不喜欢吃这一套!还有,我怀疑,你这么条件优厚的女孩,要什么样的丈夫没有?为什么在明知道孙梵爱的不是你时,你却仍是不择手段的想逼他就范。话说回来,就算你和你的父辈们奸计得逞,你又有什么快乐可言?”
“我爱孙梵!”徐姗姗大言不惭。“这正是我不择手段想要“争”的原因!”
“爱是相对的啊!相对的爱与被爱,才是一种幸福与谐和,不是吗?”海芃为徐姗姗的强词奋理气急败坏到几乎要大声疾呼了!
“口头上的爱是难分轩轾的,而爱与被爱的定义又在哪里呢?只要有机会,爱与被爱大多是可改变、可扭转的事。或许孙梵现在心上只有你,但我想有一天他也可能爱上我!”徐姗姗说得振振有词!
却激得海芃差点当场吐血“,原来“皮厚”也是富贵人家必备的要件啊!她恍然大悟,这种口舌之争根本无法改变徐姗姗那自大执拗的心,她理智的冷却怒气,平静又干脆的问:“现在,所有问题的症结其实是在你身上,究竟要怎样?你才能放过孙梵!”
徐姗姗微偏着头盯着海芃半晌,然后仿佛发现了什么好笑的事似的呵呵冷笑了两声,多此一举的说:“看来,你真是爱惨了孙梵!”接着她神情变为冷敛的又说:“游戏规则是人制定的,要我和徐氏放弃孙梵其实很简单,为免你说我仗势欺人,我只要求你和我打一个赌,赌注是孙梵,赢的人拥有他,输的人就无条件放弃他!”
听起来,不怎么复杂也不怎么难,人说“人无刚骨,安身不牢”,人说“穷汉争傲气”,何况,她今日要争、必争的是她挚爱的孙梵,此刻就算她们之间的赌是上刀山、下油锅,她也必须义无反顾的全力以赴。深吸口气,海芃镇静的问:“赌什么?”
“赌谁有勇气为孙梵死!”徐姗姗气定神闲的宣布!
这的确比上刀山、下油锅好不了多少,但她还是坚决的点头答应了徐姗姗的挑战!
第九章
谁能料想到,徐姗姗所谓的“赌”是指什么?!她开出来的赌注虽吸引人——不可讳言,海芃天真的想一赌解千虑——但赌的方式却差点跌破海芃笃定的心!
她们的赌约是——半个月后X日下午,在一段风景明媚,正巧有两列上下行火车交错通过的铁道上,每人各据铁轨一隅,看谁被迎面而来的火车吓得先拔足奔逃,谁就输掉孙梵!
这是一场游戏,一场生死一线的游戏。海芃曾嘲弄的提醒过徐姗姗,说她若在这场游戏中发生意外,那她可亏大了,因为她可能会因此而少穿金戴银好几十年!
徐姗姗则回说,这考验是一种“公平的坚持”,也是一种“爱的坚持”,海芃倒觉得这种坚持与爱或不爱无关,它无非是不公平的在考验她的长短脚,但海芃没有点破!
若说徐姗姗能想到这么个荒唐的赌博方式,是导因于她的一时冲动,倒不如说她遗传了商业世家过分精明的脑袋瓜。
海芃自己分析了好几天,就是无法模拟出当自己停驻在轨道上,而一列火车迅疾的迎面驶来时,自己会是什么心情?又会有什么直觉动作?假使车到临头,她真的害怕恐惧了,以她的长短脚,她铁定要先逃才有活的机率,但那意味着她将输掉孙梵!而设若她真不怕车临眼前,等火车辗过她时,她怕自己不死也去掉半条命,那时,就算她赢得孙梵,根本也是毫无意义了!
还好,这约定是个秘密,只存在于她和徐姗姗之间,而海芃肯定如果那天到来之前不幸被孙梵风闻了这个赌的,她铁会被他骂个狗血淋头!
唉!想想她自己也活到老大不小的二十一岁了,却还是意气用事的一头栽进徐姗姗这个荒唐透顶的赌约里,她真是……不会形容自己。她知道这样惊世骇俗的行为并不真能代表她对孙梵的“爱”于万一,但这却是能向徐姗姗证明她对孙梵“爱”的唯一方法!
就像姊姊海兰说的——“爱能死人,也能活人”;就像她自己的另一种信仰——“恋爱是固执的,有时比死还强”;海芃倔强的决定,不论这个赌约在外人看来是多么滑稽或多么骇人听闻,也不论她需要付出什么代价,她都不会主动收回或认输,因为她深信这是一种“爱与尊严”的同等展现!
就在这种信念下,日子偶尔像蜗牛慢行,偶尔似梭如箭,海芃恍恍惚惚过了几日。
人在预感自己可能会在某事中遭遇不测时,总会特别眷念或牵挂起某事或某人,海芃也不例外。和徐姗姗定下赌约之后的她,只想多陪伴自姊姊离家后已憔悴苍老不少的父母,海芃在想,倘若两老知道了她和徐姗姗的约定,他们八成非得把她禁足兼关警闭不可!
她也时常思念不知和阿杰躲在哪个角落过着崭新生活的姊姊海兰,她还天真的想,如果能让时间调回头一点,她绝对会更珍惜和姊姊共处时的所有时光,而不是任姊妹俩隔阂得犹如永不重逢的黑夜白天!
当然,她也贪心的想要更多与孙梵相聚的时刻,因为她无法预估他们究竟还有多少相爱的时间。过去,蹉跎太多,来日,或者更少!她悲观的想,也许连她欠她的那三百六十个吻都还不完了!
这天,又是黄昏。
或许是因为冬日的夕阳,总是那么短暂又凄迷,它莫名的触动着海芃的心事,于是这个黄昏,她早早关了店门,情绪低落,漫无目的跟随夕阳移动的方向踽踽独行。
走着走着,她魂不思蜀的走着,不知走了多久,她心不在焉的耳朵才被成串的鸟鸣声吸引!
当然,她并非不小心神游到了某个非洲丛林,她仍走在都市丛林的一排红砖道上,而鸟声啁鸣则来自砖道旁一排专门展售鸟类的摊贩。
平常海芃很少被这类摊贩吸引,她虽深信白己有根“绿拇指”,可不担保自己是个“宠物专家”,因此她